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槿一咧嘴,明明是圆润娇稚的面庞,居然闪出一丝狰狞。
她道:“你得庆幸你娶了个凶残的。如果蜀国嫁来的是个庸懦无能的公主,此刻不是身败名裂,便是死无全尸!”
许思颜凝视着她,眸光渐渐煦暖明亮,“嗯,我很庆幸。”
骨节分明的手指一下一下有力地叩着桌子,刚舒展的眉渐渐又拧起,“可这事儿蹊跷。从悦才识不凡,生得又好,慕容琅睡了他或他酒后乱性睡了慕容琅都不奇怪,可从悦怎会恰在这时候入宫,还因这破事生生地把我引了开去?”
木槿亦觉此事古怪。
黑桃花其实向来明艳热烈,可这一刻,却似有大团迷雾裹在了他身上。
她良久方道:“从悦本性善良,颇重情义,在江北这许久,都不曾和慕容继贤那些人搭上,他不会背叛咱们。”
许思颜道:“只是他谨小慎微,不肯轻易得罪人,又有些愚孝,说不准会因此受人利用。”
“那么……榛”
“我会留心他的行动,至少不能让人把他给带坏了。”许思颜的声音有些冷,“而慕容家的女儿,自然不能嫁从悦。”
别人家的女儿爬上他们兄弟的床,可以没名没份,甚至可以随时被主母逐走,凭什么慕容家的女儿爬上来一个就得娶一个?
他不能让许从悦重蹈他的覆辙,更不能容忍慕容家居心险恶,一次又一次把皇室子孙玩弄于股掌。
嗯,把慕容琅送到蜀国给郑千瑶玩玩,似乎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睡白不睡,睡了也白睡-------------
木槿寻了个机会,去倾香宫见了苏亦珊一面肄。
她本不是十分讲究规矩之人,虽册了皇后,也很少唤妃嫔到跟前立规矩。
她不喜欢慕容依依,更不喜欢慕容依依在自己跟前娇娇弱弱的模样,总觉得那等矫揉作态让她食欲不振。近来她清瘦好些,连明姑姑都不再建议她减肥了,自然更不愿意慕容依依在自己跟前添堵。
至于苏亦珊,向来孤芳自赏,足不出户。
木槿很欣赏她这种品性,甚至努力为她的孤高自许创造着条件,自然不会去破坏这份彼此珍惜的和谐气氛。
除了这两个,许思颜原先的姬妾被她逐得一干二净,于是再无其他妃嫔可以供她一展皇后威风。于是瑶光殿罕有妃嫔光临便是意料中事。
当然,只要皇帝天天光临,便是门可罗雀,瑶光殿都将尊贵无畴。
新帝登基不过两个月,皇宫上下便只知瑶光殿,而忘了曾经的昭和宫。
威慑后宫近二十年的慕容皇后,在成为皇太后后,虽是皇帝嫡母,威势反被压下一头。
与瑶光殿相比,苏亦珊的倾香宫才算真正的门庭冷落。
倾香宫无香,只植了数株老梅,都已有些年代,枝干遒劲如铁。只是此时正值夏日,早不见疏影玉瘦的清姿傲骨,惟余绿意葱翠繁盛,湮于众多花木间,再看不出一丝特别之处。
苏亦珊便立于老梅下方仰着头,似在搜寻着冬日里的暗香疏影,铁骨铮铮。
木槿瞧着她清丽的侧脸,笑道:“当时我沿湖而行,不耐烦看到慕容依依对着父母撒娇垂泪的那副嘴脸,才折返前往另一个方向,撞到了那两名小宫女。小宫女办完事后,要么往前,则会遇到慕容家的人,断不可能说笑打闹遗落花朵;要么往后,则是折返德寿宫内殿,那段路虽有一部分沿着池水,但并无可以藏身的花木树丛。你是有备而来,刻意为我解围。”
苏亦珊轻笑,“皇后娘娘果然聪明人!”
木槿道:“我们都往那边而去,以苏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你能打听出缘由,原不是什么奇事。我只奇怪,你从哪里弄来的那种木槿花?”
苏亦珊微笑,凝霜萦雪的纤纤玉手轻轻一扬,张开,未见枝摇叶动,她手边已多了一枚梅树叶子。
木槿恍然大悟,“人道苏家书香门第,竟忘了儒将也是将军!苏贤妃好快的手法,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作弊却能不被察觉,委实难得,难得!”
“皇后娘娘过奖了!不过是小小障眼法罢了!”
苏亦珊逊谢,神色间却已多出一丝倨傲。
趁人不注意时偷采一朵木槿花藏于袖中本不出奇,但许思颜、临邛王、木槿等都是习武之人,身手不弱,当着他们的面偷梁换柱公然作伪证,这能耐可真不是寻常人可以做到的。
木槿觉得许思颜真是好福气,娶的妻妾各有神通,连最不引人注目的苏贤妃都能这样深藏不露。
叹笑之余,她问道:“去年在伏虎岗,你兄长便帮我过一回,这一次你也帮了我大忙……这好处,我可记着了,却不知几时能还回这份情?”
苏亦珊转眸看向她,“皇后娘娘打算还这份情?”
木槿叹道:“贤妃有事不妨直说,我的确不喜欢欠别人情。”
人情债,不好偿。偿不了,仿佛随时随地都低人一等。木槿不喜欢那感觉。
好在苏亦珊比她预料得直白多了。
她道:“我帮皇后,的确别有所图。”
木槿诧异,“请讲。”
苏亦珊眸中终于闪过奇异光亮,向木槿敛衽一礼,“听闻吏部庄侍郎的二小姐庄紫陌下个月要嫁人了,请皇后想个法子,搅黄这桩婚事吧!最好把她也送宫里来,让她当个美人或才人什么的……”
木槿听得一头雾水,“你跟庄二小姐有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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