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遍地黄沙一望无垠的漠野里时时隐伏杀机,正如那飓风来时没有丝毫预警,可是转瞬间狂飙四起,沙石飞走……
强烈的暴风呼啸响起,掀起滚滚黄沙,这些正在冒死拼斗的高手俱神色大变,纷纷走避找地方躲起来。
风狂烈的吹袭……
沙无情的激射……
遍野黄沙,大漠此刻正面临龙卷风暴,处身在风沙里的人们,正全力抗拒着这自然灭难……
混沌的天地,除了呼啸的狂飙怒吼声外,此刻什么都听不见了!
一望无际的大沙漠,又恢复了原有的静谧。
那股强烈的狂飙很快地悄逝在穹空里,蒙蒙尘沙从空中飘坠下来,堆聚成隆隆的沙丘……
晨曦从云天透出一线曙光,朦胧的月夜有如新妇的面纱,轻灵地蹑着风沙溜走了,东方渐白,朝阳初露……
无止尽的沙漠,无可数的沙丘,在茫茫漠野中,时间几乎完全静止。
黄沙忽然颤起一阵浮动,颗颗黄沙向四面飞卷流溅,汗血宝马缓缓伸出头来,两只修长的大耳内摇了摇,顿时有两股黄沙从耳朵里流泻出来,它低鸣一声,白沙堆里跃身跳了出来。它抖了抖身上的沙尘,扬起前蹄扒掘着那深陷的大坑,顿时沙雾弥漫,黄沙疾射,那沙坑越扒越深……
在那深陷的大沙坑里,石砥中曲蜷着身躯,恍如没有呼吸似的倒卧在这里,在他身旁,宇文慧珠紧紧搂住他的手臂,那是人类低抗大自然灾难的本能求生的表现,无助的紧紧抓住一桩可凭借依靠的东西……
汗血宝马见自己的主人躺在深坑里,它长长低嘶一声,欢欣地在四周飞跃着,刹那间哒哒的蹄声传了开来,周遭掀起一道凄迷的沙幕。
它奔驰了一会,回头望了他主人一眼,可惜石砥中并没有因为它的焦急而清醒,毫无动静地倒卧在那里,它急得绕着大坑直转数匝,忽然低下头去,翻卷红红的舌尖舔着石砥中那满面黄沙的脸上……
石砥中也不知自己晕死了多少时间,只觉得耳边充塞着那大风隆隆的怒吼声,好像还在漫天狂卷的风沙里凭着本能挣扎,以超人的异禀抗拒大自然毁灭性的袭击。
仿佛时间进行得很慢,他觉得自己好像浮荡在大海上,虚无的灵魂似乎已经脱离躯体奔驰于云雾之间,突然他感到脸上有东西在爬动着,那仅有的一点知觉使他的灵魂从虚无飘渺中又回到了现实。
石砥中缓缓睁开双目,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个忠主不二的神驹,他轻轻翕动嘴唇,却没有说出一句话,他想去抚摸他的神驹,可是他的手却没有办法抬起来,连那仅有的一丝力气都不知道何时消失了。
虽然他没有力量移动身躯分毫,可是他的思绪仍飞快流转着,他凄凉地一笑,脑中疾快地忖思道:“我又一次逃过死亡的威胁,那强劲的飓风怎么没把我卷向空中活活摔死,那我便可解脱一切的痛苦,了却感情的重荷……也永远不会再受到痛苦回忆的折磨。”
他落寞地感叹着自己的一生,沉缅在那似烟的往事。
他真希望自己就这样地死去,可是命运之神似乎有意袒护他,使他又轻历一次生死挣扎,向最后的命运挑战……
石砥中身子轻轻颤动了一下,他忽然发觉自己的手臂被一只有力的手掌紧紧抓住,他惊诧地把目光聚落在沉睡如死的宇文慧珠的身上,一时使他怔住了。
他没有想到自己会和一个相识没有多久的陌生女人躺在一起,这就是命运吗?若不是命中注定的缘分他怎会和她有若同生共死的睡在这里呢?
“生不同衾,死同穴。”他心神寒悚地震颤着,倘若这时宇文慧珠清醒过来,看到这种情形,他将如何向这个纯洁的少女解释?
石砥中惊惶地挪移身躯,但是她的手掌抓住他有如抓住一盏生命的明灯,那挣扎的求生欲望,他恍如天空中的一块云板……
他望着穹空洒落下来的朝阳,一个意念像电光石火般的跳进他的脑海,快捷地疾忖道:“人生遇合当真是件不易捉摸的事情,昨日我和这个少女还作殊死拼斗,双方好像仇人一样,哪知经过那个大风暴仅仅隔了一夜,他竟会和一个极欲杀死自己的人睡在一起,这种奇怪的遇合真是令人难以想像!”
他深深叹了口气,又忖思道:“我为什么这样怕和宇文慧珠的眼光接触,难道她的眼里真有萍萍的神采吗?太像了,太像了!有时候我会觉得她就是萍萍的化身,在那令人沉迷的目光里,我几乎难以抗拒她脉脉含情与周身所散发出来的青春之火,我几乎要溶化了,我的感情竟是如此脆弱,难道是因为萍萍的移情而使我的感情澈底崩溃了?为什么以前我从没有这样软弱过呢?”
“罗盈、西门婕、施韵珠……这些女孩子也曾将感情投注给了我,而我丝毫没有移动过我对萍萍的爱。可是现在,我竟会被宇文慧珠攻进我的感情防线之中……这或许是因为她和萍萍太相像了。”
这些纷杂的意念,在他脑海中恍如翻卷的浪潮,他没有想到和宇文慧珠认识只不过一日的时光,就会发生这样的奇妙的感情,或许世间情事和那变幻的云海一样令人难以捉摸。
在那流动的思绪里,他恍如看见东方萍含着清莹的泪珠,忧伤哀怨地向他倾诉离别后的相思,然后浮现出唐山客狰狞的笑容……
这些片断的温馨回忆,以及那伤心断肠的往事,恍如影像似的映现在他眼前,他痛苦地一声大吼,胸前气血忽然上涌,他只觉全身二颤,一阵痛楚又使他失去了知觉。
这声沉重的吼声过后,宇文慧珠的身子轻轻蠕动,她低低呻吟一声,低垂的双目缓缓张开,那双滚动的眸子闪现一丝激动的神色。
她茫然望着身边的石砥中,顿时一股男子特有的气息涌进她的鼻孔之中,她觉得心头怦怦跳动,一片红彩染红了她的双颊,使她羞涩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宇文慧珠幽幽叹了口气,道:“昨夜我原想杀了你,但是看到你舍命救我时那种焦急的样子,我知道你并不是没有感情的人,当时我们两人若同时死去该多好,可是……唉!我竟会爱上你,你虽然功力深厚,却不懂得如何和大自然搏斗,要想在大漠里活下去,必须要晓得怎样在没有水草的地方生存,你在这方面还不如一个牧童,所以你才会受那样重的伤……”
她自言自语了一阵,从地上挣扎坐了起来。
当她看见石砥中脸色发紫,嘴角溢血的时候,不觉惊颤道:“啊!你是无法战胜自然的,你妄想以本身的修为和大风抗拒,难怪你会伤得这么重,看你伤得这个样子,恐怕你全身经脉已被大风的压力震断,如果真是如此,我得赶快领你去见我的师父,否则……”
她不知自己为何会去关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男子,只觉得这个男子身上蕴藏着神秘力量深深缠住她的心灵,丝丝缕缕的情感在默然不觉中全部托付给了石砥中。
宇文慧珠这时一心一意要救石砥中,她惶悚地站了起来,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使她居然能够抱起石砥中从那个沙坑里走了出来。
她伤后的身子非常虚弱,虽然这时凭着一股精神力量支持着她,由于她怀中抱了一个人,走起路来摇摇晃晃地像差点要倒下去的样子。
她深知这时的情势非常危急,石砥中嘴里流血不止,伤势继续恶化,自然要救他性命必须在天黑以前赶回神沙谷。
汗血宝马悲鸣一声,向宇文慧珠奔了过来。
宇文慧珠经过一夜狂风的吹袭,再加上身上原有的掌伤,憔悴的面靥早已失去原有的神采,她深深叹了口气,对神威异常的汗血宝马道:“你的主人已经快要死了,要救他只有靠你辛苦地跑一趟了,我们两个人你能载得动吗?”
汗血宝马善解人意,它高亢的长啸一声,轻轻点了一下头。宇文慧珠先把石砥中推上马背,然后自己再爬上去,石砥中便静静地倘靠在她的怀里。
宇文慧珠抱紧怀里的石砥中,凄然掉下泪水,霎时一种绝望之色显现在她的脸上,她哽咽道:“石大哥,我只能这样称呼你,我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错了,可是我必须要这样做,假如在天黑之前我们赶不回神沙谷,你的命可能就完了,而我也算尽到心了,如果不幸在回神沙谷的途中死去,我就陪你葬身在这黄沙世界里,只可惜你一身武功要永埋黄泉了,我真替你难过……”
说着,说着,身子泛起剧烈的颤抖,那是一个少女的美梦幻灭时的悲伤,这个倔强的女孩子,在浑然不觉中暗暗地爱上石砥中,毫不吝啬地将全部的感情交给了这个男子。
“唏!”
汗血宝马似乎也知道主人的生命正面临生死边缘上,它悲呜一声,扬起四蹄,溅起沙石电快地飞驰着……
宇文慧珠愕然望着脚下翻飞的黄沙,她心中忽然想起流传于大漠的一个悲惨的传说……一个哀艳感人的神话。
传说大漠原是一片绿油油的草原,有一个青年爱上一个很美丽的女人,但是那个女人却嫁给了别人。那青年在绝望之下,请求上天将这块丰沃的草原,变为贫脊的大漠。上天感其至诚,准其所请,那青年便终年孤独地生活在这个荒凉的大沙漠里,最后成为沙漠之神……
想到这里,她更伤心了,泪水像珍珠似的成串流了下来,热泪滴在石砥中的脸上,洗刷去他脸上的沙尘,也使石砥中再度清醒过来。
这次石砥中没有说话,只是睁开眼睛茫然望了她一眼又闭上眼了,可是那鲜红的血渍却不停地从他嘴角流下来,沾湿了他身上的衣衫,殷红一片……
“呃!”
石砥中好像再也忍不住身上的痛苦,他痛哼了一声,脸上滚动着颗颗豆大的汗珠,只听他梦呓般的轻语道:“水!水!我要水!”
宇文慧珠艰涩地舔那干燥的双唇,心头像烧红的烙铁一样的难过,她泣声道:“石大哥,这里哪有水,我知道你快干死了,可是在这遍野黄沙的地方到哪里去找水呢……但愿我的泪水能滋润你的舌喉,不然,你只有再忍耐一下了。”
石砥中干涩的哼吟一阵,又呼呼沉睡过去,宇文慧珠惟恐他从马上摔下来,将石砥中的身子扶正,用自己的脸贴着他火热的面颊,泪影闪落,她神智陷于恍惚中。
“嘿!”
一声低喝之声将她惊醒,她连忙睁开眼睛,勉强振作精神向前面望去,只见数丈之远,有一个汉子正扬起一条绳索向汗血宝马的头上套了过来。
而这汉子身后倒卧着一匹死去的蒙古马,显然那汉子的坐骑经不起干渴的考验而死。
这汉子的套马之术非常高明,他一抖手间,那绳索在空中斜飞套上汗血宝马的脖子,它低吼一声,倏地煞住去势。
宇文慧珠神色大变,叱道:“你是谁?”
那汉子嘿嘿笑道:“你不要管我是谁?在大漠里没有马就不要想活,我为了生存只有委屈你了。”
这汉子的力气真大,腕上用力一拉,宝马竟被他拖动了几步,宇文慧珠在猝不及防之下,身子一个后仰和石砥中同时滚落下来,跌在沙土里。
她气得浑身一颤,急忙拖着石砥中爬起来,但是一阵晕眩几乎使她支持不住身子,她绝望地叹道:“完了!我们碰上高强的马贼,石大哥,或许我俩命该死在这个沙漠里,我没有办法救你了。”
但求生本能始终在支持她,铿然声中,她拔出石砥中的那柄千古神剑,可是她的手不停颤抖着,那是过分紧张和疲倦的缘故。
那汉子的确是一个高明的骑师,他斜斜飘落在汗血宝马身上,双腿一夹马腹,汗血宝马悲鸣一声,身子直立了起来,激烈地跳跃着。
那汉子没有想到它是这样难骑,骤然被它一甩不禁被抛出数丈之远,他似是十分愤怒,喝道:“好畜牲,你还敢倔强!”
他身子向前一扑,又跃回它的身前,汗血宝马低鸣一声,扬起蹄子无情地朝向那汉子踢了过去,那汉子一愕,急忙向后面退了几步,斜掌向宝马颈上劈去!
宇文慧珠见人马相斗不息,知道那汉子一时不易得手,她此时身子早已疲倦得没有一丝力量,但她晓得这是生死之争,若自己不振作精神去对付那个汉子,这条命算是丢了一半了。她轻轻把石砥中放在地上,泣颤地道:“石大哥,我们要为我们的命运一搏,我须要你的鼓励,倘若我打不过那个人,你我都不能活了。”
宇文慧珠深深吸了口气,连忙轻拭脸上的泪水,可是她又踌躇了,微微有些怯意,因为她这时连举剑的力气都没有。
然而坚贞的爱情给她无穷的勇气,一股求生的力量在她心底鼓起,顿时那股怯意消失无形。
“为了石大哥,我一定要杀死他!”
宇文慧珠不停地呢哺着,她上前走了几步,斜斜举起那柄利剑,一道凄迷的光弧闪烁在空际,迎着炽热的阳光,发出刺目的光华。
她清叱一声道:“你这个马贼,我非杀死你不可!”
剑刃闪现一道流滟的寒光,快捷地激射过去,可惜那个马贼反应之快却出乎她的意料之外,把她吓了一跳。
那个汉子正和汗血宝马僵持不下,忽闻背后一声清叱,接着是一道冷寒的剑气疾袭而来,他低喝一声,身形斜跃而来,落在宇文慧珠的对面。
他嘿嘿一声大笑,怒道:“小妮子,你敢跟大爷过不去!”
字文珠厉叱一声道:“你找死!”
她身形一晃,轻灵地跃了过去,剑刃斜劈,满空剑影倒洒而落,在一片剑光中,忽然刺出一剑。
那汉子没料到像这样柔弱的女子竟会俱有如此深奥的功夫,他轻咦一声,上身斜移五寸,左掌斜切而出,右手五指如钩,急扣她的腕脉。
宇文慧珠见对方只是左掌一切,面前便是壁垒森严,一时竟攻不进去,她暗暗大吃一惊,抖腕一转剑势,由上而下笔直劈来。
就在她剑势一转之际,那汉子右手五指已经急扣而至,并猝不及防踢来一脚,直攻她的小腹。
宇文慧珠只因过分疲劳,无法发出真力击退这个功夫不弱的汉子,她这时所剩功力不及三成,是故打起来非常吃力。
她眼中闪起一股煞意,急忙一挫身形避过对方的手指,运剑下削,照准那个汉子踢来的脚下砍去!
那汉子目中闪过惊诧之色,他曲身暴闪疾退,急忙问道:“你是谁?是不是宇文慧珠?”
宇文慧珠喘息道:“你是白驼派的弟子,怪不得那么不要脸?”
那汉子满脸肃然道:“在下马鲁格,这次深入大漠找寻敝师叔哈兰青,不幸遇上大飓风,宇文姑娘手上拿的可是金鹏墨剑?”
宇文慧珠心恨白驼派把宇文海一关就是十年,她见马鲁格是白驼派的弟子,心里那股杀气更加地坚定,她冷冷地道:“你死到临头,还问金鹏墨剑做什么?”
巴鲁格斜睨晕死过去的石砥中一眼,神色微变,道:“这么说石砥中当真又回到大漠了?”
宇文慧珠一扬剑刃,道:“你问这些事做什么?”
巴鱼格态度庄重地道:“大漠的英雄好汉谁都知道石砥中是天下第一等大恶人,他在大漠中连毙各派高手,搅得这里到处不宁静,敝派忝为大漠的一分子,决定要把他赶出这里……”
“住嘴!”
宇文慧珠冷煞地一笑,怒道:“你是大漠的人,我就让你变大漠的鬼!”
她大吼一声,身形移位连进四步,一剑破空撩起,剑尖点处,星芒进现,斜斜击了过去。
但这一剑使她妄用真力,旧伤突然发作,剑势甫出,她已感到头晕目眩,一口鲜血疾洒而出!
马鲁格此刻还不知宇文慧珠已把白驼派恨入骨髓,他只知道她和师叔哈兰青十分要好,故不敢再和她动手,见她一剑刺来,吓得急忙退避三尺。
他满脸惊恐地道:“宇文姑娘,你为何这样恨我!”
宇文慧珠身子摇摇晃晃,颤道:“我为什么不恨你,你想夺我的马不算,还耽误我的时间,你可知道有一人的生命比你重要千万倍……”
当她说到这里的时候不自觉的斜睨石砥中一眼,只见石砥中这时恍如已经死了,汗血宝马悲鸣数声,在它主人身边走来走去,不断发出悲极的低鸣。
宇文慧珠看得心头一阵难过,恍恍惚惚只觉石砥中是一代英雄,不该这样轻易地死去,刹那间,一股浓烈的杀气从她脸上升起。
她缓缓收回那散乱的目光,凝注在巴鲁格的身上,一个意念如电光石火般闪过她的脑海。
她疾快地忖道:“石大哥正在生死边缘上作最后的挣扎,时间不能再耽搁了,万一石大哥真的因巴鲁格劫马而死去,我非杀尽天下白驼派弟子不可。”
这个意念在她脑海中一闪而逝,她急忙收敛心神,暗中把身上残余的真力布满全身,但当她正在运功之际,脑中忽然一阵晕眩,几乎要仆倒了下去。
而那起伏不定的胸口也开始隐隐作痛,积郁于胸口的那股气血忽然上涌,哇地喷出一道血箭,洒落满地。
巴鲁格看得大愣,道:“宇文姑娘,你怎么啦!”
宇文慧珠凶光一闪,趁着身形摇颤欲坠之势,斜剑破空撩出,叱道:“我要你死!”
这一剑快得出乎巴鲁格的意料之外,他没有想到宇文慧珠会在这种情形下而欲杀死自己,登时从他心底涌出一股寒意。
“嘿!”他吓得急忙暴闪而退,道:“你好毒的心啊!”
他这一退虽然非常快速,可是对方那一剑是聚集全身功力斜点而来,他只觉身形一颤,一股血水就从他胸前喷了出来。
他身形摇摇晃晃地连退了五、六步,正退到石砥中躺卧的地方,汗血宝马低鸣一声,身形如风,忽然一蹄飞出踢了过来。
“砰!”
巴鲁格眼前一黑,整个身躯平空飞出八、九尺,远远摔落在地上,他接连喷出数口鲜血,额头上汗珠滚滚流下。
他绝望地低吼一声,颤道:“你为什么这样对付我……”
宇文慧珠这时全凭一股精神力量支持自己,巴鲁格一倒,她的精神不禁一泻,全身突然泛起一阵剧烈的颤抖。
她喘息数声,道:“你的企图我不是不知道,这大漠来去千里,你绝不会轻易地放我离去,我就是不杀你,你也会先杀了我。”
巴鲁格绝望地一叹,道:“你这次错了,我自始至终都没有杀你的意思,只是想和你共乘一骑脱出死域……”
宇文慧珠知道他已经不行了,轻轻叹了口气,勉强走至石砥中身前,一股莫名的悲伤陡然从她心底泉涌而出。
她哽咽泣道:“石大哥,你再忍一忍……”
她运起全身仅余的力量先把石砥中抱上马背,自己再费尽所有的力气也爬上去,当她上去之后,血水已染红了她的胸前。
静谧的沙漠又响起清澈的蹄声,酷热的烈阳有如一盆炭火似的蒸烤大地,宇文慧珠口唇干裂,心中则像是一团烈火,全身瘫痪没有一丝力量,她耐不住灼烈艳阳照射,颓然低下头去,任那宝马飞驰……
肉体上剧烈的痛苦,没有一点水滋润喉间的干涩,此刻都被她萌发于心中的希望所冲淡,这时在她脑海中仅有一丝意念,只听她喃喃道:“赶快回神沙谷,救石大哥的性命要紧……”
一股坚定不移的信念始终支持着她,每当她感到无法再承受肉体上的折磨,几乎想要放弃求生的念头,只要她的目光落向怀中的石砥中,那股无形的精神力量又使她复活了……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宇文慧珠在恍惚中突然清醒过来,当她抬起头时,太阳早巳落至大漠尽处,只见云天残霞万道,绚丽中有些凄凉的气息……
突然,空中飘来一股浓重的异味,她虽然在极度疲累中,也能体察到四周的空气有点不太对劲,那是一种十分特殊的气味,一种属于兽类的特殊气息。
“狼,这是狼的气味……”
宇文慧珠全身陡地惊颤,耳际隐隐传来凄厉的狼嗥,只见数百头饿狼恍如恶兽似的向这里涌来!
她脸色吓得苍白,惶悚地叹了口气,道:“完了,前面狼群不下数百头,我若想闯过去还真不容易,看来我跟石大哥当真要惨死在大漠里了……”
汗血宝马一声惊嘶倏地煞住了势子,低鸣一声,然后连连退后数步,它恍如非常骇怕,居然不敢前进。
这时那数百头出来觅食的饿狼已经逼近它的身前,宇文慧珠绝望地一叹,吓得她冷汗涔涔滴落。
她颤悚地道:“宝马!宝马!我和你主人的命全在你的手里,要死我们就死在一起,但可不能让这些畜牲作贱我们……”
“唏!唏!唏!”
它高亢的一声长鸣,身形突然激射而起,只见红影疾闪,它已冲进那些作状欲扑的狼群里面。
宇文慧珠凄凉地叫道:“石大哥,我没有办法救你了!”
她只觉眼前一黑,身子恍似腾空飞跃,有若跌进茫茫大海之中,可是她的耳际却传来那令人心悸的野狼吼声,凄厉的回荡在静谧的漠野。
“死吧,让我抱着你死在一起!”
宇文慧珠在心底绝望地怒吼着,她的神智逐渐模糊起来,虽然在她眼前出现那些张牙舞爪的狼群,可是她并没有感到丝毫疼痛,只觉得自己由这个世界走进另一个世界,其他什么也不知道了。
在前方忽然出现一片青色山脉,那就是神沙谷,宇文慧珠什么都没有看见,因为她已晕绝了过去。
夏日的影子斜落在山的那一边,青翠的林树在向阳的山谷里随风招展,空旷的山谷伸展开去直入高广而晴朗的天空。
阳光洒下,透过那茂密的林梢投落在林边的那间房舍上,炽热的阳光穿射进窗棂,照在里面人儿的身上……
石砥中从昏迷中醒转之时,发觉自己身旁坐着的是宇文慧珠,他深感大惑不解,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滋味,每次绝处逢生,都是女人救了他,在别人也许会认为这是一种艳福,但他却觉得美人恩最难令人消受。
宇文慧珠仿佛没有发觉他已醒来,一个人痴痴望着窗外翠绿色的山谷,可是在那双清澈的眸子里却闪烁着泪光,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转动着,好像满怀心事。
在憔悴的脸上浮现着几许哀愁,她好象耐不住心里的忧伤,终于克制不住激动的情绪,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腮颊流下,滴落在衣襟上。
石砥中看得心头一颤,脑海中疾快忖思道:“我以为她是个非常快乐的女孩子,哪知她竟也有这么多的忧愁,时常会在不知不觉中感伤起来,而陷入痛苦之中。”
他嘴唇轻轻翕动,低声道:“这是什么地方?”
他困难的移动身躯,想离得她远一点,可是他像是全身没有一点劲似的,连移动的力量都没有。
宇文慧珠从失神中惊醒过来,急忙撩起罗袖拭去眼角的泪水,她深情凝视石砥中的脸庞,那朦胧的目光里含有太多的梦想,以及令人心疼的自怜……
她勉强露出一丝笑意,道:“你终于醒来了,我在这里足足陪了你六天,你始终昏迷不醒,真是急死人了。”
这种倍极关怀的口吻听得石砥中非常感动,他瞥了这个姑娘一眼,霎时,有种异样的感觉泛过心头,他只觉胸口一窒,脑海中又浮荡起那件令他心碎的事情……
他定了定神,有些诧异地道:“什么?我睡了六天!”
宇文慧珠轻轻笑道:“是呀!这次若不是那匹神驹大显神威,我俩纵是不死于大漠,也得喂那些恶狼……”
石砥中没有说话,他不敢和她的目光接触,缓缓闭上双眼,在他的心里充满了苦涩,他想自己虽然从死神的手掌中逃出来,可是又陷入感情的旋涡里,这是他的真实感觉……
宇文慧珠见他紧闭双目,恍如不愿看见自己,心底陡然涌现一股哀愁,她凄凉的叹了口气,道:“你不想理我,也不想再看见我?”
她说得哀怨愁苦,柔肠千转百回,石砥中听得全身一颤,道:“不是的,我只是想起了另一件事……”
宇文慧珠面色微动,道:“你在想东方萍,是吗?”
石砥中的心颤悚了,他黯然叹了口气,这个在他心底生了根的女人,他永远没有办法抹去她的影子。每当他闭上眼睛时,她便像个幽灵似的映进他的脑海,不论是在何时何地,就是此时此刻也一样……
他索性睁开眼睛,茫然望着屋顶,艰涩地道:“也许是的,真正的回忆永远也忘不了……”
宇文慧珠叹道:“你必须要忘掉她,我这个要求是为了你好,我实在不忍心再看你那种悲伤的样子……”
石砥中坚决地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的感情已经生了根,任何人都不能把烙在心灵上的影子抹掉……”
一缕幽思轻灵的溜进他的脑际,那无涯的往事虽然给他太多的回忆,在他心底却依然感到无比的空虚和寂寞。
他想到往后要忍受无比寂寞的岁月,不禁忖道:“自古英雄多寂寞,我也许要永远活在回忆里,但愿能心如止水,不要再沾惹那些无谓的烦恼。”
“唉!”宇文慧珠又长叹了一口气,泪珠簌簌地从脸颊上滑落下来,她骤觉自己和这个奇伟男子距离隔得那么遥远,那缕缕如丝的感情好似抛落在滚滚浪涛里,一点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她哽咽着颤声道:“我知道没有办法从你心里夺去她的地位,可是我非得拥有你不可,这份感情来得太快,你也许不相信,自从那天相遇起,我就暗暗爱上你。”
石砥中一时愣住了,怔怔望着这个痴情少女,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宇文慧珠的嘴里说出来的,这感情来的太突然,使得他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他惊颤地道:“你!你将会失望,这是不可能的事。”
宇文慧珠失望地望着石砥中,她不敢相信自己心爱的男人竟如此铁石心肠,暗忖道:“一个人在一生中,绝不能做错任何一件事!”
她心情沉重地想着,那颗炽热的心已经沉没在幽冥深渊,另一个意念即飞快地掠过心头,又忖道:“一失足成千古恨,然后再也不堪回首……正如我作茧自缚,把自己的青春投寄给这飘忽不定男子的感情里……”
泪珠儿纷纷自她的脸颊上滚落下来,滴在雪白的罗衫上,很快便染湿了大片。她恍如已经知道此生将永远伴着那无涯的悲哀,默默度过寂寞的余生,即使她由红颜转变成白发老妇,这深刻的悲哀也不会离她而去。
因此,她深深凝视着他那张丰朗俊秀的脸庞上,生像是努力要把他的印象镌刻在心版上,永志不忘。
她怔怔望着石砥中,脸上流露出来的幽伤及眸中射出的悲情是那么明显,她轻轻低泣道:“也许我长得没有东方萍美丽,无法引起你的兴趣,可是我懂得做个好妻子,我会尽全力去服侍你,只要你不讨厌我……”
石砥中双眉紧蹙,深深吸了口气,道:“姑娘丽质天生,美绝人寰,以姑娘兰心慧质,任何人也不会讨厌,只是石砥中福薄,没有办法接受。”
宇文慧珠看他不肯接受自己的情意,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痛苦,她绝望地一声大笑,道:“我宇文慧珠真是下贱!”
她想起自己纵横于万里大漠,没有人不见着自己恭敬仰慕,多少公子向自己献媚阿谀,虽然在他们百般追求下也不屑于一顾。现在把全部的感情献给这个名震江湖的男子,换来的却是排拒推拖,顿时一股热情化为无比的怨恨,不自觉地怒视对方。
“哼!”沉静的屋子里突然响起怒哼之声,俩人同时神色一变,只见一个龙钟老态的老妪冷煞地走了进来,她目光有如两道利刃,深深聚落在石砥中身上。
宇文慧珠惊惶地白床沿站了起来,颤声道:“师父!”
那满脸冰冷的老妪没有理会宇文慧珠,她冷冷一笑,身躯缓缓移向床沿,刹那间这位老妪射出冷肃的目光,连四周的空气也因之冻寒。
那老妪冷煞地笑道:“我的徒儿到底哪一样不如你?”
石砥中骤闻这阵冰冷逼人的语声,全身为之颤震,他不知这个老妇是谁,由于她问得太过于突然,一时间他竟想不出该如何回答她的问题。
他深吸口气,落寞地道:“老前辈,宇文姑娘聪颖美丽,哪一样都比晚辈高明,这次蒙前辈相救,在下永铭不忘……”
那老妪冷哼道:“你若真要报答我铁掌金婆,就快娶慧珠为妻,这次她把你从大漠救回来,整整六日夜没有离开过你。”
石砥中见铁掌金婆硬要自己答应这门亲事,不禁觉得非常为难,他想不到在爱情的创痛尚未平复之际,竟又遇上另一个少女的追求,他心里骤然一痛,东方萍的倩影隐隐约约又在他眼前浮现出来。
他长叹了一口气,忖道:“虽然萍萍已不属于我,可是我对她的爱却不能因得不到她而给了宇文慧珠,那样的爱情绝不是幸福,而是痛苦的开始……”
他暗自神伤道:“老前辈,我曾在感情上遭遇过太多波折,因此我不敢再接受—次无邪的纯真情感,宇文慧珠和我有如兄妹相待岂不更好,何必要彼此束缚呢!”
宇文慧珠没有想到石砥中和东方萍之间的感情是那么坚固,她晓得自己在石砥中心中没有激起一点遐思时,一股冷如寒冰的凉意把那颗火热的心重重包裹起来。
她撩起罗袖轻拭脸上斑斑的泪痕,颤声道:“我已经很满足了,石大哥,你待我真好。”这些日子里,她不单是寂寞和恐惧,而且非常担心和悲伤,这种种混合的痛苦,即使是一个铁人也承受不了,然而此刻她—旦知道自己的感情被对方轻易抛诸于脑后,禁不住痛哭失声。
石砥中听得非常清楚,心头一震,痛苦与歉疚同时布满他的心湖。
他偷偷斜睨宇文慧珠一眼,只见她轻颤双肩可怜无助地坐在床沿上低声哽咽,那种落寞神伤的样子,令人难以忘怀。
缟衣赛雪,人比花娇,那腮上的泪痕斑影,使他更加感到痛苦。
他知道自己这一生再也忘不了这景像,快乐的时光容易消逝,快乐的景像也容易被淡忘,只有回肠荡气的哀痛才能永志难忘。
石砥中赶紧收回自己的目光,他心里的激动及悲伤绝不比宇文慧珠好过多少,他暗叹一声,喃喃道:“宇文姑娘,请你不要悲伤,我永远不会忘记你对我的情意,这份珍贵的感情让我们永远留在心底追忆”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心底那股郁伤再也克制不住,那双俊目之中不禁泪满盈眶。
正在这时,铁掌金婆那双锐利如剑的目光,冷煞地凝结在他的脸上,一股浓重的煞气,在她苍老的脸上逐渐浮现出来。
铁掌金婆冷冷笑道:“我说出来的话还没有人敢更改过的,你这野小子竟不把我的话当一回事,我只好毁了你。”
说罢,她的左掌疾快地抬了起来,在那洁白的掌心发射出一股紫红色的光华,伸缩流激,看得石砥中心神剧颤,索性闭起双目等死。
铁掌金婆看得一怔,道:“你怎么不抵抗?”
石砥中凄凉笑道:“你救我一命再毁我一命,恩怨两消,这是最好解决的方法,我也可以减少良心上的痛苦……”
宇文慧珠幽怨地望了石砥中一眼,见他脸上平静得毫无惊惧之色,那种视死如归的气魄当真令人心折,这种真正男子气概她还是初次见到,心中那一缕怨恨顿时化得无影无踪。
她惶悚地全身一颤。
“师父!我们不能这样做。”
“哼!”铁掌金婆冷哼道:“我就不信他不怕死。”
石砥中霍地圆睁双目,只见对方利刃似的掌缘已距离自己身前不及两尺之处。
他自忖必死无疑,望着斜削而来的掌刃,淡淡笑道:“晚辈在生死线上不知经过多少次死劫,可是从没有像这般冷静过,也许我命该绝于此。”
“砰!”这一掌来得快速超绝,砰的一声过后,石砥中自床上斜飞而起,他只觉得身上一痛,撞得石壁粉屑簌簌直落下来!
宇文慧珠颤声呼道:“石大哥,你怎么样了!”
石砥中只觉身上气血一活,竟然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他怔怔出了一会神,只见铁掌金婆已转过身去,独自离开石室。
香风轻送,石砥中自失神中清醒过来,只见宇文慧珠憔悴的脸靥上显现出焦急的神色,他凄凉地一笑,在她的脸上深深一瞥,又急忙避开对方火样的目光。
宇文慧珠泪水簌簌的滴落,凄楚地道:“我师父外刚内软,那一掌拍活你凝结于经脉的淤血,她不忍心见我伤心痛苦……”
语声未落,室外又响起一阵轻碎的步履声,石砥中诧异地望向室外,只见西门奇像个幽灵似的悄悄凝立在门槛之外,以一双怨毒的目光冷冷盯在石砥中身上。
宇文慧珠花容骤变,道:“谁叫你来这里的?”
西门奇嘿嘿笑道:“怪不得你回神沙谷后一直回避我,原来这儿暗藏春色,躲着这么一位大英雄,西门奇有幸总算撞见了,只可惜我来得不是时候。”
说罢又嘿嘿冷笑数声,只气得宇文慧珠全身直颤。
石砥中作梦也没有想到西门奇会在这里出现,他完全猜不出海心山幽灵宫和神沙谷有何关系,但从宇文慧珠的神色中,他看得出她好像非常讨厌西门奇。
他暗暗调运了一下那散失流窜的真力,只觉全身气血畅通无阻,那浑厚的劲力并没有因自己所受的重伤而减少。
他哪知在那六天昏迷里,铁掌金婆日日给他用金铁过穴之法治疗大风所造成的内伤,浑然不觉中他身上的伤势早已痊愈。
他清朗的一声大笑,道:“西门奇,你说话得留神点,当心我再打伤你。”
一股从未有过的豪气从他心底弥漫涌起,他只觉得全身劲力澎湃,罗盈死时的景像有如电光石火般浮现在他的脑海中,那熊熊怒火使得他一跃而起。
西门奇自从上次被石砥中在幽灵谷打伤之后,时时都想报回那一掌之仇,这次意外地在神沙谷见面,那股郁结的恨意顿时倾泻出来。
他嘿嘿一声冷笑,怒道:“你以为西门奇还会怕你吗?那你才想错了呢!我西门奇自从得到上次的教训之后,发誓要把你碎尸万段,使天下人都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
宇文慧珠轻叱道:“西门奇,你不要以为得到‘寒星秘笈’的下半部便可天下无敌,其实你那点东西我才看不起。”
西门奇那次受伤之后,其父西门熊带着他在无意之中得到“寒星秘笈”的下半部,西门熊把西门奇送到神沙谷铁掌金婆这里疗伤,并请铁掌金婆指点那下半部秘笈上的武功,是故西门奇此时的技艺已非昔日可比。
西门奇神色大变,厉道:“你真想要和我过意不去!”
宇文慧珠冰冷地叱道:“你给我滚,这里不欢迎你来!”
“嘿!”
西门奇冷喝一声,心中杀意倏地上涌,道:“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打你!”
宇文慧珠自幼被铁掌金婆娇宠惯了,何曾像今日这样受别人的闲气,她适才过度悲伤,心里正有一股发泄不出的怒气,她气得柔躯泛起轻微的颤抖,冷煞的眸子射出幽怨的目光。
她怒喝一声,身形向前电快一跃,道:“你敢?”
西门奇自恃和铁掌金婆的关系深厚,没有把宇文慧珠放在眼里,她身形才斜飘过来,西门奇手掌已如电地在她的脸上掴了一掌。
这一掌快得出乎她的意料,连闪避的机会都没有。霎时,在那洁白的玉颊上留下五条深长的指痕,红红的浮现在脸靥上,她花容大变,娇躯摇摇一颤。
“我非杀死你不可!”
宇文慧珠骤受如此重大的侮辱,她气得通体颤抖,大喝一声,身形陡然直欺而来,一片掌影如水洒出。
西门奇果然今非昔比,迎着幻化重叠的排山掌影,身形只是轻轻一晃,就穿过那疾劈而来的掌风,斜斜削出一掌,神鬼难测,那一掌宛如羚羊挂角攻了过去。
“砰!”这种突来的变化连宇文慧珠都没有想到,她闪避不及重重挨了一掌,只打得她口吐鲜血,整个身躯斜斜飞出五、六步远。
石砥中看得心头大寒,要抢救也来不及了,他没有料到西门奇功力进境如此神速。
他神色凝重一曳袍角斜飘而来,大喝道:“西门奇,有种你和我斗斗看!”
西门奇抬眼一看,只觉人影一闪,石砥中已落在自己身前。他不敢和对方硬拼硬斗,吓得急忙移形换位退了开去,神色一凝,双目紧紧逼视在石砥中的身上。
“谁叫你打伤她的?”
西门奇没有想到铁掌金婆会在这时闯了进来,他在顾盼之间,铁掌金婆满脸怒气瞪了他一眼,在那冷峭的目光里流露出愤怒的神色。
西门奇全身陡然剧震,颤声道:“干娘,是她先和我过不去的!”
铁掌金婆先查看了宇文慧珠身上的伤势,气颤地道:“你这个孩子怎么把她打成这个样子!”
一缕血丝自宇文慧珠的嘴角淌下,那憔悴的脸靥显得苍白无比,她呻吟一声,无力地睁开双目望了铁掌金婆一眼,含着泪水的眼眶又缓缓闭了起来。
铁掌金婆心头一阵难过,显得非常激动,她伸手在西门奇脸上连掴三掌,大声喝道:“你给我滚,告诉你爹,永远不要见我!”
西门奇在铁掌金婆面前可不敢放肆,他深知铁掌金婆倔强的性格,吓得连忙退向门槛外面。
他好像非常不服气,抗声道:“干娘,我是你的干儿子,将来是我养老你,你这样帮助我的仇人,我爹知道会不高兴的……”
“哼!”铁掌金婆没有理会门外的西门奇,她赶紧盘膝坐在宇文慧珠的身边,骈指连点三处大穴,侧过身子对石砥中道:“你快把她的手放下,再晚她就没命了。”
说完,她神情紧张的开始凝气聚神,片刻功夫,她的双手变得通红,好像一块烧红的烙铁。
石砥中见铁掌金婆那种慎重的样子,心头也是一惊。
虽然双方隔了一段距离,仍然能感到对方那掌上发出热灼袭人。
她把掌上劲力提到十分之时,往字文慧珠身上拍了过去,这一掌准确无比正好拍在宇文慧珠的“玄机穴”上。
她轻嗯了一声,接着又是数掌拍了下去。
一旁的西门奇并没有因为叱喝而离去,他见石砥中和铁掌金婆的注意力全集中在宇文慧珠的身上,眼中立时布满阴狠的杀意。
他缓缓向铁掌金婆身后移去,一丝笑意自嘴角隐隐浮现出来,他缓缓伸出右掌,在距离她的身后三尺之处蹲下身来,猛地推了出去。
“砰!”铁掌金婆的身形一晃,张口喷出一道血箭,溅洒得石砥中满身都是鲜红的血渍,她并没有因对方那一掌而分神,依然慎重地疔治宇文慧珠身上的伤势。
石砥中怒吼道:“好毒的心肠……”
他身形猝然暴射而起,朝向门外的西门奇扑了过去,而西门奇却在劈出一掌后,疾快地夺门而逃。
石砥中追出屋外,只听到西门奇嘿嘿冷笑道:“姓石的,我正等你出来!”
这个心肠狠毒的天煞星,并没有因打伤铁掌金婆而满足,他满脸狰狞,斜竖单掌于胸前,面露得意的笑容,看得石砥中火冒三丈。
石砥中双眉微轩,冷冷地道:“西门奇,你这个武林盟主是怎么当的,竟然做出这种下三滥的勾当……”
西门奇脸色一红,道:“无毒不丈夫,若存妇人之仁永远没有出息。”
石砥中恨恨冷笑道:“冲着你这句话,我就不能饶了你。”
他身形向前一倾,突然朗声大喝,撩掌击出一道威金裂石的掌风,霎时罩满西门奇的四周。
西门奇没想到病后的石砥中还有这么高的功力,他神色大变,低喝一声,身形向后一翻,巧妙地击出一掌。
“砰!”这一掌神奇莫测,石砥中都察觉不出力道是如何发出的,一声震撼山谷的巨响后,旋激的气劲回荡成涡,石砥中只觉手臂一麻,自对方传来一股反震之力。
他暗中大寒,诧异道:“阁下果然有进步!”
他正待第二掌拍出,西门奇却借着那猛烈的掌势往外一翻,倏忽飘出数丈之外,挟着嘿嘿冷笑声朝神沙谷外奔驰而去。
石砥中要追已来不及,苍凉的叹了口气,道:“让你多活几天吧!这笔账我会找你算的……”
他心悬铁掌金婆的伤势,急忙闪身跃回,一切变化来得都是那么突然,石砥中目光才触及室中的景像,立时愕立在地上。
铁掌金婆死了……
宇文慧珠醒了……
在这生与死的一线之隔,形成明显的对比,宇文慧珠正匍伏在铁掌金婆身上哽咽着,泪珠儿颗颗从她脸颊上滚落下来。
“唉!”石砥中悲痛地一叹,目中也噙着两滴伤心泪,却无言安慰这个伤心的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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