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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银杉公子

  只见白影过处,顿时传出一片裂帛之声,仅仅是转眼工夫,所有死尸胸前的衣襟,已全部被白衣人扯开。

  每一具死尸的胸前,都有一片相同的掌印,这证明他们都是死在一种武功之下,并且极可能就是一个人!

  这个人是谁呢?

  由于这些尸体中缺少了拘魂道人,使人不难想到,这一定是太上帮下的手!

  这念头刚在于梵的心中一转,白衣人却已冷笑出声道:“嘿嘿,由此看来,太上帮的帮主是他该不会错了!”

  话音落处,可把于梵听得一震,因为这声音太熟了,分明从前在哪里听过,只是他那张脸……啊,是了,他脸上一定戴有面具!

  于梵一念及此,陡然由廊檐上飘身而下。

  他正打算起墙追下去,想不到就在此时,墙外突然传来人声道;“启禀公子,就是这里了!”

  于梵一怔,双肩疾晃,重又孤身躲进了廊檐。

  适时,三条人影飘上了石家祠堂的院墙。

  这时浓雾大半消逝,三人挺立在院墙上,迎着朝阳瞧得非常清楚。

  居中一人,丰神俊秀,银衣飘飘,在他的左右,分别站着一名灰衫,一名黄衫的蒙面怪客。

  江湖中能够认出这三个人的不多,但对于梵来讲,这却算是熟人了!

  原来三人非别,正是前在洞庭湖畔客栈中所见的银衫公子,以及他的一双家奴,周南、黄西!

  三人立定之后,立闻黄西开口道:“公子您看到了没有,这五人全是死在那丫头手上!”

  听口气,眼前的这场杀劫,黄西曾经亲见,只不知他所说的这丫头是谁?

  就在于梵思量不解之际,忽闻银杉公子开口道:“西老,难道那丫头的武功路数,你这一点也看不出来么?”

  黄西道:“启禀公子,不是老奴看不出来,老奴根本就没有见到她施展武功!”

  银衫公子道:“噢,西老你这话的意思是说……”

  黄西接口道:“那丫头出手实在太快,老奴虽然紧随其后,但等我赶到此地……”

  银衫公子笑道:“等你赶到此地,这五人已经死在他的手里了,是么?”

  黄西道:“一点不错,老奴赶到此地,那丫头已经将他们全部杀死,正领着水神庙的那名杂毛老道……”

  周南插口道:“西老,那杂毛有什么可谈的,你还是说说那丫头的长相吧!”

  黄西稍稍一顿道:“那丫头真美,美若天仙,不过北湖中的美女甚多,倒是她所坐的那辆绿篷马车,富丽豪华,甚为罕见!”

  于梵听到此处,心中顿时了然,知道黄西所说的马车,必然就是水神庙外所见的那辆。

  周南一听,立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循着车辙追吧!”

  银衫公子手势一扬道:“别慌!”

  周南道:“公子?”

  银衫公子笑道:“我们且先看看这几人的伤痕,才能决定那丫头是否值得一追!”

  话落身形一拧,以一个极为美妙的姿势,白墙头上飘然坠下。

  黄西与周南略一迟疑,便也随后跟落。

  银衫公子功力果然不弱,双足刚点地面,便已瞧到那些尸体胸前的衣襟被人扯开,当下眉头一扬道:“嘿嘿,想不到已有朋友抢在我们的前面了!”

  话音落时,身形疾晃,刹那间连变七个位置。

  换一句话说,在这短短的一转眼工夫,他已经由七个不同的方位,对石家词堂作了一番详细的视察。

  这七个方位选择得极佳,足可对石家祠堂一览无遗,可惜的是,他竞偏偏忽略了于梵藏身的廊檐。

  银衫公子察看完毕,黄西与周南同声道:“公子,怎么样?”

  银衫公子道:“看来我们晚一步,这位朋友已经走了!”

  说时用目瞟向最近的一具尸身……

  当他那锐利的目光,和尸身胸前的掌印接触时,当场神色一变,紧接着身形一晃,闪电般欺了过去。

  他欺近的动作甚快,但后退的动作更快,仅仅低头向那尸身的胸前一瞟,立即已惊惶失措地连退数步。

  黄西、周南见状齐感愕然道:“公子,是怎么回事?”

  银杉公子目露惊容,对二人的问话,就像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二人互看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欺身而上。

  可是,当他们一眼看到尸身胸前的掌印时,竟又不约而同地惊呼一声,双双各退数步。

  这神秘的掌印,居然会令这么多武林高手望而却步,可见其必定大有来头!

  但究竟有什么来头呢?

  于梵虽然已经不是初出茅庐了,但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候,银杉公子像是恶梦初醒一般,陡然转向黄西道:“西老,你说那人是个美若天仙的姑娘?”

  黄西独目转动,像是惊容未退道:“不错!”

  银衫公子双眉微皱道:“你没有看错么?”

  黄西道:“没有!”

  周南像是忍不住似地,突然插口道:“西老,你怎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你没有看错是谁看错了,这明明是那老和尚的独门掌印,难道还能错得了?”

  老和尚?武林中哪有这么厉害的老和尚?于梵心中一动,黄西已经接口道:“那丫头也许是他的传人吧!”

  这话不为无理,可是,他话音一落,周南立即接口冷笑道:“什么?传人?你几时听说过般若神僧有过传人?”

  于梵乍闻“般若神僧”四字,不由大感意外,当场身形一震。

  他这样一悚神不要紧,衣襟立即扫落一撮尘沙。

  眼前全是武林一流高手,虽然仅仅是一撮尘沙,却瞒不过他的耳目,只见三人陡然掉转脸来,几乎在同一时间,出声大喝道:“谁?”

  于梵本不愿多惹麻烦,可是现在麻烦找上了头,他纵然想推也是推不掉了,没奈何只好头皮一硬,长身而下道:“三位是呼唤小可的么?”

  周南、黄西,目光向于梵的脸上一瞟,突然间,神情双双一怔。

  不过他们两人脸全都戴着厚厚的面纱,若非特别留心,很难看得出来。

  二人目光惊怔的神色一闪而逝,银衫公子毫不觉察地向于梵开口道:“你是什么人?”

  于梵显然也未察觉黄西与周南的异样眼神,闻言故作推拖地一笑道:“小可赶路之人!”

  银衫公子声音一沉道:“我问你是干什么的?”

  于梵笑道:“天涯浪迹,四海飘零!”

  银衫公子双眉猛然一扬道:“嘿嘿,如此说来,你今天算是赶巧了!”

  于梵笑道:“天下之大,像这样凑巧的事随时随地都有,公子若是没有其他吩咐,在下可得告辞了!”

  话毕举步……

  但他身形刚动,银衫公子突然断喝道:“站住!”

  于梵扭脸笑道:“公子还有什么事?”

  银衫公子冷笑道:“嘿嘿,既然你一味装痴卖傻,那就别怪我要动强了!”

  话毕转向黄西、周南道:“此人行综可疑,敢情两位老人家代我将他拿下!”

  黄西、周南一怔,而后同声应道:“老奴遵命!”

  人影晃处,快如闪电一般飘落于梵左右。

  于梵知道这两人功力甚高,当下不敢大意,忙把真气一提,已在暗中加强了戒备。

  就在此时,只听黄西沉声说道:“年轻人,你可认得老夫?”

  于梵虽然已经知道他是谁,但却故作不知道:“小可眼拙,素未谋面!”

  周南插口道:“他姓黄名严,号称西绝!”

  “黄西”二字,由来如此,于梵心中虽奇,但表面上仍然不动声色道:“那么阁下呢?”

  周南道:“老夫姓周名铜,外号南狂!”

  武林中人动手过招,虽有通名报姓的规矩,但却罕有报得这样细的!

  可惜于梵满心好奇,竟然忽略了二人的用心,闻言之后,仅止笑道:“小可现在记下了!”

  二人似感意外地一怔,而后黄西向周南扫视了一眼,再道:“年轻人,难道在今日之前,你果真没有见过我兄弟么?”

  见过?当然见过!

  只可惜暗中偷窥,不便明言!因此于梵听后,毫不迟疑地将头一摇道:“没有!”

  黄西微怔道:“那么请将姓名见告如何?”

  于梵道:“江湖小卒,不值一提!”

  周南听得双眉一挑……

  银衫公子更加不耐道:“西老,既然这小辈如此不识抬举,你俩和他客气什么,干脆拿下再问吧!”

  黄西未及答言,周南却已抢先出了手,只听怒叱声中灰影疾闪,单掌电扬,直奔于梵面门抓到。

  于梵早有戒备,见状真气一沉,全力还攻三掌。

  虽然这三掌全是平凡超式,怎奈于梵内力雄浑,掌势开合,气势迫人。

  双方一触即分,虽然势均力敌,谁也没有占到半点便宜,可是周南却已大出意外地叫道:

  “嘿嘿,怪不得小辈如此狂妄,原来手下果然不凡!”

  其实于梵亦感心头露骇,当下强抑心神,傲然答言道:“多承阁下夸奖,若再无理相逼,可就别怪小可真不客气了!”

  周南闻言大怒道:“嘿嘿,好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辈,你不客气又能如何,有胆就再接老夫三招!”

  话音一落,双肩倏沉,十指昂扬,骨节突然格格暴响。

  于梵眼见这般气势,哪里还敢怠慢,右腕向下一沉,立即握住了软剑的剑柄。

  就在两人准备各展绝学,放手一搏之际,突闻黄西插口道:“老南慢来!”

  周南瞪目怒喝道:“老西你干什么?”

  黄西也把独目一瞪道:“老南,难道你忘记我兄弟的誓言了?”

  周南道:“谁说我忘记了?”

  黄西怒道:“既然没忘,为什么还未问清对方姓氏之前,你便打算施展杀手?”

  周南像是语塞,半晌才道:“天下姓氏那么多,怎见得他就偏偏姓于!”

  于梵闻言一愕,当下不加思索,当即接口道:“嘿嘿?怎么?难道姓于还犯法么?”

  周南一震道:“什么?你……你说你……”

  于梵沉声接口道:“不错,小可正是姓于!”

  黄西一听,陡然上步道:“年轻人,你这话当真?”

  于梵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照说他这样叱喝,黄西非被激怒不可,但事实出人意外,黄西非但没有发怒,反而一揖到地道:“我兄弟不知阁下姓于,开罪之处,尚祈海涵!”

  话毕又是一礼,身形连连后退,神情显得异常恭谨。

  非但他如此,就连先前盛怒如狂的周南,此时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怒意全消地退了下去。

  于梵见状,更加满头雾水地大惑不解。

  但就在此时,黄西、周南二人已经退到银衫公子的身边,双双礼道:“公子明鉴,我兄弟当年寄身东海之初,曾有明言,赴汤蹈火悉凭所命,唯一的条件……”

  银衫公子初闻二人之言,双目中杀气陡现,但他毕竟是极端阴的人物,这一线杀机稍门即敛,及至听到此处早已恢复常态,将手摆敞声大笑道:“两位不用再说了,这事我已知道!”

  黄西、周南,同时施礼道:“如此多谢公子,请恕老奴回避了!”

  话音一落,双双纵身飘出了石家祠堂。

  于梵见状,不由更加愕然。

  但,就在他惊愕不解之际,银衫公子却已收回目光,怒瞪着他笑道:“嘿嘿,朋友,你这个姓可真姓得太好了!”

  于梵道:“我不懂你的意思!”

  银衫公子道:“你真不懂么?”

  于梵怒道:“为什么我要假不懂?”

  银衫公子阴笑道:“嘿嘿嘿,因为他们两人曾经身受贵同宗的大恩,誓言在有生之年,绝不向你们姓于的动手!”

  于梵听得一怔道:“有这种事?”

  银衫公子又是一声阴笑道:一怎么?有这种事还不值得你高兴么,嘿嘿,不过依我来看,你还是别高兴得太早了!”

  于梵怒道:“你这是怎么说?”

  银衫公子声音一沉道:“你若以为我这么讲还不够明白,那你就再给我仔细听,告诉你,发誓不向贵同宗动手的是他们,本公子可没这么好的心肠!”

  他说话时昂首阔步,气势凌人,看得于梵心头火发,情不自禁地报以冷笑道:“嘿嘿,阁下没有这么好的心肠又想如何?”

  银衫公子瞪目鹰叱道:“我想杀尽天下姓于的人!”

  于梵闻言,突然纵声大笑。

  银衫公子怒道:“你笑什么?”

  于梵笑声一敛,上步怒叱道:“我笑你狂妄无知,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东西!”

  这几句话,听在那狂傲自负的银衫公子耳中,顿时气得他额上青筋暴突,只听怒吼一声:

  “小狗纳命!”

  话落掌起,立指如戟,嗖地一声响了过来。

  于梵眼见他指风如刀,快捷无伦,当下猛挥右掌……

  可是,银衫公子非但武功高强,而且人极狡猾,见状长笑一声,陆地横移三尺。

  事出意料,于梵右掌走空,掌势走空不打紧,糟的是银衫公子趁虚而人,双指原势不变,直奔肩头点来。

  事机迫促,闪拒两难,万般无奈下于梵牙根一咬,猛然间运足铁布衫的功夫。

  一指点中……

  于梵顿觉同骨酸痛,脚下连退五步。

  银衫公子双肩摇晃,神情为之一愕。不过他终是行家,一愕之后立即明白了那是怎么回事,顿时双眉一扬,沉声厉笑道:“嘿嘿,无知小狗,金铜罩、铁布衫,算不得武林绝学,你竟妄想仗以对抗本公子的神仙指,现在应该知道打错主意了吧!”

  话音一落,掌势再次扬起……于梵已经领教过他的指风凌厉,深知再难挡其全力一击,正待反掌出剑,想不到就在此时,突闻一声暴喝:“小狗接招!”

  喝声未落,人影电闪,银衫公子已经凌空扑下,指风嘶啸,势如泼雨。

  于梵骇然惊震,慌不迭抽身疾退。

  银杉公子哪里肯舍,双掌晃动,十指齐飞,闪电般又是三招。

  于梵无暇拔剑,被逼无奈,只会长用短,双掌一翻,迎了过去虽然他剑术已是武林一流,可惜掌上仍奋还是龚江所教的那几招,这以之对付别人尚可,如今拿来对抗这功高绝顶的银衫公子,就有点相形见拙了!

  只听一声长笑,银衫公子的招式突变。

  于梵但觉眼前一花,对方五指已至腋下,惊骇中内力一撤,飞快倒跃。

  本来他连番后退,人已到达大殿左侧的长窗之下,及至飞身而起,发觉已退,只听哗啦一声……

  窗棂碎裂,身形立即跌人大殿。

  银杉公子见状纵声狂笑道:“哈哈,该死的小狗,我看你往哪儿走!”

  双肩一晃,跟踪而人。

  就在他认定于梵不堪一击之际,于梵却已趁机拔出了腰间软剑一剑在手,胆气立壮,于梵怒瞪着跟随而人的银衫公子,沉声笑道:“嘿嘿,无知狂徒,我恐怕等会想走的还不一定是谁呢!”

  银衫公子双目一膘,早已看清了于梵手中的软剑,可是他艺高胆大,非但毫不介意,反而不屑地发出一串轻笑道:“嘿嘿,不错,好剑,的确是一把好剑!”

  话声至此,口气突又一变道:“只不过……”

  于梵道:“只不过如何?”

  银衫公子双眉一扬,无限轻蔑地说道:“只不过再好的宝剑到你的手里,也和破铜烂铁差不多!”

  于梵闻言怒笑道:“真的么?好吧,那你现在就尝尝这块破铜烂铁的滋味!”手腕一振,寒芒陡涨,青芒闪闪,如同风送落花扑面而来。

  银衫公子大出意外,他怎么也没料到,于梵掌法那么平庸,剑招却会这样神奇,一声惊叫方落,人已退出三步。

  他虽然侥幸躲过了一招,但心中却已吓得澎澎乱跳。

  执料就在他惊魂未定之际,于梵又已跟随而至道:“阁下,我这一剑比刚才凌厉一倍有余,你要格外小心了!”

  话声剑出,顿时风吼雷动,青芒电卷……

  衫银公子骇然惊退。

  可是他立足未稳,复又听得于梵一声怒喝:“大胆狂徒,还想走么!”

  青芒一敛,迎面刺来。

  这一剑玄机莫测,如同天外飞来,银衫公子一时闪躲不及,不由魂飞天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交,蓦闻哗啦一声,大殿顶端,陡然落下一口巨钟。

  钟高七尺,势若奔雷,轰隆一声,已将银衫公子全身罩入。

  于梵手下慢了一步,软剑刺在铜钟上,顿时冒起一溜火花。

  变出意料,只看得于梵骇然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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