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毕拼命地摇着脑袋,“不!”他哆嗦着站起来,死死地抓住的扶手,冰凉的皮肤上冒出一层细小的汗珠。他使劲儿吐了口气,无力地反抗着,“我不信。”
“你会相信的。”母狼愉快地笑着说,“等你一旦恢复了力量就会相信了,我们祖先的特异功能总是苏醒得很慢——通常,越慢就越强大。这些功能潜藏在体内,不被利用,也不被觉察,被显性的人类基因所掩盖,直到他们自已苏醒,或是被像阿舍·格兰那样的专家唤醒。你的父亲对罗维娜讲解得太唐突了,导致了地的人性成分叛逆。”
巴毕颤抖着,重新在床边坐下。
“我不会做——你们的黑色救世主!”他怯懦地小声坚持着,“那——那是精神失常。不管怎么说,我不相信你!我甚至不相信你在这儿,是我喝多了威士忌!”他威胁地挥动着拳头,“给我滚蛋——不然我就叫啦。”
“叫吧,叫吧。”母狼不动声色地讥笑着他,漂亮的耳朵挺得直直的。“我的思维网络没有你的强大——海勒护士看不见我。”
巴毕没有大叫,他坐在床沿上,足足有两分钟,一动不动地看着母狼,看那亮闪闪的眼睛,满怀期待的样子。如果眼前的一切只是幻觉,和酒精中毒所引起的谵妄,她仍不失是一个生动,优雅而狡黠的幻像。
“今晚你从普斯敦那儿一直跟着我的?”他突然生气地对母狼发问,“我知道你在那儿——是另一种形式,大概是吧。我看见你的白皮毛大衣,还有那枚奔跑着的玉石小狼的胸针,在他的椅子上。”
“那又怎么样?”她眨着绿眼睛笑了笑,面带讥讽,“我是在等你,巴毕。”
“我看见你的画像在他的卧室。”巴毕声音颤抖地说,“而且我还看见过他自已开门进你的公寓,他和你是什么关系,艾溥露?”
母狼又是一阵轻声的笑,迈着灵巧的小步跑向巴毕,把雪白的爪子放到他颤抖不止的膝盖上,她长长的绿眼睛简直就是人的眼睛——是艾溥露的眼睛,她似乎充满着激情、兴奋,略带一点儿嘲讽,眼睛里闪动着泪花。
“所以你今晚总是想躲开我,巴毕,是吗?”
巴毕小声嘶哑地说:“可能吧。”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呀!”她凉幽幽的鼻头抬了抬,情不自禁地吻着他,“你这个傻瓜,嫉妒鬼!
我告诉你了,我们是特殊的类种,你和我,巴毕。我们的生命有着特殊目的。你如果不喜欢我,可就太糟了。”
他回吻着她,气仍没有消,生硬地责问道:“普斯敦·特伊是哪儿钻出来的?”
“是我父亲。”她故意逗弄他,看着他疑惑又吃惊的样子,“我对你讲过童年的事情,还有那个作为父亲的无知粗暴的农夫,都是真的——我告诉过你,他不是我的生父,而且知道他不是。”
白母狼挑逗似地瞟着巴毕。
“你瞧,母亲在和那个农夫结婚前曾给普斯敦作过秘书,后来她还可以随时去看他。那个农夫有怀疑——所以他才那么容易相信我是魔孩儿,所以才那么残酷地惩罚我。他压根儿不喜欢我的红头发,”
她边回忆着,边“格格”地笑着。
“但是普斯敦总是那么慷慨。”她说,“当然,他不能和母亲结婚——他有太多的秘书。
但他常给我们寄钱,奇礼物到加利福尼亚——母亲便会告诉我说,是神秘的阿佳莎姨妈寄来的,那是在我知道普斯敦之前的事。母亲去世之后,普斯敦为我做了很多——他甚至为我支付在格兰哈文看心理医生的费用。”她的绿眼睛轻蔑地瞟了巴毕一眼,“你就为这嫉妒,巴毕?”
巴毕迟疑着,用满是汗水的手指抚摩着母狼丝绸般光滑的皮毛。
“我想是的。”他声音嘶哑着说,“无论怎样,我真高兴——”
话没说完,灯亮了起来,房门“呼”地打开,海勒护士从门缝探进头来,脸上带着责备的神色。
“真是的,巴毕先生!”她的声音把巴毕吓了一跳,“你如果整夜坐在床边,自己跟自己说话,是会感冒的。让我来帮你把被子盖好,睡觉吧。”她说着,向巴毕走过来,白母狼在海勒护士结实的脚踝上拧了一把。“哎呀,这是什么?”她瞧了瞧咧着嘴笑的母狼,似乎没看到什么,声音有些发抖,可仍然严厉地对巴毕说:“等我拿针管回来,如果你还没上床的话——”
“你不用上床了。”母狼看着海勒护士走出去,转过头告诉巴毕说,“因为我们该走了。”
“上哪去?”他不安地问。
“去关照一下你的老朋友山姆·奎恩。”艾溥露·贝尔愉快地说,”他就要从派克的手里逃走了。大水挡住了他们,山姆要走的那条山路,是派克警官不知道的,他带着那个木箱走,里面有惟一能伤害你的武器,巴毕,我们必须在他学会如何使用武器上前制止他。
我感到了一条盖然性链结,到时候我们可以抓住它。”
巴毕固执地握紧拳头。
“我绝不伤害山姆。”他阴沉着脸说,“即使我中了邪也绝不!”
“可是你没有中邪,巴毕。”
白母狼用自己丝般滑润的皮毛温柔地摩擦着巴毕的膝盖,“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是我们中的一员?——完完全全的,因为你人性中最后一点儿束缚,今晚己经在萨迪思山上破解了。”
“啊?”他坐在床边,向母狼眨着眼睛,“什么意思?”
“你没感觉到自己绝妙的特异功能吗,巴毕?”她抬头望着巴毕,开玩笑地说,“到了萨迪思山我会让你明白的。”她点着头,“现在该走了。”
巴毕坐着坚持不动。
“我简直不能相信我居然是那个黑暗之子。”他毫无表情地说,“反正我不会去伤害山姆!”
“得了。”母狼小声说,“等你看了再说。”
“不!”巴毕冻得发抖,手使劲儿抓住床的铁扶手,“我绝不可能是那样的——魔鬼!”
“你是我们的领袖,威利!”
母狼温柔地对他说,“为我们失去的霸主地位而长期奋战的新族长——直到更强大的族人产生。你和我是历代最成功的,在集台了我们俩基因的孩子身上,人类的特征会更少。”
母狼四爪着地,嬉戏般地咬弄着巴毕的膝盖。
“我们走吧。”
巴毕仍在拒绝,可他紧握着的手指从床边松开了,心中重又燃起怪癖的欲望,希望生出翼龙那样无比强大的翅膀,这种渴望迅速变成了狂野无羁的行动。他的身体飘浮着,膨胀着,变形现在容易多了,所有的不适和痛苦都没有了,变形带给他全新的、野性的巨大力量。
身旁的母狼也变了,整个身体迅速向后腿方向退去,逐渐变高,蓬松的红发飘在裸露的肩后。巴毕热切地一下子把她放到自己坚实的龙翼上,用自己巨大的恐龙嘴头吻着她凉幽幽、柔润的嘴唇。她欢快地大笑着,撒娇地朝他覆盖着厚厚鳞甲的头顶拍了一巴掌。
“我们先去另一个约会。”她滑下巴毕收起来的翅膀,一跃跳上他长满鳞甲的脊背,“去约会盖然性和你的老朋友山姆。”
巴毕看着装有钢网的窗户,窗户分解了,他要艾溥露在背上骑好,展开爪状的大脚,抓在窗框上凝视片刻,带着她一起穿过窗户。
他回过身,厌恶地向身后丑陋空虚的人壳膘了一眼,却吃惊地发现,雪白的医院病床上居然是空荡荡的。管它呐,何必为那点儿小事儿费心呢,现在这样多好哇,强壮、自由、力大无比,还有美丽的姑娘横跨在背上。
“嘿,巴毕先生!”他讨厌海勒护士慌张的叫喊,和门外投进的刺眼的阳光。他不让护士看见自己在哪儿,瞧她的样子实在可笑,手里拿着注射针管,满脸愁容,在空空的房间里急得团团转,床下屋角到处寻找巴毕先生,“你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巴毕一阵魔幻般的冲动,想在海勒护士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不料艾溥露照着肋骨给了他一掌。让海勒护士自己去解决她的难题吧。巴毕收起黑色的大翅膀,擦着窗口出了病房。
夜里的天空仍然是阴云密布,南风卷着冰冷的毛毛雨。用新的视觉,巴毕看清了各种物体的形状,湿冷的空气让他振奋,疲惫不堪、失魂落魄的感觉一扫而光。他迎风展翅,冲破细雨绵绵的夜空,向西飞去。
黑糊糊的农舍里,一只狗突然惊慌失措地大叫起来,巴毕一个俯冲贴近地面,喉咙里发出的恐吓把狗吓得低声呜咽。没了声气。乘着振奋的力量巴毕腾空而起,这才是真正的生命,所有的旧日疑惑,顾虑,烦恼和挫折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他,终于自由了。
继续向西,巴毕翼下黑蒙蒙的山路上,汽车的灯光晃动着,探照灯光闪来闪去,手电筒光像一只只的萤火虫,搜捕杀人凶犯的进展实在是缓慢,从他离开山姆的山洞后,上游的洪水卷着硕大的砾石,不断地倾泻,黑熊峡谷和劳雷尔峡谷已经无法通过了,派克警官的人马被困在河口。
“他们抓不到他了。”艾溥露小声地说,“我们要利用链结,帮他在岩石上滑倒,然后弄死他。”
“不。”巴毕不情愿地嘟囔着,“我不会干的——”
“我看你会。”艾溥露告诉他说,“你会看到萨迪思山上发生丁什么,到那时你就会干了。”
一阵奇怪的妥协情绪驱使着巴毕继续向西,沿着黑糊糊蜿蜒曲折的高速公路,飞越跌宕起伏的重重山峦,旋转低飞来到陡峭的U字形弯道上空,他的翼龙眼睛不住地向地面搜索。
弯道边停着三辆汽车,一辆黑色救护车,一小群夜间行车的司机停在路边看热闹,他们凑到悬崖边,望着摔到崖下山涧里基金会的黑色轿车,两个穿着白色工作服的人正从汽车残骸里,拽出一团模糊不清的东西,把它放到担架上。
巴毕看清了他们抬的是什么,不禁打了个冷战。
“你的躯体。”雪白的艾溥露告诉他,“你的力量足够了,不再需要它的支持了。当你开车下山的时候,我抓住盖然性的链结,帮你解脱,获得了自由。”
救援人员把一块毯子盖在担架上那团倒霉的东西上。
“自由?”巴毕嘶哑地低声说道,“你的意思是—一死了?”
“不。”艾溥露耐心地解释说,“现在你永远不会死了——只要我们现在把山姆·奎恩干掉,不让他有时间学会使用那种武器。你是我们种族现代群落中最强大的,即使是这样,你的人类的特性仍然使你脆弱,忧郁寡欢,现在是你和人性彻底决裂的时候了。”
他的翅膀僵硬,歪歪斜斜地忽上忽下。
“抱歉,亲爱的。”艾溥露突然柔情脉脒,通常她总是用友好但戏弄的腔调说话的,“即使是你不再需要了,失去躯体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但是你真的应该高兴。”
“高兴?”他没好气地说,“死了还高兴?”
“不,是自由了!”艾溥露的声音由于兴奋而变得嘶哑,“你很快就会感到不同,威利,你所具有的祖先的特异基因即将苏醒,人性的障碍完全消失,现在我们的传家宝将交给你,它是我们族中代代相传下来的,足从黑暗的时期,从人类以为他们战胜了我们的时期开始的。”
他长长的两翼在空中颤动着。
“亲爱的,你一定不要害怕!”说着,艾溥露用手指温柔地爱抚着巴毕的鳞甲,“我猜你会觉得别扭孤独——我也曾有过同样的感觉,但是你不会长久孤独的。”
她愉快地提高噪音,“你瞧,阿舍·格兰说我也强壮得足以长生。”
巴毕疲倦地拍打着翅膀,在空中打着旋。
“当然,我必须等到我们的后嗣出世,一个强壮的儿子,让他继续为我们的种族传宗接代,”他感觉到她的身体因这坚定的目标而震颤,“那时我就可以与躯体分开了,”她又轻轻地说,“就可以永远和你在一起了。”
“哼!”巴毕用鼻子哼了一声,“幽灵的伴儿!”
“别过分伤感,威利·巴毕!”地轻声笑着,把红发拢到背后,光溜溜的脚后跟抵在巴毕的助窝间,“你现在是吸血鬼,你得学着喜欢。你的老朋友奎恩才真是应该同情的。”
“不!”他气喘吁吁地,一点儿不让步,“我不相信你。”
巴毕扇动着沉重的翅膀,在低空慢慢盘旋,救援人员把他的躯壳拉出汽车残骸,放到救护车上,其中一人在湿漉漉的岩石上滑倒,差点儿把盖在毯子下的尸体甩到地上。管它呐,反正已无关紧要了。
“最初阿舍教我那些古老的魔幻技法时,我也感到恶心。”艾溥露·贝尔愉快地小声说道,“想到要终日藏在黑暗里,甚至藏在自己的坟墓里,晚上出来觅食,总不免令我毛骨悚然,可现在我却觉得蛮好玩的。”
巴毕一声不吭,在空巾默默地盘旋着,看着那两人把自己的躯体顺着担架的滑动轮,推进了救护车,默默地思索着思维的独立能源结,希望山姆·奎恩能多讲一点儿蒙瑞克在阿拉山古墓探险的发现。
“我们的祖先曾经就是那样生活的。”艾溥露继续兴奋地滔滔不绝,“那是在人类认识到如何对付我们之前,那是自然的状态,因为我们的自由思维网络有着更奇妙的威力,几乎可以永世长存,只有日光、金属银,还有那种把我们的祖先镇在坟墓里的岩石。”
艾溥露停下来,侧耳听着什么,朝东北方向望着。
“该是去找山姆·奎恩的时候了。”她说,“我能感觉到链结正在形成。”
巴毕拍打着翅膀,向东北方飞着,在熊溪河口的搜捕人员头顶上盘旋。
“不用理会他们。”艾溥露·贝尔轻蔑地说,“他们没有银质子弹,也不懂怎样看到我们。自从中世纪宗教法庭审判以后,人类就忘掉了如何对付我们——他们甚至不能理解自己养的狗。只有山姆·奎恩是我们的惟一敌人。”
巴毕飞过了河口,继续向前,到了水流湍急的劳雷尔峡谷。艾溥露伸出纤细的手指,指着前方蛱谷的小路,巴毕看到了,山姆肩扛绿颜色的木箱,高高地站在小路上,路陡峭而起伏,脚下白花花的河水像脱缰的野马,打着旋涡,翻着水沫,顺流咆哮而下。
“等等!”艾溥露·贝尔轻轻地说,“等他滑倒,往下掉的时候,我们就能够抓住机会——那是我感觉到的链结。”
巴牛有意地在峡谷上方盘旋着,到了现在的境地,他仍然感叹山姆·奎思不屈不挠的精神,这样的一位英勇而危险的敌人,不畏长途跋涉的劳顿。不怕冲顶而来的厄运,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仍然顽强不息。
山姆艰难地在印第安人挖凿出来的纤道上攀爬,木箱在前人在后,推一把木箱,向前挪一步,步步向峻峭的峰顶靠近。接着,他又顽强地挺起身体,把木箱扛到肩上。
“来呀!”艾溥露·贝尔叫着。
巴毕将翅膀稍稍并拢,悄然无息地向下冲去。
山姆·奎恩似乎猛然意识到了危险,忙抽身躲避,不科一下失去平衡。他抬眼愤然怒视着空中,惊愕不已,张着嘴巴,高喊着什么。
他一定懂得如何观察自由思维网络的聚集。巴毕似乎听到山姆愤愤地喊着自己的名字:“你——威利·巴毕——”
翼龙的大爪抓住了加着铁箍的绿木箱,木箱里渗出那股古老而致命的气味,直冲进巴毕的鼻孔,刚刚接触到木箱,巴毕就感到莫名其妙的寒颤,翅膀瘫软了,但他仍死命抓住木箱不放。
他终于从山姆的手中夺下了木箱,无力地随着木箱下沉,毒气几乎使他窒息,木箱掉了,他咬牙坚持着,张开僵硬的翅膀,身体不再下沉了,可木箱却滚下了山涧。
箱子撞在岩石上,木屑四溅,银铂衬撕裂了,巴毕看到了因年代久远而变黑的银制武器,破碎的黄色遗骨,盘状的岩石块和它发出的恐怖的寒光,对翼龙的眼睛,这光的辐射杀伤力比目光不知要强大多少倍。
可怕的炽光使巴毕想起在美国洛斯阿拉莫斯原子实验室发生的一次事故,一名实验员当场死亡,那是放射性铀吗?比银更危险吗?如果是这样,那些负责原子实验安全的魔幻巫士们一定要分外小心,万不能让像山姆·奎恩那样的人,有机会伤害到其他的巫士。
闪着寒光的圆盘碰在岩壁上碎了,和魔幻变异人的骷髅、发黑的银质武器一块儿掉进了滔滔洪水,随水沫、泥沙、砾石被洪水吞噬得无影无踪。巴毕挥动着翅膀,驱走圆盘留下的怪异气味,然后落到岩石上定定神,恢复体力,艾溥露从他的背上滑下来。
“你真够棒的,巴毕!”她的声音像天鹅绒一样圆润温柔,“那个石头的圆东西是惟一的真正危险,你是我们族中惟一强大得足以能够抓住精子的,而其余的族人不等靠近,就会被它降伏,瘫软得不能动弹。”她边说,边用手搔弄巴毕长满鳞甲的腹部,巴毕愉快地阵阵发抖,“现在让我们杀掉山姆·奎恩,一了百了。”
巴毕的大爪扣住湿漉漉的砾石,喘息着,拼命晃动着长长的、长满鳞甲的大脑袋。
“山姆能有什么危害呢?”他不赞成地吐着气,“那个箱子里装着他的惟一武器,和对他有利的所有证据。而现在他只不过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逃犯,涉嫌三宗杀人案。
没有了那个箱子,他的故事完全是疯话——像格兰医生那样的高超巫士正好可以照料他。”
他伸出长长的、不长羽毛的龙翼,挽住艾溥露。
“假如他可以逃出派克警官的追捕?假如他蠢到了极点,把他所知道的公布于众?或者,更有可能写成书?假如有卤莽的出版商要出版的话——也许,写成幻想小说?”
“魔幻巫士族会担心吗?”
“我看不会。看到书的魔幻巫士们,肯定把它当作一钱不值的逃避主义呓语;如果落到像格兰医生那样著名的心理学医生手里?我能想像出他特有的平静眼神。他会说,又一个有趣的病例——而我能想像出他懒洋洋地耸耸肩的样子。
“那是对现实的反衬,他一定会这样说,就像从垮掉了的精神分裂症患者的视觉看到的现实。精神崩溃者的自传。吸血鬼的传说,他会这样结论,千百年来都一直被人们习惯地用来表述潜意识里的进攻性和罪恶感。面对当前如此温文圆滑的怀疑主义大气候,有谁会相信呢?”
“谁敢相信呢?”
大翼龙耸了耸拢起的双翼。
“让我们忘掉山姆·奎恩吧——为了诺拉。”
“哦,又是诺拉·奎恩?”
艾溥露·贝尔调皮地仰起脸,故意扭捏地躲避着巴毕爱抚的黑色翅膀,雪白的身体逐渐收缩,头变得又长又尖。火红的长发变成了雪白滑润的皮毛,一只纤细的白色母狼,神志娇媚,只有又长又大的绿眼睛仍是艾溥露的。
“等等我,艾溥露!”
母狼露出鲜红的舌头,无声地微笑着,从巴毕的身边跑开,跑上丛林茂密的小山坡。
巴毕的翅膀成了累赘,然而,变幻已是易如反掌,他信手任翼龙的庞大身躯飘浮变幻成一只硕大的灰狼,追踪着母狼沁人的清香,跑进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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