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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师徒参拜青城派

  孟玉珍见他深夜鹄立山中,正想询问见他已先发言,且又彬彬有礼,在他脸上细一辨视,又不似淫恶之徒,心中对他已无猜疑,闻言问道:“贵友何人?”

  刘灵虚心想孙兰亭久住排云洞中,或与他们相识,立刻答道:“孙兰亭。”

  孟玉珍道:“既是兰亭故友,不是外人,他曾路过寒舍,已于五个月前离去,不知相公寻他何事?”

  刘灵虚心中另有企图,现已用话探出她们在此山中,目的已达,乃即答道:“因与他多年未见,以为他就住此山之中,特来探访,并无要事,姥姥高姓大名,家住此山何处?”

  孟玉珍答道:“老身孟玉珍,就住此山后山,由此直向正西行,翻过前山便是。”

  刘灵虚作出极为拘谨的态度说道:“原来是武林七绝中孟老前辈,方才失敬了。”

  孟玉珍把他微一打量,问道:“看你功力极高,可否将尊师大名见告?”

  刘灵虚胡诌说道:“家师碧目禅师,晚辈因连得奇遇,故尔增加功力不少。”

  孟玉珍从未听说过碧目禅师之名,心想也许是一个隐居奇人。

  刘灵虚又道:“打扰之处,尚祈海涵,前辈请。”

  说罢,一揖到地,站在路旁恭送。

  孟玉珍等三人未再停留,继续向山中行去,才走了十余步,蓦地想道:孙兰亭并不住此山中,这人为何到这寻他,莫非有诈不成?

  想到此处,急转身向后望去,已不见那刘不神的踪影,心中一惊,龙头杖向地上一柱,腾身而起,几个起落,到达山口一座山头之上,手搭凉篷,向前望去,只见一点灰影,在数里外一座树林边一闪而没,知道追以无及,只行返回原地,向王梅霜说道:“这人好快的身法,不知其存心为何?”

  王梅霜道:“看他方才的态度,并不像是一个恶人。”

  孟玉珍道:“江湖险诈,无奇不有,今后我们要多加小心才是。”

  师徒三人返回后山茅屋。见室内外并无异状,又过了几天,也未发生什么异事,也就把这事放过了。

  且说刘灵虚离开云雾山后,一路疾行,直向附近一个小镇奔去,他的女儿及手下均寄住镇内一家旅店中,他到达旅店时已鸡声啼晓,天明在即。

  他穿窗而入,略事休息,天即大亮,琴棋二童,已在门外侍候,他打开屋门,漱洗已毕,令二童将刘幽香及地干手下叫进屋内,向他女儿说道:“香儿,昨夜为父至云雾山中探寻一件仙物,遇一异事,以为父在江湖中名望,这个筋斗可称栽得不小,由于这事可疑之处甚多,必须把它探个水落石出,同时另外还有一件要事,也必须单独行动……”

  说至此处,用手向二个老者一指,继续说道:“因此,为父想叫他哥俩带你和两童等人先回山去,为父将事办完,再回去带你们出来同游江湖”

  刘幽香闻言,幽幽地说道:“爹,你昨夜为何不带女儿一同前往?其他是些何事,又不能带女儿们去?”

  刘灵虚道:“探寻那件仙物,凶险太多,带你前往,反是累赘,果然不出所料,到了许多老魔头,并经过一场恶斗。”

  于是他把昨夜情形概略的说了一遍,唯独将把遇到金发蛮婆孟玉珍的事略而未提。

  最后,他又说道:“由昨晚洞前情形看来,这次暗探飞云山庄,凶险必也不少,如带你前往,更是碍手碍脚。”

  刘幽香小嘴一噘,道:“不,我要和爹一同前往。”

  刘灵虚道:“你已经答应过为父两个条件,一个就是要听为父的话,难道你已忘记了?”

  刘幽香娇柔的答道:“那是随爹同游江湖的条件,如女儿回山,当然不受条件的限制了。”

  别看刘灵虚性格古怪,但对他这个宝贝女儿却还真的没有办法,一时被他女儿说得无话可说,低头寻思一下,说道:“这样好了,你们在这儿等我一个月,一个月后,仍然在此店中见面,在我离开期间,你要听他哥儿俩的话。”

  刘幽香道:“不,我要和爹在一起。”

  刘灵虚怒道:“你敢,不听为父之言,如误了为父的事就称为不孝。”

  刘幽香见父亲发怒,不敢再言,坐这一旁默默地暗自思量。

  刘灵虚又道:“在这一个月内,你们不准闯祸,否则我回来后,必予严罚。”

  二老及众人一齐唯唯应是。

  嘱咐完毕,刘灵虚立刻离开旅店,专程向河南伏牛山赶去。

  伏牛山飞云山庄,占地数十亩,房屋数百间,山庄顺着山势建筑而成,园亭楼阁,无不俱备,庄前一片梅林,一条丈余宽的道路,由梅林林中蜿蜒而过,直达庄外。

  是届冬腊,梅苞初放,阵阵暗香,郁郁如醉。

  这晚,庄中一片静谧,庄丁们均已就寝,只有巡夜更夫,不时敲出几声木钵,在寒风瑟瑟中,分外显得凄青冷静。

  庄中灯火全熄,仅在花园中央一座小楼中露出一点灯光,这时正有两人在压低了喉咙谈话。

  其中一人佝偻着上身,留着一条雪白小辫,骨瘦如柴,唇边稀的长着几根白须,手持一根旱烟,正在那里不停的吸着。

  另一人是一个胖大和尚,白髯飘胸,生得颇为气派,最引人触目的是他头顶右边生了茶杯口大的一个肉瘤。

  那个枯瘦老者一声干咳,说道:“独角神陀,庄主走时已把庄中的安危托付给哥俩子,咱们可不能大意,否则庄主回来,咱们怎么交代?”

  那个被称做独角神陀的和尚闻言一怔,低声问道:“瘦师爷,你莫非感到么有什么不对?”

  瘦师爷道:“你听!”

  独角神陀侧耳静听片刻,说道:“除了洞中几声虎吼外,别无异声。”

  果然,这时随风传来几声闷声闷气的虎吼,声音非常低微,如不注意听,还真听不出来。

  瘦师爷道:“这些兽类每晚喂饱,从未叫过,今夜特别,只怕有外人在兽洞前窥视。你在这里别动,等我出去巡查一番。”

  语罢,旱烟袋往腰带上一插,灯光一闪,已不见了他的踪影。

  独角神陀为之一震,以他这七八十年的修为,就没有看清人家是怎么走的。

  他心中赞道:“这老家伙在老一辈中,无怪被称武林一怪,自他归隐以后江湖上才出现二奇,七绝等人物,凭他这手轻功,确是名不虚传。”

  瘦师爷离开小楼,先在庄内巡视了一遍,然后跃出庄外,经过庄侧一座峭壁前,峭壁下有一座人工山洞,洞口巨石封闭甚严,正有一名庄丁手持一柄纯钢虎叉站在那里张望。

  瘦师爷问道:“方才虎吼,有什么动静不成?”

  那个庄丁没有发觉有人接近。忽听身旁有人说话,骇得全身一颤“当啷”一声,虎叉落地,结巴了一阵,说道:“启禀老英雄,什么动静也没有。”

  瘦师父见他这等情状,知他方才必是偷懒睡觉,但自己身在客位,不便过份真问,仅冷哼一声,说道:“方才虎吼,必是有生人向洞中窥探,你们今夜要多加小心才是。”

  语罢,离开虎洞,向山后奔去,走了约十八里,绕过几座山头,来到了一座山坡之上,山坡上孤零零的搭着一座草棚,草棚周围约三丈处,地上被割了一个圆圈,草棚在圈的中央。草棚内地上仅铺着一张竹席,其他桌凳俱无。

  在那张竹席事,并排坐着三个髯发如银的老者,一律灰布长衫,全已盘膝入定,瘦师爷走近前,他们仍是双目低垂,不言不动。

  这三个老者直如未闻,仍然不言不动。

  瘦师爷未再发言,干笑二声,继续向山后丛岭中奔去,又越过几座山头,到了一处极隐僻的所在。这地方三面者都是不可仰的峭壁,平滑如镜,飞鸟难渡,仅有一个宽约两尺的入中,真可称得上千夫当关,万夫莫入。

  在这僻谷之中,却建有一栋清致的楼,小楼后面,有座幽暗的山洞,这是全都一片漆黑,灯火俱无。

  瘦师爷到达谷口,一声干咳,就见人影电闪,谷口外现出四人,正是那名震武林的四大神魔!

  四大神魔看清来人是谁后,态度非常恭敬,一齐恭身问道:“前辈深夜到此,有何吩咐?”

  瘦师爷道:“方才虎吼,恐怕有外人窥探,不知此地是否有警?”

  九州神魔白寒嘿嘿笑道:“前辈放心,就是来人生作三头六臂,也难逃出咱四大神魔的监视。”

  瘦师爷知道四大神魔生性残忍狂傲,脑筋简单,正想嘱咐几句,忽闻身后不远微有异,急说了句:“你们不可擅离。”

  人随声起,转身向十余丈外一块巨石扑去,尚未到达石前,石后已闪出一人,身形奇快,直向山前奔去。

  瘦师爷喝道:“那里走!”

  身形一挣,将扑势停住,紧接双足一顿,平射而起,几个起落已与前面那人追了个首尾相衔。

  就是刚才一瞬间,瘦师爷已将来人看清,是一个青年公子模样的人,虽觉有些面善,一时却想不起他是谁来,他又喝声道:“年轻人,再不站着,休怪本师爷手下无情!”

  那人仍未停身,头也不回,边跑边说道:“你不认识我,我可认识你,你就是四十年前名满江湖的‘神行无影,鬼泣神愁,瘦师爷公孙仇’。”

  语音一落,身形霍地停住,却未转身,仍以后背向着瘦师爷。

  公孙仇一听对方竟能将自己的全付绰号叫出,心中一惊,也把身形停住,干咳一声,说道:“公子何人?既识本师爷,何不转向身见?”

  这人仍不转身,一声冷笑,竟朗声吟起唐诗来:

  “少小离家老大回,

  乡音未改髯未衰;

  儿童相见不相识,

  笑问客从何处来。”

  他因双髯尚未斑白,故把原诗中第二句中的“髯毛衰”改成“髯未衰”。

  公孙仇一时不知他吟出此诗是何用意,仅知他把自己比做儿童,心存戏耍,不由有气,强按满腔怒火,喝问道:“阁下夜探飞云山庄,是何企图?”

  来人答道:“想试试你现在的功力如何?”

  公孙仇怒道:“可敢先把大名留下?”

  来人答道:“我是何人,一试便知。”

  公孙仇道:“阁下可别后悔!”

  来人冷笑道:“死而无怨!”

  他喝了声:“接掌!”

  用出五成功力,一掌向来人身后击去。

  来人身形未动,右掌向后一挥,反手接了一掌。

  两人均是原地未动。

  公孙仇见他中描淡写便接了一掌,心中一惊,立把十成功力用上,喝道:“年轻人,小心了!”

  一阵劲风如同惊涛骇浪,惊天动地,向来人身后涌去。

  掌风才出,来人已身形疾转,与公孙仇变成对面,右掌一挥,又是一个硬碰硬。

  两股劲风相遇,“嘎”的一声闷响,参着在一起,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势均力敌相持不下。

  像这种能将内劲练至刚中有柔,柔中带刚的程度,非有百年以上修为不可。

  最后一声霹震,劲气四溢,如同暴尘地,万马奔腾,顿时尘土迷漫,一片树木断之声,声势却是骇人!又是不分胜负。

  尘土一落,公孙仇惊噫道:“原来是你?”

  来人答道:“不错”

  公孙仇又道:“老朋友?”

  来人答道:“也可以。”

  说完,两人一齐哈哈大笑。

  来人非他,正是那不老神君刘灵虚,四十年前,他与公孙仇齐各江湖,同是出了名的怪物。

  公孙仇道:“老友远来,何不请入庄中一叙?”

  刘灵虚道:“老夫可不想在飞云山庄中做为上宾。”

  公孙仇干咳一声,说道:“这个,咳咳,咱家也是事非得已,这些事,不必谈它今夜你夜探飞云山庄,所为何来?”

  刘灵虚并未隐瞒,把排云洞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公孙仇听罢,问道:“那你是对夏候庄主有所怀疑了?”

  刘灵虚答道:“不错,老夫非三岁孩童,岂能任人戏耍!”

  公孙仇道:“夏候庄主尚未返庄,这个咱家倒不便作何解说。”

  刘灵虚脸色沉重的说道:“今夜老夫虽没探出甚么结果,但看飞云山庄的内外布置,却确定了一件事。”

  公孙仇脸色微变,问道:“何事?”

  刘灵虚道:“却确定了夏侯云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不很简单的人物。”

  公孙仇干咳一声,道:“夏侯庄主,武林公认为‘仁义侠王’,刘兄休要误会了他。”

  刘灵虚剑眉一剔,说道:“四大神魔在此山出现,应作何解说?”

  公孙仇道:“收服四魔,为武林除害,有何不对?”

  刘灵虚用手向前山一指,说道:“软禁那三个老小子,又为了甚么?”

  公孙仇道:“刘兄老于江湖,这种江湖恩怨,想来无需咱家说明;况那‘割地为牢’的把戏是那三个老小子自愿信守,他们随时可以逃走,这也足证夏侯云对敌的仁厚宽大。”

  刘灵虚又说:“山庄内外,杀机重生,暗藏凶物,又是何故?”

  公孙仇道:“黑衣教谢武林八大门派及武林绝公开挑战,本山庄不得不预作防范。”

  刘录虚见问必答,答得十分有理,冷笑一声,说道:“数十—年末见,公孙兄倒练成一付好口才了。”

  公孙仇干咳一声,道:“本师爷句句实话,绝无半点诡辨。”

  刘灵虚泠泠说道:“夏侯云得兄相助,真可谓如鱼得水,想不到名震武林的瘦师爷竟甘为人下。”

  公他仇干咳一声,说道:“方才已经说过,我有我的不得已的苦衷,不过夏侯庄主虚怀若谷,好客如命,刘兄如愿停驾三庄,我瘦师爷愿意作个先容。”

  刘灵虚一阵冷笑,说道:“老夫……”

  话未说完,就见庄楼那个方向,“滋溜溜”一道旗火冲天而起,半窜一声轻爆,散布成满天花雨,暗夜中,分外明亮好看。

  公孙仇看到旗火,仰面一声长啸,声音清越悠长,至少传出十几里之外啸声一落,山巾再无动静。

  公孙仇道:“咱们对掌那声霹震,已惊动了庄中人,他们发出信号,我已经答覆了他们。刘兄对小弟之言,愿否考虑一下?”

  刘灵虚冷笑道:“老夫疏懒成性,不愿作茧自缚,有负我兄一番美意了。”

  公孙仇干咳一声,道:“刘兄今夜对本庄之事未得要领,又将如何?”

  刘灵虚冷冷答道:“必将再来探个水落石出。”

  公孙仇道:“夏侯庄主虽未返庄,我敢断定那排云洞前之事,绝非他故弄虚玄。你想,黑衣教乃七绝敌,他岂能冒敌人之名戏耍于你?同时弄此虚玄,对他也没有什么好处,念在四十年前你我之交,我劝你将此疑心取消,别再来冒此奇险了。”

  刘灵虚听他说得十分有理,本已将疑念消去大半,后来听他说到“奇险”二字,不由又激起高傲之性,一声冷笑,说道:“承兄关照,刘某一生,尚不知何谓险。”

  公孙仇干咳两声,说道:“我是一番好意,来不来在你,我再告诉你一句,本庄为防黑衣教侵犯,现已成藏龙卧虎之地,今夜你幸亏遇上咱瘦师爷,否则咳咳……”

  两声干咳代替了下面的语句,那意思说是:否则,休想生离此山。

  刘灵虚双目神光一闪,说道:“看来贵庄一定还另有奇人异士了,刘某此次重蹈江湖,为的就是想见识见当今的武林高手。”

  说罢,仰天一阵大笑,笑声一歇,冷冷说道:“烦你转告夏侯云,就说刘某五天之内,必来探庄,叫他好好准备。”

  公孙仇也冷冷说道:“五天之内夏侯庄主是否能够返庄,尚不一定,他临行时,已将全庄托付给我,今夜念在故旧之情,不愿和你动手,再见面时,不论夏侯庄主是否返庄,只要你与飞云山庄为敌,就莫怪某家不留情面。”

  刘灵虚冷哼一声,不再答言,身形疾展,向出山方向奔去。

  公孙仇未予阻拦,仅遥遥的在后面监视着,经过庄楼时,见刘灵虚并未停留,这才放心地跃进庄楼之中。

  刘灵虚边走边想:今晚除去四大神魔卫的那座秘谷外,飞云庄里外均已探了个遍,并未发现甚么与那排云洞前之事有所关连。方才公孙仇说的有道理,难道夏侯云真是为对抗黑衣教才作出如许布置不成。

  他虽在想着,身形仍神速无比,一路向前疾奔;蓦的对面也有一条黑影向飞云山这个方向疾奔而来,双方身法均快,不久,已跑了个面对面,霍的双方全把身形停住,刘灵虚看清来人正是那夏侯云,夏候云已先行发话说道:“我道何人,原来是刘老前辈,夏侯云一步返迟,请恕失迎之罪。”

  刘灵虚冷哼一声说道:“听说贵庄已成藏龙卧虎之地,刘某五天之内必再来探庄,你要好好的准备了。”

  夏候云哈哈一笑,说道:“不错,敝庄确是请了几位能人,但却不敢妄称藏龙卧虎;这些人只是与夏侯云同仇敌忾,全是黑衣教的对头人物,老前辈如愿于黑衣教合作,赁老前辈的功力,夏侯云自是无可耐何;如老前辈不愿受黑衣教节制何必五天以内,愿请马上与夏侯云同返庄中,共议对抗之策。”

  这就是夏侯云厉害的地方,如刘灵虚不与他一同返庄,就是默认愿为黑衣教合作,刘灵虚被他用话这逼,略—迟疑,说道:“刘某向不与任何人合作,休说这名不见以传的黑衣教。”

  夏侯云道:“老前辈既不愿与黑衣教合作,何不一同返庄,晚辈藉此亦可尽地主之谊。”

  这是由飞云山庄内易飞丸掷般射出两条黑影,到达他们面前一齐停住,正是好瘦师爷公孙仇及独角神陀。

  夏侯云对公孙仇态度似极恭敬,见他们来到,向公孙仇问道:“晚辈离庄期间,庄中可有事故发生?”

  公孙仇看了刘灵虚一眼,说道:“除了方才在庄后接待了刘兄以外,别无事故发生。”

  独角神陀向刘灵虚问询说道:“贫僧法元参见刘神君。”

  刘灵虎冷哼一声说道:“名震廿北的五台山雷音寺神僧,也在这里做为上客,刘某人幸会了。”

  夏侯云哈哈两声,在旁说道:“老前辈今晚驾临庄,想必是对在下有所猜疑,这个确需详细解释,且在现已探出黑衣教的概略情形,也正该向前辈细说,即使前辈不愿与敝庄合作,总算是同仇敌忾,有话咱个进庄去说,老前辈幸勿客气。”

  说着右手一伸,恭立路旁肃客。

  刘灵虚此时面色稍缓,说道:“老夫尚有要事在身,无需再进庄内……”

  说至此处,转间向公孙仇看了一眼,说道:“方才五天这约,就此取消。”

  夏侯云何等机智,见他如此说法,察言观色,知他对自己的疑心已经冰释,连忙又哈哈一笑,说道:“老前辈既不愿进庄,在下也不勉强。晚辈已知黑衣教高手如云,有一统武林之雄心,将来敝庄如被侵犯,尚祈前辈惠予援手,同时如前辈将来要人协助,只需飞函通知,敝庄也一定立刻驰往效命。”

  刘灵虚冷冷说道:“老夫向不多管闲事,我与黑衣教的事,我自己会了,不要你们操心。”

  语罢,双手一拱,向山外电驰而去。

  这次,他虽徒劳往返,没有什么收获,总算把对夏侯云的疑心释去了。至于那庄后画地为牢软禁的三个灰衣老者又是何人,后文自有交待,此事暂且按过不提。

  且说金发蛮婆和她的两个徒儿回到草屋后,不觉又已半个多月。这天,暗自盘算支援青城派之事,想到再有半个月就要启程了,带着王梅霜去倒没什么,如带着桂儿去,确是一个累赘。黑衣教既敢这样猖狂,一定来者不善,不如把她俩一齐留在山中,以免碍事。

  王梅霜正在屋外督促桂儿练习拳脚,听师父在屋内呼叫她们,立刻命桂儿停手,一齐走进屋内,问道:“师父,何事?”

  孟玉珍见王梅霜比几个月前清瘦了许多,轻叹一声,说道:“唉!兰亭那孩子也不知躲到那里苦练功夫去了,也不托人带个信来。”

  王梅霜闻言,没有答言,露出满面幽怨之色。

  桂儿在旁问道:“师父喊我们进来,有什么事?”

  孟玉珍道:“二月二日师父要到四川青城山去支援青城派,为能预先监视敌人行动,必须提前赶去,再有半个月我就在动身了。”

  桂儿高兴地道:“早去最好,桂儿又可以在外面玩几天了。”

  孟玉珍道:“这次因过份凶险,我不想带你们去了。”

  桂儿眼圈一红,急道:“不,桂儿要去,桂儿会帮师父打那黑衣教。”

  王梅霜在旁说道:“师父一人启程,徒儿们也不放心,还是一同前往较佳。”

  孟玉珍道:“你武功已经学成,本可随我前往,但若带着桂儿,确是碍事,所以想把你留在家中照应她。”

  桂儿在旁哭喊道:“不,桂儿要去!”

  孟玉珍看了她一眼,说道:“好在时间还早,这事我们以后再慢慢决定好了。”

  她们住的是一排三间草屋,当中一间是厅房,孟玉珍住在左边一间,王梅霜师姊妹则住在右边一间,另个双拱了一间草棚做为房。

  孟玉珍坐功完毕,走到屋外巡视一周,抬头看了看了天色,见天上浓云密布,颇有雪意,四外一片漆黑,几阵夜风,吹得院中树木簌簌作响。

  她走回屋内,尚没有盏茶时间,忽听王梅霜房中窗门一声大响,王梅霜穿窗而出,知道出了事,身形一闪,急跃而出屋,见王梅霜正站在屋前东张西望。

  孟玉珍并未发言询问,一个“摩云步”,腾身而起,落在门前一株大树上,扫目四寻,不见任何动静。夕停,她由树顶跃下,问道:“霜儿,发生何事?”

  王梅霜道:“一双眼睛,一双好亮的眼睛。”

  语间微颤,似乎尚有余悸。

  孟玉珍问道:“什么一双眼睛?”

  孟玉珍知道王梅霜内功已扎有极好的基础,绝不会看错,但因没有发现来人的踪影,只得说道:“来人既已逃走,回屋去罢。”

  她们回到屋内,各自回房,孟玉珍心生警惕,不敢就寝,忽听那边房内王梅霜又是一声娇叱,接着窗门“砰”的一声,想必她又已穿窗而出。孟玉珍心中一惊,身形急闪,也由窗中跃出展目四望,仍是不见有何异状。

  桂儿这时,亦由屋中跑出,站在师父身旁,说道:“找到那双眼睛没有?好让桂儿打他!”

  孟玉珍并未理她,向王梅霜问道:“是否又是有人窥视?”

  王梅霜答道:“正是,还是那双眼睛。”

  孟玉珍道:“这人既不敢出头露面,还是回屋去罢!”

  说着她已领先进屋内,说道:“天不早了,睡罢!”

  她走进自己房内,不作停留,轻轻将后窗托起,飞身而去,利用房屋暗影,隐身在一丛乱草之中。

  才将身体隐好,便听王梅霜在屋中一声惊叫:“又来了!”

  紧接着窗门一响,王梅霜又已穿窗而出。

  孟玉珍在草中,却仍是一无所见。

  由王梅霜惊叫到她拔身而起也不过是一瞥眼的时间,凭她这么快的身法,竟仍然无所发现,因此,她对王梅霜一再的惊扰,不禁产生怀疑之心。

  她身在空中,见王梅霜正跃出窗外,立将身体一折,双腿一登,两手向后一振,一个“鱼鹰入水”式,由屋后上空向屋前疾射而下。

  王梅霜才跃出屋前,忽见空中射下一人,惊得急用双掌护身,向后跃出三步,才看清来人是谁,她说道:“哟,吓我一跳,原来是师父,不知师父发现了什么没有?”

  这时桂儿已紧随王梅霜之后由窗中跃出,瞪着小眼叫道:“师父,师姐又看到那双眼睛了,可是桂儿没有看见,一定是师姐故意吓我。”

  孟玉珍道:“你二都进屋去,我有话对你们说。”

  三人走进屋内,在当中厅房坐,孟玉珍说道:“霜儿,我们练武的人要能静心气稳,不可胡思乱想,如在练习坐功时心神不静,则会发生幻觉,这是走火入魔的原因之一。”

  她深深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孙兰亭那孩子现在虽无消息,顶多三年,他一定要来找你,你要想开一点,现在,我真替你担心。”

  王梅霜一听,知道师父对发生了误会,急忙说道:“师父,那不是幻觉,霜儿确是看到一双极亮的眼睛。”

  孟玉珍又轻叹一声,说道:“孩子,要是自己知道幻觉,那就不叫幻觉了,为师的不相信当下武林中谁有这么快的身法。”

  王梅霜又道:“师父……”

  盂玉珍把她的话头打断,说道:“好孩子,别说了,天已不早了,睡罢!”

  王梅霜无奈,只得和桂儿回房继续入寝,她把那支慧剑放在身旁,又摸出几根梅花针,握在手内,躺在床上假装睡觉,迷着双眼,向窗门一瞬也不瞬的望着。不久,桂儿已呼吸均匀,酣然入睡了。

  蓦地,她心中一惊,那双眼睛又出现了。她看见一双炯炯明亮的眼睛,由窗门缝中向内窥视,眼神是那么和平、深邃、伤感,似乎并无恶意。

  这次,她怕再惊动师父和桂儿,不敢惊叫,身体也未移动猛右手一翻,数缕银丝,疾向窗门射去。

  梅花针才出手,那双眼睛立时不见,数缕银丝分由窗纸及窗缝中射出,射出不久,那双眼睛生又出现。眼神中竟未增加一丝怒意。

  王梅霜未再出手,将慧剑紧握手中,心中想道:“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企图,只要你敢进屋,你就休想逃走。”

  就这样,她迷眼向窗户望了一夜,那双眼睛也向她窥视了一夜,直到鸡声四起,金发蛮婆孟玉珍起床做早课,那双眼睛才消失不见。

  天明后,王梅霜将夜间情形告诉她师父,孟玉珍不信,仍认为这是她的幻觉。

  以后每夜均是如此,不觉已过七八天,窥视那人虽没有其他举动。王梅霜却因多夜不能安眠,精神觉得有此恍惚,孟玉珍见她如此,愈发认为自己的想法不错。

  王梅霜初看到那双眼睛时,心中倒不怎样害怕,这时她忽然感到以警惕起来。她想这人既没有其他举动,为何又天天到此窥视,那夜师父预先隐身屋外,以她那么快的身法,竟也没有发现任何形迹,莫非这是鬼眼不成!将来师父走后,我们留在山中,那将怎么办,原来她虽不怕那窥视之人,却有点怕鬼。

  那双眼睛仍是夜夜出现,王梅霜若不是那支慧剑使她无形中发生一种定力,精神早已支持不住了,不觉又过了七八天,已到孟玉珍启程的日期。

  这时,金发蛮婆孟玉珍心中确是非常为难,她原先准备把两个徒儿留在山中,现见王梅霜精神发生异状,把她们留下很不放心,考虑再三后还是觉得把两个徒儿带走较为妥当。

  于是当晚,她把两个徒儿叫到面前,说道:“原先我本打算将你们留在山中,现在已改变企意,你们回房把衣物收拾收拾,准备明天一早随我出发。”

  桂儿一听,高兴得喊道:“好极了!师父你真好!”

  王梅霜闻言,也不由精神大振,惊惧之念,一扫而空。

  这晚,那双眼睛仍来窥视了一夜,王梅霜心中想道:“叫你看吧,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第二天一早,师徒三人将草芦封闭停当出山而去,当晚,宿在一个小镇的旅店内。

  孟玉珍见王梅霜一路精神甚佳,心中略慰,暗想道:“这孩子在山中一直被那双眼睛惊扰着,原先我会怀疑是那晚回山时遇见的那个年轻小子在捣鬼,但经我几夜的注意,并没有什么发现,像这种长期向人屋内窥视而没有其他举动之事,在情理上也说不过去,这次给她改变一下环境也好,否则恐怕她真要憋出相思病来呢!”

  王梅霜因在山中每夜均不得好睡今晚宿在店中,心中一觉睡得十分香甜,天尚未明,她已一觉醒来,见屋中一片黑暗无意间向门望去,这一看,几乎惊叫出声,原来在窗缝中正有一双眼睛向内窥视,仍是那双熟悉的眼睛,仍是那么明亮、和平、深邃、伤感。

  这里是师徒三人睡在一间房内,她轻声叫道:“师父!”

  她一出声,那双眼睛立时不见。

  孟玉珍问道:“什么事?”

  王梅霜轻声说道:“那双眼睛又来啦!现在已经不见了。”

  孟玉珍见天将明,也未再睡,将桂儿唤起,喊来店家,提早启程上路,路上她已有了新的决定,她想既然变换环境仍不能将那双眼睛甩掉,干脆从今天起改为夜行昼宿,倒要看看那双眼睛以后还能怎样窥视。

  这办法果然生效,从此王梅霜再也没有发现那双眼睛,她的精神渐渐好转,身体也慢慢复原。

  她们不疾不徐的在路上走了十余日,已到达四川灌县,青城山就在县西南,因距离二月二日尚有半个多月,她们就在灌县落了店,这回却出王梅霜意外,每夜未发现那双鬼眼,在这些日子内,孟玉珍对城内外行人颇为注意,但观察多日,并未发现行迹可疑之人。

  同时,金发蛮婆孟玉珍心中也颇费踌躇,她想这青城派乃是名门大派,如自己明言支援他们,恐怕他们不会接受;如暗中施助,又怕引起他们的误会,思索再三,主意拿定,认为还是以明来明往为宜。

  二月二日夜晚,青城山中并未设下暗桩,所有大小道士观,一律灯火辉煌,青城派总坛紫云观更是灯火明如白昼,仅在山下入山处一块山石上坐着三个道人,准备那里迎客,这三个道人表面上虽似无事,其实心中却是紧张无贮匕。

  天黑不久,三个道人中有一个年纪较轻的用手向远处一指,说道:“师叔,来了!”

  那个被称做师叔的道人,年约五十多岁,双目神光奕奕,看来内功颇有火候,他向远处看了一眼,说着“沉住气,来的是三个男人。”

  不久,三个男人已来到山口,却是一个老婆婆,一个姑娘,还有一个小女孩。

  三个道人见来人已到,急由石上立起,那个称做师叔的道人稽说道:“来者何人?贫道一萍子在此接待佳宾。”

  那老婆婆向一萍子微一注视,说道:“一萍子,你不认识老身了?”

  一萍子闻言,向她面上细一辨识,“啊”的一声,说道:“原来是金发女孟女侠,失敬,失敬!”

  老婆婆笑道:“现在已改称金发蛮婆了。”

  一萍子道:“前辈见谅,今夜本派有事,请恕贫道要挡架了。”

  孟玉珍道:“老身也是因为黑衣教的事想见见你们掌门人。”

  一萍子道:“既然如此妙法,你领前辈到紫云观去。”

  原来是一萍子是青城派的掌门人的师弟,在青城派中地位甚高。

  旁边那个较年轻的道人,上前一步,说道:“老前辈,请随小道来。”

  孟玉珍师徒三人随那道人一路向山上行去,沿途古木参天,泉水淙淙,风景清幽雄伟,无愧是西蜀名山,武林大派的发源地。

  那年轻道人向孟玉珍躬身说道:“前辈少待,小道先进去通禀一声。”

  他进去不一会,便听观门内有一洪亮声音说道:“孟女侠闲云野鹤,今晚驾临敝观,请恕迎接来迟。”

  随声走出一个身着黄绫,发髯灰白,身形伟岸,背插长剑的老道士,便是青城派第八代掌门人一瓢子吴玄通,吴玄通并没有把她们向客堂内让,却经自把她们领到三清殿中,三清殿雄伟宽敝,正面供奉着约两丈多高的三清祖师塑像,香案前分两排放了两条长案,长案后面各摆了十几个座椅,想是准备接待黑衣教来人用的。

  这时,三个年轻道人在一条长案上首侧方,又放了一张桌子,三个座位,一齐向孟玉珍稽首行礼后,默默向殿外退出。

  一瓢子吴玄通把孟玉珍师徒让到那新摆的桌子前面道:“女侠请坐。”

  同时转头向正在退出的三个道人说道:“你们去请三位长老出来。”

  孟玉珍并未立即就座,将手中龙头杖向那桌子一靠,先带着两个徒儿走到三清祖师香案前拜了拜,然后才走到那桌子后面坐下,王梅霜和桂儿未敢就座,并排站在孟玉珍的身后。

  不一时,进来一个小道士,托着一个茶盘,里面放着七杯松子茶,分放在两边桌案上,就在这时听门外响起一个苍老声音说道:“武林七绝中的人物,驾临敝观,本派蓬毕生辉。”

  随声走进来二道一俗,全是髯眉如银,精神闪烁。

  一瓢子吴玄通手指一个较瘦的老道士说道:“这是贫道的二师叔净尘真人赵无极。”

  又指着另一个老道士及俗家老人介绍道:“这是贫道三师叔黄叶真人李无为,五师叔白衣叟王子禾。”

  原来这就是青城派仅存的三位长老,人称:“青城三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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