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营地后,牧良逢和猛子被编入团直属单位警卫排,牧良逢这才知道自己这个204团的一些情况,娘家是赫赫有名的国军第4军,正牌的中央军,隶属于第九战区。自己这个团是刚刚从省城开过来换防的,任务是在一个叫青嘴岭的地方阻击日军进攻省城长沙。他所在的警卫排一共47个人,属于加强排,里面的战士大多数都是些身经百战的老兵,再加上清一色的美式装备,并配备了三挺芬兰的M26轻机枪,火力几乎相当于一个杂牌部队的一个连。排长是27岁的山东人李天佑,排副是24岁的小东北。
吃完晚饭后,张团长紧急集合警卫排,宣布了一项决定:“兄弟们,小鬼子的枪法大家都是知道的,尤其是他们的狙击手对我们构成很大的威胁,这次,我从警卫班里抽调出7个人,还从下面的部队抽来10个人组成了一个狙击排,由王大川也就是猛子担任排长,牧良逢因为杀敌有功,枪法好,所以这次破格提拔为中士排副,当然这些都是师长的意思。大家有什么意见吗?”
“没有!”警卫排这些老兵大多数已经见识过牧良逢神奇的枪法了,都心服口服没有疑异。
“现在战事吃紧,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说不定明天就要调我们上了。湘北地处丘陵,我们要在这里阻击小鬼子,没有过硬的枪法可不行啊!正是出于这层考虑,师长才决定在全师每个团都配备了狙击排。你们狙击排从现在起,就要抓紧训练和队友之间的磨合。由王大川负责战术和平时管理,牧良逢提供枪法指导,都听明白了!”
“明白了!”
张团长很满意地点点头,挥挥手,几个士兵抬出两个木箱,里面些是全新的军装和武器装备,军装人手发了两套,一套平时穿的夏常服,一装作战服。猛子和牧良逢分到两套蓝灰色军官服和一套灰色的作战服。牧良逢正式穿上了军装,一下子显得精神焕发,英气逼人。
其他的物资装备还有武装包、军用背包、作战皮靴、军用匕首一把、涂抹上煤焦油的钢盔一顶、手雷三枚、步枪子弹100发,手枪子弹20发。老蒋的中央军,待遇就是不一样,比牧良逢在风铃渡镇看到的那些不修边幅、衣着邋遢、装备落后的溃兵散勇不知要强了多少倍。
“我不会让你们上第一线去与鬼子拼刺刀,可以在战场自由运动歼敌,但有个前提,就是每颗子弹都要给鬼子致命的打击。”
“是!”
解散后,张团长让牧良逢留下,给他单独训话,他把上次收缴牧良逢的手枪还给他:“可以告诉我这把枪是怎么来的吗?”
“报告团座,是一位美军飞行员送给我的。”牧良逢悟性好,学东西快,刚刚装上一身军装兴奋不已,立即学着别的士兵向长官敬个军礼“汇报”。
张团长很满意他的这个军礼,他笑笑:“你小子是块可造之材,不过这军礼还不太标准,今后有时间部队修整了你得好好补上这课明白吗?”
“是!”
“给我说说这手枪和美国佬这事。”张团长饶有兴趣地点燃一支烟蹲下。
牧良逢就把救约翰那件事情告诉了他。
“好样的小子,美国佬现在是我们的朋友,你做的对,只是你那把枪的子弹不好弄啊!这种手枪在我们师极少,配备的子弹就更少了。”
牧良逢一听有点失望:“一把好枪,可惜只有两三子弹了。”
张团长哈哈大笑,变魔术似地从口供里捧出一把子弹和一只郎宁手枪的专用皮枪套递给他:“我是想了不少办法才给你弄到这20颗子弹和这个手枪套的,你小子要给我争口气,好好打,打出我们中国军人的威风来。”
牧良逢大喜过望,连忙向团长道谢。
“还有一个事我要给你说一下。”张团长拍拍他的肩膀:“今后一定要多虚心向猛子学习,他的实战经验丰富。”
牧良逢有点不屑地点点头,算是看到团长的面子上答应了。
“人家猛子是前年从中央教导队挑出来的300名优秀射手之一,受过德国佬专门的狙击训练,一场武汉保卫战,他一个人就干死了27个鬼子,其中还有一个少佐。像他这样的,我们师只有两个,另一个前不久死在汉口了。”
牧良逢一听,这才觉得自己太小家气了,心里有了些愧意。
“另外那个兄弟是怎么死的?”
张团长神情暗然:“那兄弟好样的,一个人干死了11个鬼子,后来鬼子实在没招了,动用炮火覆盖。”
“真是好样的!”牧良逢内心一场激荡。
204团就扎在离前线不到20公斤的一大片小山包上面。山上树木不多,也没有灌木丛,成群的军国兄弟正在光凸凸的山头埋头修筑工事。站在这个地方依稀可以听到前方的枪炮声,不时还可以看到成批的军民抬着伤员从前线回来。
团部设成在山下面一个无人的小村庄里。从团部回来正碰上吴连长在挖战壕,看着他穿着新军装,背着个军用大背包,身上的枪长的是长的,短的是短的,神气活现,就逗他说:“兄弟们都起立,向赵排长敬礼!”
几个他手下的兵油子就嘻嘻哈哈起立:“长官好!”
牧良逢没生气,他觉得这个有时油嘴滑舌的吴连长没那么讨厌了。
“吴连长,我问你一个事。”
“你说。”
“国军第93师上校副旅长唐松山真在武汉被打死了?”
“这个我不太清楚,得问广西佬,广西佬广西佬,赵排长问你话。”
一个兵油子说:“真真的,还是三营的弟兄帮收的尸,后来过来一辆军车拉走了,陈副旅长全身都打烂了,没有一块完整的肉,好在脸上没中枪,所以有人认得他。”
牧良逢心里有些难过,如果柳烟说的是真话,那她就成寡妇了,没有靠山的女人在这样的乱世里生存,可以想象有多困难。
在心里,他觉得和柳烟有一种很强的亲切感,第一次看到她,他就觉得她好象是自己的姐姐一样。
一想起这些,他心里的怒火又上来了:“明知是长官遗属,还欺侮人家。”
那广西佬笑嘻嘻地说:“这年头有几句真话,就像我们的上司们,一会儿咬着牙说要与日军决一死战,一会儿又说要和谈。唉!我们反正是多活一天就偷着乐一天,管他什么官太太呢!”
吴连长瞪他一眼,对牧良逢说:“赵排长,我们那天是多喝了两杯,并不是有意想冒犯长官的遗孀,大家都是打鬼子的难兄难弟,我们不会对她怎么样的。”
吴连长从心里佩服眼前这个刚穿军装的小子,尽管自己的军衔比他高,资格比他老。
“排副排副。”有人在不远处喊他。
回过头一看,是狙击排的一个兄弟。
“排副,排长让你过去。”
牧良逢就背着东西过去了。猛子正板着脸,漠无表情地站在山坡边上的一顶帐蓬里,里面横七竖八打了好几张地铺。
“那个新来的,你今后就睡那张花被子的铺。”他冷冷地瞄了牧良逢一眼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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