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土匪暗哨说:“赵大当家就住在边上这个南北客栈里。”
“其他人呢?”
“大部分也在里面,还有十几个人外出踩点了。”
“踩点?”牧良逢一时不太明白这意思。
“我们想明天一早起来将镇上有钱的人家洗劫一空,他们十几个人就是去踩点的。”
牧良逢终于听明白了:“他们这些人什么时候回来?”
“用不了多久,大概个把小时就回来了。”
“小子我警告你,你要是敢骗我,非剥了你的皮不可!”小伍满脸杀气,那土匪早就吓了个半死。“长官放心,我绝对没有说半句假话。”
小伍吩咐一个兄弟赶紧回去向连长报信,自己带着另外几个人守在这里。
牧良逢正在焦急地等待着,跟小伍去镇上的一个兄弟回来了,把镇上的情况告诉了牧良逢。
“出发!大家第一时间控制住客栈,不能让赵老虎跑了。”牧良逢一声令下,一个连的弟兄立即冲出树林,向吴家寨镇扑去。
可是大家刚到镇口,就听到客栈方向传来一声枪响。没一会儿,镇上枪声大作。牧良逢又急又恼,带领部队立即赶了过去,小伍他们几个已经和土匪交上火了。
“谁开的枪!”牧良逢大怒。
“连长,他们的哨兵出来换班,发现了我们就开枪示警了。”小伍一边向土匪开枪一边对牧良逢说。
客栈里的土匪被全部惊醒,正乱哄哄地往大门口冲。但是他们的动作太慢了,牧良逢手下的几挺机枪已经将门口封锁住,走在前面的十几个土匪还没来得及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就被枪机扫倒在地,里面的吓得都不敢冲了。
猛子带着他的排,没等牧良逢下令,就很默契地将整个客栈围了个水泄不通。
“里面的逃兵给我听好咯,不想死的丢了武器出来投降,老老实实跟我们回去,接受团部处理。”牧良逢留了一手,故意称他们为逃兵,以免激起土匪斗志拼个鱼死网破。他又说:“士兵无罪,但是赵老虎身为军事主官,临阵脱逃,军法不容,如果谁将他押送出来,我保他不死。”
里面一片安静,没人说话。
牧良逢又喊:“我的耐性有限,留给你们的时间不会多,如果再不出来投降,格杀勿论,到时可别怪我牧良逢枪下无情。”
“外面真是牧兄弟。”赵老虎终于说话了。
“老子就是牧良逢,赵老虎,聪明的话你放下武器,跟我回去,我向团长求情饶你不死。”
赵老虎粗着嗓子说:“牧兄弟,你少骗我,我自知这次难逃一死,如果你不放我一马,我就跟你拼了。”
小伍骂了起来:“赵老虎,你他妈的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有本事就出来试试。”
“牧长官,你们何必要苦苦相逼兄弟呢!”赵老虎有些绝望了。
牧良逢说:“你在部队也有一段时间,不会不知道部队的规矩,你身为连长,临阵率队脱逃,造成我团极大伤亡,这个后果当然得由你来负。”
“既然如此,那你们就打进来吧!老子跟你们拼了。”赵老虎看来是想困兽犹斗了。
牧良逢不慌不忙,继续瓦解他们内部:“里面的士兵给我听好了,我再警告一次,赵老虎率队脱逃,与你们无关。只要大家将他一人押送出来,我保你们不死。如果想继续跟着赵老虎顽抗到底,我一个加强连可就要强攻进来了,到时可别怪我不给你们活路。”
别说,他这话还真起作用了,没一会儿,客栈里面就传来打斗声,然后枪声响成一团,估计是想出来投降的土匪与赵老虎的死党发生了火拼。
“连长,你这招真够绝的。”小伍嘿嘿咧开嘴巴笑。
牧良逢看到自己旁边不远处有一个草垛,指了指客栈的大门,命令警卫班:“给我把草点燃了,把前面这堵围墙炸开。”全连接到命令,立即点燃那堆草垛,一时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小镇。警卫班的几个经常玩爆破作业的士兵将几颗手雷绑在一起,放在客栈的围墙边上引爆,只听得轰地一声巨响,客栈前面的那堵土围墙应声倒塌,一时,围墙里面的百多个土匪全部暴露无遗。
土匪们没想到牧良逢突然来这一手,看着一排乌黑的枪口对着他们,一时惊呆了。
“我最后一次警告,你们马上放下武器!否则就地击毙。”
土匪们见大势已去,再抵抗无非换来死路一条,纷纷丢下手中的武器,抱着脑袋瓜子走了出来。还有几个想反抗的顽固分子被当场击毙。
牧良逢的士兵一下子冲上前去,将土匪们缴了械,绑了起来。
赵老虎傻眼了。短短十几分钟,自己的一百多号弟兄就被牧良逢收拾得干干净净。他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
猛子冲上前去,一枪托将他砸倒在地,几个士兵绑猪一样将他五花大绑。
“你这个土匪,上次在风铃渡我给过你重新做人的机会,你竟然不识悔改,当了逃兵不说,还奸淫掳掠,残杀普通百姓……”牧良逢越说越火,拔出枪来就要就地枪决了这个土匪头子。
“牧连长息怒!”胖警察跑上前来:“我们得依法办事啊!好不容易抓到这伙土匪,得把他们交给警察局或是军法处来审判,否则就这样打死太便宜他们了。”
牧良逢这才放下了枪,拿出一些钱递给胖警察:“这钱是赔给人家客栈围墙的,你是这一片的警察,钱还是你去给人家比较合适。”
胖警察乐呵呵地接过钱,送到客栈里面去了。
打扫完战场,牧良逢正命令全连押着一帮土匪往回撤,镇口又响起了枪声,一个哨兵急匆匆地跑过来报告:“连长,鬼子!鬼子!”
“怎么会有鬼子?”牧良逢愣了一下。他那里知道,自己这次无意的追击土匪行动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在离他只有数里地的前方公路,一种鬼子的秘密武器明天将要从这里经过。这是几台从日本本土运过来的先进印钞机——这台机器的主要任务就是在广西地区大量印制军票——这种当时日军在占领区发行得泛滥成灾的一种货币。
在中国的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侵略军为了从经济上打击中国抗日力量和掠夺中国财富,同时为了达到以战养战的目的,曾在自己的占领区域大量发行军票,以排挤国民党政府发行的法币在当地的流通和使用。
鬼子攻克省府南宁后,立即启动了这项经济压制方案,通过海军从东京远来了这些机械,企图以最快的速度让大量军票流入市场,摧毁广西乃至围边几个省的经济。
所以,当身穿国军军装的土匪和牧良逢部一进入鬼子的活动区域,他们就被当地的汉奸瞄上了,驻扎在30里外县城的鬼子接到报信,慌了神,他们以为两股中国军队是得到情报,冲着这些印钞机来的。于是派出重兵,企图将中国军队阻击和消灭在吴家寨镇。
事发突然,士兵们难免出现了一些慌乱,有些土匪借着这个机会,挣脱看押的士兵,掉头就往镇后面的山上跑。牧良逢岂能放虎归山,一边命令两个排阻击鬼子,且打且退往山里面撤,一面射杀逃跑的土匪。一会儿,就被牧良逢杀了十几个人,其余的土匪这才老实下来。
“你们怕鬼子,我可不怕,如果谁再想借机逃跑,一律格杀勿论。”牧良逢提起他的狙击步枪,杀气腾腾地吼了一句。但这是在小镇上,牧良逢不愿意把这片原本安居乐业的静土变成血淋淋的战场,于是命令部队主动撤出吴家寨镇,往山上撤退。
两个中队的鬼子开始也是穷追不舍。现在这深更半夜的,又下着雨,一进了山,重武器搬不上去,而且他们与这伙中国军人一交火,就被中国军队的火力震住了:一半以上的美式装备,就近战而言,鬼子在火力上根本讨不到半点便宜。他们本想借着中国军队没有防备,将他们包围在镇子,没想到被中国哨兵发现,这才交上了火。这伙鬼子根本不擅长夜间作战,现在真是苦不堪言。
部队在牧良逢的带领下快速穿插到森林深处,没一会儿就将鬼子甩了个干净。其实鬼子这边,也是不愿意再追击了,他们抓到了十来个重要的人物——那些因出去踩点而侥幸逃脱的土匪。在土匪的招供下,鬼子知道中国军队不是冲着自己的“秘密武器”来的,这才松了一口气,带着俘获的“中国逃兵”回县城去了。
牧良逢的连队在森林深处行走了一个小时后,迷路了。
“大家停止前进,原地休息!”牧良逢猜测鬼子也找不到他们了,命令部队休息。
小伍说:“连长,今晚我们就在这儿过夜了?”
“就在这里过夜了,大家注意警戒,天一亮就回去,不准生火。”牧良逢掏出那张汉奸“赠予”的怀表看了看,快凌晨了。大家就地搭建起几个简易的帐蓬遮挡风雨。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阿贵就摇醒了牧良逢:“连长,天亮了!”
牧良逢睁开朦胧的双眼,过了一会儿看清楚了周围的环境,外面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停了,他们目前所处的位置正好是一座山的山顶,站在这里可以望到周边的情况,牧良逢发现他们的左边山下居然是一条绵延起伏的山间公路。
胖警察跑了过来:“我认出来了,这是通往省府南宁的,离吴家寨镇的东面约有八里地。”
“我们跑了那么久,才走八里地?”
胖警察说:“嘿嘿,我们走错方向了,所以在山上绕了一个圈,天太黑我也没认出路来。”
牧良逢看看兄弟们,大家正在收拾行囊,准备拔营走人,这伙土匪像霜打的茄子似的,没精打采地蹲在树下面,全身湿淋淋的,敢情小伍昨晚让他们在雨里淋了一夜。赵老虎正往这边看,与牧良逢的目光对视了一下,一脸怨气。
“连长,团部来电。”通讯班长跑了过来。
“团部说什么?”
“团部问我们目前所在的位置。”
牧良逢看了看胖警察,那胖警察想了想说:“吴家寨以东四公里处,靠近宁防公路。”
“就按这个位置告诉团部。”牧良逢笑了笑,让小伍拿过一盒香烟,递给腾警察:“这一次任务,多亏有大哥帮忙啊!”
胖警察乐呵呵地接过香烟,点燃一支:“昨天晚上吓我一大跳,以为被鬼子包围了呢!”
小伍哼了一下:“就昨天晚上那样的遭遇战简直是小菜一碟,比那难打十倍的仗我们都打过。”
胖警察明显被小伍嘘住了,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
通讯班长又来报告:“团部命令我连就在宁防公路伏击一个日军车队,力求全歼,并破坏掉车上所有的设备。”
牧良逢一下子被团部这道命令搞糊涂了。
“二排长。”他喊他的二排长陈大谷。
陈大谷一听连长喊,连忙跑步过来。
“你带20个兄弟押送逃兵先回去。”牧良逢注意到土匪们正朝这边看,所以他使用了逃兵一词。然后他又大声地命令:“押送过程中,如有胆敢脱逃者,一律就地枪决!听明白了吗?”
“是!”陈大谷气势汹汹,眼睛睁得浑圆。牧良逢清点了一下土匪的人数,还有154人。
“20多人押送150多人,路上会不会什么出乱子?”猛子上前悄悄说了一声。
牧良逢想了想对陈大谷说:“为了安全起见,我再给你调一个班吧!”
陈大谷连忙摆摆手:“20多个人够了连长,我们都有枪,他们要是敢起哄或者借机逃跑,我就毙了他们。再说你们这边还有任务,需要人手。”
“好吧!不过千万注意安全,这伙土匪一个个心狠手辣,而且极其狡猾。”
“放心吧连长,我们保证完成任务。”陈大谷把背上的冲锋枪解了下来,子弹顶上膛。带着20个兄弟押着土匪回去了。
“团部到底让我们干什么啊?”小伍有些不满,这段时间部队连日奋战,根本就没有时间休整一下,而其他的部队,都休整很长一段时间了。
牧良逢说:“我也不知道,执行命令就对了。”
“全连集合!”小伍不满归不满,但执行命令却不含糊。
连队集合完毕后,牧良逢说:“兄弟们,刚才接到团部命令,让我们就地狙击公路上的一个日军运输车队。”他看看兄弟们都一脸的疲惫,说:“兄弟们好好给我打,打完这一仗回去后我请大家喝酒。”
有兄弟嘻嘻哈哈说:“连长,你那点饷可不够我们喝的喔!”
牧良逢哈哈大笑:“放心,我说话算数,请你们喝顿酒还是没问题。绝对不会在酒掺水啊!”
全连一下子哈哈大笑起来,连里大多是老兵,年龄上基本都比牧良逢大,但是他们心甘情愿跟着这位军龄不长但极具传奇色彩的青年连长,牧良逢枪法好,作战有勇有谋,关键是他没有长官的架子,拿大家当自己兄弟看待,所以士兵们都佩服他。
“连长你放心,不用请我们喝酒,你指那儿我们打那儿。”
牧良逢的心里热呼呼地:“好,谢谢兄弟们,那咱们准备动手揍他狗娘养的鬼子。”
连队沿着山坡往前走。牧良逢一路都在观望,他要找到一处比较理想的伏击地点。部队走了半个小时,牧良逢就瞄到了一个绝佳的伏击地点。那是一个转弯的路口,公路呈“S”形,两则是高高的密林,伏击任务一得手,可以迅速撤离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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