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时间再生个儿子吧。”
“……嗯。”
“事不宜迟。”
“好多人在看!放我下来!我自己走!你又白日点灯,萌萌一会儿回来打扰的!”
“她敢!夫君我好不容易卸下一身重担……别挣扎了,我点穴了啊!真点了!”
**
翌日。
“他们走了?”清泓似水、不急不缓的声音。
宦官的头埋得很低:“回皇上,走。天一亮,就出了城门。”
九重宫阙静若森林,晨光从殿门□进来,漆黑的地板透出盈盈的光泽。
皇帝一手搭在龙椅上,一手拿着奏折。细心的宦官发觉,皇帝保持同一个姿势,已经许久没有翻阅了。
“皇上,他带走了天下兵马元帅的印鉴。”宦官细声细语的说。
皇帝这才抬眸,冠玉般的面颊,缓缓浮现笑意。
“知道了。”
宦官见龙颜已悦,这才笑道:“楚元帅说是辞官,却把印鉴也带走。他对皇上忠心耿耿,皇上要有何吩咐,他必会赴汤蹈火,保卫社稷安康。”
皇帝点头,唇角始终带着淡淡的笑容,开始翻阅奏章。宦官又道:“皇上,三公九卿全在外头。他们已经跪了一下午了。”
皇帝失笑:“还没走?倒显得朕是个昏君了。”
宦官看着年轻的帝王,刚过二十五岁,已有了半头白发。宦官看着帝王从登基时的谦逊温和,变得内敛果决。某些方面,他变得越来越像先帝。
不变的,是他春风般的笑容,和对所有人一致的温柔。无论臣子、楚元帅,抑或是小小的宫女太监。
这是……天下的帝王啊!
宦官大着胆子跪倒:“皇上,您就允了他们吧!您一日没有子嗣,臣子们一日不安心啊!这也是为了君和的江山社稷,为了天下太平啊!已经五年了啊!”
皇帝抬眸看着一脸坚决的宦官,神色怔然。
已经……五年了啊!
自从当日与唐卿、楚千洐在君和境内达成君子之约,已经过了五年了吗?
定国号为君和,慕容氏为帝君,楚千洐为天下兵马元帅,国制沿袭君和旧制——只有唐卿才想得出如此令人惊叹的解决办法。而他只在朝中留了一年,辅佐自己熟悉了治国方略后,便悄然退隐。
只是与楚千洐相同,唐卿也带走了宰相印鉴。若是他慕容湛有所求,他们都会出山。
这天下,从此是他慕容湛的了。
他一人面对。
“……告诉他们,朕允了。”皇帝淡淡道。
宦官惊喜不已,连忙起身,从桌上拿起本早已准备好的奏折,送到皇帝面前,柔声道:“大鸿胪之女赵鲁、唐卿之妹唐甜、还有大司马的外甥女……”他念了一串名字,而后道,“都是上上之选……”
他忽然发觉,皇帝根本没听。
皇帝从袖中取出块手帕,缓缓打开,静静垂眸盯着。那竟是一张惟妙惟肖的绣像,那女子的面容……
宦官怎会认不出?虽他早知旧事,此刻见皇帝公然拿出臣子妻子的画像,还是吃了一惊。只得深深低垂着头,假装看不到。
皇帝低头看了许久,复又细致的折好,放入怀中,再抬起脸时,已是神色如常,微笑温和:“将名册送给母后拿主意。你退下吧。”
“是。”宦官捧着名册,缓缓退出,小心翼翼关上殿门。在朱红大门合拢那一刻,他神差鬼使的犯大不敬的抬头,却见皇帝凤眸微垂,静静望着前方虚无,似已痴了。宦官本是诚王府旧人,见状鼻子一酸,眼中泪水已盈然。
**
楚千洐辞官隐退的消息很快传开。
彼时唐卿正站在潮起潮落的海岸边,看着恢弘无边的美景。听到十三安静的说出这个消息,他只弯唇一笑。
“看来我要做好待客的准备了。”他笑道,“他定会到我这里走一遭。”
十三目露喜意:“好。”
唐卿冷冷瞥他一眼:“别光顾着说好。我的身子已经完全好了,你应承我的事,是不是该兑现了?”
十三沉默,目光看着蔚蓝的海水。
“走吧,阿荼。”唐卿也看着闪闪发亮的海水,是那样的澄碧通透,汹涌澎湃。他抬起手,摸了摸十三鬓旁的黑发,而后温柔的说,“哥哥已经不需要你的照顾。走吧,入朝去帮皇帝,做个官也好;做大侠持剑走遍天涯也好。去过你的人生,找一个可人的姑娘。哥哥我,也会有自己的路要走。”
十三有些惊痛的目光看着唐卿,沉默了许久,才道:“不舍。”
唐卿失笑:“什么不舍?又不是就此不见!你知道怎么找到我。去吧,我知道你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况且,哥哥我也要去找个姑娘成家了。”
“当真?”
“千真万确。阿荼,我会如楚千洐所说,踏遍千里河山。咱们不妨比比,看谁先寻到心上人,好不好?”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