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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徐少华只听出昨晚已由贾老二给自己服了“癸灵丹”,今天中午还要服“离火丹”,不知是不是解散功毒的药?

  他不敢问,口中唯唯应着,双手接过。

  低头看去,笺纸上墨迹犹新,敢情就是这一两天写的了。

  第一页是昆仑派的内功心法口诀。

  第二页有两种口诀,一是“纵鹤擒龙”,一是“云龙身法”。

  第三页则是一招剑法的口诀。

  贾老二道:

  “少庄主快去念吧,从此刻起,你只有半天工夫,务必把这三张口诀背熟了才行,因为乙老人家在这里只能为你待上三天时间,在这三天里,你要把这四种功夫都学会了才行。”

  徐少华一,怔道:

  “只有三天时间,在下如何能练得会?”

  贾老二耸耸肩,笑道:

  “这四种功夫,都是乙老人家的绝世之技,其中除了内功心法,你必须在三天之内练成。”

  因为你体内还留着散功奇毒,虽经我替你禁住了,但你必须以本身功力,逐一把它逼出体外。至于其他三种武功,因乙老人家急于回山,日后很难再有机会传你。

  所以你只要先把口诀背熟了,再由老人家逐一给你解释,你记住了,以后可以慢慢的练,自己去琢磨了。”

  徐少华点点头,心知这是干载难遇的机缘,时光宝贵,当下就拿着口诀,在洞口坐下,用心默默背诵起来。

  四篇口诀,只有内功口诀词句深奥,文义难懂,也较为冗长,其他三种口诀,都较为简短,他足足背诵了两个时辰,才把四种口诀一齐背熟。

  时间已差不多炔近午刻,又背诵了两遍。

  只见贾老二手中拿着一颗核桃大朱红药丸,走了过来,说道:

  “少庄主,你把口诀先收起来,现在该眼药了。”

  徐少华依言收起笺纸,问道:

  “这是什么药丸?”

  “这就是‘离火丹,!”贾老二道:

  “你莫要小觑了它,这是离火门弟子练‘离火神功,时服用的药丸,南离老儿视若至宝,不是师傅的面子,南离老儿岂肯随便送人!”

  接着又道:

  “昨晚你服的‘癸灵丹,也是一样,北海北极老儿也视同奇珍,除了师傅,天底下只怕没有一个人能跟他要得到。”

  徐少华道:

  “这两颗药丸,是解散功毒的吗?”

  “哈哈,用处可大着呢!”贾老二续道:

  “这两粒药丸,都是他们练功时眼用的,一颗药丸,据说可以抵得十年苦练,但如果两颗同服,正好一水一火,成坎离既济之妙,天底下可说没有人同时服过两颗药丸的。”

  徐少华道:

  “为什么呢?”

  贾老二道:

  “武林中人,要想跟这两个老怪物求取药丸,那简直比登天还难,哦,时间到了,你快服了。”

  徐少华依言把药丸咬开,分作三次,吞了下去。

  贾老二笑道:

  “你昨晚服的‘癸灵丹’,在感觉上不过身子有些冷飕飕而已,但这‘离火丹’可不同了!

  服下之后,就会内腑如焚,全身灼热,你现在就坐到石床上去,乙老人家就要给你运功了。”

  徐少华依言走到石床上,盘膝坐下,这一瞬间,果然已感到内腑灼热,全身都懊热起来。

  白髯老人及时在他身后坐下,说道:

  “小娃儿,你内功心法口诀背熟了吗?现在听老夫给你解释一遍。”

  说完,一只右掌已缓缓按上徐少华后心灵台穴,一面以“传音人密”解说内功心法口诀。

  徐少华用心聆听,一面依照他说的每一句口诀缓缓运气,但觉一股巨大而炎热的气流从“灵台穴”缓缓涌入。

  本已灼热如焚的内腑,此时更觉热得难受,但也在此时,忽然从丹田升起一缕清凉之气。

  那自然是贾老二昨晚给自己服的“癸灵丹”了。

  这一冷一热两股气就像两条游行的蛇,在体内乱窜,徐少华依着白髯老人解释的内功心法,一句一句的做去。

  这每一句的解释,正好引导着白髯老人从“灵台穴”输入的真气,循行奇经八脉,真气所到之处,一冷一热两股气流立时就归并同化,合而为一。

  因此每循行一经,三股真气就化而为一。

  这股真气就等于在不断的壮大,等到行完八脉,这股真气已如洪流巨波,在体内隐生风雷!

  白髯老人按在徐少华后心的右掌也在此时收了回去,徐徐说道:

  “便宜了你,老大二十年功力。你苦练四十年,也未必能达得到,现在你可依照口诀,自己运功了。”

  说完,就跨下石床。

  徐少华听他口气,就知道师傅输入自己体内的一股真气,在走完奇经八脉之后,并未收回去。

  这股真气,是师傅二十年修练的功力,自己就是练上四十年,自然也及不上他老人家了,心头自是十分感激。

  急忙依言澄心净志,缓缓运气行功。

  他奇经八脉虽通,但另有七十二处穴道,为了要截住散功奇毒,由贾老二下的禁制,仍然未解,要自己运气才能冲开。

  徐少华这次气转十二经络,但觉一股洪大的气流,有如水到渠成,毫不费力的循经流去,所到之处,被禁制的穴道,不用自己冲穴,穴道就自行冲开,每冲开一处穴道,奇毒就从穴道泄出。

  不过顿饭工夫,就已走过二十经络,七十二处禁制,也在不知不觉中解去,一个人好像飘飘欲仙!

  只听贾老二的声音在身边嘻的笑道:

  “恭喜少庄主,大功告成,不过奇毒虽去,奇经八脉新通,又接受了乙老人家二十年功力,还得加紧勤练,才能纯熟运行。”

  徐少华走完十二经络,本待睁开眼睛来,稍事休息,闻言心头不觉一懔,连忙凝神一志,继续运功,不敢稍懈。

  这样又运行了两个周天,对白髯老人所授内功心法也渐渐纯熟多了,一个人就渐人忘我之境!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耳边才响起贾老二的声音说道:

  “少庄主,现在可以休息一回了,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该吃晚餐了。”

  徐少华缓缓睁开眼睛,原来天色已经全黑,但自己目光却可以看得如同白昼一般,心知这一天时间,自己内功几乎是一日千里,精进了不知多少!

  跨下石床,就朝白髯老人恭敬的作揖道:

  “多蒙师傅成全,弟子感激不尽。”

  白髯老人和贾老二席地而坐,正在剥着烤熟的黄精,边吃边道:

  “小娃儿,你不用多礼,快坐下来吃吧!”

  两人面前,放着一大堆黄精、获菩、松子等物,中间生了一堆火,那是烤黄精用的。

  徐少华在师傅右首坐下。

  贾老二随手把一个烤好的黄精递了过来,说道:

  “这些东西,是小老儿在三十里外的山上挖来的,少庄主大概还没吃过,这顿晚餐很别致吧!”

  徐少华说了声:“多谢。”

  伸手接过,剥着吃了一口,只觉烤黄精又软又甜,还有一股清香气味,甚是可口!

  一面说道:

  “贾总管,你的尊师是先曾祖的朋友,算起来,你该是我的前辈,以后叫我名字就好,千万不可再称我少庄主了。”

  “啊,不、不!”贾老二连连摇手道:

  “这怎么成?老实说,小老儿来当云龙山庄的总管,还是师傅他老人家授意的,既然当了总管,就得叫你少庄主,这是万万更动不得的。”

  他转过脸去,伸长脖子,朝白髯老人说道:

  “乙老人家,你老说,晚辈说得对不对?”

  白髯老人含笑道:

  “小娃儿,这傻小子喜欢叫你少庄主,就让他叫吧,别和他噜嗦了,老夫时常嫌他师傅喝醉了酒说话噜嗦,想不到他调教出来的徒弟,没有喝醉酒,也噜哩八嗦,老夫真有点受不了。”

  “没关系。”贾老二嘻嘻笑道:

  “你老人家嫌晚辈噜嗦,以后晚辈三句话并作一句话,两句话只说半句好了。”

  白髯老人道:

  “最好半句也不说。”

  “是、是!”贾老二道:

  “晚辈不说,半句也不说就好了。”

  这一顿晚餐,徐少华吃得很饱,也特别觉得甘美!

  贾老二没有喝酒,吃饱之后,就钻进右首壁下的小窟窿里去睡了。

  白髯老人依然盘膝而坐,问道:

  “小娃儿,你四篇口诀都背熟了没有。”

  徐少华恭敬的道:

  “弟子都背熟了。”

  白髯老人点头道:

  “那好,老夫今晚就给你讲解‘纵鹤擒龙’的心法,你要好好听着,这是昆仑派三种绝艺之一,以你目前的功力,内劲还不到收发自如之境,但只要内功练纯熟了,懂得方法,自可水到渠成。

  方法就是诀窍,武林中内功精纯的人比比皆是,何以只有本门滴传,才会使‘纵鹤擒龙’,那就因为不懂得使用的方法,各门各派,都有他们独门不传之秘,就是各有各的独门方法。

  现在老夫把每一句口诀给你解释一遍,你懂了方法,日后自会领悟,使用起来就不难了。”

  徐少华唯唯应“是”。

  接着白髯老人就以“传音入密”,给他逐句解释了“纵鹤擒龙”的口诀,徐少华自然专心一志,凝神谛听,牢记在心。

  白髯老人足足花了一炷香的工夫,才讲解完毕,问道:

  “你都听懂了。”

  徐少华应了声“是”。

  白髯老人道:

  “你记住就好,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练功,练功一道,大家都称之为功夫,就是要花下工夫,才能练得好。

  你练十年,有十年的进境,练二十年、三十年,就有二十年、三十年的进境,任何人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只有你却是唯一例外,那是不醉翁要傻小子向一南一北两个老怪处求取了‘离火丹多和‘癸灵丹’,再由老夫替你打通奇经八脉,这是百年难遇的机缘,旁人至少苦练四十年,才能有你今日的成就。

  不过这四十年的功力,并不是你循序渐进,苦练而来,也等于说,这东西本来非你所有,你纵然得到了,也是突然增加的。

  一时之间,自是无法纯熟运用,这是很危险的一件事,运功之际,稍一不慎,就会控制不住,修道人就称之为走火入魔。”

  这就是老夫要为你留下三天的原因,有老夫在旁,你自可不虞走火入魔。所以这三天你要加紧练习,大概有三天时间,你就可以完全练熟了。

  本门武学,全以内力为基础,其他三种武功,你只要背熟口诀,懂得用法,日后再练不迟,目前不可分心,好了,你现在可以去练功了。”

  徐少华听了师傅这番话,才知道师傅说的为自己留下三天,并不是传授自己武功,而是怕自己运气不当,走火入魔。

  原来练习内功,还有如此危险,当下口中应了声“是”,就在石床上坐下,继续练功,不敢稍懈。

  第二天整整练了一天功,晚餐之后,白髯老人又给他讲解“云龙身法”的口诀。

  武林中只有昆仑派的“云龙身法”,能够在空中转折飞翔,这是独步武林的轻功,白髯老人更是解说得不厌其详。

  徐少华也一一默记在心。

  白髯老人讲完之后,又要徐少华去石床上练功。

  显然他只是趁着饭后休息的时间,讲解武学,只要徐少华记住就好,这三天时间,全以练功为主。

  第三天和第二天一样,白天继续练功,晚餐之后,自髯老人又给徐少华讲解剑法口诀。

  徐少华自然十分用心的静听,但听白髯老人讲解完毕,始终不见他传授自己剑招,心中好生奇怪。

  忍不住问道:

  “师傅,这招剑法,有没有招式?”

  白髯老人呵呵一笑道:

  “没有,本门剑法,由少清剑法人门,到最上乘的太清剑法,你要足足下二十年苦功,才能学得会。

  老夫传你的这招剑法,却是‘太清剑法’的精华所在,老夫给你讲解的乃是剑术中的理论,你理论懂了,也就没有招式,随手发招,随心所欲。

  你如果一定要给它一个招术的名称,那不妨叫它‘改弦易辙’好了,你该去练功了,剑法也只是一个‘法’字,日后自会领悟。”

  徐少华不敢再问,就依言坐到石床上练功。

  这是第四天早晨。

  徐少华运功醒来,刚睁开眼睛。

  只见贾老二耸着肩膀,笑道:

  “少庄主,真亏你的,三天时间,内功进境神速,乙老人家已经放心的走了”

  徐少华道:

  “师傅已经走了?”

  贾老二道:

  “他看你练得差不多了,自然走了,唔,你都学会了是不是?”

  徐少华道:

  “这三天练的都是内功心法,其他三种武学是师傅只和我讲解用法,没有练过。”

  贾老二道:

  “用法懂了,只要假以时日,慢慢的自己可以练习,那还不够吗?”

  徐少华道:

  “哪有这么容易?‘纵鹤擒龙,和‘云龙身法’懂得用法,还可以自己捉摸练习,但那招剑法,却只有理论,没有招式,如何能揣摩得到?”

  贾老二霎着一双豆眼,问道:

  “乙老人家怎么说的?”

  徐少华道:

  “师傅说:高深的剑法,就没有招式,如果一定要给它招式的名称,就叫‘改弦易辙’好了。”

  “改弦易辙!”贾老二点着头,唔道:

  “不错,少庄主只要参透口诀,嘻嘻,改弦易辙者?不以常理出招,叫你临机应变是也。”

  徐少华微微摇头道:

  “我还是不懂。”

  贾老二道:

  “因为少庄主将来最大的劲敌,就是一个剑法极其高明的人物,你如用普通剑招,决不是他的对手。

  乙老人家教你没有剑招的剑法,改弦易辙,就是以无招胜有招,有招就有破法,你没有招式,他无从破起,胜算就握在你手里了。”

  说到这里,又道:

  “好了,现在咱们该吃早点了,吃饭之后,就该下山了,小老儿头一天还有酒喝,这两天没酒可喝,憋都憋死了,早些下山去,也好喝个痛快。”

  早点当然又是黄精、茯苓、松子。

  这三天来,徐少华因白髯老人逼得很紧,没时间和贾老二说话,心里也憋着许多话,这就问道:

  “贾总管,你有许多事情,都没有和我说过,现在总可以说了?”

  贾老二问道:

  “你要问什么?”

  徐少华道:

  “譬如尊师究竟是哪一位?我记名师傅乙老人家又是什么人?上次在绝尘山庄你要我送一把剑给乙老人家,又是怎么一回事?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了?”

  “唉,我的天!”贾老二耸耸肩道:

  “这些事,说起来,话可长得很,小老儿酒虫都快爬上喉咙来了,你能不能先下山去?找一家酒店,坐下来,先让小老儿喝几口,压压酒虫,你要听什么,小老儿就说什么,好不好?在这里干耗着,小老儿哪里打得起精神来说话?”

  徐少华笑道:

  “好吧,那么咱们就下山去,我请你喝酒总好了。”

  贾老二嘻嘻笑道:

  “我的少庄主,你这句话,就像救了小老儿一命,最中听了,快走!”

  两人走出石窟,徐少华才发现这座石窟竟在危岩峭壁之上,险峻无比!

  贾老二为了要去喝酒,当真连性命都不要,也不找找有没有山径,就连跑带跳的朝悬岩陡崖奔了下去。

  徐少华跟在他身后,看得简直心惊肉跳,但小心翼翼的走了几步,才发现这三天时间,自己直似脱胎换骨,内功精进到连自己都不敢相信!

  轻轻一掠,毫不费力就掠出去三丈多远,古人说的身轻如燕,现在就可以体会得到,心里自然又惊又喜,兴奋已极!

  眼看贾老二越跑越快,在断岩削壁间,起落如飞,自己也就提吸真气,一路跟着奔去。

  直到此时,他才知道贾老二一身所学,果然极为高明,自己纵然提气纵掠,快如奔马,和他却始终保持了起步时相距的一段距离,再无法拉近!

  两人一前一后,这样在群山之间像比赛脚程一般,足足奔行了将近半个时辰,才从人迹罕至的高山峻岭,看到了一条大路。

  路边林下,已有随风招展的酒帘。

  贾老二脚下一停,回头笑道:

  “不错,少庄主这三天总算有点成绩了。”

  徐少华道:

  “但我比你还差了一截呢!”

  “嘻嘻!”贾老二道:

  “远的不说,就是三天前吧,少庄主比小老儿还差十六八截,如今只差了一截,已经不容易了,乙老人家传你的可是玄门‘太清内功’,假以时日,小老儿就会差你一截了。”

  说着,抢先走入酒店,一屁股朝板凳上坐下,就大声叫道:

  “喂,店家,快来五斤酒,什么酒都好,要快!”

  这时不过辰时光景,小酒店里一个客人也没有,店家正在厨下煮着卤味,没想到这么早就有酒客上门。

  听到贾老二的呛喝,连忙答应一声,迎了出来,说道:

  “客官,酒是现成的,只是下酒菜……”

  “不用下酒菜。”贾老二挥着手道:

  “快打酒来,越快越好。”

  店家卖了多年的酒,却从未见过这般性急的酒鬼,连声应着,慌忙打了一壶酒,取过两个杯子,三脚两步的送了出来。

  贾老二赶紧一手接过酒壶,说道:

  “咱们少庄主不喝酒。”

  一句话刚刚出口,嘴巴已经凑着壶嘴咕咕的喝了起来。

  徐少华坐在他横头,一句话也没说,看着他牛饮。

  不过转眼工夫,贾老二已把一壶酒灌下肚去。

  嘴巴堪堪离壶嘴,就大声叫道:

  “店家,添酒,你别一壶一壶的打,这有多麻烦?不如打上三壶,放在桌上,小老儿喝得痛快,你也省事。”

  店家真还第一次遇上喝酒比说话还快的人,连连应是,果然一下就打了三壶酒送来。

  贾者二更不打话,取起酒壶,又是一阵咕咕狂喝,把第二壶也喝了下去了,才举起衣袖,抹了下嘴角。

  朝徐少华笑笑说道:

  “总算把酒虫压下去了,不过它们很快就会回上来,少庄主且请稍待,让小老儿喝完这一壶,以后就可以慢慢的喝了。”

  说完,取起第三壶,又很快喝完,叫道:

  “店家,再打两壶酒,顺便给小老儿拿一个饭碗来。”

  店家真不敢相信,这小老头一会工夫,就喝下了六斤黄酒,他赶紧又打了两壶,和一个饭碗一起送上。

  贾老二一手取起第四壶,在饭碗中倒了一碗,才眯着眼睛问道:

  “少庄主,你要问小老儿什么?”

  徐少华道:

  “我是问你尊师究竟是什么人?我记名师傅是谁?上次在绝尘山庄,你要我送剑给师傅,又是怎么一回事?”

  “哦!”贾老二六斤黄酒下肚之后,现在果然斯文了些,口中“哦”了一声,取起饭碗,喝了一大口,才道:

  “没错,小老儿早该告诉你的,只是以前一直没有机会……”

  他又举起酒碗喝了一口,说道:

  “其实师傅他老人家,少庄主你也见过。”

  徐少华道:

  “我什么时候见过尊师?”

  “嘻嘻!”贾老二举壶倒酒,一面说道:

  “少庄主怎么忘了?小老儿问你,是什么人传你‘云龙十八式’的?”

  “哦!”徐少华道:

  “那位老人家是你师傅,他就是黄山不醉翁老前辈了。”

  贾老二道:

  “他老人家号称不醉翁,你想想看,小老儿是他老人家的衣钵传人,怎么能醉?所以小老儿的外号就叫做贾酒鬼。”

  徐少华道:

  “那么师傅呢?”

  贾老二道:

  “乙老人家单名一个九字,原是昆仑派的名宿,早在六十年以前就名动江湖。

  昆仑派的武功,据说失传已有三百年之久,乙老人家在昆仑绝顶的天池中发现一方石碑,上面镌的就是‘太清心法’……”

  徐少华问道:

  “太清心法就是昆仑派失传的武学吗?”

  贾老二喝了口酒,笑道:

  “少庄主不是已经背熟了吗?”

  徐少华一怔道:

  “石碑上镌的就是师傅传我的口诀吗?”

  “你说对了。”贾老二道:

  “乙老人家足足花了四十年工夫,才算领悟其中奥秘,但不幸得很,他结识了一位忘年之交。”

  此人是个极工心机的人,早就知道乙老人家得到昆仑失传已久的武学,才故意和乙老人家结交的。

  乙老人家看他谈吐隽雅,风度翩翩,人品武学俱佳,就以小友相称,不料此人却在乙老人家酒中下了散功丹,然后胁迫乙老人家交出石碑来……”

  徐少华问道:

  “这人是谁呢?”

  “你听小老儿说下去就会知道。”贾老二继道:

  “乙老人家此时已经看出他的狰狞面目,岂肯把昆仑绝学传给匪人?那人一怒之下,竟用缅铁铸制的铁链、铁环、穿了乙老人家的琵琶骨,把他囚禁在一处石窟之中,已有二十年之久……”

  徐少华失声道:

  “这人莫非会是史伯父?”

  贾老二接着道:

  “乙老人家忍受二十年幽囚,虽然练成昆仑无上神功,但也挣不断缅铁铸的铁链、铁环。

  小老儿奉师傅之命,先找到少庄主,再一同替乙老人家送剑去,只要削断铁环,乙老人家就可以恢复自由了。

  没想到史姑娘误打误撞,把你领到绝尘山庄去,这一来,就省了小老儿许多手脚,但也给小老儿找来了麻烦。”

  徐少华道:

  “你有什么麻烦?”

  “哈,麻烦可大呢!”贾老二说话之时,又已喝完一壶,一面倒酒,一面说道:

  “小老儿如果不会两下,一条不大不小的老命,早就送给阎老二了。”

  徐少华奇道:

  “史伯父对你下的手?”

  “那倒不是。”

  贾老二道:

  “他只是对小老儿起了怀疑,要王老八、壬老十掂掂小老儿的斤量,小老儿免得麻烦,就顿顿脚,一下就朝悬崖跳了下去……”

  他把和徐少华分手那天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徐少华吃惊的道:

  “你真的跳下百丈悬崖,会没有事?”

  “嘻嘻,小老儿哪会跳下去?”

  贾老二笑了笑道:

  “其实小老儿早就算好了,等跳下去二十来丈,就取出乙老人家还我的秋水寒,轻轻在石壁上一插,就挂在壁上,等王老八、王老十一走,小老儿就悄悄的爬了起来。”

  这话他说得轻松,其实一个人跳下百丈悬崖,若非身具绝世功力,哪里还有你用短剑插入石壁的时间?

  他刚说到这里,从店门口走进两个汉子来,一个身材瘦小,年约十六七岁,一个中等身材,年约二十七八。

  这两人躲躲闪闪,似是怕被人瞧到似的,一前一后,走入里首靠壁一张半桌,对面坐下。

  店家赶忙送上两盅茶去。

  中等身材的道:

  “给咱们来两碗大卤面。”

  店家退下之后,两人就交头接耳的交谈起来。

  徐少华没有去注意他们,朝贾老二问道:

  “那你没去长安居了?”

  “自然没去。”贾老二嘻嘻一笑,说道:

  “人死了怎么还能去当掌柜?”

  徐少华道:

  “但……”

  贾老二朝他使了一个眼色,压低声音道:

  “那掌柜还是王老八、壬老十,小老儿去了,他们还是要设计陷害小老儿的。”

  徐少华笑道:

  “你不是要当云龙山庄的总管吗?总不能不见他们的面呀!”

  贾老二耸耸肩道:

  “那是以后的事,以后再说了。”

  说话之时,他已把第五壶酒也喝完了,接着叫道:

  “店家,再给我来一壶。”

  店家又送来了一壶。

  贾老二从怀中取出紫玉扁瓶,拔开瓶塞,取起酒壶缓缓倒入瓶中,然后小心翼翼的塞上瓶塞,揣入怀里。

  又把壶中剩下的酒,一连几口,喝得涓滴不剩,摸着肚子,笑道:

  “小老儿肚里的酒虫,喝够了就会睡着,它们睡着的时候,也是小老儿最安静的时候了,所以……

  嘻嘻,小老儿也想小睡片刻,少庄主没事做,不如叫店家沏一壶茶,独个儿品茗看山,也是人生一乐,咱们就在这里吃了午餐再走,你看如何?”

  他在说话之时,一双眼睛都已眯了起来,话声一落,双手朝桌上一扑,歪下头去,就打起呼来。

  徐少华看他真的醉了,就要店家把空壶收拾了,再给自己沏一壶茶来。

  店家问道:

  “客官要喝什么茶?”

  徐少华道:

  “随便。”

  店家沏了一壶香片送上。

  这间酒店,正好朝南,温煦的阳光,照射进来,等于南檐纳日,徐少华倒了盅茶,慢慢喝着。

  不多一会,里首两人吃完面,会帐走了。

  贾老二也及时醒来,揉揉眼睛,站起身道:

  “少庄主,咱们也该走了。”

  徐少华道:

  “你不是说我们吃过午饭再走的吗?”

  贾老二嘻嘻一笑,又道:

  “小老儿只是说说罢了,这里除了卤菜面食,哪里做得出好菜来?少庄主三天工夫,学到昆仑派心法,总该好好庆贺庆贺对不?走,咱们到城里找一家馆子,好好吃上一顿,下午还得赶路呢?”

  徐少华攒攒眉道:

  “你到底有什么事?”

  贾老二从怀里摸出一绽碎银子,放到桌上,当先走出店门,嘻的笑道:

  “今晚有一场热闹,不可不瞧!”

  徐少华道:

  “我知道你有事,是不是和方才吃面的两人有关?”

  “少庄主总算也有点江湖经验了。”贾老二嘻嘻一笑道:

  “事情虽然不简单,但也差不多了。”

  徐少华道:

  “这两人是谁?到底是什么事?”

  贾老二耸耸肩道。

  “这档子事,说起来很长,小老儿只是从他们谈话中听到了一鳞半爪,可说不上来,详细情形,咱们早些去,定个包厢,听他们唱完全本,不是都明白了吗?”

  徐少华道:

  “你又多管闲事了。”

  “不、不!”贾老二一脸正经的道:

  “这事也和少庄主的三个朋友有关。”

  徐少华道:

  “和我三个朋友有关?哪三个朋友?”

  贾老二竖起三根指头,说道:

  “一个是新交的朋友,一个是老朋友,还有一个是你不认识的朋友。”

  徐少华笑道:

  “不认识的朋友,那就不是朋友了。”

  “不、不!”贾老二连连摇头道:

  “是朋友,那是小老儿给你交的朋友。”

  徐少华道:

  “那是你的朋友了。”

  “不对、不对!”贾老二道:

  “他不是小老儿的朋友,是你少庄主的朋友。”

  徐少华道:

  “你别打哑谜了,这三人是谁呢?”

  贾老二摇摇头道:

  “天机不可泄漏,少庄主到时自会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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