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媒体到底成了笑到最后的一方。协和国安全部门切断了妈妈走下飞机的画面,又怎么样?几分钟后,妈妈便已踏上南国领土。当地媒体巴不得向一切人播出维多利亚·史密斯和她的随行人员的画面。有好几分钟,摄像机凑得如此之近,她甚至能清清楚楚看到将军最里面的进食肢比划的表情。妈妈看上去那么镇定,那么威严……但几分钟里,维多利亚·赖特希尔感到自己更像个小孩子,而不是情报局的中尉军官—简直跟戈克娜遇害那天早上一样。妈妈,你为什么要冒这个险?但维基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今天的科技反噬是她和爸爸造成的,到了现在这一步,将军本人已经不再重要了。现在,她要帮助那些被她置于险境的人们。
士官俱乐部挤满了本来应该换班休息、或者上别处寻欢作乐的人,只有这个地方能使他们觉得自己仍在继续工作。对他们来说,这一刻没有比“工作”更要紧的事了。
维多利亚走过游戏机拱廊,不引人注目地向她的人打手势,告诉他们一切顺利。最后,她跳上布伦特身边的栖架。哥哥没有摘下游戏头盔,他的手在游戏控制台上飞快地移动着。她在他一只肩膀上拍了拍,“妈妈的讲话马上就要开始了。”她轻声地说。
“我知道。”布伦特只应了一声,“九号发现了我们的行动,但他还蒙在鼓里,以为只是本地的一点小麻烦。”维基差点一把把头盔从哥哥脑袋上揪下来。该死的,跟他在一起,我还不如变成聋子瞎子呢。但她终究还是忍住了。维多利亚从外套里掏出电话,按下一个键。“嗨,爸爸吗?妈妈的讲话开始了。”
演说很短,但非常精彩。它成功地消解了来自南方的威胁。又怎么样?亲自去那儿还是太冒险了。从吧台上方的显示屏上,维基见将军把她的正式提议交给蒂姆,由他转交南国议会。或许那边的事能就此解决,或许去这一趟还是值得的。几分钟过去了,议会大厅的摄像机来回拍摄着乱成一团的议员们。妈妈和伦克叔叔走下讲台,一个身穿黑衣的递遏小个子走向他们。佩杜雷。他们在争执着什么……
突然间,这一切都无关紧要了。布伦特用肩膀碰了碰她,“坏消息,”他说,脑袋上仍旧扣着游戏屏,“联系全部中断,连跟咱们那位老朋友的联系都断了。”
赖特希尔跳下游戏机旁的栖架,朝她的小队一挥手。以效果而言,真像吹了一声尖厉的口哨。小队跳了起来,背好背篓,朝门口走去。布伦特把游戏头盔一推,急急忙忙越过赖特希尔,向前跑去。
她望见身后的人群朝他们投来好奇的目光,但大多数酒吧顾客太专注于电视,没怎么留意他们。
她的小队刚刚跑下两层楼,凄厉的空袭警报拉响了。
“你说什么?我们的聚能支持中断了?光纤也断了吗?”难道特林尼想了什么办法,把所有光纤全部切断了?
“不,不,大人,至少我觉得不会。”马里侍卫还是很能干的,但他毕竟不是卡尔·奥莫,“测试信号还能通过,可控制信道上一点反应都没有。大人……就好像有人让聚能者全体下线了似的。”
“唔,知道了。”看来又是特林尼的袭击,又一个全然出乎他意料的袭击。也可能是顶楼上出了叛徒。不管是什么原因……劳望着房间另一头的伊泽尔·文尼,这小商贩痛苦得眼光都散焦了。那双眼睛后面藏着重大秘密,但文尼跟他和里茨尔用重刑折磨至死的青河人同样顽强。要想从他嘴里撬出真正的机密,非得耗费大量时间不可,或者用某种特别的威胁手段。他们没有时间。他转向马里,“我还能跟里茨尔通话吗?”
“我想是的。我们跟通向外面的激光通讯站有光纤联结。”他笨手笨脚地在控制台上敲击着。看着马里笨拙的样子,劳真想破口大骂,好不容易才压制住这种冲动。但话又说回来,没了聚能支持,干什么都笨拙。我们简直跟青河人一样了。
马里脸上突然笑开了花,“大人,我们与无影手号的通话链接还在!我刚刚把声频切换到称的衣领麦克风上。”
“很好……里茨尔!我不知道你对形势了解多少,但是—”劳迅速讲了讲刚才的事变,最后道,“接下来的几百秒内,我们之间的联系会暂时中断,我要撤到L1-A点。最重要的问题:没有聚能支持,你能否实施地面行动?”
答案最快也要十秒钟后才能传回来。劳看着另一位侥幸逃生的侍卫,“塞雷特,找到唐和那个聚能者。我们立即撤往LI-Ao"
到了没有自动化系统捣乱的军火库,L1空间里所有人的性命就掌握在他们手里了。劳打开身后的柜子,按下一个控制键。镶木地板的一部分滑到一旁,露出一个角道舱门。这条甫道穿过钻石一号,直通军火库。这里面没有定位器,也不与任何巷道相交。两端的锁定只由他的指纹控制。他把手指按在扫描器上。小小的指示灯还是红色。难道特林尼把这儿也破坏了?劳强自镇定,又试了一次。仍旧是红色。再来。指示灯好不容易才转为绿色,地板下的舱门转到解锁位置。软件肯定探测了他的血压,判断他刚才处于被胁迫状态。另一头的门锁仍旧可能锁死,把我们封在里面。他再次按下手指,遥控远端门锁。试了两次,但那扇门终于也变成了绿色。
塞雷特和唐回来了,推操着阿里·林。“你们违背了规定。”老人厉声喝斥,“我们应该走,像这样,脚踏在地上。”阿里脸上的表情既生气,又困惑。聚能者向来不乐意脱离自己的工作。在阿里·林脑子里,替统领的园子除草肯定跟最精细的组接基因的工作同样重要。可现在,他突然被人硬拉进屋子,这些人甚至丝毫不顾忌他的园子里虚拟重力下的礼仪。
“站着别动,别出声。塞雷特,解开文尼。我们也得带上他。”
阿里站着没动,双脚牢牢地站在稍带附着力的地板上,嘴里却不肯消停。他的目光越过劳望着远方,聚能者的目光都这样。阿里·林嘴里不住抱怨。“你们难道看不见吗?你们把什么都毁了。”
房间里突然响起里茨尔·布鲁厄尔的声音。“大人,这儿的局势仍旧在我们控制之下。无影手号的聚能者仍然在线。在核弹发射之前,我们其实不需要L}提供高空支援。弗恩说,从短期看来,没有支援其实更好。雷诺特的有些人在掉线之前弄出了很大麻烦。攻击计划安排如下:七百秒后打击南端市,紧接着,无影手号会飞过协和国的反导弹发射场,我们亲自动手干掉那批反导导弹—”
布鲁厄尔的回答变成了单向报告。长距离通话最后总是这样。林已经不作声了。劳突然感到后背凉噢噢的。阳光被挡住了。是云吗?他转过身—发现至少这次,聚能者的远望目光还是有意义的。唐从林身边跨前一步,从木屋面向湖泊的窗户向外望去。“哎呀。”侍卫轻声说。
“里茨尔!我们这边又有麻烦了,等会J七再跟你联系。”
来自无影手号的声音仍在说个不停,但这时已经没人在听了。北爪的湖水像巴拉克利亚神话中的女神一样缓缓凝聚起来,越升越高,漫过阿里·林精心设计的湖岸。百万吨湖水形成巨大的水柱,挡住了阳光。就算没有了控制系统,园内湖泊仍然应该保持大致平稳。但敌人在驱动湖床的侍服阀,让它们协同运转……湖水震荡,变成了巨大的灾难。
劳猛地扑向雨道舱门,稳住身体,拼命抓住厚重的舱门。水墙朝木屋压了下来,房子呻吟着,在每秒一米以上的水流冲击下,窗户迸成了碎片。
水墙变成了上千根长臂,伸过倒塌的墙壁。冰冷的水流涌过他的身体,将他扯离舱门。一声尖叫,突然沉没。一会儿工夫,劳淹进了水里。惟一能听到的就是他的木屋崩塌的巨响。他只来得及瞥了一眼:他的窝,他的表面装饰着木纹的书桌,大理石壁炉。然后,海啸缓缓推进,最后一堵墙壁垮下来了。劳置身涡流之中,被水流裹胁着向上抬升。
他仍然浸在水里,肺里憋得像着了火似的,身体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劳奋力挣扎着,极力透过水流分辨周围环境。朝下看得最清楚,他看到了木屋后面的绿色森林。劳向下游去,向有空气的地方游去。
他出来了。劳猛地一振,最后一缕水流向上飞去。他自己则向那边的开阔处飘行。一时间,劳孤身一人,只能勉强抢在舞动的湖水之前。四面轰鸣,劳从来不曾想到世上竟会有这么可怕的响声。声音滑溜溜的,这是百万吨湖水在涌动、扩散、坠落。水柱撞上洞顶,又向下奔流,而他正在下方。森林里的蝴蝶已经不再吟唱,它们聚成一团,形成稀奇古怪的图案。远处还有什么东西在空中飞舞。小小的一点一点,飘在汹涌的水柱旁边。飞猫!一般的旋涡会把人朝水下花,但在重力缺失的情况下水向上涌,旋涡自然将人拉向上方。下面段落描写的事件都发生在无重力环境中与正常情况下不同。它们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横空舞动的水流。只见一只飞猫“A”地钻进水柱,看不见了,接着又钻了出来,然后再一次下潜。该死的瘟猫,瞧这股机灵劲儿,准死不了。
他转过身,透过水流望着园子的阳光。金灿灿的阳光照着下面的一片狼藉,照着陷在水流中、像陷在唬拍里的飞蝇似的人影。那些人正拼命扑腾着朝他这边赶,有些人已经没劲了,有些人则力气十足。马里一个猛子扎进空中,紧接着,唐也冲出水墙。然后是塞雷特,手里还抓着阿里·林。好样的!
还有一个人,伊泽尔·文尼。那个小商贩一半身子脱离湖水,离其他人还有十米远。他被淹得晕晕乎乎,连连咳呛,但看样子比刚才受审时有活力多了。他向下望着大家纷纷坠落的树梢,发出一连串声音,大概是笑声。“你被陷住了,统领大人。范·纽文比你高明多了。”
“范什么?”
小商贩斜脱着他,仿佛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暴露了宁死不肯透露的大秘密。劳朝马里一挥手,“把他带过来。”
但马里还在空中,无处借力。文尼哗啦一声,猛地扑进水墙—宁可把自己淹死,也不愿落到他们手里。
马里一转身,用电击枪朝森林方向开了一枪,借反冲力再一次冲进水流。阳光映出伊泽尔·文尼的影子,动作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但已经深人水里数米之高。
树梢朝他们弯了下来。马里发疯似的四下张望,“大人,咱们得赶紧离开这儿!
“那就杀了他。”劳抓住树梢。他上方的马里打了几个短点射。飞出去的电线可以割裂肢体,但在水里,它的射程近于零。不过马里运气不坏,小商贩身体周围变成一片红色。没时间了。劳抓住一根根树枝在林中穿行,扑向森林绿色树冠下的开阔地。’湖水向树梢压来,周围一片树枝断裂的声音。这声音既像开火般猛烈,又带着水流湿流池的感觉。水墙压进森林,分裂成上百万根手指,拧着、绞着、伸着,时而分开时而融合。它触到了那一团蝴蝶。蝴蝶群发出吹号般的声音,劳从来没听到蝴蝶叫得这么响亮。然后,蝶群被吞没了。
马里冲到他前头,扭过头来,“水隔在我们和出口之前,大人。”
陷住了。刀肠个小商贩就是这么说的。
四个人拉着地面植物向前飘动,和园子的墙壁保持平行。头顶上面是洪水形成的屋顶,越压越低,已经压过森林树冠,正继续向下。透过几十米深的湖水,无论向哪个方向望去,都能见到明亮的阳光。湖里的水只有这么多,整个园子里肯定还有不少有空气的地方。但他们的运气太坏。他们仿佛困在一个算不上太大的洞窟里,四面被水包围着。
阿里·林只能被人拖着走。他好像被宛如水神的洪水彻底迷住了,完全意识不到危险。
或许……“阿里!”劳厉声喝道。
阿里。林朝他转过身来。他没有因为被别人打断而不高兴,没有皱眉,他在笑。“我的园子,它被毁了。可我想出了更好的,从前没有一个人想到过。我们可以造出一个真正的微重力湖泊,有水泡,有水花,互相交换能量,使湖水保持稳定。我还能制造一批动植物……”
“阿里,好了!你一定有机会造一个更好的园子,我保证。但现在,我只想知道一点:有没有办法让我们离开这个园子—同时不被淹死?”
感谢老天,这个呆子的注意力转过来了。最近几百秒内,阿里对自己聚能项目的积极性一次又一次遭到打压。一般说来,聚能呆子对主子的忠诚是不会改变的。但如果他们觉得你要把他们和他们的专业项目分开……过了一会儿,阿里耸耸肩,“当然。那块大石头后面有一道闸沟,我没把它焊死。”
马里朝那块岩石冲去。那儿真有一道闸沟?没有头戴式,劳无从知道。但有十好几条闸沟通进园子,上面地表的冰就是从这些地方送下来的。
“呆子说得对,大人!解锁码还能用。”
劳和其他人赶到岩石旁,朝马里打开的那个洞里张望。与此同时,他们所处的这个气泡—有空气的气泡—的四壁仍在不断移动,再过三十秒,这里也会淹没在水中。马里望着劳,脸上胜利的表情稍稍变了一点。“大人,进了这里头,我们就安全了,可是……”
“可是也去不了别的地方。对,我知道。”闸道尽头是一扇锁死的舱门,门外就是真空。这是一条死巷。
一股缓缓下坠的水流溅在劳头上,他不得不蹲在马里身旁。这股水又缩回去了,湖水形成的天花板一时也向上抬升了一点。就这样,一步接一步,我丧失了一切。真让人不敢相信啊。突然间,劳明白了,那个伊泽尔·文尼嚷嚷的话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范·特林尼不是什么赞姆勒·恩格,这是又一重掩饰身份,专门用来对付他托马斯·劳。这么多年来,他最钦佩的英雄—因此也是他一切可能的敌人中最可怕的敌人—就在他面前,伸手可及。特林尼就是范·纽文!自从孩提时代以来,劳第一次被极度的恐惧攫住,恐惧得几乎动弹不得。
但即使范·纽文也有他的弱点,那种道德上的弱点是不可能改变的。我一辈子都在研究这个人,从他的事迹中吸取经验。我比任何人都更加清楚他的弱点所在,而且知道如何利用这些弱点。他望着其他人,掂量着他们和他们的装备:一个奇维深深爱着的老头子,一些通讯器材,几件武器,几个打手。够了。
“阿里,这种闸道对外的一头都有光纤端子,对吗?阿里!”
正在研究头顶洪水流动情况的聚能呆子转过身来,“对,对。把冰弄下来时,一定得跟外头协调好才行。”
他挥手示意马里进人闸道,“没问题,会有办法的。”几人一个接一个进人狭窄的甫道。地面上这时已经积起半米深的水,水位还在不断上升。唐和阿里·林进来时哗啦啦溅起大片水花,塞雷特最后一个冲进来,“砰”地关上身后的闸门。几十升水也跟着涌了进来,在闸道里四处乱溅,弄得里面一片脏兮兮的。总比外面好多了。他们能听到外头的水已经积得很深了。
马里打开他的通讯激光,变成散射光,照亮闸道。劳对他道:,’u自们到光纤端子那儿去,侍卫。到时候让阿里·林帮助我打个电话。”
范·纽文离胜利只差一步,但劳仍旧有伸展出去操纵他人的头脑和能力。他一边沿着闸道向上走,一边想着该对奇维·林·利索勒特说什么话。
史密斯将军正走下讲台。蒂姆·道宁数据片上的资料已经分发给所有民选代表,五百颗脑袋这会儿都在思索着这个提案。站在讲台后面阴影里的伦克纳·昂纳白心里惊叹不已:史密斯又一次创造了奇迹。正常情况下,这个办法肯定管用。佩杜雷会想出什么办法,反击这个提案?
史密斯来到他身旁,“跟我来,军士长。我看见了一个人,早就想跟她谈谈了。”议会将投票表决,在那以前,议员们会向将军提出无数问题,大有发挥政治影响力的机会。他和道宁跟着将军来到讲台另一侧的大厅出口。一个穿着花里胡哨腿套的人正朝他们走来。佩杜雷。这些年来,她衰老得厉害—或许传说中的那次暗杀真有其事?她似乎要从将军身旁走过去,但将军拦住了去路。
史密斯露出微笑,“你好,杀手女士。咱们总算见面了,真是太好了。”
对方喳哩地说:“是的。另外,如果你还堵着我的路,我会很高兴地杀死你。”声音凶狠,手里还清清楚楚掂着把小刀。
史密斯的几只手臂朝两边伸开,做了个非常夸张的耸肩动作,整个大厅的人都能看到。“当着这么多人,尊贵的佩杜雷女士?我不这么想。你—”
史密斯突然不说话了,两只手抬到头边,好像在倾听什么。听电话?
佩杜雷怀疑地盯着她。这女人是个小个子,背壳疙疙瘩瘩的,动作快得有点过分。瞧那副尊容就知道,这个人信不过。她一定太习惯于从远处操纵刺杀活动,至于个人魅力、语言能力,早被她扔一边去了。亲自上这儿来指手划脚,对她来说是弃长用短。昂纳白突然觉得自己的信心又添了一分。
佩杜雷的口袋里嗡嗡作响。小刀消失了,她掏出一部电话。一时间,两个间谍头子看上去像一对正在叙旧的老朋友。
“不!”佩杜雷狂叫一声,声音尖厉刺耳。她的进食肢一把攫住电话,差点把它吞下胃去。“不可能向这)L!不可能是现在!”全场瞩目,她却似乎全不在意。
史密斯将军朝昂纳白转过身来,“所有计划全部作废,军士长。二枚从冰海发射的导弹正朝这里飞来。我们还有大约七分钟。”昂纳白的目光不自觉地膘了一眼上面的拱顶。这里深入地下一千英尺,可以顶住战术核导弹。但他知道,金德雷舰队里有比战术核武器大得多的大家伙。三发连射,几乎可以肯定是钻地攻击。就算这样……这个地方是我协助设计的。附近有楼梯,可以下到深得多的地方。他抓住将军的一只胳膊,“快,将军,跟我来。”他们转身朝讲台方向走去。
昂纳白见识过勇气和怯懦,在好人中见过,也在坏蛋中见过。佩杜雷……哼,尊贵的佩杜雷惊恐万状,几乎快吓抽筋了。她扭着身体,迈着那种小步子,这边一蹦,那边一蹦,用邀弗语朝电话里尖叫着。突然间,她住嘴了,朝史密斯猛一转身,极度的恐J嗅与极度的震惊在她脸上不断交替变化。“那些导弹。是你们的!你—”她猛地朝史密斯后背扑去,最长的那只胳膊前端银光闪闪,那把小刀像长在胳膊上的一截附肢。
没等史密斯转身,昂纳白已经横插进两人之间。肩膀凶狠地一顶,尊贵的佩杜雷横着飞了出去。周围乱成一团。佩杜雷的警卫蜂拥而上,史密斯的警卫也从来宾廊扑过来,挡住对方的冲击。大厅里一片震惊,人人都从自己的阅读器上抬起头,看是打斗双方都是谁。就在这时,后面高处传来一声尖叫:“看哪!看新闻!协和国向我们发射了导弹!”
昂纳白引着警卫和将军冲出一道侧门。他们奔下楼梯,朝通向下面深处的隐蔽竖井奔去。只能活七分钟了?也许。但伦克纳的心情忽然间轻松了。剩下的一切都简单化了,和许久以前他跟史密斯并肩战斗时一样:生与死,一群好战士,几分钟内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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