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莱和两个机器人丹尼尔和吉斯卡特坐着喷气式地面交通车出发了。这次,贝莱要求坐在前面,看看奥罗拉的景致。尽管这将对他适应野外生活的锻炼是一次极大的考验。
车子无声无息地飞快移动着,两边都是草木,既看不到农庄,也看不到城市的建筑。
“这儿好像都是荒地,是吗?”贝莱问。
丹尼尔说:“这是市区,伊利亚朋友。这些地方是私人花园和私人住宅区。”
“城市?”贝莱简直难以置信。因为,他所了解的城市是高楼林立,街道纵横交叉,车水马龙,行人如织……
“伊奥斯是奥罗拉最大最重要的城市,是奥罗拉星球上第一个建立起来的城市,也是奥罗拉的首都,奥罗拉议会所在,议长住宅就在这座城市里。”
贝莱看看两旁,难以相信这不仅是城市,而且还是奥罗拉最大的城市。
“据我所知,法斯托尔弗和嘉迪娅的住宅是在伊奥斯的郊外。我想我们已过了市区了吧!”
“不,伊利亚朋友。我们正在通过市中心,离市郊还有7公里。离我们目的地还有47公里。”
“市中心?怎么看不到建筑物?”
“从路上是看不到建筑物的,这是他们建筑的原则。不过,你看,在那边树丛中,有一座住宅,那是名作家福阿德·拉鲍德的宅邸。”
“路上怎么没有行人和车辆?”贝莱又问。
“长途旅行都乘空中交通车或地下磁场交通车。一般联系都只需通过立体电视——。我们去的地方不太远,可步行去又太远,所以我们就用地面交通车。”
“到那儿要多久?”
“不久就可到了,瓦西丽亚博士住在机器人学研究院。”
“好吧,在我见到瓦西丽亚之前,我想先了解一下她的情况。丹尼尔,你大概不太了解她吧?”贝莱问。
“是的,我被制造出来时,瓦西丽亚博士就已与法斯托尔弗博士分开住了。”
“听说你,吉斯卡特从小与瓦西丽亚一起生活。你该很熟悉她吧?”
“是的,先生,”吉斯卡特毫不动情他说。
“瓦西丽亚很喜欢你,你也很喜欢她,是吗?”
“可以这么说,先生。”
“为什么瓦西丽亚要离开她父亲自立门户呢?”贝莱突然问。
吉斯卡特一言不发。
贝莱以命令的口气说:“我在问你问题,伙计!”
吉斯卡特平静他说:“我当然很想回答你的问题,先生。但有关瓦西丽亚博士离开她父亲自立门户一事,瓦西丽亚小姐当时就给我命令,不准我吐露任何情况。”
“现在我命令你说出来,”贝莱厉声说。
吉斯卡特说:“很抱歉。当时瓦西丽亚小姐已是一位出色的机器人学家,她给我的命令十分坚定,你无法解除她的命令。”
贝莱说:“这我相信。听说她还改变了你的程序。”
“是的。”
“什么性质的改变?”
“大概只是一种小小的调整吧?”
“何以见得?”
“因为法斯托尔弗博士没有纠正她改编了的新程序。”
“你能告诉我是什么样的改变吗?”
“不,我无法告诉你。因为一旦我获得了新程序,老程序我就完全忘了,因而也说不出改在哪儿了。这你得问瓦西丽亚博士本人。”
“我会问的,”贝莱失望他说。
“恐怕她不会告诉你的,先生。”吉斯卡特不紧不慢地提醒贝莱。
大约过了15~20分钟之后,地面交通车停在一排建筑物前面。
“到了,先生,前面就是瓦西丽亚博士的住宅。”吉斯卡特说。
“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房子?”贝莱问。
“这儿是机器人学研究院。有行政大楼、实验室、住宅区、公用娱乐场,等等。研究院也是一个独立的政治实体,”
“你们来过这儿吗?”
“没有,吉斯卡特和我都没来过这儿。”
“那你们怎么熟门熟路的,不必询问,也不必寻找,就知道这是瓦西丽亚博士的住宅?”
“这都编在我们的程序之中。”
贝莱深感自己对机器人学的无知。是啊,只要编进程序,机器人就无所不晓。
“法斯托尔弗博士来过吧?”
“据我们所知,他从未来过,”丹尼尔代表吉斯卡特回答说。
“为什么?”
“博士没告诉过我们,”这次是吉斯卡特回答了。
贝莱想,没有编进程序,或没有告诉机器人的事,他们又一无所知。
吉斯卡特先进入住宅。过了一会儿,他与两个和他外形相象的机器人一起出来。
“瓦西丽亚博士可以见你了,先生。请进吧!”吉斯卡特说。
两个瓦西丽亚的机器人带路。贝莱和丹尼尔随后跟上,吉斯卡特殿后。
两个机器人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了下来。门自动开了——门是双重的,里外两道同时向内外打开。房间里光线暗淡。贝莱隐约看到一个身材不高的人坐在一个高高的凳上,一只手撑在前面的一张长桌上。
贝莱和丹尼尔走进房间,吉斯卡特跟在后面。门自动关上了,房内光线更暗了。
一个女人厉声说:“停下,别走近我!”
这时,房内突然明亮起来,耀眼的光线照亮了整个房间。
贝莱抬头一看,只见房顶是玻璃制的,橘黄色的太阳透过玻璃发出淡淡的光线。
他看了看坐在高凳上的女人说:“你是瓦西丽亚·法斯托尔弗博士吧?”
“我全名叫瓦西丽亚·艾琳娜。你叫我瓦西丽亚就行了。”突然,她口气柔和下来。“你好吗,我的老朋友吉斯卡特?”
吉斯卡特回答时的声音显然和平时不太一样。“我向你——”他停顿了一下,接着才说,“我向你致意,小姐。”
瓦西丽亚笑了。“这位我想大概就是类人机器人——丹尼尔·奥利沃吧!”
“是的,瓦西丽亚博士,”丹尼尔说。
“这位是——地球人喽。”
“我叫伊利亚·贝莱,博士,”贝莱生硬他说。
“你不像太空剧中的那个人。”
“我也知道不像。应该说太空剧中的那个人不像我。”贝莱没好气他说。
“好吧。我们不是来评论太空剧的,是吗?你特意来见我,是要讨论关于桑蒂里克斯·格里米恩尼斯的问题。那就快说吧!”
“是的,但我主要想谈谈类人机器人杨德尔·帕内尔之死的问题。”
“死?难道他曾‘活’过?”
“这样说方便些,”贝莱说。
“看来我们得长谈一番喽!蒂帕菜德,给地球人拿个椅子来。然后回到墙边去。丹尼尔,你也站到墙边去。吉斯卡特,你站在我身边。”
贝莱坐下后就直截了当地说:“如你所知,扬德尔之死,使你父亲陷入了困境。你不想帮助他摆脱困境吗?”
“父女或父子关系在奥罗拉只是生理和遗传基因的关系,没有任何感情意义,地球人。你用这种关系打动不了我!”
“如果从个人因素方面你不想帮助你父亲,——不想帮助法斯托尔弗博士的话,你也得为整个银河系的未来着想。法斯托尔弗博士希望人类能征服和控制新的星球。他认为,如果让类人机器人去征服和控制新的星球,这时全人类将是一场大灾难。现在他的敌人正想利用扬德尔之死把他打倒。你难道不同意法斯托尔弗博士的主张吗?”
“我认为让类人机器人去征服和控制新星球是安全可靠、合情合理的。我是‘星球派’,而法斯托尔弗博士是‘人文派’。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他是我的政敌!我作为机器人学研究院的人员,正是为了实现我们的理想!”
“你们研究院有多少人?”
“奥罗拉三分之一的机器人学家是研究院成员,其中大约一半住在这儿。”
“为什么你父亲——为什么法斯托尔弗博士没有加入你们研究院?”
“首先,我们不让他加入;其次,他自己也不愿加入。他住在伊奥斯。你知道伊奥斯是什么意思吗?”
“知道,伊奥斯是古希腊的黎明女神,正如奥罗拉是古罗马的黎明女神一样。”
“完全正确。法斯托尔弗博士住在黎明世界的黎明城中,但他自己却不相信黎明。他不知道该怎样把宇宙世界的黎明发展为银河世界的白昼。而利用类人机器人征服银河系是唯一可行的理想办法。可他无法接受这种思想——我们的思想!”
“就因为你们在这方面的分歧,使你们互相成为政敌吗?”贝莱问。
“还不止这个原因。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肯公开制造类人机器人的秘密。因此,我们建立了这所机器人学研究院,集中全奥罗拉最好的机器人学家,来揭开这个秘密。”
“至今进展如何?”
“最后我们一定会成功,”瓦西丽亚说,口气中充满了自信。
“为什么不设法让法斯托尔弗博士与你们合作呢?”
“我们正在这样做,”她诡秘地笑了一下。
“就是利用扬德尔之死逼迫法斯托尔弗博士乖乖地听从你们的指使?”
“这个问题不言而喻,是吗?好吧,我已告诉了你我们和法斯托尔弗博士的分歧。现在谈谈你的所谓格里米恩尼斯的问题吧!”
其实,关于格里米恩尼斯和瓦西丽亚的关系贝莱一无所知。他只是有一种想法,一种假设,并在假设的基础上进行他惯用的逻辑推理。如果假设的前提错了,他不仅将一无所获,并将陷入十分被动的境地。他是在玩一场赌博游戏,而且是一场毫无把握的游戏。
贝莱说:“桑蒂里克斯·格里米恩尼斯向你求爱过。”还未等瓦西丽亚反应过来,贝莱再加一码赌注。“而且,不止一次!”
瓦西丽亚双手一合放在膝盖上,在凳子上欠了欠身,好像想坐舒服些似的。他看了看吉斯卡特,后者不动声色,毫无表情。
然后,她看了看贝莱说:“是的,这白痴确实向我求爱过,而且不止一次。”
“而你一直拒绝他,尽管这有点不合奥罗拉的习俗。”
“是的,我对他毫无好感,毫无兴趣。”
“然后,你向他提议,他可以去追求嘉迪娅,因为她长相很像你。”
“真是无稽之谈。他先追求我,再去追求嘉迪娅。因为她长得像我。然而你认为是我怂恿他去追求嘉迪娅。真是高明的逻辑。好吧,即使如你所言,那又怎么样?”瓦西丽亚忽然笑起来。看来,她肯定感到贝莱的推理很可笑。
贝莱没有退步,不管是错是对,他只有坚持自己的推理。
“你了解格里米恩尼斯其人,他会死死地缠着一个女人不放。因此,他也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去嘉迪娅那里。”贝莱尽管心里发毛,口上却依旧很硬。”那又怎么样?这与杨德尔之死有何关系?”瓦西丽亚颇有兴趣地问。
“因为嘉迪娅也像你一样一再拒绝他。他心怀不满。后来,他发现嘉迪娅与扬德尔的不寻常关系,就决定报复,他‘谋害’了扬德尔,使其正电子脑电路进入呆滞状态。”
“你不了解格里米恩尼斯,地球人。他对机器人一窍不通。你去说给全奥罗拉人听吧,谁也不会相信你。大家只会嘲笑你,把你的话看作是无知的地球人的梦呓!”
“他可以请求你帮助。而你看到,如果毁坏扬德尔,将使法斯托尔弗博士卷人一场丑闻,将使你的政敌陷入目前的困境。所以你求之不得。你借格里米恩尼斯之手,实现了自己的罪恶目的。”
“哈哈哈!真是妙语惊人啊,地球人!可是谁都知道,我还没有这样高度的技巧和能力。在奥罗拉,在整个宇宙世界,具有这种知识和能力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法斯托尔弗博士!”
“谁相信你没有这种能力呢?你或你在机器人学研究院里的某些同事都可能有这种能力,你们只不过隐而不露罢了!”
“你过奖了,我深受恭维了!”瓦西丽亚讥讽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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