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给一个昔日的哥们打电话,他正烂醉在广州北向五千里处的一个餐馆,据说是要出国了,于是与一班小兄弟执手相看泪眼,竞相往对方的衣服上抹鼻涕,然后像倒伏的庄稼般把头埋在林立的酒瓶中。我想起了我们窝藏在同一个战壕里抽烟喝酒的旧时情景,不免唏嘘,说:去了那边,戒骄戒躁,非礼勿视,做一个深受国际友人爱戴的假洋鬼子。还有,多挣点里拉。
后来才想起里拉其实不值钱,跟那越南盾有一拼。20年前听广西边民说,在越南商店里买东西得扛着整麻袋的钞票去买,如果你推着一独轮车的钞票去那边购买媳妇,也就拎着两撮头发回来,很是劳民伤财。
但无论如何,能出去挣钱总是好的,胜过在家吃喝嫖赌。罗马里奥以近四十高龄,还涎着老脸去卡塔尔扑票,可见老骥数钱,志在千里。
每个人都在行走,每个人都在改变着自己的路径。
春节时在故乡,那时忽然涌起一个念头:不想来广州打工了。每天与黑夜为邻,吃些廉价便当,犯病了独自在地上打滚,我操,这叫犯贱。加上风闻广州有瘟疫,实在让我灰心。
但终究还是来了,为了生计。不劳动者不得食,至少在我像那个饰演唐僧的某演员一样傍上一个富婆前,只能自己养活自己。而且年纪大了,想做鸭都没本钱,更没人请我去拍罗马尼亚体操冠军那类的DVD,思来想去还只能继续码字,正所谓:宽衣解带没人看,人间正道是沧桑。
罗马尼亚一名世界冠军在裸身出镜时,赧然而内疚地说,因为腰伤太重,所以做不了高低杠的系列动作。她的道歉让我很感伤,我想,挣些钱真不容易。我们都不该指责她们。其实很多时候,像我们这样的媒体从业人员比她们还贱,据说成都有一家报纸,女记者做完人流第二天就要上班。
为了挣钱,或者去乡,或者出国。昨天看到一则范志毅的消息,说是已经掉到英乙的预备队了,不过周薪还有一万英镑,大略是够用的。他没有郝董的经商脑袋,所以只能在玩残自己之前,先挣够养老金,以后再回上海罢。
以后的日子,比新疆的地震还难以预测。谁知道呢。那天我背着行囊,站在广州站旁的地铁入口前,踌躇着是坐地铁还是打的。惨白的灯光从地下溢出来,游到我同样惨白的脸上。不管选择何种交通工具,都有可能遇见致命病菌,所以,我只能进行本能而绝望的计算。这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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