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着等到第二天早上。
罗杰被鼾声吵得不能入睡。真奇怪,他哥哥是从来不打鼾的。
是别的帐篷里筑路工人的声音吗?不像,因为声音很近,肯定是哈尔。
罗杰不愿弄醒他。哥哥白天累了一整天,需要睡个好觉。罗杰尽量不去注意他的鼾声,他把耳朵堵起来,一只埋在枕头里,另一只用被子捂着。
毫无用处,鼾声太大,他还是睡不着。他正准备开口,只听哈尔说话了。
“罗杰,醒醒,你的鼾把整个营地都闹醒了。”
“我没打鼾。”罗杰抗议。
“可能不是你,因为这声音现在还有,肯定是条鬣狗在外面叫。”
“如果是鬣狗,那也不是在外面,它就在我俩中间。”
“马上就明白了。”哈尔说着打开手电筒。
在两个吊床之间确实有个东西,但比鬣狗大得多。那儿站着一头硕大无比的狮子,它长着黑色的鬃毛,样子很像兄弟俩认为自己已经杀死了的那头食人狮。
帐篷的门开着,表明它是从那儿进来的。它轻轻地咆哮着,一会儿瞧瞧哈尔,一会儿瞧瞧罗杰,拿不准哪一个味道更鲜美。
睡觉时哈尔把一支11毫米口径的左轮手枪放在两个床之间的椅子上了,遇到麻烦时,他和罗杰随时都可以拿得到。这时,他伸手去拿枪。
食人狮抢先了一步,它受哈尔突然动作的刺激,立刻一爪扫去,椅子被打翻,左轮手枪飞到墙角。然后,它选择了罗杰,也许是罗杰看起来比他哥哥更鲜嫩,也许是罗杰刚好在手电筒光下,而哈尔在暗处。
说时迟,那时快,它的前爪搭上了罗杰的被子,罗杰拼命抱住被子不让它把被撕开。食人狮的大嘴就在罗杰的眼前,它大大的黑鼻子几乎碰到了罗杰的鼻子。
食人狮能咬,他也能咬,罗杰猛地一口咬住了它的鼻子,与此同时,哈尔拉住了它的尾巴,这是马赛族人惯用的对付狮子的技巧。狮子的鼻子和尾巴是它最脆弱的地方。
罗杰想找武器,但除了床的上方货架里有点食物外,什么武器也没有。
绝望中,他抓到一盒做煎饼用的面粉,全都撒向狮子的眼睛。
狮子看起来就像是涂满了牛奶蛋糊的喜剧演员,如果这是笑得出来的时候,罗杰肯定会大笑不已。
这头食人狮可能经历了无数次厮杀,但它从来未被面粉袭击过。既惊慌,又看不见,它咆哮着挣脱被咬住的鼻子和拽住的尾巴,冲出帐篷。它以为是叼着罗杰冲出来的,但实际上它叼的是个大枕头,因为枕头上人体气味很重。
当它撕开枕头时,发现既无肉,也没有骨头,失望地大声吼叫着。
哈尔跳起来取枪。“这家伙一旦能够看得见,就会去吃人的,它已经发狂了。”
哈尔找到了他的左轮手枪,把另一支抛给罗杰,左轮手枪比来福枪更适于用在这种近距离搏斗中。
他们穿着睡衣,光着脚就冲出了帐篷。手电光下满地是枕头的碎屑,但狮子不见了。
从旁边的一个帐篷传来一阵尖叫,哈尔用手电照去,看见食人狮正把一个挣扎的人往外拖,食人狮咬着这个人的头。
狮子全力对付着它的猎物,没注意到哈尔和罗杰,他们开火了。尽管光线很暗,但他们还是看见食人狮倒下了。
被食人狮的吼叫声和受害人的尖叫声惊醒的人们从帐篷里跑出来。
一些人拿着火把,一些人拿着大刀,这种沉重的大砍刀是用来砍树或杀敌的。
他们看见哈尔正把耳朵贴在那满身血污的人的胸膛上,过了一会儿他慢慢地站起来,说话了:“他去了。”大不列颠统治肯尼亚很长时间,因此,工人们听得懂哈尔说的是什么意思。
他们看着食人狮,它的脸是白色的。
“你们看,”一个人说,“鬼魂……恶魔……它装死……就是这些狮子吃我们……你们杀不了它们。”
哈尔走到食人狮眼前,抹去它脸上的一些面粉。
“不是鬼魂,”他说,“只是一头狮子——死定了!”
还得做件事——那个受害人的尸体得埋掉。他用手电筒照照四周的地面,寻找丧命于狮口的人。尸体不见了。
“尸体呢?”他问道。
一个人答道,“已经处理了,你不用操心。”
“你们把他埋了吗?”
“我们办妥了,没你的事儿。”
“我要知道,你们是否给他挖了个坑?”
“坑,太麻烦。我们修路,白天干很多活,得晚上挖坑。”
“那你们怎么弄的?”
“把他丢在那儿了。”说话人指着一片灌木丛。
“难道你们不知道你们做了件多么糟的事吗?”哈尔说。
他大步朝灌木丛走去,迎接他的是一声怒吼。那人的尸体的下半截正被一头庞大的母狮撕扯着,母狮旁边是一头幼狮,它也在撕抓着。
这头母狮正教她的孩子如何吃人肉,就像当初她的妈妈教她一样。
母狮抬起头,怒吼,准备扑向哈尔。有两点使它感到恼火:一是在它进餐前被打扰,二是幼狮的安全受到了威胁。
手拿大砍刀的铁路工人就像风中的树叶,落荒而去,丢下哈尔和罗杰两人去对付这兽中王后。
怎么办?杀死一头带着幼狮的母狮,显然这有损君子风度,可是如果这头母狮不除掉,铁道工人就不会安全。
容不得哈尔再多想,母狮已决定向他进攻。它弯曲四肢,全身像一只压紧的弹簧,猛一跳,腾空而起直扑哈尔的咽喉。
哈尔一闪,绊在一个树桩上,摔倒在灌木丛中。
母狮闪电般地扑向他,撕扯着他的睡衣。
罗杰围着乱转,寻找机会开枪,但害怕伤着哥哥。他扯下自己的睡衣朝狮子眼前挥动,母狮向后退了一步,同时把注意力转向了罗杰。它大锤般的爪子一下打在他的屁股上,使他摔倒在草地上,但就在罗杰摔倒的一瞬间,他开了枪,子弹正好击中母狮两眼之间的地方。
听到枪声,一些人跑了过来。他们看到的情景真叫逗:两个勇敢的猎手都躺在地上,一个压着另一个,最上面是已死去的母狮。
人们掀掉死狮子,把兄弟俩扶起来。他俩这次身上的伤口比较多,而且比较深。兄弟俩摇摇晃晃向他们的帐篷走去。哈尔把手电筒照在先前黑鬃狮倒下的地方,狮子不见了——在草地上只有一些血迹和面粉。猎手们告诉过他,有时需要一梭子子弹才能杀死一头狮子,他开始相信猎手们的话了。
兄弟俩瘫坐在吊床上,哈尔伸手在他上方的架子里取出磺胺药粉,支撑着给弟弟处理伤口,然后罗杰给哥哥山处理了伤口。在处理哥哥的伤口时,他被地上什么东西绊了一下,用手电筒照去,是一头幼狮。
幼狮太小,分不清敌友,离开了它死去的妈妈,跟着兄弟俩进了帐篷。
当罗杰碰到它时,他像猫一样喵喵地叫,罗杰把它抱了起来。
“可怜的小家伙,”他说,“对不起,我们不得不打死你的妈妈。”
“不要对那家伙动感情,”哈尔警告说,“也许我们还得把它杀了。”
“你不会那么做。”
“我会的,如果它母亲已经把杀人的本领教给它了,它终将变成食人狮。”
“我们试试。你手上有血迹,把手放在它鼻下,看它会干什么。”
幼狮把头伸向前,嗅着,似乎想舔,然后把头转开,喵喵地又叫开了。
“你看到了吗?”罗杰得意地说,“他根本不想咬人,它现在更想喝点牛奶。”
“他不饿,”哈尔说,“它妈妈刚才可能喂过它了。用绳子把它系起来,让它在这儿呆一会儿,我们还有事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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