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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凌壮志三人来至金霞宫后门,发现同样的悬灯结彩,光明如画,但也同样的静悄悄的无人把守。

  三人正待向前潜去,发现正对后宫门的百丈以外,一片银如云棉的盛开梅花中,突出不少高大的石岩,个个形如崎形。

  在雪花飘飞中,中央圆而空虚,正面隐约现出一座小型石碑坊,上面似是悬有匾额,一望而知是一座玄妙的阵势。

  叶小娟看罢,心中一动,立即悄声说:“我们先到那边去看看!”

  凌壮志也发现了那片梅林中的翠竹有异,形势和“太平镇”秦香苓花园中的怪石阵,虽不尽同,但极相似。

  因而一颔首,当先向梅林前驰去。

  绿萍、小娟,见凌哥哥剑眉紧锁,朱唇下弯,知道他既关心展伟凤的凄苦处境,又气恼“天山五子”的寡义无情。

  前进中、三个俯目相看,不禁目光同时一亮——

  只见那座小型石碑上,赫然刻着三个粗体字——惩戒院。

  凌壮志一见,神情激动,第一个忍不住兴奋说:“可能在这里面了。”

  说话之间,身形骤然加速。

  尚未到达梅林,便有一阵梅花特有的淡雅芳香,随着寒风飘来。

  来至石碑门前,发现阵内积雪极厚,地上飘落着不少梅花,翠竹纵横交错,看来杂乱无章,实则井然有序。

  三人停身门外,叶小娟细心的对凌壮志说:“这是一座“循生,环死,连锁阵”,见三横行,见六纵驰,遇苍回身,遇翠竹前进,切忌绕行环走!”

  凌壮志迫切的希望奔进阵去,看看展伟凤是否被禁在里面,这时一俟小娟说完,立即颔首应了声是,急步奔进门内。

  万绿萍一见,心中似乎想起什么,立即低声急呼:“凌哥哥回来。”

  凌壮志闻声止步,折身纵回,不解的问:“萍妹什么事?”

  万绿萍立即低声的说:“既然阵中是‘惩戒院’,这里监禁的决不止展姑娘一人,你必须耐心找寻。”

  凌壮志急急的点头,连声应是,显得极为迫切着进去。

  绿萍看在眼里,笑在心头,继续说:“小妹和娟姐姐,虽在阵外等候,但是金霞宫有人来,可无法进去通知。”

  凌壮志急忙会意的说:“小兄晓得”说话之间,转身就待离去。

  叶小娟也似有所悟的叮咛说:“稍时见了展姑娘,千万不要说我和萍妹在外面待候。”

  凌壮志心急如火,又说声晓得,飞身扑进阵内。

  万绿萍和叶小娟,两人互看了一眼,口中虽然没说什么,但心中总感到有些酸溜溜的。

  凌壮志飞身扑进阵内,游目一看,果然不错,翠竹有高有低,单双不一,翠竹成行,苍松横阻,心中愈加赞佩娟妹精通易理。按照小娟说的口诀前进,十分顺利,片刻已达中心。

  中心一片盛开的梅树,有红有白,暗淡相间,在如锦的梅花中,建有数座石屋,一律圆窗石门,室内一片漆黑。

  凌壮志一进石屋,心情激动,几乎忍不住呼出声来。

  他不知见了展伟凤,应该呼姑娘或是像从前一样的呼姐姐。

  想到她在“如归轩”酒楼上,巧装书生,痴情赠扇时的情形,直疑她是宁玉重生,但他看了她在石门黄飞燕府上见面时的娇态,又疑是玉嫱再世。

  心念间,不觉已走至就近一座石屋前。

  他不敢出声呼喊,怕惊动了监禁在其他石屋的人。

  俯神一听,一片沉寂,他断定石屋无人。

  于是,急步走至石屋的圆窗前,探首一看,地下除了铺有厚厚的一层干细软草外,再没有什么了。

  凌壮志的确看呆了,仅铺有细划抵寒的确太残酷了。

  想到展伟凤那等绝世风华的娇弱美人,竟被监禁在这等凄苦的地方、不知她能否受得下去。

  心念至此、她真希望展伟凤不要监禁在这些石屋内,这时,他的心理,是矛盾的。

  走至另一间石屋前、探首圆窗内一看,同样的空无一人,他又不禁有些慌了。

  于是,急走奔至第三间石屋前,探首一看,一颗焦急的心,顿时激动的提到口腔来。

  只见石屋的干草上,赫然盘膝坐着一个人。

  ——头戴黄毛雪帽,身披黄绒白毛大氅,憔悴如梨花的娇靥上,挂着两行晶莹清泪,微合着凤目,紧蹙着黛眉,稍欠血色的两片樱唇,充满了委屈的微向下闭

  关怀、愤怒、痛心、激动,混合着复杂的情绪,令他忘了处身何地,转至门前,猛力一推,飞身扑了进去。

  激动、惭愧,令他忍不住戚声呼一声“凤姐姐”,扑身抱住了展伟凤。

  展伟凤听着金霞宫中,隐约传来的吹呼声和爆竹声,正在伤心的流泪,蓦闻砰的一声门响,黑影一闪,竟然飞身扑进一人。

  大惊之下,倏睁凤目,当未娇叱,一声日夜围绕在心头的熟悉声音,立即送进了她的耳鼓。

  同时,自己盘坐着娇躯,已被梦寐相思的心上人抱住了。

  展伟凤藉门外的雪光一看,抱住自己的果然是心爱的凌弟弟,再也忍不住戚呼一声,“弟弟”,反臂抱住凌壮志,痛心的哭了。

  凌壮志心如刀割,不由流着泪说:“姐姐,是小弟害了你!”

  展伟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紧紧的抱着凌壮志哭,似是极怕再失去她心爱的弟弟。

  但是,在一刹那,她的心,是温暖的,她所受的委屈,也一泄而尽,她觉得,只要在这凛烈大雪里的凄苦深夜,能够和心爱的凌弟弟,有片刻的相依,即使明日处死,她也死而瞑目含笑九泉下了。

  凌壮志见展伟凤哭得伤心,自己也禁不住泪珠满襟,他不知道如何安慰展伟凤受尽委屈的心!

  他举起洁白的袖口,深情的为展伟凤擦着香腮上的泪水,目光一直在梨花般的娇靥上闪来闪去,不由关心的戚声说:“姑娘你瘦多了。”

  展伟凤微仰着娇靥,静静的让凌弟弟擦着她双颊上的泪水,她的心坎里,充满了幸福、甜意。

  俗话说,只要知奴心,何怕娇大瘦!

  展伟凤虽然较凌壮志大几岁,这时听了凌壮志的话,也不尽像温顺的小绵羊,满意而羞涩的点了点头。

  两人深情的相对望了一阵,似是要渴慰一下久别想思的心。

  呼一声,一阵寒风,挟着无数雪花,径由门外吹进室来。

  凌壮志顿时惊觉,急忙起身将门关好,接着,回身坐在展伟凤的身边,深情的握住展伟风的玉手,关心的问:“姐姐,冷不冷?”

  展伟风的内心,充满了暖意,她憔悴的娇靥上,不但泛起红晕,在她已经殷红的樱唇上,也现出了笑意。

  她深情的摇了摇头,也关心的看了一眼凌壮志头上的白毛雪帽,和身上的银绒绵羊毛大风氅。

  这时她才发现凌壮志比以前高多了,也成熟多了,再没有那份大孩子的稚气了,因而关切的问:“听说卧虎庄‘金刀毒燕’阮凌泰的小师妹,是你的师姐?”

  凌壮志觉得这时无法向展伟凤解释,因而点点头,平静的说:“是的!”

  展伟凤黛眉微微一蹙,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听大哥说,你们已经结了婚?”

  凌壮志俊面略微一红,依然平静的说:“是的!”

  展伟凤虽然早就知道凌壮志和宫紫云已经结过了婚,但这时由凌壮志的口里说出来,特别感到暗然神伤,不由自己幽幽的问:“她来了吗?”

  凌壮志看了展伟凤的凄凌神色,也不由暗然说:“她留在金陵家中!”

  展伟凤一听,顿时想起什么,因为她曾听傻傻的展伟明说过,宫紫云已经怀孕了。

  心念至此,凤目一亮,正待说什么,蓦然,一声惊叱怒喝,径由金霞宫方向,隐约传来!

  凌壮志一听,面色大变,倏然由地上立起来,机警的由窗口看向窗外。

  展伟凤也大吃一惊,心知不妙,她断定金霞宫必是出了事,于是挺身跃起,不由焦急的问:“弟弟,你们来了多少人?”

  凌壮志想起小娟的叮咛,立即回答说:“就小弟一人!”

  展伟凤听得芳心一震,脱口一声惊啊,不由担心埋怨说:“弟弟,你怎的如此任性大胆,居然胆敢一人前来天山?”

  凌壮志冷冷一笑,本待说几句豪语气话,但怕损及展伟凤的师门和她的自尊,因而改口说:“小弟前来,旨在向五位前辈评理要人,并不是前来天山金霞宫挑叫斗狠,有什么可怕之处!”

  展伟凤一听“要人”二字,不由掉下两滴眼泪,她暗然摇了摇头,戚声说:“恐怕五位老人家不如弟弟所想的那样省事!”

  说话之间,叱喝怒吼之声,愈听愈清楚了,极似官中的高手追出宫外。

  凌壮志担心绿萍、小娟,不由焦急的说:“姐姐请稍待,我出去看看就回来。”

  说着,急步走向门前,伸手就要拉门!

  人影一闪,香风袭面,展伟凤已将去路挡住,同时焦急的说:“弟弟千万不要出去,宫中已经出了事情,高手们正在搜查。”

  凌壮志一听,心中愈加焦急,想到小娟、绿萍尚在阵外石碑坊等候,万一被宫中高手发现,两人势必吃亏。

  但他已对展伟凤说明只他一人前来,这时又不便再说阵外还有小娟绿萍,于是焦急的说:“姐姐闪开,还是让小弟去看看!”

  展伟凤十分焦急的说:“你这时千万不可和他们照面,他们人多,你一定吃亏,你今夜就在此地避一避,他们搜谷决不会来这里。”

  凌壮志见展伟凤,如此关心自己的安危,心中甚是感动,自是不便再坚持出去,但他却不放心小娟两人,因而迟疑的说:“方才小弟还见他们在前殿大摆除夕宴,这是怎的?。”

  展伟凤一听,面色大变,不由吃惊的一问:“你去过了前殿?”

  凌壮志点点头,有意让展伟凤知道她师父“琼瑶子”的心情,并不愉快,因而继续说:“那时令师和其他四位前辈正沿桌敬酒,令师神色看来十分忧郁。”

  话未说,一阵急速的衣袂之声,径由室外传来。

  展伟凤心中一惊,急忙向窗外一看,只吓得花容失色,魂飞天外,慌得急忙转身,万分焦急的颤声说:“弟弟我师父来了怎怎么办?”

  凌壮志一听,知道再想开门已来不及了!

  于是匆匆看了一眼后窗,急忙宽声说:“姐姐不要怕,小弟可由后窗出去!”

  去字出口,身形已经跃起,白影一闪,凌壮志已毫无声息的纵了出去。

  就在凌壮志飘声落地,闪身隐在一株大梅树后的同时,石屋前已传来一声慌张的推门声。

  凌壮志立身之处,恰好可以看见室内的情形,石门开处,果然是展伟凤的师父“琼瑶子”。

  只见琼瑶子,神色惊急,微泛怒意,失去血色的樱唇,微微颤抖,威凌的风目中闪烁着冷辉,右手持着玉扇,左手握着一大张红纸

  凌壮志尚未打量完,惊慌的展伟凤,已向琼瑶子盈盈下跪,同时恭声说:

  “凤儿叩见师父,并给师父辞岁!”

  琼瑶子炯炯的目光,看了室内一眼,神色略见缓和了的沉声说:“凌壮志可曾来过?”

  展伟凤呼得娇躯一颤,面色立变,似是不敢欺瞒,于是,伏俯在地,用羞涩轻微的声音,回答说:“他已来过了。”

  琼瑶子的面色一沉,再度沉声说:“他怎么说的?”

  展伟凤略一迟疑,终于说:“他说要面见四位师伯和师父。”

  琼瑶子十分气愤的问:“你对他怎么说?”

  展伟凤毫不迟疑的说:“凤儿劝他尽快返回中原”

  琼瑶子神色一变,突然显得焦急的问:“他走了多少时候了?”

  展伟凤深怕琼瑶子追赶凌壮志,因而迟疑的说:“凌壮志走后,凤儿曾闭目调息,方才听到宫中呐喊,凤儿才惊醒过来。”

  琼瑶子沉哼一声,看了手中的一卷红纸,怒声问:“他可曾对你说,他已去过前宫?”

  展伟凤一听,面色再变,久久说不出话来。

  展伟凤一直伏跪在地上,不敢抬起头来,这时听到外面的叱喝呐喊声逐渐远了,因而不解的问:“请问师父,宫中发生了什么事情?”

  琼瑶子哼了一声,愤愤的说:“你起来,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说着即将手中的一卷红纸打开了。

  展伟凤恭声应是,伏身叩首,接着立起身来,抬头一看,不禁呆了。

  只见一张大春联的红纸上,赫然写着一行墨笔大字——“晚辈凌壮志,特来向五位前辈拜年。”

  展伟凤看罢,惊呀了一声,本能的退后半步,不由脱口急声问:“师父,这是怎么回事?”

  琼瑶子见问,美如天仙的面庞上,傲气尽失,不由慨然的一叹说:“天山五子数十年的声望,都被你的这位凌弟弟给扫光了。”

  展伟凤一听,粉面通红,羞愧的低下了头。

  琼瑶子看了看手中的红纸,继续说:“根据你说的时间,你大师伯判断的不错了,凌壮志必是趁‘除夕宴’开始不久,我和你四位师伯离位敬酒的时候,他趁机将这张红纸贴在大殿门内的银梁上”

  展伟凤听说贴在门内的横梁上,双目一亮,不由又惊又喜的说:“真的呀!”

  琼瑶子见爱徒惊喜之色形于面上,知道她既震惊凌壮志的大胆,同时又为凌壮志有如此高绝的功力而欢喜。

  展伟凤见恩师一双慈祥的目光,静静的注视在她的娇靥上,顿时惊觉失态,因而惶愧的急忙垂下头去。

  琼瑶子虽知展伟凤的心愿,但佯装未曾看见,继续忧郁的说:“你大师伯,二师伯和四师伯对凌壮志的胆识,豪气,表面虽然没有什么表示,但他们心内却十分佩服。”

  展伟凤立即忧急的说:“四师伯赋性高傲,极少服人,他老人家一定十分震惊,因而迁怒在凤儿身上”

  琼瑶子一听,凤目立时湿润了,黯然的点了点头,说:“你四师伯当时断定凌壮志并未走远,飞身追上宫门外,仰天怒吼,声言要在初六日的正午,将你凌迟处死”

  展伟凤一听,凤目中的泪水,顿时流下来。

  琼瑶子黯然一叹,继续说:“岂知,就在你四师伯怒吼完毕的同时,不知凌壮志用什么手法,毫无声息的打来一根长约四寸的细竹枝,在这等大的风雪中,不偏不斜,恰射在你四师伯插在领口的玉萧声孔内!”

  展伟凤听了这种神乎其神的神技,不禁瞪大了一双凤目,简直惊呆了,不由惊的脱口问:“真的呀?”

  琼瑶子点点头,继续说:“当时你四师伯虽然十分震骇,但却格外震怒,决心提前至明天绝早将你处死”

  展伟凤一听,娇躯不由打了一个冷战,惶得哭喊一声“师父”立即跪了下去。

  琼瑶子一生仅收了展伟凤这么一个可爱的徒儿,自是心爱,于是伸手将展伟凤扶起来,也流着泪说:“你四师伯既然如此宣布,你大师伯自是不便更改,目前只有把希望寄托在凌壮志的身上。”说此一顿,似想起什么,突然焦急的问:“你方才说凌壮志已经下山了。”

  展伟凤见问,心中十分为难,如果说凌壮志没有走,又怕师父命全宫的高手大举搜山。”

  琼瑶子已看出爱徒的心意,不由沉声的问:“他走时对你怎么说?是明晨绝早到宫前救你,还是今晚悄悄将你带走?”

  展伟凤断定这时凌壮志已离开了“惩戒院”,加之想到明晨绝早就要处死,索性照实说:“师傅来时,凌弟弟刚走,既然他已听到四师伯的宣布,今夜自是不会再下山了”

  琼瑶子觉得奇怪,星眸一转,立即不解的问:“他来时,没对你说过这些事?”

  展伟凤毫不迟疑的摇摇头,但她却羞涩的说:“也许他怕凤儿听了难过”

  话声未落,不远处又传来一阵衣袂破风声。

  琼瑶子黛眉一蹙,展伟凤暗吃一惊,她怕凌弟弟以为恩师已经离去,又来此与她欢叙,因为她已看出凌弟弟的神色间,毫无一丝恐惧,对她的明晨处死,似乎已有了良好的对策。

  心念未毕,室外风雪中,红影数闪,四个背插长剑,头带雪帽,身穿红衣的美丽少女,并肩立在门前。

  四个红衣少女,一见“琼瑶子”立即伏跪在地,同时朗声说:“启禀五师祖,弟子等奉掌门祖师之命,立即将展伟凤押至前宫候命。”

  琼瑶子一听,面色大变,不由颤声问:“可,可是要即时处死?”

  四个少女,伏身叩头,朗声说:“弟子不知!”

  琼瑶子也惊呆了,掌门师兄,命出如山,照此情形看来,爱徒展伟凤的性命,恐怕难保了。

  凤心中又惊恐又惶急,早已泪如雨下,她这时唯一的希望是能再见一眼凌弟弟,此刻全宫的高手在搜谷,凌弟弟不知已藏在哪里?

  继而一想,她完全绝望了,想到恩师亲自押解进宫,凌弟弟即使看到也不敢现身,看来今生想再看见凌弟弟,势比登天了。

  琼瑶子望着泪人似的爱徒,也不禁掉下两滴眼泪。

  蓦闻四个红衣少女,恭声催促说:“掌门祖师在殿上立候,请五师祖即时动身。”

  琼瑶子默默点点头,当先走出门去。

  展伟凤依恋的看了一眼这间凄凄冷冷,曾经和心爱的凌弟弟有过片刻温存的石屋,低着头,毅然走了出去。

  一出石门,四个伏跪在地的红衣少女,同时恭声低呼:“展师叔!”

  展伟凤痛苦的看了四个红衣少女一眼,强自平静的说:“你们请起来!”

  四个少女,恭声应是,同时立起身来,四人立即形成田字,将展伟凤围在中间,紧跟着琼瑶子身后走去。

  六人默默前进,各人想着各人的事情

  琼瑶子想到最多一个时辰后,由自己耗尽多年心血调教出来的唯一爱徒,便要凌迟处死,从此永诀了,这个悲惨的结局,应该由她琼瑶子自己负,想至伤心处,再度落下两滴清泪。

  展伟凤微仰着娇靥,呆板的望着夜空,任由雪花飘落在她的香腮上。

  她对凌弟弟前来救她的事,也失望了,因为她知道四位师伯都有一身高绝的武功。

  同时,她也清楚金霞宫中有多少高手,凌弟弟虽然有盖世武功,要想在这些如云高手中将自己救走,在她认为那是不可能的。

  四个少女,不时觑目偷看展伟凤,她们觉得这位绝世风华的展师叔,为一个凌壮志违犯派规,太不值得。

  她们觉得,师叔辈中,年青英俊,艺华精绝的有十多位,何必定要许给中原的凌壮志。

  但,当她们想到掌门师祖和其余四位师祖每次谈到凌壮志,俱都神色忧郁,暗念焦急,她们又觉得凌壮志必是一个三头六臂的厉害人物。

  六人心念间,左弯右转,不觉已距离阵口的石牌坊不远了。

  阵外风雪尤大,但在满谷的雪光和宫中的灯光反映下,七八丈外,景物依然清晰可见。

  就在这时,石牌坊的石柱下,缓缓走出一个人来。

  琼瑶子一见,面色立变,惊得倏然停步,顿时愣了。

  四个红衣少女,心知不妙,一声娇叱,同时翻腕,寒光闪处,四柄精钢长剑,同时撤出鞘外。

  展伟凤定睛一看,也不禁愣了,她却没想到,缓缓走出的那人,竟是剑眉如飞,星目射电,俊面充满了杀气的凌壮志。

  凌壮志方才听了琼瑶子和展伟凤的对话,暗气小娟和绿萍把事弄乱了,继而来了四少女,就要押展伟凤进宫处决,惊怒之下,决心出手拦劫。

  为了便于得手后逃走,飞身跑到阵口等候,这时见琼瑶子等人吓呆,立即冷冷笑一声,躬身一揖,沉声说:“晚辈在此恭候前辈多时了!”

  琼瑶子的确被凌壮志的胆识豪气给震住了,这时见他躬身一揖,知他不敢冒然下手,决心先将他震住。

  于是一定神,轩眉视目,厉声问:“凌壮志你好大的胆子,隐身此处,拦阻去路,你欲意何为?”

  凌壮志做然一笑说:“情势所迫,晚辈不得不冒险将展伟凤救走!”

  展伟凤一听,双目落泪,立即低下头。

  四个红衣少女,听说立在阵口,腰悬横剑的英挺俊美少年,就是展师叔心爱的凌壮志,俱都惊呆了。

  琼瑶子见凌壮志要劫展伟凤,着实吃了一惊,凌壮志的武功,她在榆社破庙内曾经亲自领教过,也曾经见他用“身剑合一”追杀“大河教主”,她自觉不是凌壮志的对手。

  凌壮志要劫展伟凤,这正是她内心希冀的事,但不能在她的手里劫走,因而灵智一动,佯装不解的问:“什么情势所迫?”

  凌壮志见琼瑶子明知故问,立即根据琼瑶子方才说的话,沉声说:“玄灵子前辈曾当众宣布,明日处死展姐姐,并讥晚辈有本事,尽可公然抢救,为何现在来押展姐姐进宫。”

  琼瑶子顿时语塞,久久才强横的说:“这是天山派的私事,你凌壮志有何权利过问?”

  凌壮志见琼瑶子有些蛮不讲理,顿时想起浑汉展伟明的话,于是仰面哈哈一笑,愈加理直气壮的说:“展伟凤是我的未婚妻子,我是他的未婚夫婿,我凌壮志没有权利过问,试问谁有权利过问?”

  琼瑶子一听,愣了!

  展伟凤作梦也没想到凌壮志会当着恩师的面公然说是他的妻子,不由羞急垂手,红飞耳后!

  琼瑶子原怕凌壮志不能将展伟凤收为妻室,这时听他如此一说,反而觉得她作师父的尚未答应,凌壮志居然敢如此表明,她又有些不是滋味。

  于是,冷冷的一笑,极不服气的沉声问:“凤儿何时与你彩聘,谁是你们的证人,何人作的主?”

  凌壮志傲然一笑,也故意放肆的说:“我们是一见倾心,根本不需要证人”

  展伟凤一听,只气得啼笑皆非,虽然心里甜甜的,但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琼瑶子见凌壮志胡说,不由气得脱口厉声说:“一派儿语,还不闭嘴。”

  凌壮志理也不理,继续朗声说:“至于何人作主,当然是展氏门中一家之主展伟明,前辈明知展世兄早已呼晚辈‘小妹夫’何必又明知故问。”

  琼瑶子一听,顿时无言答对,只气得浑身微抖,久久才怒声说:“在家随父兄,在学从师父,现在应该由我作主!”

  说着,回首向四个少女,沉声说:“我们走!”

  凌壮志一见,顿时大怒,不由厉声说:“今天有我凌壮志在此,便由不得任何人了!”

  说话之间,剑眉飞扬,目闪冷辉,眉宇间立罩杀气,目光注定琼瑶子,含着冷笑,缓步逼进。

  琼瑶子知道凌壮志要劫人,在这种性命交关的紧急情况下,凌壮志决不会手下留情,也许几招出手,便将自己击退。

  心念至此,故意以辈份之尊,厉声问:“凌壮志,你莫非对我胆敢无礼不成?”

  凌壮志看出琼瑶子已经厉色内荏,因而冷冷一笑,故意不应不理,逼进中,默运“赤阳神功”,两掌顿时通红。

  琼瑶子看得浑身一战,面色大变,惊得紧忙停身止步。

  展伟凤一见,以为凌壮志已动了杀机,惊得惶声急呼:“凌弟弟,你要再向前一步,姐姐便立即举掌自毙。”

  凌壮志信以为真,不由暗吃一惊,急忙停身,立即收了功力,但他却为难的说:“凤姐如随琼瑶子前辈回去,便等于进了枉死城!”

  琼瑶子见爱徒一句话,逼得凌壮志立时屈服,因而胆气大壮,故意冷冷一笑,讥讽的说:“你凌壮志果真有那份救人豪气,就该明日绝早亲至前宫广场上,向本派掌门师兄据理要人,何必急在此时,作这趁机下手,有欠光明的行径”

  凌壮志未待琼瑶子说完,立即冷哼一声,不屑的说:“待明日清晨,展姐姐死骨已经凉了。”

  琼瑶子和展伟凤一听,身不由已的同时打了一个冷战!

  但,琼瑶子灵机一动,决心以凌壮志的要胁,作为在“乐瑶子”四人面前要求改变明晨处死展伟凤的藉口。

  于是,佯装异常愤怒的大声说:“你把‘天山五子’看成何等人,既已公然让你明晨前来,岂能在你未来之前处死展伟凤,做那食言背信,遗笑武林蠢事!”

  凌壮志一听,宽心大放,以“天山五子”这等名满天下的人物,必然是“一言既出终身不变”,但他却故意再问了句“前辈可以担保?”

  琼瑶子觉得凌壮志虽然年纪青青,但作起事来却十分厉害,因而怒哼一声,毫不迟疑的沉声说:“就以我项上的人头!”

  凌壮志见目的已达,立即激动的躬身一揖,同时朗声说:“前辈隆情大德,晚辈终生感戴!。”

  说罢,直身,即演一招“追魂踪幻”中的惊红步,白影一闪,顿时不见,立身之处,仅仅余下一圈旋转雪雾。

  就在凌壮志以惊红身法离去的同时,远处金霞宫的方向,已传来数声焦急高呼:“五师妹,五师妹”

  琼瑶子见凌壮志闪身走了,不由吁了口长气,这时听了远处的高呼,再度吃了一惊,急对四个少女一挥手,急声说:“我们快走!”

  说罢,当先向阵外驰去,四个仗剑少女一定神,拥着神色暗然的展伟凤,紧紧跟在琼瑶子的身后。

  凌壮志闪身隐在一座石柱后,听到那声焦急高呼,着实吃了一惊,暗庆离开的恰是时候。

  他虽然断定今夜决不会处死展伟凤,但他仍有些心里不安,因而他决心听听来人与琼瑶子说些什么。

  于是,藉着松竹的掩护,轻巧的跟了下去。

  只见大雪中数十道人影,纷纷刹住身势,其中当前一人,立即关切的急声问:“师妹怎的才来,可是发生了事情?”

  凌壮志凝目一看,发现带着金霞宫数十高手赶来的那人竟是一身道装,手持佛尘的虚幻子。

  只见琼瑶子,丧气的一挥手,暗然说:“见了大师兄我们再谈!”

  虚幻子心知有异,但看到展伟凤已被押来,似是放心不少,于是点点头,即和琼瑶子并肩向前宫门驰去。

  其余数十高手,在他们原就充满了惊愕的面孔上,又加了一层惊疑和迷惑,彼此相互看了一眼,宛如退潮的海水般,奔向后宫门。

  凌壮志愣愣的立在一丛小花树后,直到“琼瑶子”等人,完全进入宫门,始望着光亮烛天的金霞宫,吁口长气,摇了摇头。

  他帐然若失的转首去看石牌坊

  转首一看,双目一亮,险些呼出声来,绿萍、小娟正双双立在方才分手的地方。

  想到她们的恶作剧,不由暗暗生气,正待斥责她们几句突然发现她们目光畏怕,神色有异,完全像做错了事的孩子。

  凌壮志面色一变,心知不妙,飞身扑了过去,不由关切的问:“你们可听到什么消息?”

  叶小娟胆惊的点点头,万绿萍的晶莹杏目中已旋动着泪水。

  凌壮志一见,一颗心顿时提出了腔口,根据绿萍小娟两人的神情,一个不祥之感,闪电掠过他的心头——他不该过分相信琼瑶子。

  心念至此,惊、怒、惶、急,不由以凄厉的目光看了一眼金霞官。

  这时,风雪愈来愈大,凌壮志仰面看了一眼夜空,即向绿萍,小娟沉声说:“走,我们进去谈!”

  说着,当先奔进石牌坊的“连锁阵”内。

  三人一阵飞驰,瞬间已至监禁展伟凤的石室,凌壮志略一打量一眼周围形势,急步走了进去。

  绿萍、小娟,看了石室内的凄凉情形,一双黛眉蹙得更紧了。

  凌壮志余怒未息的一指室内的厚厚草垫,沉声说:“你们坐下来讲!”

  说着,也气乎乎的坐在草垫上。

  万绿萍见凌哥哥如此气恼,再和“金霞官”内的情形加以对照,芳心慌乱得更不敢说了。

  叶小娟惶愧的看了一眼凌壮志,略显畏涩的说:“我知道萍妹在阵外等你,见你久未出来,断定你已找到展姑娘,我和萍妹觉得无聊,便决议进金霞宫内看看。

  进入后宫,在一座偏殿内,发现桌上摆着不少的红纸和已经写好的春联还有四五枝大笔,尚浸在墨中。

  绿萍和我心中一动,便提起笔来在一张大红纸上写了几个字

  凌壮志立即气虎虎的问:“是谁写的?”

  如此一问,万绿萍的委屈的娇靥,顿时一红,接着低下头来。

  凌壮志一看,颇感意外,他还真没想到万绿萍,尚能写出那么一笔好字,不由多看了万绿萍一眼。

  叶小娟继续说:“萍妹写好,我俩立即在温墨的小炉上吹干,兴致冲冲的直奔前殿,到达前殿,‘天山五子’等人,正在酒兴正浓。

  小妹怕他们发现,先行退至侧殿中的机关室内,萍妹便施展“隐形术”,将红纸悄悄贴在殿内横梁上。

  红纸贴好,萍妹尚未来得及退出大殿,天山五子便发现了,整个大殿上顿时大乱。

  ‘乐瑶子’尚称沉着,唯独领口上插着玉萧的“玄灵子”飞身冲出宫外,指天大骂,声言过了初五就要将展伟凤处死。

  萍妹听了自然生气,就近折了一根竹枝插进他的萧孔里,“玄灵子”的确震骇万分,当时吓得面无人色。

  但,当他惊魂甫定之后,愈加暴跳如雷,接着便当众宣布,明晨处死展伟凤,同时,大举搜谷。

  萍妹一听,也吓呆了,不敢再继续闹下去,‘玄灵子’回至殿中,即向乐瑶子要求,如果想逼出凌壮志来,必须立刻处死展志凤。”

  凌壮志一听,顿时大惊,倏然由地上跃起来,指着“金霞宫”方向,震耳厉声说:“他天山五子如果胆敢动一动展伟凤头上的一根青丝,我就要他们横尸山野,金霞变为瓦地!”

  话声甫落,一阵沉闷肃煞的“冬冬”鼓声,径由金霞官方向,随风飘来!

  凌壮志听得浑身一战!

  万绿萍惊得悚然惊叫!

  叶小娟倏然跃起,惶得脱口急声说:“不好,他们天山派的极刑就要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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