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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回潮

  霍恩醒来时眼前一片黑暗。

  他醒来时刚做过的梦还很真切,一股洪水以不可阻挡之势灌进管道,他还清楚地记得被洪水卷走的感觉,记得呛了水,绝望地张口喘气,长长地一路翻滚着却不知被卷向了何方。他同样记得随着突然涌起的一股决断与力量,他抓住了管道上的一个把手,用自己的身躯堵住了管道,承受着狂暴的水流的剧烈冲击,然后渐渐地,却又是实实在在地令水流退了回去

  霍恩身下是温暖的、磨得有些光滑的岩石。空气中依然满布尘埃,散发着陈腐的气息,但却是可以呼吸的。霍恩坐起身来,辨认着眼前这狭窄的小室,身上感觉得到了休息,元气有所恢复,头脑重又清醒了。他坐在黑暗之中,把双膝紧抱在胸前,记起了他是怎样被带到这里来的。

  当时在熵教的教堂里,他的两边各站着一个身穿黑斗篷的人,脸隐藏在兜帽的阴影里看不出是谁。霍恩的双臂被紧紧地反剪在身后,抓住他的手强壮而不容反抗,令他想抬抬肩膀都不可能。他们毫不费力地、悄没声息地带着他穿过粗糙的地板。那些弯腰低头坐在板凳上的人中没有一个抬眼看他一下的。

  在他们通过岩墙上的一个缺口走进一条黑暗的走廊时,霍恩扭头朝后看了一下。只见一群身穿制服的卫兵像一波灰色的潮水一样,从雕刻的熵教标志附近的一个进口涌了进来。霍恩和护送他的人脚不停歇,静悄悄地一口气走进了一个由黑暗隧道构成的迷宫。

  他们将霍恩的双手反绑在背后,拿走了他的枪,还在他的脖子上系了两个套索。一条绳子由走在前面负责带路的人牵着,另一条拿在后面一个带兜帽的人手里。要是他企图逃跑的话,就会被绞死。

  霍恩忧心忡忡地夹在两个人中间快步走着,尽力使绳索松弛一点。这可是一件伤脑筋、费体力的事情,他不时地要跑上几步才跟得上,害得他除了脖子上收紧的绳索之外什么都顾不得想。他们像是没完没了地在走着,一路上有着数不清的岔路,要穿过无数个从岩石上凿出来的黑暗走廊。霍恩的脚步开始有些跌跌撞撞了,再这样下去那两个不说话的家伙早晚会发现他们拖着的已经成了一具尸首了。

  在霍恩彻底垮掉之前,他们进了一个房间,墙上固定着的一个铁架子上,有一只手电照亮了屋中的一小片空间。可以看到天花板是黑乎乎、光秃秃的岩石,离开头顶不是很高,但手电光照不到房间的其他墙壁。霍恩从回声情况得出的印象是:这个房间既很深又很宽。

  有人一直在等他。是一个男人,比送他来的人矮,但和他们一样穿着一件把人遮得严严实实的带兜帽的袍子。他的脸隐藏在阴影里,袍子的胸口上绣着被隔成两半的熵环。

  霍恩站在他们之间,他挣扎着想站得直一点。抓住他的两个人之一开口说话了,这还是霍恩第一次听到他发出声音。

  他符合描述的样子。是在53号教堂发现的。

  这声音听上去很空,在岩石的墙壁之间前后回荡着。霍恩脸一动不动地笔直朝前看去。

  把他的帽子朝后拉一下。面前那人的声音坚定而又果断。

  随着帽子被人从眼前朝后一推,霍恩一眼瞥到了兜帽下的那张脸。那个男人在端详着他,光线斜斜地照过他的脸。这是一张冷酷而又专注的脸,霍恩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这声音,这脸,都是陌生的,霍恩在奇怪为何他的直觉会得出这样的结论。

  就是他。

  他们把他关进小室之中,割断了他手上的绳子,给了他食物和水。食物挺粗,但能填满肚子。在吃了那些有营养但填不了肚子的小丸子之后,霍恩很需要这样的食物。金属的栅栏门在他们的身后关上,发出一下坚实的、富有决定意味的声响。

  霍恩独自一人呆在黑暗之中,周遭是一片完全的寂静。他先把东西吃完,然后审视起这个小室来。里面什么都没有,但却挺干净。除了门之外没有其他的出口了,带栅栏的门同时也是出气口。霍恩用手摸了摸门上的锁。锁比门新一些,是专门用来防止人逃跑的。锁上由细小的孔构成的小方块要用经过磁化的极细的细丝才能打开。

  还没等他来得及为此而操心,他已经睡着了。

  现在,他已经醒了过来,他在想是什么把他弄醒的。他再一次听到了那奇特的叮当声,这声音被周围的一片寂静衬托得很响。

  快点!有人低声说道。

  霍恩感到全身的肌肤为之一凛,肌肉也紧张起来了。随着最后一声叮当响罢,小室的门咯吱打开了。还没等霍恩跳起,一道光已经直射到了他的眼睛里,晃得他眼睛都睁不开。

  啊,伙计,伙计,有人压低了嗓子柔声说道,那道光消失了,我找你找得好苦啊。

  吴老头!霍恩将信将疑地喊道。

  就是老头儿我呀。某样金属的东西碰到小室的石头地面上,发出铿然一声响。

  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了。还有莉儿,别忘了可怜的莉儿!

  霍恩快步来到门边。门关上了,锁得紧紧的。他在黑暗中急速转过身来,背靠着门上的铁栅。你们为什么又把它锁上了?我们得出去呀。

  别紧张,我的伙计。我们能进得来,就能一样快地出去。但我们先得谈谈。

  那就谈吧。你们是怎么到这儿来的?我最后看到你们时,那些持矛护卫正把你们带离胜利纪念碑。

  的确如此。杜凯因的档案里又得添一个不解之谜了。囚室可不是为莉儿和我造的,锁既关不住我们也挡不住我们。能关得住我们的监牢还没有造出来呢。

  樊地也不行?

  监狱终端?吴老头低声说道,也许能行吧。樊地也许能关住我们。但他们得先把我们带到那儿去,而在路上他们又怎么管得住我们呢?

  没有回答,只听见在靠近地板的地方有一阵窸窣的急步声。在吴老头的手电光一闪之际,霍恩看见这个中国老头的穿着还和以前一样。他那口破旧的铁皮箱就在他的脚边。地板上有一只眼睛闪闪发亮的猫,身上的毛已经褪色了,脸上还有一道疤。它以胜利者的姿态向他们跑来,嘴上叼着一只瘫软的老鼠,随着它的脚步一晃一晃的。

  你怎么样了?吴老头问道,我知道,你当然是既够胆也够蠢的,会去刺杀嘎斯科尔纳。

  霍恩简要他讲述了一下自吴老头和莉儿从废墟的墙边跳过去之后发生在他身上的事。霍恩讲完之后,吴老头沉吟了几分钟。

  我可以帮你从这儿逃出去,吴老头终于开口说道,但你能上哪儿去呢,在埃戎,刺杀总经理的刺客哪会有藏身之地呢?

  没有,霍恩平静地说道,不摧毁埃戎我就永远不会安全。

  这么说你放弃了?

  我可不是这么说的。

  喔。吴老头咯咯笑了起来,一个人对抗埃戎。这个念头倒是大胆得令人高兴只是毫无指望。等时机成熟了帝国自然会垮掉,可现在时机还没到。

  当一棵树已成朽木之时,便是最轻微的一阵风也能将它掀倒。莉儿突然在一旁插嘴道。

  你也这么想?吴老头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无所畏惧的青年,我倒想重新感受那些激情,那些坚定的信念,相信没有哪座高山是无法攀登的,没有哪个海洋是不能邀游的,没有哪件事情是不可能办到的。你准备怎样开始呢?

  我不知道,霍恩缓缓地说道,或许应该先从雇我杀科尔纳的那个人开始。

  他是谁?

  霍恩耸了耸肩,然后才意识到在黑暗中这个动作是毫无意义的。那是在一间跟这儿一样黑的房间里。

  你能听出他的声音来吧?

  我不知道。

  那你怎么能指望找到他呢?

  通过你曾说起过的一件事,那是我们在隧道里的时候。我是在星团受雇的,这你知道,就在卡农四号刚投降之后。你说过当时就有人知道献辞的事了。

  对啊。吴老头赞同道。

  有人知道这件事。科尔纳肯定是知道的。谁是他信得过的人呢?他会信任谁呢?是谁背叛了他呢?

  我明白了,吴老头轻声说道,那样一来就把他的敌人都排除掉了,无论是在星团还是在别的地方,剩下的就只有他的朋友了,而且还是他的密友。他把他的梦想向谁说了呢?

  正是这样,霍恩接着说道,在我看来那个人应该是董事之一。谁能从科尔纳的突然死亡中得益最多呢?

  猎人,莉儿用空洞的声音说道,那个最最最最血腥的猎人。

  杜凯因?吴老头接口道,有可能。他,或者其他人中间的一个,想从混乱中获得无法从有秩序的权力交接中获得的东西。就目前看来杜凯因得益最多。他升得又快又稳;眼下他是活着的人中间权力最大的一个。他的地位相当有利,要是能抓到刺客,或是下层不反抗他的话,他的地位就更有利了。他能指望的是前者,或许他根本就不能指望后者。是杜凯因。又或者是其他人中间的一个。

  霍恩听见了轻微的金属声响。他听出这是吴老头的箱子打开了。一技棒状的东西塞进了他的手里。他听见了汩汩的声响,随后一股合成酒精的刺激性气味扑鼻而来。他小心翼翼地咬了一口棒状的东西。甜的,还挺油。他狼吞虎咽地吃开了。

  别忘了可怜的莉儿!鹦鹉赶紧说道。

  手电啪的一声短短地亮了一下。霍恩瞥见吴老头的手里拿着一个小包,包里露出了大颗钻石的闪光。

  你们怎么找到我的?霍恩突然问道。

  莉儿和我早就习惯找出藏起来的东西了,吴老头说,我们找到了可爱的文妲的钻石头饰,啊,莉儿?

  回答他的只有一阵低沉的嘎啦嘎啦的咀嚼声和心满意足的一声长叹。可爱,可爱。莉儿随口应道。霍恩不知道她指的是文妲,是头饰,还是钻石。

  肯定是通过熵教的人。霍恩说道。

  你真是个聪明人,吴老头轻声说道,对,熵教欠了我一两次人情,所以我让他们找到你。

  这一定是个有趣的组织,甚至比杜凯因的更有效率。对一帮宗教信徒来说这是挺不可思议的。

  不是吗,吴老头表示赞同,相对于他们所用的方法和所处的层次来说,的确是很有效率了。他们跟了你一阵,然后用了个替身把追兵引开,这才把你带到了这里。

  一定是从店门口跑过去的那个卫兵吧。霍恩恍然大悟地叫了起来。

  没错。吴老头答应道。

  你为什么要找到我?霍恩又问。

  你有权利拥有好奇心,而我也有权利不满足你的好奇心。如果你喜欢的话,你可以把它归结为你自身的魅力,或是一个老头儿的怪念头。你很有趣,你知道受雇的杀手总是很有趣的。不是令人钦佩,而是有趣。

  我从来就不想让人钦佩,霍恩柔和地说道,这不是一个令人钦佩的人物出现的年代。这样的人死得早。我惟一的兴趣就是活下去。不过我想大概也没有人会认为你令人钦佩吧。

  不错,苍老的声音在黑暗中说道,但我们追求生存的特性是有一点点不同的,你用的是技能。力量、勇气和道德。我用的是诡计、虚弱、怯懦和不道德。我意识到了各种社会力量的强大,因此我在夹缝中求生存;见风使舵让我活到了今天。

  能意识到自己弱点的人是一个强者。莉儿用深沉的口气说道。

  而你恰恰相反,吴老头接着说下去,你无视社会力量并且触犯它们,你的力量使你敢于去和一个帝国作对。不过我喜欢你,霍恩先生。你说得对,这不是一个令人钦佩的人物出现的时代。我很高兴你认识到了是历史的需要在塑造并推动着我们,不管我们愿不愿意。

  我被利用过,也被推动过,霍恩用坚定的语调说道,但以后再也不会了。从现在开始,我是一个自由的入,我要行动而不是被推动了。他轻轻地笑了一声,笑声在黑暗中显得有点怪怪的。让埃戎和历史都给我小心着点儿。

  只看见自己力量的人是一个弱者。莉儿用同先前一样的语调说道。

  你怎么知道在这些决定和行动中你不再是一件工具了呢?吴老头说道。

  我们是在浪费时间,霍恩很快地说道,我们需要的不是问题而是答案,肯定有人知道答案,雇我的人就是一个。

  就算你找到了他,吴老头说,就算你明白是为什么了你的处境又能改善多少呢?

  我就能知道该怎样行动了,霍恩说,比方说,有一件事就可以去做:切断管道!

  吴老头倒吸了一口冷气,然后赞赏地笑道:大手笔!只有你这样的人才想得出来。

  霍恩觉得吴老头的口气之中有一丝嘲讽之意。埃戎依赖管道,完全地依赖。要是没有从帝国其他地方来的新鲜给养她生存不了几天。如果要开战的话,反抗成功的惟一机会就是将埃戎隔绝起来。没有了新鲜的兵源

  你不用把好处都列出来,吴老头打断了他的话,我比你知道得更清楚。这样一来,帝国就成了瘸子,就像车轮缺了毂。但你怎样才能割断管道呢?现在甚至连它们是怎样运作的都不知道。

  董事们应该知道的。霍恩说。

  又回到他们身上来了,是吗?吴老头沉思着,我还真忍不住想帮你了。就当我们暂时合作吧。我之所以说暂时是因为我不知道这种堂吉诃德式的理想主义精神能维持多久。我是个很老、很老的老头儿,很容易就累的。不过我们都不爱埃戎,对吧,莉儿?让帝国吃点苦头我们的心里可没什么过意不去的。

  好。霍恩轻声说道。他不会小看吴老头和莉儿提供给他的帮助,要是没有一点天赋的异禀和过人的才智,他们决不可能活上这么久。我们浪费的时间够多的了,快走吧。霍恩催促道。

  上哪儿?就这个样子?盲目行事?唉,年轻人毕竟是年轻人哪!

  好吧,那你想到哪儿去?

  怎么,当然是直奔一切事情的中心而去喽。但是得先有合适的装备和足够的准备。把这些穿上。

  霍恩感到有重重的布递到了他的手里。他摸出来了这些是短裤、一件紧身上衣和一顶制服帽子。他犹豫了片刻,然后脱下了他的工作服。

  来点儿光。莉儿不耐烦地说道。

  在亮光一闪之际,霍恩看见莉儿正紧贴在门锁边,一只脚爪的末梢散成许多细小的触须,插进了门锁的小孔中。锁栓带着金属的脆响啪地弹开了。难怪锁对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一回事儿!

  霍恩把衣服套到了身上。从感觉上他知道这是一套制服,倒是出奇地合身。他一边听着吴老头的叹气声和窸里窣落的声响,一边在想着这套衣服是从哪儿来的。这只能是从吴老头那口破手提箱里拿出来的。他那只箱子真是只神奇的、取之不尽的百宝箱,它的里面肯定要比外面看上去的大得多。

  吴老头长出了一口气,啪哒一声把箱子合上。给!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一件重重的东西交到霍恩手里。霍恩一接过来就知道是什么了,那是一把单粒子手枪,还带着皮带呢。你至少有两个理由需要它。

  伪装和防身。霍恩应道。他把皮带搭到左肩上,跟在吴老头的后面从敞开着的门口走了出去。他们沿着黑暗的走廊走了有几分钟。吴老头停下来过一次,带着深深的惋惜把手提箱藏到了一个暗橱里,第二次停下来他把手电打开照在一面光滑的岩石墙上。他把手伸到了光照着的地方。霍恩注意到他的手看上去有点不对劲,但他没有时间去细想。

  岩墙朝外打开了。门后边是由黯淡灯光照着的一辆管道车的内部。光线衬出了吴老头的身影。他身上穿着华丽的价格昂贵的橙色人造丝和皮衣,圆圆的肚子上带衬垫的胸部高高凸起着。莉儿不知上哪儿去了。霍恩朝下看了看自己的制服,它同样是橙色的。

  橙色,霍恩想道,橙色代表的是动力主管。

  吴老头向后转过脸来对着霍恩。霍恩朝后一缩,不由得大惊失色。这不是吴老头的脸,而是一张金色的埃戎贵族的脸,肥胖的脸上长满垂肉,黄褐色的眼睛越过一楞一楞叠着的肥肉朝外瞪着他,头发黏糊糊的,泛着红色。

  手枪就握在霍恩的手里。他认得那张脸。就在不久前,他还离得很近地见过这张脸。这是主管动力的董事梅特尔的脸。

  啊,吴老头小声说道,这么说化装很有效喽?

  霍恩又吃了一惊。他的手放松了。手枪重又荡回到胸前。可他张口欲言。

  这是莉儿许多本事中的另一项。吴老头不等他发问就回答他了。

  这衣服,这伪装,很明显你早就计划好这一切了。霍恩说道。

  计划好的?吴老头狡黠地重复道。我总是作好准备迎接一切的,比方说,机会。

  看来我又被利用了,霍恩沮丧地说道,你想要干什么?

  我们都是被利用的。如果说我是在利用你,那么反过来你也在利用我。问题是:我们是不是正朝着想要去的地方前进?

  我们要去哪儿呢?

  去参加埃戎董事们的一个会议,吴老头静静地回答道,他们必须要选出一个新的总经理。这是自公司成立以来最关键的一次会议。我们要到场。我们要参与决定,我作为动力主管,你就是我的私人护卫。

  好的。霍恩答应道。这正是他们该去的地方;他能从直觉上感到这一点。但是真的梅特尔也会到场啊。

  梅特尔已经死了。

  死了?霍恩重复道。

  他一直都是个不谨慎的家伙。贪婪和死亡终于追上他了。杜凯因的刺客发现他只有一个人。他正急着去跟手下的总工程师们开会。权力正在他的面前闪着光,控制别人行动的权力才是真正的动力,而权力让他瞎了眼。他捂着肚子死在南面的终端帽子里了,这个可怜的帝国的替死鬼。

  杜凯因知道了吗?

  就算是杜凯因也不敢明目张胆地接收这样的消息。不,刺客得竭尽全力躲避追捕,费上好大一番周折才能见到安全主管。他得走上好长一段路,不过要是我们再耽搁下去的话,他就赶在我们前头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儿有辆车的?霍恩问道。

  埃戎的事很少有我不知道的,吴老头平静地说道,要对一个经历了一段又一段文明的人保守秘密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董事们的私人管道建造的时候我就在这儿了。再比如说吧,我还知道这车子虽然是让一个人坐的,但能挤得下两个人。我让你坐椅子。

  霍恩犹疑了一下踏进车里。他坐下以后用皮带束住了腿。吴老头痛苦地把他那庞大的带衬垫的身躯从霍恩的膝盖前费力地挤了过去。他一边挤,一边喘,一边抱怨,但最终还是把身子嵌进了霍恩双脚前的那块空间里,背靠在控制板下的壁上,双脚定定地插在椅子下面。

  关上门,吴老头叹息道,对于我这种个头和体型的一个老头儿来说,这样可真是不舒服到极点了。我已经觉得我的热情在消退了。

  霍恩低下了目光。在眼前面对的这片光影中,有一份熟悉的感觉让他心烦,让他困惑。霍恩摇了摇头,慢慢地关上了门。咔哒,声过后,黑暗随之而来,内门滑上的时候触动了他的手肘。五颜六色的圆钮再一次浮现在了霍恩的面前。

  按哪个?他间道。

  黑的。

  霍恩觉得脊梁骨一阵发凉,他皱起了眉头。杜凯因?

  会议就在那儿开。吴老头说。彩色的圆钮在他那泛红的头发上洒下一片怪异的斑驳,而他的脸却是暗的。到事物的中心去。快。

  霍恩伸出手去,按下了黑色的按钮,他又尝到了那种令他不安的自由下落的感觉,除了向外没有别的方向。这种不安的感觉或许一半是出于袭过他心头的怀疑。

  不管怎么说,有一点是很明显的,那就是吴老头知道得太多了,而他知道得太少了。他所知道的关于吴老头的事全是老头儿自己告诉他的,那极有可能都是谎言和借口。吴老头可以是任何人,他自己都有可能是为杜凯因工作的。他有可能正在把霍恩领进一个圈套。在他的背后一定有某个组织,要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获得他提到过的所有信息,即便有莉儿的帮助也不可能。

  你知道很多东西啊,霍恩在黑暗中说道,连杜凯因都不知道的东西:我和我的所在,梅特尔和他的命运。还有除了董事们之外没人知道的东西:秘密的管道,会议和开会的地点。真奇怪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的。

  我是

  我知道,霍恩不耐烦地打断道,你是一个老人,而且你知道了很多东西。

  他忽然一惊,一阵光影掠过了吴老头的脸,就像给他加了一顶兜帽一样。电光石火间,一个与此极为相像的形象跳了出来。

  是你!霍恩用沙哑的声音说道,你就是那个袍子上绣着标志的神父。

  是先知。吴老头平静地纠正道。

  历史

  啄的秩序

  在人当中,就像在鸡群中一样,这是一件必不可少的东西。

  母鸡甲可以啄母鸡乙;母鸡乙可以啄母鸡丙;母鸡丙可以啄母鸡丁。啄的秩序如果不建立好,鸡场里便永无宁日。

  小鸡们从降生之日便懂得的道理,人们必须要靠自己去学会:权力是不可须臾或缺的东西。

  嘎斯科尔纳对这条道理学得很好,因此他能够从一个没落的贵族,沿着权力政治的危险阶梯一路奋斗取得高位:权力是不可须臾或缺的,而为了得到权力是可以无所不用其极的:阴谋、腐败、揭露腐败、幕后交易、背叛

  公司的管理体制被建立成了一种相互制约与平衡的体制。五个主管是通过竞争考试挑选出来的,他们全都是金族人中合格的工程师。他们的责任是:制定政策,选举总经理,保守住管道的秘密。

  总经理按理说只是一个执行者,可实际上他从来没有以执行者的身份工作过。科尔纳一直以铁腕统治着公司。

  他的死亡打碎了鸡场的安宁。必须要找到新的啄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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