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年关,人就逐渐慵懒了。广州城浸在夜雨中,一阵阴风掠过,陌生的故乡就以这样的姿态侵入坚硬而冰冷的梦境:落叶飞旋,霜草委顿,一条瘦骨嶙峋的狗在巷口沉思。
丧家犬。日暮乡关何处是,遍地流窜丧家犬。春节到了,让我们列队回家。扛一袋劣质糖果四处散发,与猪朋狗友把盏言欢,然后借着酒兴,偷眼瞥瞥朋友身畔俏丽的小娘子。继续酗酒,想起青梅竹马的小玩伴已经在超生第二胎了,不禁一串浊泪两句破诗:忍看阿丽成少妇,怒向案板觅屠刀。所以说,返乡的心情是凝重的。十年前返乡,阿丽喂我吃红薯,如今归去来兮,阿丽的老公喂我吃白眼。年月是一堵墙,故乡已无法触摸,旧情人更不能触摸,除非你钻狗洞,或是等她红杏出墙。
看见故乡的桥,就看见漂远的劫数和欢颜。虽然玛格丽特·杜拉斯说:与你粉嫩欲滴弹指即破的小脸蛋相比,我更爱你那饱经天打雷劈的老树皮。以上感想说明:如果你像我一样老得不适宜上迪厅了,最好别到《南方体育》来求职,免得受刺激——这里80年代生人太多。当然回到怀乡这一主题,我们发现这是全人类共有的情结。昨天我看见方枪枪,这个胖乎乎的爱吃饼干的含苞男孩,也屁颠屁颠去买回烟台老家的车票了。这么小,没听过余光中词罗大佑曲的《乡愁四韵》,却也懂了乡愁。
出完2月8日那期的报纸,《南方体育》这群流寇就要奔向祖国的五湖四海了,需要解释的是,绝大部分人来自异乡。魏寒枫是江西刁民,张晓舟喜欢在酒席上吹嘘家乡的潮汕帮如何用斧头代替语言,还有三人来自解放前恶匪如蝗的广西———假设他们并肩而行,杨铭会吓跑诗人,刘原会吓跑姑娘,杨二能令小偷尿裤子。掌握以上资讯,你就会明白《南方体育》为何能兼容并蓄,同时野性十足。劳作一年,然后在春运期间把积蓄贡献给交通部门和年货市场,这是许多中国人的宿命。活着的方式有很多种,有人喜欢戴着墨镜装酷,有人喜欢挥舞着钞票在大街上裸奔,对于我这种嗜钱如命的人而言,无疑更推崇第二种境界。我已经张开钱袋等待龚晓跃发饷,然后裹挟在浩荡的民工潮中,溯着珠江,向西。
西边有暮霭里的故乡,有霞光中静默朴素的山河。你若问我为何突然变得小资而不谈点体育,我只想说:什么黑哨之类去他的,我要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