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言表过,却说铁扇相公文紫宸见邛崃怪叟说出自己来历,不禁阴笑道:“庞大侠好说,咱们既然遇上了,区区就送个人情,替你招魂罢!”
他说话之时,一派斯文,但话声才落,人已向前一纵身,双掌闪电平推而去,一股极强大的潜力,直向邛崃怪叟胸前逼去!
邛崃怪叟暴喝道:“那也未必!”
挥掌一接,立时觉出不对,再想不接,已是过迟,只好咬牙支持,只觉对方这一掌重逾山岳,力道冲来,震得自己血气翻腾,才算勉强接了下来!
可是就在这几句话的时间,平台上的情势,已有了变化。
原来方才那声长啸过后,平台右侧,响起一阵刺耳的桀桀怪笑,从林中钻出一个头如笆斗,身体却又瘦又矮的丑怪妖人,穿了一件长不满三尺的黑色道袍,一摇一摆,住平台走来。
白飞燕和宋秋云两位姑娘,先前被他吓得“哟”了一声慌忙后退不迭,但再看看怪人,摇摇摆摆好像走不动路,不由又觉得好玩,反倒站着不走!
那大头怪人听到两位姑娘的笑声,一双眼睛,突然绿光大盛,嘻开一张血盆大口,流露出馋涎欲滴的模样,伸着舌头,连连点头,道:“美味,美味!”
说时声音微细,如同婴儿一般。
两位姑娘家瞧着这付模样,不由吃吃低笑,那会再存戒备之心!
这时站在两人边上的梅花道人,见状大惊,急忙喝道:“两位姑娘快退!他……”
他想说:“他是黑袍老怪查元通!”但话未说完,黑袍老怪突然袍袖一鼓,飞出一只鸟爪般大手,往两人身前抓去!
这一着奇快无比,两女骤不及防,同声尖叫,眼看就要伤在老怪爪下!
梅花道人大喝一声,连掣剑都来不及,足尖一点,右掌一招“独劈华山”,运足十成功力,往黑袍老怪右腕脉门拍去!
黑袍老怪查元通出手虽快,但梅花道人这奋力一掌,也丝毫不慢,只听“啪”的一声,打个正着!
照说梅花道人这一招“独劈华山”,虽然仓猝出手,只用上八成力道,但“独劈华山”
乃是华山劈空掌中独门绝学。
其他门派,固然也一样有“力劈华山”的招术名称,可是都从华山派模仿而来,威力相去甚远,何况梅花道人情急之下,奋力一击,就是山石,也会击成粉碎!
那知此时击上黑袍老怪脉门之后,竟然如中铁杆,只把黑袍老怪伸出的右爪,推开半尺,他自己却震得手臂骤麻,身不由主,后退了一步。
白飞燕,宋秋云两人,总算没被抓中,在这危机一线之下,双双飞跃后退,逃出魔爪!
黑袍老怪一抓落空,眼看到口美食,被人家硬生生救出,不由凶性突发,一欢碧绿眼睛,注定梅花道人,咧开血盆大口,怪笑一声,依旧一摇一摆,缓缓朝着梅花道人逼来!
梅花道人身为华山一派掌门,平日只是听江湖上传说黑袍老怪查元通的厉害,以前没见过其人,今晚打了他一掌,对方依然若无其事,自己右腕,还在隐隐发麻,心头十分震骇。
此时眼看查元通一步步往自己逼来,光瞧他那份狞恶样子,已令人不寒而栗,一面暗暗凝聚全身功力,脚下却跟着渐渐后退。
“桀!”比夜枭还要难闻的鬼笑,从他口中发出,大家差不多只是听到声音,连人影都没瞧清,梅花道人已被黑袍老怪一把捞在手中!
“砰!”梅花道人忍痛发掌,左手又是一招“独劈华山”,击中黑袍老怪胸口!
众人但听“格”的一声脆响,紧接着闷哼了声,梅花道人一条右臂,已齐肩拗断,血淋淋地抓在黑袍老怪手上,人已倒在地上,痛昏过去!
这当真是电光石火般事,黑袍老怪鸟爪一松,丢开手臂,正待俯身去抓梅花道人的身子。
只听两声大喝,太极圈孙皓南和少林智本禅师已双双出手,拦在面前,一圈精虹,和一支禅杖,同时递到!
七步连环孙正,赶紧一矮身子,抢起昏死在地上的梅花道人,往后急退。
黑袍老怪被两人联手一招,逼退了半步,睁着一双绿光荧荧的怪眼,伸手便往太极圈孙皓南抓去,左边袍一鼓,半条残臂,拂起大袖,分向智本禅师禅杖卷出。
太极圈孙皓南武当第一流高手,但面对老怪,却也不敢丝毫大意,太极圈一抖,漾起两圈精虹,太极动而生两仪,一招“一掷乾坤”,劲风激荡,夹着轻微啸声,急划出去。
智本禅师却没等对方袍袖拂到,早已禅杖一收,向后飘退。要知智本禅师乃是少林寺四位长老之一,身为罗汉堂住持,在武林中极负盛名的人物,眼看已由太极圈出手,那好以两敌一,是以抽身后退。
那知智本禅师这一退开,几乎害得太极圈孙皓南吃了大亏。
原来黑袍老怪查元通方才右手向孙皓南抓出,左边半条残臂,挥起衣袖,原向智本禅师卷去,如果两人联手对付,自然各人分了一半,此时智本禅师闪身后退,并没和他接触,黑袍老怪身材奇矮,他左手袍袖趁势迥卷,正好扫向孙皓南下盘。
这一下来得急如闪电,孙皓南全身功力,用在太极圈上,“掷乾坤”的两圈精光,堪堪出手,徒觉一股锐利如刀的劲风,已横扫而来!
心头一惊,借着太极圈要发未发的劲力,精光倏合,向上一送,招化“彩环束白”,人随圈起,腾上两丈来高,往左落去。
他应变虽快,但依然被黑袍老怪袖角劲风扫上,右腿如中巨杆,一阵剧痛,身形晃了一晃,差幸他功力深厚,略一活动,觉得尚无大碍!
可是站在一边的七步连环孙正,蓦见自己父亲落地之后,身形踉跄,不由心头大急,不待吩咐,右手连扬,七只精钢铸制的小型太极圈,业已脱手飞出,往黑袍老怪后心打去!
黑袍老怪查元通,别看他走路时一摇一摆,生似上重下轻,走路不稳,这会一拂落空,突然身如鬼形,追了过去!
太极圈孙皓南堪堪站稳,他已随着桀桀怪笑,声到人到,右臂暴长,五指箕张,根本没有招式,劈面朝孙皓南抓去。
此时七枚钢环,已闪电击到后心,他居然连头也没回一下。不!他右边衣袖,却无风自动,轻轻往后一拂!
这一拂不打紧,七枚钢环,连续飞到,发出一阵轻微的金铁互撞之声,突然七环一齐反弹,比电射还快,往孙正飞了回来!
智本禅师瞧得大惊失色,飞身抢到孙正面前,禅杖急抡,连续响起“噹”“噹”巨响,才把七枚飞环,一齐砸飞。
但在这眨眼之间,孙皓南手仗太极圈,已然被黑袍老怪一只独手,迫得连连后退,不由瞧得智本禅师心头大凛。
凭孙皓南的武功,在十三门派中,称得上顶尖高手,不到十招,已渐落下风;这老魔头当真功力高不可测!
他想起当年各大门派几次联手圈剿人妖郝飞烟的往事,这等穷凶极恶之人,岂能顾得武林单打独斗的规矩,心念一转,抡起禅杖,直抢过去,正待帮同太极圈双斗老怪。
那知就在此时,只听一个妇人声音,低低说道:“大师请留步!”
智本禅师微微一怔,回头望去,只见身侧不远,站着一个荆钗布裙,两鬓花白的妇人,正在向自己点头为礼。
一时觉得这妇人十分面生,自己从未见过,欲待询问,只见她已走近太极圈孙皓南身前,低声说道:“孙老英雄且请后退!”
说话声中,右掌缓缓举起,朝黑袍老怪推出!
这一掌,看去势子缓慢,既无风声,又无劲力,但居然把一代魔头黑袍老怪的凌厉攻势,强行逼住。
智本禅师瞧得大感惊愣,口中暗暗叫了声:“这是佛门至高无上的‘无相神功’!”
孙皓南压力一松,收转太极圈,瞧清来人,正是雪山神尼的传人崔氏,立即抱拳道:
“原来是崔夫人赶来相助,老朽感激之至!”
崔氏还没来得及答礼,黑袍老怪查元通,早已满脸狞恶,一摇一摆向崔氏逼来,口中尖声喝道:“你就是雪山老贼尼的门下?”
崔氏神色庄严,喝道:“查元通,当年你恶作如山,先师因不愿再开杀戒,才断你一臂示警,不想你不知改恶向善,依然和人妖郝飞烟勾结一气,助纣为虐……”
“住口!”黑袍老怪尖声厉叫,双目绿光暴射,一只右爪,在胸前箕张蓄势,状似怒极,但又像有所顾忌,不敢猝起发难,一面狞笑道:“老贼尼既已身死,找你也是一样。”
崔氏冷冷的道:“这里不是动手之处,你有什么能耐,不妨到山顶去使!”
话一说完,人已拔空飞起,往山顶掠去。
黑袍老怪那里肯舍,口中发出一声凄厉长啸,立即跟踪飞起。
太极圈孙皓南和智本禅师,因老怪被崔氏引走,方转过身去,只见这阵工夫,陵墓前面形势已变。
梅花道人右臂虽断,此时人已醒转,正倚着石碑静坐,身前围着银鳞剑客陶琨、和白飞燕、宋秋云三人,手握长剑,严神戒备,同时在陵左动手的邛崃怪叟庞大千和铁扇相公文紫宸,也已一齐住手。
乾坤手陆凤翔、清徽道人、邛崃怪叟,和一个颀长道人面前,此时站着许多人影,敢情人妖郝飞烟一干妖邪,业已全到,双方拔剑弩张,大有一触即发之势!
两人瞧得大惊,来不及多说,立即带着七步连环孙正,匆匆往中间走去。
原来梅花道人刚被救回,敷上止血灵药,陵墓前面,突然飞落一个道人,向乾坤手陆风翔稽首道:“陆前辈恕贫道迟来了一步。”
陆凤翔瞧清来的正是崂山清福宫三手真人李成化,但此时脸色苍白,似乎受伤不轻,不由惊道:“李道友你负了伤?”
三手真人摇头道:“还好;贫道总算见机得快,只被星环羽士卞道玄的‘轮迥星坪’扫中左肩。”
清徽道人吃惊的道:“星环羽士也和郝飞烟沆瀣一气了?”
三手真人李成化叹息道:“何止星环羽士一人,这次人妖郝飞烟敢于公然和十三门派为敌,创立七老会,据说连阴山苍须叟,白驼派碧眼神君都答应参加呢,贫道就是为了打听确讯,才迟来一步。”
乾坤手陆凤翔哦道:“不错!难怪苍须叟,和碧眼神君的门下,前晚都已漏脸!”
他话声未落,瞥见陵墓前面一条宽阔大路上,此时正有一黑一白两条人龙,缓缓向陵墓移动,逐渐走近!
右边一行人,是八个身穿黑色短衫裤的大汉,面目黎黑,赤着双脚,手执一根八尺来长的青竹杆,这付打扮,分明是海南蛇居士门下。
左边一行,却是八个长裙曳地的白衣少女,每人腰间,都挂着一柄短剑,莲步姗姗,花枝招展,这自然是人妖郝飞烟手下的天魔八女。
这两行人,到了离平台不远,便分左右像雁翅般排开,从中间缓缓走出三个人来!
中间一个是身穿锦袍,脸型瘦削的中年文士,手中摇着一柄摺扇,正是人妖郝飞烟。左边星环羽衣的是星环羽士卞道玄,右边身形臃肿的黑袍老人,是蛇居士屈七。
人妖郝飞烟慢条斯理走前几步,双手向陆风翔一拱,阴声细气的道:“二十年不见,陆老哥倒健朗如昔。”
乾坤手陆凤翔哈哈一笑,抱拳道:“老朽风闻郝朋友二次出山,荣任了千面教堂主,可喜可贺!昆仑派和郝朋友二十年前,结下梁子,敝师兄虽已仙逝,但郝朋友仅可找老朽和敝派掌门师侄,一决胜负,何苦牵怒到飞凤镖局,拦路劫镖,还出手点伤小孙,这还可以说打了小的,不怕大人不出头。
但飞凤镖局的镖头,既非昆仑门下,又和郝朋友何仇?十数日前,郝朋友把他们罚跪在金陵街上,折辱已甚,老朽奉邀而来,不知郝朋友如何向老朽还个公道?”
星环羽士冷哼道:“江湖上能者为强,尔等十三门派,平日目空一切,恃强逞能,把派外人士,一列视为旁门左道,几时讲过公道?”
郝飞烟阴哼了两声,道:“陆老哥听着,郝某自劫镖之日起,已脱离千面教,此事自由郝某个人担当,与千面教无涉。而且二十万镖银,郝某分文未动,只要陆老哥出面,镖银白可奉还,至于昆仑门下之人,郝某在过节未了之前,一律以仇人视之,哈哈,不仅昆仑门下,凡是当日曾和郝某为敌之人,郝某也不会放过他们一个。”
清徽道人怒嘿道:“好狂的口气!”
蛇居士屈七奸笑道:“郝老三这话,一点也不狂,咱们七老会,就是要借你们几位的人头祭旗!”
清徽道人喝道:“五毒余孽,现敢出言无状,贫道先劈了你。”
蛇居士屈七阴森森的干笑一声,道:“道友一派掌门,火气倒不小,老夫不妨明言相告,诸位四周林中,上有毒蜂,下有毒蛇,只要老夫传下命令,尔等区区几人,就得立膏毒吻,一个也莫想活着回去,哈哈!可惜你们与会之人,太少了些。”
“区区毒物,老朽倒还不在乎,只要老朽传下命令,喂他们吃些心爱东西,保管片甲不留!”
话声传出,双方的人,全都不期一惊,一齐转头望去,只见树林中走出一个身穿天蓝团花长袍,颏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的老者,他一眼瞧到乾坤手陆凤翔,立即趋前一步,抱拳谄笑道:“兄弟风闻陆前辈劝清徽道兄柬邀各大门派,和千面教在此聚会,特地赶来。”
陆凤翔一见来人是西川无毒山庄庄主毒叟唐炎常,不禁大出意外。
自己发出请柬,还有几个门派,不曾有人赶来,毒叟唐炎常,自己并没请他,竟然赶来助拳!
他可不知道毒叟唐炎常自从接到假金令,一时心怀凛惧,深怕真是当年武林盟主卫大侠向他寻仇索剑,才要手下之人,假扮自己,在大厅上等候,自己却安排好“化血筒”,躲在土邱后窥探动静。
不料当晚来的人,却是千面教三个蒙面高手,其中还有昔年对头翻覆毒手罗渊在内,一举破去自己遍洒林中的无形之毒,还把假扮自己的手下,一举擒住。
后来又从自称是卫大侠侄子的卫天翔口中,得知这支金剑令,原是膺品,他才恍悟这是千面教所伪制。
同时听到干面教已网罗了不少高手,如果存心和自己为敌,自己人单势孤,决难抗衡。
此次风闻昆仑派出面邀约各大门派和千面教为敌,他暗自盘算,自己只有和十三门派联手,对自己最为有利,如能一举消灭千面教,就可永除后患。
何况昔年自己祖父,也曾和武当派联手,对付过五毒教,因此才挑了几个得力门徒,兼程赶来。
闲言表过,却说乾坤手陆凤翔见到毒叟唐炎常自动赶来助拳,连忙还礼道:“唐老哥不远千里赶来,老朽至表感纫。”
毒叟唐炎常慷慨的道:“老前辈好说,西川唐门,百十年来,始终追随各大门派之后,为江湖除害,兄弟岂敢后人,嘿嘿,岂敢后人。”
星环羽士冷嘿道:“姓唐的,你几时也投到十三门派之下?”
邛崃怪叟庞大千正在和唐炎常握手,闻言哈哈大笑道:“唐老哥至少不在十三邪之内。”
铁扇相公文紫宸嘿道:“凭他也配?”
他们说到这里,黑袍老怪正好被崔氏引走,太极圈孙皓南,和少林寺智本禅师,也同时走来。
乾坤手陆凤翔目光一瞥,心中暗暗盘算,自己这边,除梅花道人折断右臂,伤势较重,但来了三手真人李成化,和毒叟唐炎常。对方最难斗的黑袍老怪查元通,已被人引走,传说的阴山苍须叟和白驼派碧眼神君两个魔头,又并未露面,连门下弟子,也一个不见。
目下只剩下人妖郝飞烟、星环羽士道卞道玄、铁扇相公文紫宸,蛇居士屈七等四人。自己这边,显然已占优势,不由心头大定,手捋长髯,朗笑道:“诸位何用多唇舌,老朽等既然应郝朋友之邀前来,如何了断,就请郝朋友划道吧!”
人妖郝飞烟自然听得出陆凤翔言中之意,狞笑一声,正待开口!
忽听一个洪钟般声音,突然响起:“陆老英雄恕祁某冒昧,可容向郝堂主说几句话吗?”
乾坤手陆凤翔听得悚然:—惊,暗想今晚来人,倒真不少,不知此人又是那一路人物?
双方之人,不禁全都急忙向发话之处望去。
只见三丈开外,一排站着三个老人,发话的是中间一个,身穿褐色长袍,左首一个头戴毡帽,身穿黑袍,右首一个身穿青袍。
但三人却是一式紫膛脸,除了双目精光炯炯,一望即知全是内家高手之外,他们面上一无表情,敢情还戴着面罩!
陆凤翔心中暗暗“哦”了一声,“来的是千面教的人!”
郝飞烟瞧清来人,脸色微微一变,但瞬即平复,他手中执着摺扇,双拳微拱,阴声细气的道:“原来是祁老总驾到,兄弟有失远迎,不知祁兄找兄弟有何见教?”
中间那个褐袍老者一声干笑,徐徐的道:“郝老哥两次出山,身膺本教三外堂首席堂主,教主待如上宾,优补有加,不知郝堂主何故背弃本教?”
郝飞烟阴笑道:“祁老哥想是奉教主之命,责问兄弟来的,嘿嘿,人各有志,合则留,不合则去,兄弟自今和几位昔年好友,共组七老会。千面教外三堂首席一职,烦请祁老哥代向教主致意,另请高人接掌,兄弟即请辞谢。”
褐袍老者冷嘿道:“郝堂主倒说得容易?”
郝飞烟狞笑道:“那么依祁老哥之意,又待怎的?”
褐袍老者厉声道:“教主要请你问话!”
人妖郝飞烟脸上不动声色,但他何尝不知道光凭乾坤手陆凤翔一干人,自己这边去了一个黑袍老怪查元通,还有侥幸获胜机会。
如今凭空又多了三个扎手人物,自己倚为长城的大援,尚未下山,如果他们两方一经联手,自己决难讨得便宜。他心念转动,立即双手抱拳,阴恻恻的笑道:“祁老哥覆上教主,来春三月,兄弟当在庐山五老峰候教,祁老哥三位,如有雅兴,兄弟竭诚欢迎。”
说到这里,不待褐袍老者回答,回头又朝乾坤手陆凤翔狞笑道:“兄弟和贵派虽有过节未了,但七老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想见识见识号称名门正派的十三派武学。今日之约,为期太促,兄弟几位好友,固然未能如期赶来,即是十三派中,也有未及赶上之人,是以兄弟想把约会之期,改在庐山一并举行,不知陆老哥尊意如何?”
陆凤翔哈哈笑道:“郝朋友既然如此说法,老朽自无异议,不知其他门派有何高见?”
他此话一出,太极圈孙皓南,智本禅师,三手真人李成化,邛崃怪叟等人纷纷说道:
“咱们届时准到!”
人妖郝飞烟阴声尖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
褐袍老者也沉声道:“明年庐山之会,教主是否能到,祁某不敢作主,至于祁某三人,既蒙郝老哥抬举,届时准到就是!”
说到这里,目光一转,忽然盯着毒叟唐炎常,冷笑道:“唐老哥化身无数,郝某差点走眼,敝教主想请教唐老哥屈驾总坛一行,不知唐老哥肯否赏脸?”
毒叟唐炎常自从三个紫脸老者露面之后,就暗暗心惊,以为就是跟踪自己而来,后来见褐袍老者向人妖郝飞烟答话,才放下心,故意装作不识模样。
此时眼看褐袍老者指名向自己说话,他总究是一门之主,当着许多人面前,那肯示弱,闻言厉笑道:“唐某和贵教素无过节可言,贵教一再派人侵犯无毒山庄,唐某正想请教,究竟唐某在何处开罪了贵教,老哥何妨明说?”
褐袍老者大笑道:“兄弟只是奉教主之命,请唐老哥驾临敝教一行,其中究是何事,祁某实在无可奉告。”
毒叟阴笑道:“既然老哥不肯明说,唐某也无法勉强,有烦老哥,覆上贵教主,唐某就在明春庐山山上候教就是!”
站在褐袍老者身侧两人,自从现身之后,始终未发一言,此时那个身穿青袍的老者,突然喝道:“唐炎常,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教主有请,你敢不去?”
毒叟唐炎常目射xx精光,哈哈大笑道:“别人怕你翻覆毒手罗渊,唐某还不在眼里!”
他这一叫出翻覆毒手罗渊之名,不仅乾坤手陆凤翔等人听得一怔,连郝飞烟等四个魔头,将退未退,也一齐转头往青袍老者望去。
青袍老者闻言冷嘿道:“唐炎常,罗某要非奉有教主之命,早教你尝尝翻覆毒手厉害!”
毒叟脸上阴晴不定,厉喝道:“唐某言出必践,咱们就在始信峰见吧!”
说着拱了拱手,正待转身走去。
褐袍老者突然欺前一步,道:“唐老哥如不赏脸,莫怪祁某无礼!”
“哈哈!”唐炎常笑声未落,只听波的一声轻响,一团其黑如墨的浓烟,突然从他身边涌起,迅速延伸,向人扑来!
毒叟唐炎常,擅长用毒,名闻江湖,这一阵黑墨似的浓烟,自然剧毒无比,褐袍老者慌忙不迭的往后暴退!
双方的人,也纷纷后跃躲避。
眨眼工夫,这一片黑墨似的浓烟,已蔓延到四五丈方圆,如幕如帐,还在翻翻滚滚,向四外扩张,连劲急的山风,也丝毫吹不动它!
褐袍老者直退到一丈以外,才站定身子,突然大喝一声,双掌子胸推出,他这一掌含怒出手,力道极猛,掌风带起划空啸声,往浓烟堆中猛撞而去!
那知他掌风虽然凌厉,但浓烟却凝而不散,只不过被冲破一个窟窿,随着震荡,又自行补了起来。
褐袍老者似乎怒不可遏,双掌连劈,强猛无俦的掌风,像汹涌浪涛,一阵紧接一阵,雷奔而出!
乾坤手陆凤翔瞧得心头大凛,此人内力之强,在江湖上已是寥寥可数,听他自称祁某,难道就是五行叟祁离?
据说此人为人正派,怎肯也投入千面教去?
他心念转动之际,左边那个头戴毡帽的黑袍老者,和右首的翻覆毒手罗渊,见褐袍老者含怒发掌,也立即双掌发动,遥遥劈出!
陆凤翔瞧得又是一震,这两人掌力之强,竟然和褐袍老者也相差无几!这么看来,千面教当真网罗了不少高手!
三人联手发掌,威力何等强大,别说只是一层凝而不散的烟雾,即使是一片树林,也经不起三个绝顶高手的罡风横扫!
黑墨般浓烟,终于被震荡得由凝而散,由浓而淡!
这差不多已有半盏热茶光景,等到烟消云散,这一片平台上,那里还有毒叟唐炎常的影子?
褐袍老者顿脚道:“又被他逃脱了,咱们快追!”
三条人影,同时掠起,宛若三点流星,疾驰而去!
却说万雨苍、卫天翔两人,一路疾奔,赶到飞凤镖局,只见偌大一座庄院,此时灯火全熄,显见果然有贼党偷袭!
卫天翔冷哼一声,顾不得说话,双臂一抖,凌空跃起,翻房越脊,快若电射,往中间正厅掠去。
果然,正厅屋脊上,此时人影参差,金铁交鸣,打得十分激烈,大天井中,也刀光霍霍,有十数个人,拼命厮杀!
卫天翔不暇细看,翻腕掣出长剑,双脚一顿,月光之下,宛如一道银虹,自天而下,跃落云中鹤齐长治身侧,人到剑到,松纹剑爆出一片寒芒,把围攻齐长治的五个汉子一齐逼开。
齐长治正被五个蛇居士门下的汉子,打得手忙脚乱,拼命招架,只见眼前银光大盛,冷风侵肌,根本连人影都没有看清,耳听惨叫骤起,对面一个汉子,已被剑光扫中,惨叫声中,鲜血喷射!
卫天翔那容他们还手,左手发出“修罗神爪”,又有一个汉子闷哼一声,凭空摔出一丈开外,滑碌碌的往檐下滚去。
他左手才发,右手长剑连闪,“修罗七剑”,同时出手,又是两声惨叫,两个汉子,双双送命!
这两手,当真快若闪电,五个海南门下,眨眼工夫,只剩了一个。
他见卫少侠剑招之奇,出手之快,真是前所未见,自己五人连一招都没有出手,就有四个丧在他剑下,心知自己也决难侥幸,蓦地一挫钢牙,拼命一招“白蛇吐信”,往卫天翔当胸刺去!
正好云中鹤齐长治耳中连闻惨叫,围攻自己的贼人,纷纷倒下,定睛一瞧,才看清来的正是修罗书生韦行天,不由心头狂喜,口中叫道:“韦兄弟,你怎知道来了贼人?”
卫天翔被他这一声大叫,手上缓了一缓,对方长剑,已刺到胸窝!
他这一招用尽平生之力,威势竟然奇快奇猛,海南蛇居士门下的蛇形剑,都喂过蛇毒,别说刺中要害,只要划破表皮,就非他独门解药莫救。
此时眼看剑尖距离胸口,已不及两寸,不论对方封架躲闪,都已不及!那知等到剑尖和对方胸口只有粟米之差,对方人影忽然不见!
这贼人倒也经验老到,眼前人影骤失,他立即趁势跃退出去一丈多远,左手突然往豹皮囊中掏去!
卫天翔施展“紫府潜形”身法,闪出身去,那容他再放暗器,去势如电闪风飘,一下欺了过去,长剑当心刺到,那贼人左手还没掏出,三尺寒锋已透胸穿过,血如啼泉般激射而出。
齐长治已大声喊道:“韦兄弟,后进也吃紧呢,这里由我打发吧!”
他喊声未落,人已向大天井中扑去。
卫天翔俊目一瞧,天井下面虽有十几个贼人,正和镖局中人混战,此时万雨苍也已赶到。
心知两人已足够应付,连忙答应一声,翻身就往后进掠去。
原来这些贼人,大部分已被镖局中人拦在前厅厮杀,闯到后进的人数不多,一共只有五六个人。
他们手仗兵刃,并没动手,另外却有五个人,分作两起激战。
左首屋脊上,是一个身穿绿袍的汉子,正和一个红衣女子,徒手相搏,双方似乎功力相等。另外三个和万雨生,陆凤荪动手的,正是白驼派碧眼神君的首徒单于雷。他双手发招,一剑一盘,使得纵横开阖,把万雨生,陆凤荪迫得招架无功,情势危急!
卫天翔瞧得心头大怒,朗笑一声:“单于雷,今晚小爷让你全身而退,就不叫修罗书生!”
身形骤落,松纹剑刷刷刷刷,一连劈出七剑!
单于雷冷笑一声,左盘横扫,一下把万雨生、陆凤荪两支长剑,悉数逼退,右手阔剑疾展,左封右架,硬砸卫天翔急攻而来的修罗七剑!
要知卫天翔练的“逆天玄功”,在“修罗七剑”上使出,因同是修罗门的武学,自然相辅相成,威力倍增。
但单于雷乃是白驼首徒,功力深厚,此时挥剑硬接,也用上了十成功力。
两柄长剑,这一轮硬拼硬砸,但听噹噹连响,火星横飞,这七剑下来,竟然功力悉敌,两人全觉被震得手臂发麻!
两条人影,乍合倏分,卫天翔低头一瞧,只见自己一柄百练精钢的松纹剑上,被碰得缺口斑斑!
要知这柄松纹剑,乃是七星剑古钧古叔叔的成名兵器,古叔叔在雁荡遇害,这柄长剑,就成了古叔叔给自己的唯一纪念,如今被单于雷碰得缺口斑斑,心头如何不怒?
单于雷挡开卫天翔七剑之后,大笑一声道:“姓韦的,你也接太爷几招!”双肩一晃,身形骤发,左槊右剑,急攻而至!
这一下,当真槊影掣电,剑光如虹,两件兵刃,汇成一片精光,隐夹风雷,往卫天翔身前汹涌!
卫天翔急怒攻心,脸罩煞气,大喝一声:“来得好!”
右腕摇处,松纹剑连变三绝招,“紫气东来”,“道长魔消”,“霹……”。
剑射寒光,气弥牛斗!
“太清心法”上的“伏魔三式”,何等威力!卫天翔虽然练的不是“太清心法”上的内功,未能发挥出三式中的玄妙功用,但即使如此,单于雷也已无法承受。
卫天翔第三招“霹雳乾坤”,尚未施出,剑锋过处,单于雷痛得大叫一声,血如泉涌,一条左臂,业已齐肩削断!
“呼”!手臂激飞出一丈开外,短槊堕地,发出“噹”的一声大震!单于雷满脸狞恶,转身就走!
卫天翔想不到“伏魔三式”,果然有这般厉害,自己和他两次动手,都在第二招上,就已胜他,微微一怔,不由纵声喝道:“单于雷,第三次如果再碰到我手上,就没有这么便宜了!”
万雨生急忙蹩近一步,用手指了指那边的红衣少女,低声道:“韦兄弟,今晚多亏那个姑娘出手相助,她是找你来的,快过去瞧瞧!”
卫天翔给他说得俊脸一红,嚅嚅的道:“万二哥,你又要取笑了!”
万雨生急道:“你不信,就去瞧瞧,万老二几时骗过你来?”说着,拉了卫天翔,就往斗场奔去!
卫天翔半信半疑,被他拉了过来,定晴一瞧,原来姑娘非别,正是崔大婶的女儿凌云风,崔大婶约自己在金陵见面,原来她们也赶来了,心中一喜,不由叫道:“凤妹,是你……大婶呢?”
万雨生哈哈笑道:“万老二没骗你吧!”
凌姑娘骤然听到卫天翔的声音,大喜过望,娇声笑道:“啊,翔哥哥……”
和她对敌的绿袍汉子,正是阴山苍须叟的大弟子木灵子,他三日前败在乾坤手陆凤翔的“乾元指”下。
当然陆凤翔是昆仑前辈高手,还算不得丢人,今晚和他动手的,只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黄毛丫头。
一连打了七八十招,连施杀着,依然打成平手,这可把平日不可一世的木灵子,激得怒啸连连,凶性大发!
此时听到对方又有帮手赶到而且哥呀妹呀的叫得十分亲热,心头更是冒火,干嘿一声,左掌一封,身形电漩,舍了凌姑娘,右掌猛地运足功力,往卫天翔身前横劈过去,口中喝道:
“小子,你也尝尝木灵子的厉害!”
他这一着,猝起发难,当真使人防不胜防,狠毒已极!
凌姑娘瞧得大惊失色,百忙中纤手扬起,一缕指风,隔空点出!
卫天翔近来屡经大敌,木灵子出手虽快,他反应也并不慢到那里,一声敞笑,右手“修罗神爪”,已迎着发出!
“蓬!”两股霸道劲力,悬空一接,卫天翔只不过身子微微一晃。
木灵子却闷哼一声,喷出一口鲜血,他强自压制伤势,沉声道:“丫头,你暗算得好!”
凌云凤笑道:“咦!你不是也想暗算人家吗?姑娘赏你一指,两下正好扯直!”
木灵子狠狠的道:“好!阴山门下木灵子誓报此仇!”
凌云凤披嘴道:“就是苍须老怪亲来,姑娘又何惧之有?”
木灵子狞笑了两声,跺脚就走。
凌姑娘笑靥如花,迎着卫天翔道:“翔哥哥,我们就在离此不远的鸿安栈,娘叫你快去,说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啦!”
卫天翔听得大喜过望,崔大婶说的事情,准是自己父母下落和身世之谜!
有了眉目!他突然一把握住凌姑娘纤腕,急急说道:“凤妹,我们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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