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威威为什么会突然来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我躺在床上思来想去,觉得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发现了我的身份。此外别无可能。
但是现在我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既然他仍旧愿意遵守保密的原则,那么我暂时就还没有被人类发现的危险。我要不遗余力地继续查找我的前任们,直到把她们全部找到——或者,直到被对手或前任们干掉。
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悲壮的感觉。而这在以前是从来没有过的。以前,在我所工作过的所有世界里,我心中所有的,只是自豪。
我决定与所剩的前任直接接触。现在,两个人中我至少已经知道了一个,那就是心理系的任静。
而且,她与我真正的前任有着极为密切的联系。我相信,我的前任一直通过她控制着其他的考察员。别人都不知道真正的前任究竟是谁,可是她知道;她们甚至在最危险的关头,联合行动救出了人类孩子威威。因此可以说,找到了她,就等于找到了前任。
一切问题都迎刃而解了。一切都要结束了,就在我出来的地方结束。
我迈步走向心理系楼。
这是一座以香港投资者命名的豪华大楼,位置就在研究生宿舍的东边。
我刚一到达这所大学——或者说这个世界——时,就是从这里出来的。
然而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有时间好好观赏她一下了。
现在,由于工作的需要,给了我再次从外面欣赏她的机会。
就像一条长长的弓起身来的蚯蚓,那个连着拐了两次弯儿的石柱不屈不挠地竖立在雄伟的心理系楼前面,形成一个毫无意义却造型独特的巨大门框。
这是她给每一个初见者的第一印象。
整座楼体的外表像图书馆一样都用白色瓷砖镶嵌而成,布局奇特,浑然一体。
我站在那里凝视了它一会儿,便迈步走了进去。
电梯门像舞台幕布般徐徐开启,从里面走出的一名女生。如此邂逅使我们两人都有些惊讶,但我不得不与她打招呼。
“你是……威威的大姐姐?”到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对。”她笑着回答。
“你……来这儿干嘛?”慌乱中我提了一个非常荒谬的问题。她是心理系的研究生,来自己的系楼难道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这问题我应该问你。”对方甩了甩长发,笑着向我问道。
“我来找一个人。”这时我已经部分恢复了平静。
“你找谁?”她的追问完全出于无意。“看我能不能帮你。”
“任静。”我刚一说出口就有点后悔,因为她肯定认识,而且会进一步问我找她的目的。
“噢,她不在。”没想到她先给了这个回答。我正想顺势说上一句“那就算了”溜之大吉,但她还是把那个问题提了出来。
“你找她干什么?”她一半出于关心一半出于好奇。“我和她一个宿舍,有什么事我可以负责转达。”
这世界简直太小了。
“有点私事。”我敷衍道。“没什么大事。”
“想追求她?”她笑眯眯地说道。“不过她已经有朋友了。”
“这都哪儿跟哪儿呀。”话已经出口半天之后我才意识到,这回我准确地使用了地球这一地区的儿化音。
她好像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直把我的头看得低了下去。当然,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我们俩在说话间已经一同步出心理系楼,顺着宿舍楼北边的大道漫步,谁也没有回宿舍的意思。
“你——结婚了?”我看着她手上戒指问道。
“没有。”她把手指扬起来给我看。“戴在中指上表示已经有了朋友。
你可以去看任静的手指,你会发现她的戒指也戴在这儿。”
“别开玩笑了。”我在说这话的同时突然想起那个把戒指戴上她手上的人是谁了。她之所以与威威的关系如此密切,完全是因为她是威威表哥的男朋友。
这世界简直太真小了。
那天我们聊了许多,一直聊到吃饭,如果不是她坚决地说她还有事,我就打算请她吃饭了。
也许是因为我对前任久寻不得的灰心沮丧,也许是因为我对威威离去的难过,总之我很愿意向她倾诉心里话,展示我的内心世界。与她谈话,我有一种面对亲人的感觉。
当然,我没敢对她说我与威威的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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