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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部 飞雪飘零 第 一 章 野宴·美妓·夏夜飞觞

  顾剑南就在将要昏迷的时候,耳边听得“铮!”的一声轻脆有如金石的鸣声,接着身上一松,一切的束缚都被解开。

  他曾竭力的想要睁开眼睛,但是眼皮沉重,重逾千钧,怎么也睁不开来,终于紧紧闭住,昏睡过去!

  睡梦之中,一连串的恶梦不断的纠缠他,他似乎觉得自己置身在空旷的漠野,四顾茫茫,孤独凄凉。

  他孤寂地在漫漫黄沙里踯躅,四下寻觅,希望能找到一个熟悉之人,却迈行数十里而不得……

  正在旁徨迷茫之际,他突然发现一大群人急奔而来,那些人的脸孔是如此的残忍,如此的凶狠,却全部都是他所熟悉的人。

  玄清道人、大明禅师、玉真子、乌道人、穷神萧无,还有那杂货店的老板,一个个都凶残至极的向他追杀而来。

  他慌乱的奔逃着,在一望无垠的漠野里奔逃,随着一次次的跌倒,他的腿麻了,身上的肌肉酸痛欲死,喉里似有火焰在燃烧……

  他向着天空的烈日发出呐喊,向着漫天的黄沙发出呐喊,可是换来的却是残忍而凶暴的追杀之声。

  奔跑!奔跑!不停的奔逃中,他终于忍受不了,跌进一个大坑里。

  惊慌的仰首四顾,他见到的是一张张带着狞笑的脸孔,身下黄沙炽热似火,他无助地呼唤着。

  他是如此软弱,在他心里,唯有强壮的父亲能够予他援手,于是他高声呼叫着父亲……

  父亲……

  叫声中,顾明远那壮硕而雄伟的身躯披着火红的长袍,有如天神从空而降,神威凛凛的疾挥双掌,立即便将那些人打死。

  他慈爱地抱起顾剑南,柔声道:“孩子,你受惊了!”

  顾剑南只是紧紧的搂着父亲的手臂,不停地叫道:“爹爹!”

  顾明远拂去他脸上的黄沙,拿出水壶,将清凉的泉水洒在他的额上,洒在他的脸上和那干燥的唇上……

  泉水冰凉,流过他的脸颊、眼角、唇边,滑进他的衣襟,凉凉的、痒痒的,他不禁笑出声来,睁开眼睛说道:“爹爹,你……”

  眼睛一张开来,他突然发觉自己并不是在那漫漫黄沙里,而是在一个石洞里面。

  顿时,他想起了刚才被那条独角怪蛇追逐、缠绕的情形。

  愕然望着身边寸寸断去的蛇尸和那流在白玉似的石地上的蛇血,他真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目光从那鲜红点点有如花卉开放的石地上移过,他只见左侧三尺之外,一柄长剑笔直地插在地面,剑尖竟没入石中有数寸深。

  那锐利的青锋发出熠熠的寒光,在剑刃没入石地之处,一滩鲜血正在凝结中。

  顾剑南愕然望着剑柄上垂挂的黄色丝穗,然后将目光转移到石壁之上,只见挂着的那柄古剑只余空鞘,已经不见鞘中长剑。

  他心中一震,想到在自己将要昏迷之时,曾听见剑鸣之声,再将眼前看到的情景相比较,立即便发觉到一个事实。

  他惊忖道:“那柄悬着的古剑,总不会无缘无故的飞出剑鞘,将我身上缠绕着的怪蛇斩为寸断,事实上那也是不可能的,必然是有人持剑斩蛇……”

  就在这时,他发觉到自己脸上的水珠缓缓滑过颔下,流进衣襟里。

  摸了摸湿润的衣襟,他立即想起方才的梦境,梦中顾明远将泉水洒在他的脸上。

  他惊愕之极,骇惧无比,暗忖道:“这……这是怎么回事?莫非父亲他老人家真的来了,否则又是谁将泉水洒在我的脸上?”

  方才发生的事情到底是梦是真?

  他正在疑幻疑真、错愕不定之际,突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嗤笑,接着便是一蓬水珠洒来。

  他愕然回首,目光所及只见那只金丝雪猱正捧着一个金钵蹲在自己身后,咧着大嘴朝自己傻笑。

  他吓得陡然跳了起来,反身便逃。

  因为,他从那金丝雪猱臂上的伤痕可以看出这正是方才追赶自己,而被穷神萧无拦住的那一只雪猱。

  他飞跃下石阶,沿着池边,向那已被推开的石门奔去,他的心中根本就没有生出抗拒的念头,否则他大可以拔起插在石地上的长剑,攻击那只雪猱。

  这也许是才从恶梦中醒,心神未定的缘故吧,总之他只要想要尽快地离开这个诡秘的石洞。

  那只雪猱一见顾剑南飞奔而逃,怪叫一声,将捧着的金钵掷在地上,飞扑而来。

  “锵!”的一声大响,那只金丝雪猱身形如风,已一跃三丈,扑到顾剑南身后。

  顾剑南猛然觉得身后劲风急响,回过头来已见那只金丝雪猱五指如勾疾抓而至。

  他吓得魂飞魄散,身形一顿,霍地蹲下,双手握拳,竭尽全身之力,急捣而出。

  方才他毫无抗拒的意念,这下却是情急拚命,双拳飞击,虽无一点章法程序,但是潜藏的内力疾发而出,拳劲雄浑,却也颇具威力。

  那只金丝雪猱似是对顾剑南没有丝毫恶意,而且也根本没有想到顾剑南会突然出拳攻击自己。

  它的身躯急冲而去,顾剑南双拳猛捣过来,根本就不容它有躲开的机会,“噗噗!”两声,一连两掌击中它的肚子,发出打鼓似的声响。

  金丝雪猱大吼一声,庞大的身躯晃了晃,几乎跌倒于地,它扬起双爪作势欲扑,可是就这么缓了一步,顾剑南已经拉上石门,急奔离去了。

  急促的脚步声在洞里空寂的响起,顾剑南亡命似的飞奔而逃,他惟恐金丝雪猱会启开石门追来,所以也顾不得择路而行,有洞便钻,有路便奔。

  这样也不知道跑了多久,他只晓得自己双足已经麻木,身上的汗水已浸湿衣衫,才在急喘声里停了下来。擦一擦脸上的汗珠,他四下打量了一下,只见自己站在一条狭小的甬道里,竟不像是初进山洞时见到的那些洞洞相通、钟乳林立的地方。

  他暗忖道:“我是否已经逃出那迷宫似的洞窟?我又是如何逃出的?”

  边想边走中,他突然听到甬道的另一端传来一阵锅杓敲击之声,此外还有隐隐的唱歌之声。

  这真是一种奇妙的声音,听在饥饿难当的顾剑南耳里,实在较之任何歌声优美。

  他循着甬道奔去,走到尽头,立即便看到一条斜斜的小道延伸上去,就仿佛一个窗子似的,眺望出去,天光云影竟是如此可爱。

  毫无半点犹疑,顾剑南转向小道而行,终于他从狭小的孔道中窜了出去。

  深深的呼了口气,他藏身在山坡上的草丛里,目光从那将垂的太阳和满空的彤云移过,落在五尺之外的弯弯小溪中。

  他只见在那条曲曲流水之畔,搭着一幢幢的帐篷,帐旁一连摆着四五排敞椅,椅上坐满了人,正自观赏池畔的空地上载歌载舞的一群美女。

  那些少女身着霓裳,手持羽扇,在阵阵音乐声中盈盈起舞,宛转歌唱,映着将残的夕阳,的确是美不可言。

  顾剑南虽是已有十五岁,可是他人世未深,对于这些歌舞并不如何欣赏,他现在最欣赏的大概是随着那阵锅杓之声飘来的菜香。

  他咽了口唾沫,转首望去,只见山坡下另外搭着一个敞篷,砌着几个泥灶,此时正有几个人在忙碌地炒着菜、洗着碗,显然他们正为晚饭而忙碌。

  顾剑南缓缓站了起来,一步步向那个临时的厨房行去,一直走到那个大灶旁。

  那手持长杓在锅里不停拌搅的大师傅是一个长得一身肥肉、双层下巴的大胖子。他穿着一袭短衣,敞开了领口,让半个胸膛都露了出来,却依然汗下如雨,不停地拿起围在脖子上的汗巾擦汗。

  他刚抹了两把汗,放下手里的汗巾,已见到顾剑南站在面前,微微一愕,他诧异地问道:

  “孩子,你是谁?”

  顾剑南道:“在下姓顾……”他话声一噎,想到自己这付狼狈的样子,不愿意将自己的本名说了出来,顿了顿,道:“顾楠!”

  “哦!”那个大胖子和蔼地说:“我姓周,他们都叫我周胖子!”

  顾剑南犹豫了一下,道:“在下跟随叔父游历此山,一时不慎,迷失在密林之中,已有一日未进饮食,听到了此处锅杓声响,所以……”

  周胖子呵呵笑道:“小兄弟你别急,我马上吩咐他们替你准备饮食,人出门在外,谁也免不了会碰到困难的,你尽可安心在这儿,出了山后,再找路回家便是。”

  顾剑南感激万分地道:“小辈就此谢过周……先生。”

  胖子笑道:“什么先生?哈!我一个字都不认得,从没有人称我先生,你还是叫我周胖子吧!”

  他一边说话,一边手不停铲,将锅里的菜肴铲起,这时,那些在厨房里打杂、切菜、洗碗的人都纷纷停下各自的工作,围拢过来,他们齐都带着诧异好奇的目光望着顾剑南。

  周胖子皱了皱那两条横摆在绿豆小眼上的扫帚眉,挥手道:“你们还不快点准备,歌舞一完,马上便要用餐,别等公子发脾气就有你们好受的了!”

  他面对顾剑南时是如此的和蔼,但是对待那些厨中杂役却是颇有威严,那些人不敢稍有耽误,纷纷走开。

  周胖子似是想到了什么,叫道:“快嘴小张,你过来!”

  一个身形瘦小、两颊无肉的年轻汉子应声走了过来,恭声道:

  “大师傅,有什么吩咐?”

  周胖子道:“你带这位顾兄弟去,准备好热水让他洗个澡,找一套你的衣服给他换一换,然后准备晚饭给他食用!”

  那个叫快嘴小张的汉子似是未想到周胖子会派上自己这么个好差事,他颇不高兴的望了望衣衫褴褛的顾剑南,缓声道:“大师傅……”

  周胖子没等他说话,眼睛一瞪,沉声道:“你听到没有?”

  快嘴小张打了个哆嗦,忙不迭地道:“是,是,小的马上就做!”

  顾剑南不好意思地道:

  “不敢有劳这位兄台,只要请你告诉我浴室在何处便行,我自己来……”

  周胖子和蔼地道:

  “别对他这么客气,这小子就是贱骨头,不骂一顿,他总不会好好的去做事!”

  快嘴小张苦笑道:“大师傅你别这么损我好吧!我快嘴小张虽然话多一点,可是心地还是蛮不错,谁不知道我……”

  周胖子叱道:“别多说废话好吧!还不快走?”

  快嘴小张果然不敢再多噜苏,缩了缩脖子,提起一桶水对顾剑南道:

  “小兄弟,请随我来!”

  顾剑南抱拳道:“谢谢兄台了!”

  他随着快嘴小张穿过厨房,走过一条新开辟出来的小径,进入另一座帐篷里。

  这个帐篷显然是那些厨房里下役所住的,两排敞铺上堆放的衣服都带有浓郁的油腻味,铺底堆置不少的盘碗和菜蔬。

  快嘴小张带着顾剑南走到帐篷后端临时搭成的浴室里,道:

  “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拿衣服来。”

  顾剑南感激地道:“谢谢你,张大哥!”

  快嘴小张耸了耸肩,道:

  “你快别这么称呼我吧,这儿上从公子开始,直到那些跟我一样在厨房里打杂的家伙,全都称呼我叫快嘴小张,其实嘛,我只是遇上什么事儿都想要说上那么两句,对于一些较为隐密的事,总想打听个清楚,然后跟人说个明白,这个,小兄弟,你该知道话不说不明,鼓不打不响,人若是有了嘴不说话,那还要来做什么?所以……”

  顾剑南没等他所以下去,连忙打断他那滔滔不绝的闲话,问道:

  “请问贵公子是……”

  快嘴小张立即把话接上,道:

  “我们公子是谁,你都不知道呀?我问你,武林中有个金缕宫你知不知道?”

  “金缕宫?”顾剑南想了想,摇头道:

  “请恕我孤陋寡开,不知道有这个地方!”

  快嘴小张似是感到万分惊讶地凝望着顾剑南,然后一拍脑袋道:

  “哦!我倒忘了你年纪还小,又怎么知道武林中的事情,小兄弟,我跟你说,金缕宫便是我们宫主朴摩天所创,若是你提起朴摩天三个字,也许有人不晓得,但是你一说是岭南幽客,那么谁听了都会肃然起敬,我们公子朴立人是他老人家唯一的独生子,嘿嘿,你别看他才十七岁,可是在江湖上却已闯出玉面郎君的绰号,不但如此,他还是武林中第一高手,剑圣梅花上人未来的乘龙快婿,眼见将来的武林便是他一个人的天下了,我们这些下人跟了他也与有……荣焉!”

  顾剑南笑了笑道:“原来你们公子有这么大的来头,我倒是失敬得很,不过……”他作了个手势,道:“我想洗个澡,因为我困在山里几天,实在也该好好的……”

  快嘴小张急忙道:“好好好!你快洗澡吧,我去拿套衣服给你,反正我的个子也不高,你穿上绝对刚好!”

  他拉上黑帘子,退到外面,顾剑南将桶里的热水倒入木盆中,然后脱下衣服。

  他看到衣服上的两个破洞,这才想起在石窟之中被那条独角怪蛇咬噬的地方,想到自己吞下那么多的蛇血,他不由感到一阵嘿心,幸好肚子里已没有东西,他也呕不出什么来。

  伸手摸了摸右肩上,他突然发觉上面敷了一层东西,揭下来一看,是一块墨绿色的渣滓,放在鼻下闻了闻,隐隐有一阵芬芳气息。

  他心中疑惑不已,忖道:“那条怪蛇能够喷出毒气,必然是一条毒蛇,怎么我肩上被噬竟不会毒发身亡,莫非这块药渣便是祛毒之药……”

  但是,在那古洞里又有谁会给他敷上这块草药?是那个盘坐的老者,还是那只金丝雪猱呢?

  心中意念纷乱,他正惊愕在那儿,耳边听得快嘴小张道:

  “小兄弟,衣服替你拿来了,你还没开始洗啊?”说着将衣服挂在帘上的横杆。

  顾剑南应声道:“小弟这就开始洗了!”

  快嘴小张道:“提起洗澡,我便想起我们的公子来,他真可说是绝世天才,在宫里有一个专门的温泉水池,他每次沐浴的时候,一定要带上四个侍女进去……”

  说着他压低声音道:“据他们说,那四个侍女全都是陪公子沐浴的,往往……”

  顾剑南皱了下眉头,扬声道:“张兄,你不要说这些好吗?我可不想知道!”

  快嘴小张干笑两声,道:“嘿!我倒忘了小兄弟你年纪还小,一定还不知道这些风流阵仗的趣味,可是我却……”

  顾剑南心中暗骂荒唐,不愿听快嘴小张继续说下去,连忙大声道:

  “张兄,你能不能改说些别的?”

  快嘴小张嘿嘿一笑道:“好!我不说这些,说些别的,唉!你也真的,像这种事情谁不爱听?……偏偏你!真是个黄毛小子,不懂风情!”

  顾剑南苦笑了一下暗忖道:“看来这什么玉面郎君确实不是好人,这个地方我也不能久留,还是用完饭便走吧!”

  快嘴小张鬼扯了几句,又道:“我们公子有一天看到一段什么春夜宴桃李园的记载,说为了上面写的什么曲水流觞,吟诗作对的情形非常好玩,于是也约了几个好友,像江南大侠卢抡元的公子快剑卢宾、河洛的白氏双英、华山派的凌云剑何起凤等等武林中的后起之秀,一起到曲水旁也是照书上那样来上一套……”

  他干笑两声,道:“我们公子虽然学富五车、吟诗七步,可是其他那些公子们却都不善文墨,所以公认为这样玩法没意思,于是又想起另一种花样!嘿!你可知道他们想出来的是什么玩法?我敢保证你想不到!”他咽了口唾沫接道:

  “嘿嘿!公子爷请了些秦准名妓,一起遨游天下胜景,于是选择了这个地方,小兄弟,你猜一猜他们是怎么个玩法?”

  顾剑南才看到那些少女在载歌载舞,说道:

  “我想一定是歌舞一番,还有什么别的玩法不成?”

  快嘴小张道:

  “如果这样就没意思了,我们公子也不会花上每人黄金百两的重价请那些名妓来了,我们宫里随时都可以看到歌舞胜景,又何必带上这么多人到处找地方……”

  他顿了顿说:“我们公子这次还是为了想看一看各派在昆仑顶围剿血手天魔才赶来昆仑,谁知还未赶上昆仑便已经听到血手天魔战死的消息……”

  “公子在失望之下,正要转道返回岭南,却在这儿发现那条小溪,正适合他想出来的‘夏夜飞觞’的理想,于是即刻决定在这儿扎下了营……”

  他不管顾剑南在里面有没有注意听自己说话,逸兴飞扬地道:

  “你可晓得那‘夏夜飞觞’是怎么回事?我来告诉你,我们公子令人把小溪下游堵起来,让溪水流得慢一点,然后叫那些美女在小溪两岸分段排好,他和那四位公子站在上游的小桥上,将装着半杯酒的酒杯放在水面,随着流水向下游流去……

  那个酒杯载浮载沉的缓缓流去,自然会慢慢靠近岸边,于是在那一段距离内的女子,便要将它拾起,把酒喝下,然后脱掉一件衣衫……

  由于那些公子们都是武功高强之人,放下酒杯之时,能控制力道的大小,而可使酒杯必然流向何人的面前,因而往往某一个美女脱得只剩下一个肚兜,到了最后也只好赤条条的跳进溪水里……哈哈!小兄弟你说这样好玩不好玩?”

  他没有听见顾剑南答腔,抬头一看,见到挂在横杆上的衣服已被取去,水声也停止了,显然顾剑南已经洗好澡,可是却没见到他出来。

  他心中一愕,还以为顾剑南听得入迷了,笑道:“小兄弟,你别羡慕他们这样作乐寻欢,他日你我有了办法也可以这么来上一下,说不定想个更绝的法子……”

  他话声未完,布帘被拉开,顾剑南跌跌撞撞的走了出来。

  快嘴小张连忙扶住他,惊道:“小兄弟,你……你怎么?”

  他只见顾剑南满脸通红,嘴唇发乌,形像骇人之极。

  顾剑南勉强睁开眼睛,道:“我……我全身发烧,心内如焚……”

  原来他被独角怪蛇咬住肩头,毒液已经渗入体内,幸得那只金丝雪猱赶回洞中,将怪蛇斩了,拔出蛇头,替他将毒液吸出,然后又采来草药替他敷伤疗毒……

  它本来是一番好意,谁知顾剑南醒来之后,却被它那凶相所吓,拔足飞奔而逃,以致加速血液流动。

  刚才洗澡之时,他又不知情的取下草药,因而蛇毒未能完全拔尽,所以立即便发作起来。

  快嘴小张伸手一摸他的额头,果然烫手,急道:“这……这怎么办?”

  顾剑南低声道:“你……你扶我到床铺上躺躺,我……”

  他话声一停,紧闭双目,昏死过去。

  快嘴小张手足无措,抱着顾剑南往床铺上一摆,大声叫道:

  “周胖子,大师傅,不好了,小兄弟死过去了!”

  像他这种人平时嘴多得一场糊涂,等到真有什么紧要事情临头,便手足无措,乱成一团,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只有大声叫嚷,跑出去求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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