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乐安城汉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汉王朱高煦坐于正中,分列两旁的是王府护卫指挥使韦氏三兄弟及千户王玉、盛坚、李智、乐安知州朱恒等人。
王玉说道:“如今形势是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汉王殿下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咱们兄弟筹备了这么些年,等的不就是这么一天吗?”盛坚扫了他一眼道:“王兄你有所不知,殿下刚刚见了朝廷派来的特使,皇上开出了封厚的条件……”“什么特使?不就是一个小太监吗?让一个太监来传旨不过就是羞辱殿下!”李智插言道:“还说什么丰厚的条件?以殿下当年跟成祖爷出生入死血战沙场的功勋比,那几万石禄米几百匹战马又算得了什么?依殿下的功劳,就是不能被立为太子承继皇位,那也得封一个藩属辽阔的富庶之地呀,这么些年囚于这小小的乐安城里困手困脚,受着窝囊气,如今好不容易万事俱备,殿下千万不能手软,错过这天赐的机会!”汉王朱高煦的目光紧盯着乐安知州朱恒,朱恒手抚胡须道:“殿下,依下官看皇上派来宦官安抚殿下,那是做给天下人看的,恐怕如今京里早已乱成一团,殿下不要中了皇上的缓兵之计才好!”朱高煦听了频频点头,“朱大人此言正是本王心中所想,刚刚王玉说得不错,如今之势只可向前不能退后半步,只是还差了些火候。”
“火候?”护军指挥使韦达瞪着一双浓眉大眼愣愣地问道:“什么火候?咱们兵马已备,又存了那么多的粮草,这不是已经万事俱备了吗?”“大哥别吵,殿下的话自然另有深意!”韦兴开口道:“殿下是说我们派出去联络京城大臣和各地藩王的那批‘暗影’?”“正是!”朱高煦眉头深锁不无忧虑地说道:“各地藩王还好说,京中的大臣中有许多人都是三朝元老,若是不知道他们的实底儿,咱们还真不能妄动。”“这有何难?”王玉又道:“如果这些人脑子清楚,心里明白,归顺汉王最好。若是他们想不明白,冥顽不灵,咱们就像当年铲除兵部那个老顽固方宾一样,派‘暗影’将他们杀了省事。”
“住口!”汉王听了面色铁青,额上更是青筋直暴,王玉的无心之言反而扯出一桩无头公案。
那是永乐十八年的事情,兵部尚书方宾奉命平叛山东境内的唐赛儿起义,围剿了数月仍不能将元凶缉拿,惹得永乐帝朱棣盛怒之下亲派锦衣卫京营五千精锐平乱,一举成功。
作为兵部尚书的方宾因为此事而面上无光,于是从未放弃过派人彻查此事。
到了永乐二十二年,永乐帝朱棣为了亲征漠北(鞑靼)召集群臣集议,方宾与户部尚书夏原吉以国库、粮草、马匹空乏为由力谏相阻,惹朱棣龙颜震怒,当下将方宾与夏原吉撤职下狱。
方宾在狱中无疾而终,最后被认定为是畏罪自尽。
事实上方宾之死是被人灭口,因为他已查到由唐赛儿引起的山东境内十多个州郡的叛乱正是汉王暗中筹划的,只是还未来得及上奏就被汉王潜入京城的“暗影”发现提前将他灭口了。
“去,再派一批‘雪雁’,三日之内一定要将城中大臣和各地藩王的准确消息传回来!”朱高煦吩咐之后,摆了摆手,“你们都下去吧!”“是!”众人纷纷退下。
汉王靠在宝座椅中闭上了眼睛,已经连着两天两夜没合眼了,不是他不想休息,而是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自己的父亲永乐帝朱棣狠狠瞪着他,“青雀,你真的要反了吗?当年人人都说你有反骨,朕不忍心,也不愿意将你斩草除根,可是如今你真的反了吗?你反的是朕辛辛苦苦经营了二十多年的江山,反的是大明朱家的千古帝业啊?逆子!你这个逆子!”“不是,高煦不是!”汉王像得了失心疯一样喃喃地喊了起来,“父皇,这不是高煦的错,这不是高煦的错!”“这当然不是汉王的错!”一个清丽娇媚的声音悄然响起,汉王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穿着黄色团蝶百花烟雾凤尾裙,明黄色真丝宫装,宫髻上插上金步摇的侧妃李秋棠。
“你?”汉王朱高煦眉头紧拧没好气儿地吼道:“怎么把这身衣裳拿出来穿了?”“这身衣服怎么了?不好看吗?”李秋棠特意在朱高煦面前扭转腰肢轻盈地转了两圈,随后亭亭而立就在与他咫尺相距的地方站住了,“这身衣服现在穿正好。如果殿下速速拿定主意,一举成功,那秋棠就是新天子的皇贵妃,穿黄戴凤是再正当不过了。可若是殿下犹豫再三失了先机,那么我们必然是一败涂地,再无转机。那么,这身衣服也就成了祭服,往后也再没机会穿了。”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朱高煦指了指桌上的信函,“瞻基叫人送来的,字里行间情真意切,他说只要本王取消了起兵的念头,他一定为我改封藩地,封一处江南富庶之地给本王,而且子孙世袭永不撤藩,还要给本王增加禄银和人马。”
“怎么?这点儿小恩小惠,殿下就动心了?这么多年苦心经营全都付诸流水了?”李秋棠秀眉高挑,她走到朱高煦身边伸出纤纤玉手拿起案上的那封信,两手轻轻一揉,随即手指翻飞,只在转瞬间那封信函便化作碎片洋洋洒洒地飘落到地上。
“你……你怎么给撕了?”朱高煦大感意外,手指几乎戳在李秋棠的鼻子尖上。
李秋常不惊不怕,迎着朱高煦的手指把脸一迎,笑容不减道:“不仅如此,小皇帝派来传信的那个太监也被臣妾下令杀了,如今也化为千万碎片碾落于尘土之中作了护花之泥!”“啪”的一声,朱高煦如同铁扇一般的大手结结实实地打在李秋棠的脸上,这力道太大以至于她重心不稳身子摇摇晃晃撞到桌角,只是她强忍着脸上和腰腹之处的疼痛始终都没有哼出声来,一抹猩红的鲜血从她的唇边缓缓漾开,衬着她绝色的容颜和倾城的笑容,让朱高煦看了竟然惊诧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女人,心也忒狠了,怎么也不跟本王商量一下就这么决定了?”朱高煦伸手去抹她唇边的血迹,而她却躲开了。
李秋棠转过身缓缓向室外走去,一边走一边留下缥缈如烟的声音:“殿下有过两次谋得皇位的绝好机会,一次是永乐二十二年,你父皇成祖爷死在北征路上,那次殿下犹豫了,所以眼睁睁地看着你那位最不济事的胖哥哥登基做了皇上。
第二次天公作美,病弱的仁宗——你的兄长服了我们送进去的春药暴疾而亡,我们做好诸般机会,只是因为慢了一步,殿下又错过了,依旧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侄儿在奉天殿里坐上龙椅。现在,机会又来了。这一次殿下还犹豫吗?前两次殿下输了,失去的只是龙椅。而如今如果您再犹豫,再慢上一步,那么殿下陪上的就是自己的性命,还有汉王府的子子孙孙!”“秋棠!”朱高煦紧走几步追了出来,他紧紧地将李秋棠搂在怀里,“别走,本王心里乱得很。”
“三日,殿下还要等三日吗?”李秋棠叹了口气,轻轻抚着朱高煦的胸口问道。
“是,要看三弟和那几位靖难重臣的意思,若是他们能与本王联手,则大事必成;若是反之……”朱高煦看着西墙上挂着的盔甲与宝剑,不再开口。
“若是反之,就一并除之,不能为我所用,也不能留给敌人!”李秋棠面上是媚如阳春的神情,只是眼神儿空洞得有些吓人,就是久经沙场的汉王看了也不免心惊。
与此同时,朱瞻基在紫禁城奉天殿早朝时颁下诏书,于皇城门口张榜公告汉王写给自己的战书,又下旨在全城缉拿汉王朱高煦的旧部和亲信。
同时听从杨荣的建议召回镇守大同的武安侯郑亨和镇守永平的遂安伯陈英,留在京中以备调遣。
面对京中兵勇和战马不足的现状,朱瞻基赦免了一大批轻罪军徒,让他们从征戴罪立功;又下旨让百姓和官员进献马匹,特命户部派专人检选并分别造册登记,待日后加倍封赏。
朱瞻基一面下旨命武阳侯薛禄为主帅,率兵二万为先头部队直抵乐安。
一面亲往天坛、地坛、宗庙祭祀诸神,然后又令同母弟越王朱瞻墉、襄王朱瞻留守北京领监国之命,同时令广平侯袁容、武安侯郑亨、尚书黄淮等人协助居守皇城。
随后立即带领骞义、杨士奇、夏原吉、杨荣,吴中、胡潆等人以迅雷之势亲征乐安。
为了兵贵神速,除了步兵与骑兵之外,朱瞻基舍弃了皇帝的銮仪也驰马而行,即使这样各种火器铳炮及兵器粮草的运输队伍经过,也让沿途道路变得拥挤不堪,道路两边是百姓的良田和夏收之后晾晒的粮食,为了抢时间,朱瞻基断然下令让队伍越道而行,如此一来大军所过之处良田损失颇多。
夜晚宿在野外,在简陋的营帐内朱瞻基召集随行大臣共议国事。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朱瞻基开口第一句说的竟会是减赋。
“山东境内明年的赋税减免三成,东征大军一路上所过州郡踩踏的百姓耕田,请户部官员记录在册,除了减免税款以外等班师回京之后还要重重优抚!”“皇上圣明!”户部尚书夏原吉眼角微微润湿,他身形微颤跪在帐中,“臣替山东的百姓叩谢皇恩!”“夏大人言重了,快快请起!”朱瞻基环顾诸臣说道:“明日日落之前大军即可到达乐安,只是朕心中尚有一事难决,所以想听听卿辅们的高见!”众人纷纷揖首道:“请皇上示下!”“依诸位大人看武阳侯薛禄这个前锋能否旗开得胜拿下乐安?”朱瞻基龙目炯炯,直击要害。
此语问得十分直接,省去了太多的铺垫和序言,反而让诸臣不好回奏。
英国公张辅抚须答道:“皇上真乃圣君,皇上有此一问,这答案必然是心中有数了。”朱瞻基笑着摇了摇头:“朕恐会错了意,曲解了忠臣。”
“皇上!”名将柳升说道:“那天在乾清宫东暖阁里提到出征之事,皇上把目光投向武阳侯薛禄时,臣就坐在武阳侯身边,记得当时他面色大变,还未上阵对决就已心生畏惧,这气势自然已经输了大半!”“皇上,薛禄曾在‘靖难’之役中与汉王并肩作战长达两年,二人自然会有同生共死的患难交情,况且汉王勇猛凶悍、战功显赫,曾多次在阵前救下成祖爷,虽然过去了二十多年,但是在军中的威名还是有的。
薛禄流露出为难和怯懦的情绪也并不奇怪!”杨荣一番说出来,朱瞻基连连点头。
“如此,我等就更要加快速度急早到达乐安才好!”朱瞻基拿定了主意,“传令下去,今夜寅时一刻拔营,让将士们备好干粮,从现在起不再停下生火做饭,一律边行边吃。”
“皇上,百里趋利是兵家大忌……”柳升刚待开口相劝,只是他看到朱瞻基面上淡定从容的笑意,反而一时语结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卿的担心朕都知道。只是如今咱们是在跟叛军抢时间,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朕御驾亲征,面对薛禄带领的二万兵马定是会生侥幸之心。这样,咱们可以将他堵在乐安,想那乐安弹丸之地,东征大军就是围而不打这一仗咱们也是必胜无疑。若是等他得到了消息,如果狗急跳墙,北上兵犯济南或是南下攻打南京,到时候借长江天堑与我们隔江对峙,这仗就不好打了!”朱瞻基沉静内敛,虽然每每与臣下议事时少有慷慨之词,然而穿着盔甲的他比穿着龙袍更像天子也更有魄力和威仪,就像一把收在鞘内的宝刀,虽未出鞘但锋芒与寒光却不经意间无形地四散开来,这就是所谓的龙威与剑气吧。
一番话说得在场诸位大臣频频点头,无人开口相驳,半晌之后杨荣则开口说道:“皇上所虑正是臣下最为担心的,当初汉王常借故在南京逗留迟迟不肯返回藩地,这南京又是大明龙兴之境,绝不能给叛军夺了去,臣请皇上派干将协助陈王朱宣镇守淮安,严防叛军南逃!”“好。杨学士所言甚合朕心,如此一来就断了他南下的出路!”朱瞻基立即命秉笔太监范弘拟旨照办。
“只是济南城池坚固,若是被汉王夺了去,怕是终成大患!”夏元吉主管天下田赋深知济南乃是山东富庶之地,于是忧心忡忡地说道。
“夏大人真是急糊涂了,嘴上说这济南城池坚固,那一时半会儿汉王怎么攻得下来?”英国公张辅接语道。
夏原吉摇了摇头,苦笑道:“英国公此言不假,可如果汉王不是强攻而是智取呢?”“智取?怎么个智取?”营内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夏原吉。
夏原吉先是看了看朱瞻基,然后目光停顿在吏部尚书骞义的脸上。
骞义初时不明,随即恍然大悟,“夏大人是说山东都指挥使靳荣?”众人皆是不得要领,营帐之内似乎只有他二人明白,朱瞻基盯着骞义问道:“靳荣是何许人?”骞义立即回奏道:“靳荣是一员悍将,为人忠勇也立过不少功勋,只是脾气暴躁,常常有些越礼之举,曾经有一次在醉酒后行凶惹事,成祖爷大怒原本要判他极刑,后来还是汉王从旁劝说,这才将他贬到山东在济南府做了指挥使。每逢年终官员们的升降考核中,他都是功过相抵,于是这么多年也没有得到升迁。”朱瞻基点了点头,骞义的话他听明白了,这个人虽然忠勇却性情暴躁又手握一方兵马,原本对先帝和朝廷就有些怨言,如今汉王起兵若是派人游说,他念在汉王对他的再造之恩说不定会一同反了。
如果这样一来济南落入汉王的手中,以济南为根据地北上可以逼近京城、南下可以进攻江南,不行,这太险了。
朱瞻基面色微微有异,他立即想出了破解此局的关键之结,“骞义,你对济南布政使和按察使可了解?”骞义一愣:“回皇上,臣主理吏部,对于各地官员虽不能说是知之甚深,带对其才干、秉性、身家还是知道的。”“那济南布政使与按察使为人如何?与靳荣平时关系是否和睦?”朱瞻基紧紧追问。
“这?”骞义立即把二人的背景细细讲来。
“好!”朱瞻基一个好字出口,面上神情立即轻松了许多,“好了,众卿都累了,早些下去安置吧,还有不到两个时辰我们就要启程赶路了。诸位大臣除了英国公、柳升以外都是文官,也都上了年纪,这样跟着朕劳碌奔袭,朕实在是于心不忍,不如咱们分兵两路,朕带一部分人马先行,诸位大臣随后跟上?”朱瞻基一时急一时缓倒让众臣着实摸不着头脑,诸大臣中以杨荣和骞义年长,他二人立即说道:“臣等虽老迈但还不至于连累大军赶路,臣等愿意追随皇上,生死同往!”“好,既然如此,就好好回去休息吧!”朱瞻基连连点头,并起身亲自将诸臣送至营帐外面。
仰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朱瞻基站了好久。
他又想起了十多年前他第一次跟随皇祖永乐帝朱棣北征漠北时的情形,就在饮马河,看着裸露在地上的白骨与破旧的荆旗,他手捧一黄土对皇爷爷言之凿凿的许诺。
是的,先祖们浴血打下来的江山,孙儿不敢也不能看着它有任何的闪失。
“皇上,夜深了,早些就寝吧!”身后低沉略带沙哑之音的正是经近侍太监金英引荐新调到自己身边的御用监王谨。
朱瞻基回首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与金英同时从安南被俘,又同时入宫做了太监,如今金英身为大内总管是朕身边的红人,你可嫉妒?”“皇上!”王谨没有惶恐地低下头或是立即跪在地上,他只是迎着天子的目光点了点头,“是的,奴才是嫉妒,但奴才不是嫉妒金英今时今日的地位和权力。奴才是嫉妒他的运气和机会。奴才与金英、范弘、阮氏兄弟同为交人,我们一同入宫为奴,只有金英有机会得以侍候您。不管是在太孙府还是后来的太子东宫,每当看到金英脸上发自内心的笑,我们就知道,他过的日子与我们是不同的。虽然都是不男不女的阉人,但是您让他过上了人的日子。您还给他起名叫‘小善子’。善?这宫里的‘善’太少了,虽然现在您下旨让他重新用自己在家时的名字金英。但是我们还是喜欢您给他起的那个‘小善子’!”王谨眼中晶莹闪过,他强忍着将眼泪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朱瞻基点了点头,在他肩膀上轻轻拍了拍,“在这宫里,皇上也好,宫女、太监也罢,都是在做自己的本分。不要想得太多。高处不胜寒,即使是皇上,也有皇上的无奈。其实别说是太监了,就是大臣与藩王都不能结党营私,按理说朕原本不该容你们,可是你知道朕为何从了金英所请,把你们几个都调到朕的身边来?”王谨摇了摇头。
“因为你们几个的生死之交结于幼年忧困之时,这么多年在宫中经历沉浮荣辱,还能相扶相助、不离不弃,金英显贵之后也能不忘本、不避嫌地向朕引荐你们。朕是珍惜你们之间的这份情谊,所以才成全你们的!”朱瞻基的声音带着特有的磁性,在寂静的夜里让人听了竟觉得暖暖的,就像散着光亮的火烛,照亮了别人也照亮了自己。
“扑通”一声,王谨跪在了朱瞻基脚下,“奴才不想说感恩的话,因为奴才现在还没有资格说。奴才只想请皇上赐奴才一个机会,让奴才以后在皇上身边能够挺直腰板。”朱瞻基注视着王谨,“你倒是很机敏的,刚刚在帐中朕与诸位大臣的一番话你全都听见了,竟然连朕的心思都猜到了。只是你该知道,虽然这个机会也许会令你立下奇功,然而更可能会让你人头落地,身首异处!”“皇上!”王谨脸上尽是决然之色,“请皇上成全!”朱瞻基重重在他肩膀上拍了两下:“随朕入帐!”“是!”王谨面上未见喜色,有的只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执着与毅然。
夜色之中,身着普通百姓服色的王谨牵着马悄悄走出大营,在营门口身着锦衣的范弘早早候立在侧。
“谨弟,愚兄虽然不知道皇上吩咐你去做什么,但是你一定记住,咱们兄弟都等着你回来!”范弘递给王谨一包干粮,王谨打开一看不由笑了:“这是从皇上的口粮里偷出来的吧?”范弘摇了摇头:“是想偷来着,不过还没得手就给皇上发现了,这是皇上让我交给你的。
皇上说,差事办得如何都要全须全尾地回来,以后有的是建功立业的机会!”“皇上!”王谨眼中一热,“范弘,如果我回不来了,一定要替我好好报效皇上,咱们何其有幸,遇到真正的有道明君了!”范弘先是点了点头,随即又连连摇头,“不行,这给皇上尽忠的事情哪里能替的,你自己回来自己尽忠!”王谨郑重地点了点头,立即飞身上马急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