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某方面来说。知道有希腊天神存在其实不错,因为只要出了状况就可以怪到他们头上。比如说,当你步行离开巴士,而那部巴士刚遭受女巫怪物攻击,又被闪电打爆,现在还下着雨害你被淋个一身湿等等。大部分的人可能会认为是自己运气太差,可是当你是混血人时,你就会明白有些神的力量,真的可以把你的日子搞得一团糟。
Annabeth、Grover和我,沿着纽泽西的河岸步行穿过森林。纽约市的灯光使我们身后的夜空一片晕黄,而哈德逊河的味道一直灌进我们的鼻子里。
Grover发抖着,他大大的眼珠缩成一条瞳孔线,看起来充满了恐惧。他用驴叫般粗哑声音说:“三个仁慈女神,一次三个,全都来了。”
我心里很震撼,巴士车窗的爆裂声还在响着,不过Annabeth仍继续拉着我们前进。她说:“走吧!走得愈远愈好。”
“我们所有的钱都留在车上,”我提醒她说:“我们的食物、衣服、所有的东西。”
“喂,假如你没有决定跳进来打斗……”
“那你要我怎么做?看着你们被杀吗?”
“Percy,你不需要保护我,我会好好的。”
“对啊,像潜艇堡一样被切一刀,”Grover插嘴:“但还是好好的。”
“闭嘴,臭山羊。”Annabeth说。
Grover消沉的发出驴叫声。“铝罐……我塞满铝罐的完美包包。”
我们踩过烂泥地,穿过恶心的怪树,那闻起来像发臭酸的脏衣服。
几分钟后,Annabeth过来和我并排走。她说:“喂,我……”她的声音颤抖。“很感谢你为了我们回来,你真的很勇敢。”
“我们是伙伴啊,对吧?”
她沉默的走了几步。“只是,如果你死掉了……撇开这样对你来说实在很烂之外,也等于结束了这次的寻找任务。这或许是我见到真实世界的唯一一次机会。”
大雨终于停了,我们后方的城市灯光逐渐消失,使我们几乎身处全然的黑暗中。我几乎看不到Annabeth,除了她金发上的一点点闪光。
“你七岁之后就没有离开过混血营了吗?”我问她。
“没有……只有短暂的校外教学而已。我爸爸……”
“史学教授。”
“嗯,我不想一直都被绑在家里,我是说,混血营是我的家,”她焦急的将话吐出来,好像深怕有人会阻止她。“在营里面,你一次又一次受训练,那些事都很酷,可是真实世界才是有怪物存在的地方。在真实世界中,你才能知道自己学得好不好。”
她的声音听起来有点缺乏信心,可是我知道她的能力如何。
“你真的很会用那个匕首啊。”我说。
“你这么觉得吗?”
“可以骑在复仇女神肩上驾驶她的人,都会让我这么觉得。”
我看不清楚,但我想她可能在微笑,
“跟你说,”她说:“也许我该告诉你……在巴士后面有件事很好笑……”
不论她想说什么,被刺耳的“嘟!嘟!嘟!”声打断了,这声音听起来很像是猫头鹰遭到严刑拷打的惨叫声。
“嘿,别忘了我的芦笛仍然有用!”Grover大叫:“如果我记得《找对路》这首歌,我们就能走出森林了!”
他吹一阵音符,可是这旋律听起来仍然很像希拉蕊·朵芙的歌。
我们不但没找到路,我还重重的撞上一棵树,头上肿了个大包。
我要把这项加入“我多没有的超能力”清单中:红外线夜视。
在跌倒、咒骂和一堆不幸感觉的伴随下,我们又走了差不多一公里半的路,我开始看到前面有灯光,是霓虹灯的颜色。我闻到食物的香味,是油炸的、肥美的、超棒的食物。自从到混血之丘后,我没吃过任何不健康的东西,我们吃的是葡萄、面包、起司,还有精灵准备的去油脂烤肉。而现在,这个男孩需要来一份双层起司汉堡。
我们继续走着,直到看见一条穿过树林的两线道公路,路上完全没有人,也没有车。路的对面有间倒闭的加油站,以及一九九零年代的电影看板,还有一间营业中的商店,那就是霓虹灯和食物香味的来源。
那不是我想要的速食店,而是那种在公路边会出现的怪怪艺品店,卖些草编红鹤、印第安人木雕、水泥灰熊雕刻品之类的东西。主建筑是一间长条型的低矮仓库,周围摆着多雕像。我不可能读出入口上方的霓虹灯招牌写什么,如果要说有什么比标准英文字体更能引发我阅读障碍(dyslexia)的话,那一定是红色霓虹灯上的艺术字了。
“这上面写什么鬼?”我问。
“我不知道。”Annabeth说。
她这么热爱阅读,让我完全忘记她也有阅读障碍(dyslexia)。
Grover翻译着:“米耶阿姨的花园小矮人艺品店。”
就像招牌上写的,入口两侧的确立着两个水泥做的花园小矮人,留着丑丑的胡子。他们正在微笑、挥手,好像有人要帮他们拍照一样。
我穿过街道,跟着汉堡的香味走。
“嘿……”Grover警告我。
“里面的灯是亮着的,”Annabeth说:“或许还开着。”
“是餐厅。”我渴望的说。
“是餐厅。”她同意。
“你们两个疯了吗?”Grover说:“这个地方很古怪耶。”
我们不理他。
放在前花园的是好几个雕像,有水泥动物、水泥小孩,还有一个正在吹笛的水泥半羊人(satyr),这东西让Grover毛骨悚然。
“咩——咩!”他咩咩说着:“这看起来很像我叔叔斐迪南!”
我们停在仓库门口。
“别敲门,”Grover哀求着,“我闻到怪物的味道了。”
“你的鼻子被复仇女神塞住了,”Annabeth说:“我只问到汉堡的味道,难道你不饿吗?”
“那是肉!”他轻蔑的说:“我吃素。”
“你吃起司玉米卷饼和铝罐。”我提醒他。
“那些都是素食,好啦,我们快走啦,这些雕像……在看我耶。”
这时,门吱吱嘎嘎的打开啦,站在我们前面的是一个高高的中东女子,至少我觉得是。因为除了手以外,她全身都罩在黑色长袍里,头和脸完全用薄纱包住,我只能看到她黑色面纱后面的眼睛闪闪发光。她褐色的手看起来很老了,但指甲修得很漂亮,动作优雅,我想她年轻时一定很美丽。
她的声音也带点中东腔。“孩子,现在很晚了,不能在外面游荡。你们的爸妈呢?”
“他们……嗯……”Annabeth开始说。
“我们是孤儿。”我说。
“孤儿?”这位女士说,听起来很像外国人的口音。“喔,亲爱的孩子!不会吧!”
“我们和车队分开了,”我说:“我们的马戏团车队。团长说如果我们迷路的话,就到加油站等他,可是他可能忘记了,还是他说的是另一个加油站。不管怎么样,我们迷路了。请问我闻到的味道是食物吗?”
“喔,亲爱的孩子,”女士说:“你们一定要进来,可怜的孩子,我是米耶阿姨,请问你们直直走道仓库后面,那里面有用餐区。”
我们谢谢她,走进屋子里。
Annabeth小声对我说:“马戏团车队?”
“永远要有策略,对吧?”
“你的脑袋塞满了海藻。”
仓库里摆着更多雕像,姿势和服装都不同,脸上的表情也不一样。一定得有个非常大的花园才放得下这些雕像,因为它们全是真人大小。不过,其实现在我满脑子都是食物。
只因为肚子饿就走进一个奇怪女人开的店,你可以叫我白痴没关系,可是有时我就是会做出一些冲动的决定。而且,那是因为你没闻到米耶阿姨的汉堡香,这味道像牙医会使用的笑气,让人将其他的是都抛在脑后。我没注意到Grover紧张的呜呜声,也没察觉雕像的眼睛似乎跟着我转,更没看到米业阿姨在我们身后将门锁上。
此时的我全副心思只放在寻找用餐区,当然啦,就在仓库后面,一整条速食柜台上有烤肉架、汽水机、脆饼加热机,还有起司酱供应机,有各种你想要的食物。在我们前面有几张不锈钢材质的野餐桌。
“请坐。”米业阿姨说。
“好酷喔。”我说。
“嗯。”Grover勉强说:“可是我们没有钱,夫人。”
在我戳他胸口之前,米耶阿姨说:“不用,不用,孩子们,不用付钱。这是特殊情况啊,这次我招待,送给乖巧的孤儿。”
“谢谢你,夫人。”Annabeth说。
米耶阿姨僵住了,好像Annabeth做错了什么似的,不过老太太很快就恢复正常,所以我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Annabeth,没问题的,”她说:“孩子,你的灰眼睛很漂亮。”事后回想起来才发现,她怎么会知道Annabeth的名字,我们都还没自我介绍呢。
女主人消失在柜台后烹煮食物,我们还来不及看清楚,她就已经拿出了一大盘,上面有双层起司堡、香草奶昔,还有超级特大份的炸薯条。
在我记起来还得呼吸之前,已经啃掉了一半的汉堡。
Annabeth吸干奶昔。
Grover拿起薯条,看着盘子上的油纸衬垫。他好像想要吃,不过还是紧张到没去吃。
“那嘶嘶声是什么?”他问。
我听着,可是没听到什么声音,Annabeth也摇摇头。
“嘶嘶声?”米耶阿姨说:“或许你听到的是油炸锅里的热油滋滋响,Grover,你的耳朵很灵敏喔。”
“我有吃增进听力的维他命。”
“真让人羡慕。”她说:“不过,请放松些。”
米耶阿姨没有吃东西,也没有拿下头纱,连煮菜的时候都包着。现在她坐下来,身体微往前弯,手指交叠,看着我们吃东西。有个人盯着我看,我却看不到她的脸,这让我有点不安,虽然如此,吃下汉堡后我仍然感到心满意足,而且有点想睡。不过我知道至少应该和女主人稍微聊一下天。
“那么,你卖的是花园小矮人。”我努力让声音听起来很感兴趣的样子。
“喔,是的。”米耶阿姨说:“还有动物、人像,摆在花园里的东西都有在卖。我是根据顾客的订单来制作,雕像很受欢迎的。”
“店开在这条公路旁,生意好吗?”
“顾客没那么多了,状况不太好,自从高速公路建好之后……大部分车子都不走这条路,因此我很珍惜每个顾客。”
我的脖子有点毛毛的,好像有什么人正在看我。我转过头,后面有一个年轻女孩的雕像,她手上拿着复活节篮子,细节做到不可思议的逼真,比大部分公园里看到的雕像都来得好。不过她的脸不太对,因为她看起来很像受到惊吓,甚至可以说很害怕的样子。
“啊。”米耶阿姨难过的说:“你注意到我有些作品没有做的很好,那些有瑕疵,是非卖品。脸是最难做好的地方,每次都是脸出状况。”
“你自己一个人做这些雕像?”我问。
“喔,是啊。以前我有两个姐妹帮我一起照顾生意,不过她们都过世了,现在米耶阿姨是孤单一个人。我所拥有的只有雕像了,这也是我制作他们的原因。你明白吧,他们是陪着我的同伴。”她声音里的悲伤如此深刻、真诚,使我忍不住为她感到遗憾。
Annabeth停止吃东西,身体往前倾说:“两个姐妹?”
“那是个悲惨的故事,”米耶阿姨说:“不适合孩子听,真的。是这样的,Annabeth,很久以前,我还很年轻的时候,有个坏女人嫉妒我。我有一个……男朋友,可是这个坏女人想拆散我们,她做了可怕的事。我的姐妹们很支持我,她们尽力分担我的厄运,可是最后都死了,她们离我而去。我孤单的活下来,却付出了很大的代价,唉,如此的代价。”
我不太明白她的意思,可是我替她难过。我的眼皮愈来愈重,整个身体都逐渐睡去。可怜的老太太,谁会想伤害这么好的人呢?
“Percy?”Annabeth摇醒我,“我想我们该走了,马戏团团长还在等我们呢。”
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Grover正把油纸拿出盘子吃掉,不知道米耶阿姨有没有发现这件怪事,不过她没说什么就是了。
“好漂亮的灰眼睛。”米耶阿姨又对Annabeth说一次。“我啊,对,在很久以前看过像你这样的灰眼睛。”
她伸出手好像要拍拍Annabeth的脸颊,这是Annabeth突然站起来。
“我们真的该走了。”
“对!”Grover吞掉油纸,站了起来。“团长在等!没错!”
我不想走,我觉得很饱而且很满足。米耶阿姨人这么好,我想在她这边多待一会儿。
“拜托,亲爱的,”米耶阿姨恳求我们说:“我很少和孩子在一起,在你们离开之前,至少坐着摆个姿势好吗?”
“摆个姿势?”Annabeth谨慎的问。
“拍张照片,我想用你们的样子做一组新雕像。小孩的雕像很受欢迎,大家都爱小孩。”
Annabeth动了一下身体,突然她说:“夫人,我想我们办不到。Percy,走吧。”
“我们当然办得到。”我对Annabeth很火大,她对刚才免费招待我们的老太太这么跋扈、粗鲁。“Annabeth,只是拍张照片,又不会怎么样!”
“是啊,Annabeth,”米耶阿姨很开心的说:“不会怎样的。”
我发现Annabeth不喜欢这样,但她还是让米耶阿姨领着我们从前门走到雕像花园中。
米耶阿姨带我们到一张公园长椅前,旁边是一个半羊人(satyr)石雕。“现在,”她说:“我来帮你们调整位置。我想想,小淑女在中间,两位小绅士各站一边好了。”
“在这边拍照的话,光线不太够。”我注意到这件事。
“喔,够的。”米耶阿姨说:“我们都看得到彼此,不是吗?”
“你的相机在哪里?”Grover问。
米耶阿姨往后退一点,好像准备要拍了。“现在,脸是最难的部分,请你们对着我笑好吗?每个人都要开心的笑喔。”
Grover瞥了一眼他旁边的水泥半羊人(satyr),低声咕哝:“这真的很像斐迪南叔叔。”
“Grover,”米耶阿姨斥责他:“亲爱的,看这边。”
她手上仍然没有相机。
“Percy……”Annabeth说。
本能告诉我应该听Annabeth的,但我正在和随意搏斗,这舒适的睡意来自于食物和老太太的声音。
“只要一下下就好了,”米耶阿姨说:“是这样的,我包着面纱看不太清楚你们……”
“Percy,事情不对劲。”Annabeth坚持。
“不对劲?”米耶阿姨说,开始解开她的头纱。“亲爱的,怎么会呢?我今晚有了这么高贵的同伴,怎么可能不对劲?”
“他是斐迪南叔叔!”Grover倒抽了一口气。
“不要看她!”Annabeth大喊,她抽出洋基棒球帽戴到头上,隐形起来,用她的隐形手把Grover和我推出长椅。
我倒在地上,看到米业阿姨穿着绑带凉鞋的脚。
我听得出来Grover爬了出去,Annabeth往另一个方向,可是我头好昏,完全动不了。
这是,我听到上方有一个陌生的、刺耳的声音,我的眼睛往上看到米耶阿姨的手,她的皮肤长出了许多小瘤,指甲是尖锐的铜爪。
我几乎要往更上方看了,但左边传来Annabeth的尖叫:“不,不要!”
更多刺耳的声音,是小小的蛇,就在我上方,从……好像是在米耶阿姨的头上吧。
“快跑!”Grover咩咩叫,我听到他快速跑过碎石路的脚步声。他大喊:“玛亚!”启动了他的飞鞋。
我无法动弹,只能瞪着米耶阿姨长瘤的爪子,试着和恍惚的昏睡状态搏斗。
“毁了这么一张英俊年轻的脸庞实在太可惜了。”她轻柔的安慰我说:“Percy,留在我身边吧,你只要往上看就可以了。”
我抵抗着,努力不去遵从这个劝说。我往旁边看,看到一颗放在花园当装饰的玻璃球,这是镜面球。我可以在橘色玻璃球上看到米耶阿姨黑黑的人影反射在上面,她的头纱不见了,露出的脸是一闪一闪的灰圆圈,她的头发像蛇一样扭动着。
“米耶”阿姨。
念快一点就变成“梅”阿姨。
我怎么这么笨!
快想起来,我告诉自己,快想想梅杜莎(Medusa)在神话是怎么死的。
可我想不出来。有个声音告诉我,在神话里,梅杜莎(Medusa)是在睡梦中被和我同名的英雄柏修斯杀了。可是她一点也不想睡,甚至可以立刻举起爪子抓破我的脸。
“Percy,那个灰眼睛的人这样对待我,”梅杜莎(Medusa)说着。她听起来一点都不像怪物,她的声音邀请我往上看,请我怜悯一个可怜的老奶奶。“Annabeth的妈妈,那个该死的雅典娜,把我从美女变成这样。”
“别听她的!”Annabeth的声音从某个雕像传出:“Percy,快跑!”
“安静!”梅杜莎(Medusa)咆哮着。然后她和缓下来,回复到令人愉悦的声音。“Percy,你明白我必须毁了这女孩的原因,她是我敌人的女儿,我会粉碎她的雕像,让她化为尘土。至于你,亲爱的Percy,你不需要受到那种待遇。”
“不。”我呻吟着,试着活动我的脚。
“你真的想帮忙天神吗?”梅杜莎(Medusa)问:“Percy,你知道在这愚蠢的任务中,等待你的是什么吗?假如你到冥界去,会遇到什么事?亲爱的,别当奥林帕斯天神的人质。你变成雕像,远离这件事,对你会比较好。不再痛苦,不再痛苦啊。”
“Percy!”我听到后面传来嗡嗡声,像有一群蜂鸟一起俯冲。Grover大吼:“闪!”
我转头,他在夜空中,从十二点钟方向飞过来,脚上的鞋拍动着翅膀。Grover包着一支球棒大小的树枝,眼睛紧闭,头转来转去,他只靠耳朵和鼻子辨识方向。
“快闪!”他再次大叫:“我要打她!”
我总算能动了。Grover一定打不中梅杜莎(Medusa),反而会打到我。我赶紧闪到另一边。
砰!
一开始我以为是Grover撞到树的声音,这时传来梅杜莎(Medusa)狂怒的吼叫声。
“你这讨厌的半羊人(satyr),”她咆哮着:“我要把你加进我的收藏品!”
“这一下是为了斐迪南叔叔!”Grover吼回去。
我爬着离开,躲在雕像群中。这时Grover俯冲而下,发动新一波攻击。
砰砰!
“啊!”梅杜莎(Medusa)大吼,她的蛇发嘶嘶吐着舌信。
就在我旁边,Annabeth的声音响起:“Percy!”
我跳了起来,差点跳得比花园小矮人的头还高。“嘘!小声点!”
Annabeth脱下棒球帽现身,“你必须将她的头砍断。”
“什么?你疯了吗?我们赶快离开这里。”
“梅杜莎(Medusa)是个讨厌鬼,她很邪恶,我很想亲自杀了她,可是……”她吞了一口口水,像是要做一个重大决定。“可是你有更好的武器,而且因为我妈妈的关系,我没办法靠近她,她会把我切成碎片。可是……你还会有机会。”
“什么?我不会……”
“听好,你希望她把更多无辜的人变成雕像吗?”
她指着一对情侣雕像,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挽着手,他们被怪物变成了石头。
Annabeth从最靠近的花台上抓起一个绿色的镜面球。“用打磨光亮的盾牌会更好。”她挑剔的打量着这个球,“凸面会造成变形,反射的成像尺寸应该会随着改变……”
“你是在说英文么?”
“我是!”她把玻璃球丢给我,“只能透过玻璃看,千万不要直接看她。”
“嘿,你们!”Grover在我们上空大喊:“我想她应该不省人事了!”
“吼!”
“也许还没。”Grover更正。他准备用树枝进行另一次攻击。
“快点。”Annabeth对我说:“Grover的鼻子虽然很灵敏,可是有可能撞错。”
我拿出笔,将笔盖拿下,波涛剑在我手中伸长。
我随着梅杜莎(Medusa)头发的嘶嘶吐信声走过去。
我的眼睛死盯着镜球,所以只能看到梅杜莎(Medusa)的反映成像,不是真的实体。这时,我在绿色的玻璃中看到她了。
Grover正发动新一轮的攻势,不过这次他非得有点低。梅杜莎(Medusa)抓住棒子,把他的方向拉偏,他从空中踉跄跌下,一头撞在一个石头灰熊的手臂上,发出很痛的叫声:“哎唷!”
梅杜莎(Medusa)即将扑向他,这时我大喊:“嘿!”
我朝她前进,但这不太容易,因为手上拿着一把剑河一个玻璃球。假如此时她从过来,我很难防御。
但她却让我靠近,六公尺、三公尺。
我现在可以看到她脸的反射影像。并不是真的那么丑陋,一定是这绿色卷卷头扭曲了她的样子,使她看起来比较糟。
“Percy,你不会伤害老太太。”她轻声低语:“我知道你不会。”
我迟疑了,玻璃中反射出来的脸庞使我难以动弹。透过绿色玻璃,那仿佛燃烧起来的眼睛让我的手臂软弱无力。
石头灰熊那边传来Grover的呻吟:“Percy,别听她的!”
梅杜莎(Medusa)冲过来说:“太迟了!”
她的爪子扑向我。
我拿起剑朝上砍,听到一声恶心的:“唰!”,然后是风从山洞疾吹而出的嘶嘶声,那是怪物崩解的声音。
有东西掉到我脚边,我使出全部的意志力不要去看。我可以感觉到热热黏黏的液体渗进了我的袜子,垂死的小蛇用力拉扯我的鞋带。
“喔,好恶。”Grover说。他的眼睛仍然紧闭着,可是我猜到他听得到这东西流出液体和蒸发成气体的声音。“超恶的。”
Annabeth走到我旁边,她的眼睛盯着天空,手拿着梅杜莎(Medusa)的黑头纱对我说:“别动。”
她非常小心,绝不往下看。她跪着用黑布将怪物的头盖住,然后拿起来。那东西还滴着绿色的汁液。
“你没事吧?”她问我,声音发抖。
“嗯。”我确定的说,虽然现在我感觉上像是被迫放弃双层起司汉堡一样。“为什么……她的头没有蒸发?”
“一旦你切断它,它就会变成战利品,”她说:“和弥诺淘的角一样。不过千万不要掀开头巾,这个头仍然能让你石化。”
Grover边哀嚎,边从灰熊雕像爬下来。他的额头像被打了一拳,绿色的牙买加帽挂在其中一只小羊角上。他的假脚从蹄上脱落了,魔法运动鞋在头上漫无目标的绕圈圈。
“空中战士。”我说:“干得好,好家伙。”
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不好玩,嗯,用棒子打她的那一段还算不错啦。可是撞上水泥熊真是一点也不有趣。”
他抓住飞在头上的鞋子,我把笔盖盖回剑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回到仓库里。
我们在柜台后面找到几个旧旧的杂货店塑胶袋,把梅杜莎(Medusa)的头再多包一层,丢到我们吃晚餐的桌上。然后我们围着它坐下,累到说不出话来。
终于我开口说:“所以,我们应该为了这怪物好好谢谢雅典娜咯?”
Annabeth火大的看着我。“谢谢你爸爸啦!你不记得吗?梅杜莎(Medusa)是Poseidon的女朋友,他们在我妈妈的神殿约会,那是雅典娜将她变成怪物的原因。梅杜莎(Medusa)和她那两个帮助她进入神殿的姐妹变成了三个蛇发的女怪。这就是为什么梅杜莎(Medusa)想把我剁碎,却想把你保存下来变成完美雕像的原因。她仍然对你爸爸一往情深,你可能让她想起了他。”
我的脸在发烫。“喔,所以遇到梅杜莎(Medusa)都是我的错咯。”
Annabeth坐直身子,模仿我说话的样子,“Annabeth,只是拍张照片,又不会怎样!”她模仿得真差。
“别说了,”我说:“一点都不像。”
“你才叫人受不了呢。”
“你是……”
“嘿!”Grover打断我。“你们两个害我偏头痛啦,本来半羊人(satyr)根本不会偏头痛的。我们应该怎么处理这颗头?”
我瞪着塑胶袋里这东西,一只小蛇挂在小洞外。袋子一边印了一排字:鸣谢惠顾。
我很生气,不是针对Annabeth或是她妈妈,而是针对天神,针对于这个任务的全部,针对把我们炸出公路,还有针对我们离开营队第一天就身陷两场大战而生气。照这样下去,我们绝对没办法活着到达洛杉矶,更不用说要在夏至之前了。
梅杜莎(Medusa)怎么说来着?
她说:“亲爱的,别当奥林帕斯天神的人质。你变成雕像,远离这件事,对你会比较好。”
我起身说:“等我一下。”
“Percy,”Annabeth在后面叫我:“你说什么……”
我在仓库后面搜寻,找到了梅杜莎(Medusa)的办公室,她的账簿显示她最新的六笔交易,所有的货品都是运送到冥界装饰黑帝斯和泊瑟芬的花园。根据其中一笔运费账单显示,冥界的寄送地址是DOA录音室,位于加州的西好莱坞。我将账单折起来,塞进口袋里。
我在收音机里找到二十美元、几个古希腊金币,还有几张荷米斯二十四小时快递的寄送单,每张都系着一个硬币的小皮袋。我仔细的翻找办公室其他地方,终于找到一个大小刚好的盒子。
我回到晚餐桌,把梅杜莎(Medusa)的头放进盒子,将地址条填好。
纽约州纽约市帝国大厦六百楼
奥林帕斯山的天神收
祝福大家
Percy·Jackson
“他们不会喜欢这样的。”Grover警告我:“他们会认为你傲慢无礼。”
我倒出几个古希腊金币到邮袋中,当我关上袋子时,出现一个像是收银机的声音。这个包裹往上飘离桌子。碰!消失了!
“我就是傲慢无礼。”我说。
我看着Annabeth,准备面对她的批评。
但她没有,她似乎接受了这个事实:我最重要的天分就是骂天神。“走吧。”她低声说:“我们需要新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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