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恩朝围过来的人影冲去,扭动着身躯左躲右闪,拳头不停地击打着。他们的人实在太多了。一个人摇晃着退下的时候,立刻又会有另一个人来填补他的空位。漫天挥舞的拳头突破了霍恩的防线,落到了他的脸上、身上,接着人影便将他团团围住了,有的扯他的手臂,有的搂他的后背,想把他掀倒。霍恩像一棵摇摇欲坠的大树般晃动着。
有一张脸从他的肩后向前探了过来,露着牙齿,找寻着他的咽喉。这时,从包围着他的众多拳头、手指和牙齿背后,传来了炸雷般的一声喊:够了,你们这些见了血就没个够的饿狼!我说够啦!别再让我见到这副样子了!
霍恩可以感觉得到他们像水蛭那样被拉开了。他终于好好地站定了。他的两腿略微打了打颤,但很快站稳了。他抬头看着出现在他眼前的这张充满野性的脸。
这不是一张让人看了能产生信任的脸,脸上沟壑纵横,五官大得足以配两米多的身高,一头充满暴戾之气的红发不羁地披散在那人宽阔的肩膀上,而在下面与之相配的则是一部猪鬃般硬扎的红色长髯。他背后那颗黯淡的太阳,似乎决意要爬上小行星岩石满布的边缘,把他的胡子映衬得更红了。
霍恩看着他那深邃的、乐呵呵的蓝眼睛,深吸了一口气。谢谢。他简单地说道。
胡子分开了。没什么!大个子的嗓门大得出奇,我喜欢你,小个子。你把那帮杂种狗打得可真惨。就算是杂种狗,凑成群了胆子也会大起来,要是他们有了一大帮的话,能把最骄傲的公鹿都给放倒。他们管我叫红刃。
这名字听上去很耳熟。海盗红刃?霍恩问道。
红刃的眼睛里放出光来。你听说过我?
霍恩点了点头。这个名字是破坏、杀戮和奸淫的同义词,也和对抗当局紧紧联系在一起,这个当局自然就是帝国。
他们出动了3艘巡洋舰才把我打败,海盗夸耀道,就那样也还是趁我睡着了才把我抓住的。
我叫霍恩。雇佣兵。
这么说也是个海盗喽?但要更聪明些。咱们俩倒是能凑成一对。他的脸色阴沉了下来,要是能有一点机会从这块被人忘了的石头上出去的话。
没机会吗?霍恩问道。
红刃没精打采地摇了摇头。自打樊地成为监狱后,从来没有一个人成功过。
每扇门都有钥匙可以打开的。
除了这扇,红刃说道,来吧,我会告诉你为什么的。你正好赶上吃早饭。
海盗带着他在宽阔的沟渠边走着,霍恩问道,那些人为什么想要杀我?
等你吃了早饭以后,你就会知道了。
他们来到了一大群衣衫褴褛的人中间。他们或坐,或蹲,或站,总共有好几百个,在等着什么事情发生。
让开!红刃吼道,我们来了个客人。
他两肩随便一动,便把两边的人撞飞出去,硬在人群中趟出一条路来。那些使力相抗的人被红刃大掌只轻轻一掴,立刻也跌跌撞撞地退到一边去了。霍恩在海盗身上感到了一股野蛮的气息,或许这是必不可少的。
他们停在了一道从岩石上凿出来的浅渠跟前。一根管子从要塞的黑墙里直通到浅渠。他们刚到,一种黏糊糊、黄兮兮的东西便从管子里涌进浅渠。
早饭,红刃喃喃地说道,吃吧。
他跪下掬起满满一捧就吃了起来;霍恩跪到他身边尝了尝那玩意儿。还吃得,但也仅此而已了。霍恩这会儿可顾不上讲究了,立刻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浓粥!红刃厌恶地说道,早上和晚上,浓粥!
海盗用他那长满黄铜色汗毛的手臂擦了擦被大胡子围着的嘴。霍恩站了起来。其他的人全都在浅渠边排着队,有的人吃的时候,四肢张开着,半张脸都埋到了粥里。有的人被排在后面的人拖开了,于是开始了打斗。有一个家伙掉进了浅渠里,他一边蹒跚着走开,一边吃着从身上刮下来的早餐。
霍恩感到有点恶心。
猪!红刃厌恶地说道,喏,这就是食物。他们在里面加了料,有人说那些料是些矿物质。反正我们没人是吃那个吃死的。这玩意儿能填肚子,可吃着不是味儿。我们想肉都快想疯了。
霍恩身上一凛:原来他们是想吃肉啊。
有的人比别人饿得更厉害些。
他们朝着与矮墩墩的要塞相反的方向走去。几分钟之后,要塞便落到地平线下面去了。霍恩和红刃来到了一片洼地边,洼地大而不深,形状像是一只茶盘。
明白我们是怎么活的,红刃开口道,你就能明白为什么逃跑是不可能的了。
他指了指墙上的一些黑黢黢的洞,那是几代人历经好多年,耗费了多少劳动,从岩石上硬生生挖出来的。它们可有用啦,红刃说,可以防寒。
没有火吗?霍恩问道。
红刃摇摇头。那正是问题的本质所在。樊地从来就没有过火。这里没有任何化学能量的储藏:无论是石油、煤炭还是木头。樊地没有任何可供燃烧的东西,这颗小行星的惟一资源便是岩石,而岩石是没有多大用处的。除了岩石之外,囚犯们所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从要塞里带出来的东西了。它们受到珍惜的顺序是这样的:骨头(工具兼可怜的武器),破布片(保暖)和金属
金属?
鞋钉、大头针、皮带扣、纽扣、眼镜架要过很长时间才能积攒到够打一点有用的东西,比方说小刀什么的,
霍恩相信了。没有火,几乎所有的建造或是制造都是不可能的。
至于娱乐嘛,红刃接着说道,他们就干男人没有女人的时候能干的事。就是这些事构成了监狱文化的主流。他们既有各种私下的嗜好,也包括各种比赛。
这些比赛全都竞争激烈,还常常很血腥。有人在比赛中残废了或是死了。根据这些比赛建立起了一套复杂的行为体系和社会等级。现在,红刃在击败了所有的挑战者后,成了无可争议的冠军。冠军是能拥有某些特权的:所有的尸体我都能分上一份;还可以任意发布命令,只要我有能力使之得到执行
你无论如何都能做到的呀。霍恩对这一条感到有些不平。
没错,红刃承认道,但只要我不高估自己的力量,或是做出不合情理的事来,他们便不会联合起来对付我。这样造成的结果就是,没有人会去做他不想做的事,或是别人无法强迫他做到的事。
这么说他们不肯团结起来行事,霍恩想了想说道,这算得上是个人主义的一种报复了。
所以,红刃耸了耸宽大的肩膀说道,归纳起来就是:根本没有机会得救。甚至没有人知道樊地到底在哪儿。
霍恩想起他看到的星星都是那么陌生,头顶的这片天空甚至有可能是属于另一个星系的。
惟一能回去的路就是通过管道,红刃说,而惟一能到达管道的办法就是进入要塞。他低头看了看他的一对巨掌,把它们握了起来。我们试过一次的。我们朝沟渠里扔石头,直到能从上面过去到达墙边。可我们连在墙上留一道凹痕都没能做到。
发生什么了?
红刃耸耸肩。典狱长断了我们的粮,直到我们把沟渠清理完毕。我们死了好多人。这下你明白了吧,这事儿根本没指望。
在一般情况下的确如此,霍恩赞同道,可情况已经变了。帝国正在闹分裂,现在正是每个人混水摸鱼的大好时机。
红刃的眼里放出光来。发生什么事了?
造反!霍恩很快地把这几天来发生的事情向海盗草草讲述了一下。
红刃从胸臆间发出一阵咆哮。嗷鸣!我宁可少活10年也要再和他们干上一场,杀他个血肉横飞,血流成河。他长出了一口气接着说道,你觉得埃戎真的有麻烦了?
霍恩点点头。发生在埃戎的争斗就已经够危险的了,可事情还远不止如此。帝国里每一个被征服的星球都会揭竿而起,帝国没有多少部队可以抽调回埃戎的,况且飞船舰队对于内部的争斗是无能为力的。分散在各地的卫兵部队也会造反,因为最高层的领导已经没有了。
有几个有实力的人是可以左右形势的,而有一个人是可以起到决定性作用的:彼得塞尔。
他死了。红刃很随意地说道。
你亲眼见他死的?
他从来没出来和我们呆在一起过。他们把他关在要塞里。是新来的人带出来的消息,说他死了。
霍恩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如此说来,所有他听到的关于彼得塞尔的死讯都是谣言了,这肯定是帝国故意放出的风声。塞尔一定还活着。
那我们就等着,红刃厌烦地说道,等到有人来把我们放出去。
我等不及了,霍恩说,而且我怕要等就会等上一辈子的。
这么说你已经有计划了?
如果你愿意冒风险的话。
我什么风险都愿意冒。红刃毫不犹豫地说道。
在外边的总共有多少人?
红刃耸了耸肩:三四百吧,没有人数过。有人死了,又有人从要塞里面出来。
你要是典狱长的话会怎么干呢?霍恩问道,你人手有限,可是却想干一件大事:夺取北端帽子,占领主控制室。别犹豫,快说
我会用囚犯!红刃叫道,我会在背后用枪顶着他们,让他们去作战。有很多时候枪是不怎么管用的。几百个真正殊死拼杀的人在绝大多数战斗中能使战局扭转,他们会在战斗中死去。但他们会扭转战局。但让我们进入要塞可是一件危险的事情啊。
总没有战败危险吧,霍恩说,别忘了,这事的发生对我们来说是个意外。我们突然被召集进去,挤到一间守卫森严的房间里,然后在严密的看守下每次带几个出去。
对啊,红刃说,这样就行了。
但如果我们事先算到了他这一步,然后出乎他意料地提前发动,那么我们就有机会了。这算不上是个天赐良机,但毕竟是个机会。
能逃出樊地的机会就是好机会,红刃低声说道,一边用手指叉着头发,我们需要什么呢?
首先得有五六个信得过的入。霍恩说。
一个都没有。就算有人刚到这里的时候是值得信任的话,他们也早就学乖了。
这可是事关自由啊,伙计!霍恩急叫道,难道没有人会接受那样的命令吗?
也许会的,红刃承认道,但别相信他们当中的任何人。
他略一犹豫又接着说道,连我也别相信。你可以用自由或各种许诺来打动我们,或是用暴力来强迫我们,但你千万别相信我们。
霍恩的目光直直地射向海盗的双眼。跟着我干吧,他说,我们会把帝国这潭水搅浑,然后捞到咱们那份好处的,靠你自己这么混下去,除了早死以外什么都得不到。
我说不定会干的,红刃低声说道,我可能会干的。我会干的。但还是不要相信我。
我要相信你。霍恩坚定地说,他别无选择,只能相信这个不守常理的巨人,以使自己免于腹背受敌。我们还需要武器。
刀子,铅头棒,投石器,还是骨头棒子?
只要能藏在身上的都行,霍恩说,但我们需要一些体积小又能隔着一定距离杀人的东西。
像这个吗?红刃一边问着,一边从破衣服下面掏出一件金属家伙来。
霍恩接过来在手里摆弄着。这是一把制作粗糙的枪,小小的枪管,骨头做的把手,有个扳机,边上还有一个转动曲柄。这是什么?他用怀疑的口气问道。
红刃把装在一个小袋子里的东西嘭地倒进了他那宽阔的手掌里。黯淡的阳光照在细细的尖头飞镖上放出幽幽的光来。是发射这些东西用的。管子里有一个弹簧,曲柄把弹簧向后拉到被扳机卡住为止。放一枝进去,他说着放了一技飞镖到枪管里,举起枪来瞄向一块大圆石然后扣动扳机。
镗!飕。砰!
不是很准,但要是离得够近的话,它还是能杀死人的。红刃说。
这些该不是你用皮带扣做的吧。
现在是沟渠的地方曾经有一个金属槽。我们把金属卸了下来,经过锤打后再到岩石上去磨。这很费时间,但我们已经做了很多了。
有两把那种东西,霍恩边想边说道,我们说不定能成事。看看你能不能找上6个人,要脑子灵活,手脚利索,服从命令的。除此之外不要告诉任何人。
霍恩要的人来了,他们全都阴沉着脸走在红刃的前头,像是被牧羊犬赶着的一群羊。但在霍恩把机会和计划向他们简要地一说之后,他们都被煽动起来了。当霍恩问他们愿不愿接受命令时,他们全都热切地点着头。
他把他鼓动红刃跟他干的那番话又向他们说了一遍之后,又加了一句:要是你们不干的话,我们会杀了你们的,红刃或是我。
海盗怒吼了一声表示同意,然后这些衣衫褴褛的囚犯们耸了耸肩,仿佛这些条件都是天经地义的。
霍恩用步子在地上量出要塞的大致尺寸,分派好每个人的角色,然后按照计划操练他们,直到他们闭上眼睛也能步调一致地按计划行事为止。计划并不复杂,但最简单的计划才是最好的。成功的关键在于出其不意和计算精确。
最后,霍恩知道他已经做了他能做的一切了,这事儿没告诉过别人,他说:他们要么会走露风声,要么会碍事。要让秘密不从我们这儿泄露出去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谁都不准离开。
他们接受了,不是欣然,而是知道反对了也是枉然。
现在,霍恩说,我们要做的就只有等待了,希望典狱长终于会急不可待地要来利用我们。
这些人当时还个个摩拳擦掌,心里头热乎乎的。他们聚集的地方正好在小桥的视线之外,小桥直通向要塞那坚固而又可怕的黑色大门。随着时间的推移,霍恩眼看着小组的同仇敌忾之气在一点点瓦解着。
霍恩望着要塞的大门,把计划在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他意识到计划是多么的脆弱,而他们所赖以举事的装备也是多么的不堪一击。五六个穿着破衣烂衫的根本靠不住的恶棍,拿着手工制造的武器竟然要去对抗要塞,真是愚不可及。但就算是愚不可及也比听任命运的摆布要好,任何机会都比没有机会好。
在漫长的等待中,红刃曾把他拉到一边对他说:听着,伙计,我把你跟我说的话又好好想了想,我会跟你于到底的。
霍恩此时觉得他可以相信眼前这个人是充满理智的信任。在越来越浓的沮丧之中,这是一个让人感到欣慰的时刻。
他竭力坚持着自己的推断,即典狱长会把他们召去帮忙,因此他们能够成功,但要塞在黑暗之中不发出一丝声响,宛如在沉思一般。在这可怕的现实面前,这种推断显得越来越站不住脚了。能发生的事情太多了,典狱长可以找到太多的理由不来用囚犯。虽然这些人手无寸铁,但他们都是绝望之极的亡命之徒,放这些人进去的话,典狱长要么是走投无路,要么就是大意之极。霍恩不相信典狱长会是个大意的人。
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太阳在黑暗的天空中懒洋洋地划出一个拱形后,又碰到了地平线。暮色重又掩来。一阵喧闹宣告新一轮的食物又己从管子里流进了食槽。小组里的人迈动了步子,但红刃用怒目将他们逼了回来。只有他一个人离开。不久他就带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回来了,他们心事沉沉地吃着,一边望着眼前这道将他们与埃戎隔开的黑色屏障。
他们还没吃完,寂挣和等待就都结束了,一个声音经过放大后,从要塞里隆隆地传来,急急地说道:
囚犯们!你们都被判了刑罚,将在樊地度过你们的余生。现在你们又获得了一次机会。
帝国正处于战争之中。愿意前去打击帝国的敌人者,在得到要塞的允许后,将被用飞船运往埃戎,能在战争中幸存下来的人将得到赦免,获得自由。
你们是没有任何机会逃跑的。你们将一直处于严密的监视之下,只有诚心悔改的人才准予进入,对于其他心怀不轨的人我们将不予警告,毫不手软地当场击毙。
五分钟之后大门将打开:不想错过这次机会的人请排队进入走廊。
再次警告你们:轻举妄动者死!
还没等声音把话说完,霍恩和红刃就赶着他们的人朝小桥走去,小桥跟前早已聚起了一大堆人,他们挤上前来之后都停在了沟渠边。
他们身后的人越聚越多。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黑暗的大门还没有打开,人们变得越来越紧张了。
这时只听啪的一声,一道光线射了出来,随后又变成了巨大的一束,大门打开了,总共有四把枪对准着他们:两把是架在墙上射击孔里的,另两把是拿在卫兵手里的单粒子枪。这情景和霍恩在脑海中描绘的一模一样,这些人力足以让绝望的人也不由得要犹豫起来。两边架着的机枪喷起火舌来能把人像镰刀割麦子一样一排一排地放倒,那两把手枪杀起人来的速度也不会逊色到哪儿去。
大队人马朝前涌去。红刃的双脚像生了根似的站在沟渠边,手臂伸展着,用脊背挡住众人。别急,他吼道,一个一个过。
红刃小跑着过了桥。跟在他后面的是霍恩,霍恩后面是那些他悉心调教过的人。在他们后面争先恐后着的才是其他的人。他们排着队进入了走廊,眨巴着眼睛警惕地张望着,活像是在笼子里关了很久的动物。
霍恩和红刃并排走在这一大帮乌合之众的头里,霍恩在平静的呼吸之下数着数。他们朝那两个卫兵走去。卫兵们在他们面前朝后退着,手握着枪,眼睛谨慎地前后张望着。
霍恩略微加快了一点步伐,红刃的步子也迈得更大了。卫兵没法退得和他们一样快,于是他们之间的距离便缩短了。或许直到这时,一种不祥的预感才攫住了他们,一个把枪口朝上微微一抬,另一个也张嘴欲喊。霍恩已经蹲下了身子,他感觉得到红刃在他的旁边又急又低地运动着,于是他从肺里向外迸出炸雷般的一声高喊:动手!
他们打倒了卫兵,大厅里响起了尖利的一声枪响,随后一架机枪猛然发出了一个点射。霍恩已经忙得顾不上担心别的事了。他把他跟前那个卫兵的手臂向上一推,他手里的枪便向着天花板飞去。霍恩接着一拳捣向了卫兵的肚子。那人闷哼一声,朝后跌了几步,但他的手迅即扬了起来,霍恩一只手抓往他的手朝肩后一扳,另一只手反手朝他的脖子剁去。嚓的一记干涩的声响过后,卫兵扑倒在地,脑袋朝着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耷拉着,他一倒,霍恩便从他的手里夺过了手枪。
霍恩转过身来看时,身后的一大群人还都呆立在那里。这一连串的动作都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们都还没弄明白是怎么一回事,没醒过神来呢。有几个人瘫倒在了地上,但墙上的机枪已经哑了。两边各有一个人正一手托住枪口,一手端着上了膛的弹簧枪朝射击孔里张望。在他们下面,又有两个家伙在拼命地转着小曲柄。
红刃对付的那个卫兵已经躺倒不动了。他的手里也攥着一把枪,现在他看着更十足是一个海盗了。他朝霍恩开心地微笑着。
快点!霍恩喊着,手脚一点没停,马上就要放毒气了,快跑!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跑了起来,他的背后顿时跟着响起了一片隆隆的脚步声。
走廊又长又直,但沿途的墙上再也没有机枪了。如果他们能跑到底,就到了兵营区。兵营后面就是管道房了,在他们经过的墙边上有一道道的门,全都紧关着。霍恩不知道这些门后面是什么,也没有停下来去弄个明白。他朝身边的红刃瞥去,海盗正用大大的步子慢跑着,红色的鬃毛在身后飘动,龇着牙,一脸怕人的苦相。霍恩想,说不定他这还是在微笑呢。
在走廊的尽头一扇门打开了。一个男人站到了走廊里,在亮光下眨着眼睛,朝跑来的人们和这一片喧闹的人声张望着。这是一位老人,又矮又胖;他的白发泛着光泽,像是从太空中望下去的冰帽。霍恩的眼睛瞪大了。从眼角里,他瞥见红刃的手臂抬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把枪。
霍恩连忙挥手朝上一格,子弹呼啸着飞向了天花板。
那是塞尔!霍恩呼喊道,那肯定是塞尔!
到现在为止,总共还没过去一分钟。红刃朝霍恩看看,又往回看了看走廊尽头的那人。
在他们的身后,透过纷沓的脚步声。走廊里开始传来了咝咝的声响。霍恩知道这是毒气,来得可真够快的,不过还是差了一点。
此时,就在前面几米远的地方,一道隔板开始迅捷而又致命地从天花板上落了下来。
历史
危机
无论是在人类的事务中还是在帝国的事务中,危机的到来总是不可避免的。小的决断一个叠一个,直到大的决断必然出现为止。人类面临生死的抉择,帝国面临兴衰的关头。
大决断。当它来临的时候,其实也只不过是很小的事情。在历史的洪流中,在把种族和帝国推向兴盛或灭亡的巨大力量中,个小的个人可以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一个人是一样微不足道的东西。但一粒尘埃也是如此。如果比例精当的话,如果一个人就相当于一粒尘埃,那么一粒尘埃就能像一蛇铅那样肯定地把一口锅砸烂。
一粒尘埃或是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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