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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凡尼将夜影带回了父亲的农场——她此时的模样只是一个弱小、可悲的小生物。在路上,蒂凡尼将她放在自己的斗篷里,又把她和菲戈人一起安顿在一间贮存干草的老式谷仓里。
“这里既干净又暖和。”她说,“而且没有金属。我去给你拿些吃的。”她严厉地看了菲戈人一眼。他们脸上带着迫不及待的神情。面对一个落单的精灵,他们会对她做什么呢?“罗伯、小疯子亚瑟、铁头大扬。”她说,“我要去给夜影取药膏,治疗她的伤口,我不在的时候你们不许碰她,听清楚没有?”
“哦,好的,女主人。”罗伯兴冲冲地说,“你快走吧,那个渣滓就交给我们了。”他瞪了夜影一眼,“要是那个精灵敢跟我们耍花样,你知道的,我们手里有武器。”他晃晃自己的阔刃大剑,那副模样再清楚不过,他早就心里痒痒,想把它拿出来比试比试了。
蒂凡尼转身对夜影说:“我是群山的巫婆。”她说,“所以菲戈人听我指挥。但是他们既不喜欢你,也不喜欢你的同类,所以我奉劝你不要耍花招,女士,老老实实地配合,否则我一定会找你算账的。”
说完她便快步走开了。不过没过多久她就回来了,她对精灵的信任十分有限,对菲戈人的信任则更加有限。
蒂凡尼回来后,为夜影涂上了疗伤的药膏,每涂抹一下,精灵的气色就变得更好了一些,面容也越发美丽。她散发着亮闪闪的光芒,仿佛糖浆一样将周围的事物笼罩其中。她高喊:“难道我不美吗?难道我不聪明吗?我是女王中的女王!”
这时蒂凡尼发觉自己的自我意识开始动摇,但她对此早有戒备,她想,我决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朋友。她说:“女士,你别想对我施展精灵的诡计!”
然而她仍然感到精灵的魔法向她袭来,如同缓缓升起的朝阳……
她尖叫起来:“别想对我施展你的催眠术,精灵!”她脑海中浮现出阿奇奶奶使用的牧羊人计数时的语言:“一……二……三……”她一遍又一遍地唱诵,这些词语让她恢复了清醒。
这一招奏效了。夜影安分下来,她此时的外表就像一个农家女孩,或者一名挤奶女工。她为自己变出了一条挤奶女工穿的裙子,不过真正的挤奶女工绝不可能穿这种裙子,因为上面装饰满了丝带和蝴蝶结。她从裙底探出一只细嫩的小脚,脚上穿着拖鞋。等到她变出一顶女式稻草帽时,蒂凡尼不由得惊得后退一步——这个精灵模仿的装扮她再熟悉不过了,这身装扮跟她曾经送给奶奶的一个陶瓷牧羊女一模一样。想到阿奇奶奶,她不由得火冒三丈,这个精灵竟敢对她使这一招,而且还是在她的地盘上!
“我命令——”夜影刚一开口,瞥见了蒂凡尼的表情,“我希望……”
她现在只是一个乡下姑娘!精灵的法力在室内渐渐消散,蒂凡尼高兴地想。但她仍然交叉双臂,瞪视着精灵:“我救了你。”她说,“但我还要忙着救助别人——要不是因为你,那些人本可以生活得更幸福。”她眯起双眼,“你的同类来搞恶作剧,把我们的啤酒弄坏。这些事情我都一清二楚,而且我很了解你,精灵,我知道你想要什么。你想把你的王国夺回来,是不是,夜影?”
周围的菲戈人一阵低吼,铁头大扬充满期待地说:“我们能不能现在就把她丢回老家去,女士?”
“对。”罗伯说,“甩掉这个害虫。”
“好了,罗伯。”蒂凡尼说,“很抱歉地告诉你,有些人觉得菲戈人也是害虫。”
铁头大扬不吭声了,过了一会儿又慢慢地说:“好吧,就算我们是害虫,但你知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菲戈人来敲门。”他挺直腰杆儿,足有七英寸高——铁头大扬在菲戈人当中算非常高的,他额头上还有着高个子菲戈人的典型伤疤,他们总是跟门框过不去。
蒂凡尼没理会他,转身对夜影说:“我说得对吗?”她问,“你想回到精灵国?是不是?”
夜影长着尖下颌的小脸上闪过一丝狡黠的神情,“我们就像蜜蜂。”她终于说道,“权力全归蜂后所有……直到她变老,一个新的蜂后就会把她杀死,夺过蜂巢。”她脸上闪过一阵愤怒的浪潮。“豌豆花。”她咝咝地说,“他不相信世界已经变了。就是他把我从子民当中赶走的。”她唇角爬上一抹轻蔑的冷笑,“弄坏啤酒?他本事还真大啊,我们曾经做的可是毁灭世界之类的事……”
“关于这个叫豌豆花的小伙伴,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蒂凡尼不慌不忙地说,“要是你能保证让精灵再次回到自己的国土,并且永远留在那里,我可以让你重新当上精灵女王。不过,要是你和同类再到这里来掠夺人类做你们的奴隶,那么,你或许以为自己见过我发怒的样子,但你根本不知道狂怒是怎样的概念。”
她说话时,周身的一切仿佛都在火焰中闪烁,她想起上一次与女王面对面的情形,她名字的意义在菲戈语中是波涛下的大地。她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清楚自己要去往何方,她绝不会再受愚弄。她知道,无论有多少人梦想甚至欢迎精灵来到这个世界,她都会清醒地坚守阵地,毫不松懈。
“要是你敢违背誓言,你最后看见的将会是雷鸣和闪电。”她威胁道,“直到你被雷声震慑而死的那一刻,你的脑海中都将充满雷鸣和闪电。我向你保证,精灵。”
看到夜影脸上一闪而过的恐惧,蒂凡尼知道,精灵已经明白了。
第二天早上,她为夜影带来一些粥。
精灵接过碗,看了蒂凡尼一眼,说:“你昨天原本可以把我杀死……换作是我,我也会把我杀死。你为什么没有这样做?你知道我是个精灵,我们毫无恻隐之心。”
“没错。”蒂凡尼说,“但我们是人类,我们有恻隐之心。而且我还是一名女巫,我是在完成自己的本职工作。”
“你很聪明,蒂凡尼·阿奇,你还是个小女孩时,险些被我在山上杀死,可那时候,雷鸣和闪电越来越密集,让我疼痛难忍,像是在用尖牙利齿撕咬我。”夜影十分不解,“我现在只是一个衣衫褴褛的乞丐,没有朋友,可是你,一个小姑娘,尽管你完全不必这样做,但你却接受了我。”
“我这样做是有原因的。”蒂凡尼说,“我是一名女巫,我觉得我有能力挽救你。”她坐在一个牛奶桶上,又说:“你要知道,人们都说精灵是报复心强、冷酷无情、尖酸刻薄、不可信赖、以自我为中心、不值得尊敬、不受欢迎的讨厌鬼。这还算比较客气的,告诉你,我还听过更难听的形容词,尤其是孩子被精灵偷走的那些人。但是事物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的世界、我们的钢铁、你的宫廷、你的法力。夜影,你知道吗?在安卡·摩波,哥布林甚至有正式工作,并被人看作是对社会有用的成员。”
“什么?”女王说,“哥布林?可是你们人类痛恨哥布林——何况他们还那么臭!我还以为我们捉住的那个哥布林是在说谎呢!”
“好吧,他们的确有点臭,但是他们的雇主也很臭,因为有些人身上沾满了铜臭。”蒂凡尼说,“只要哥布林会修理火车头,不管他多臭都无所谓。你们精灵又能为我们做什么呢?你们现在只是……民间传说而已。你们错过了火车这个机会,事实上,你们只剩下了恶作剧和愚蠢的小把戏。”
“我一个念头就能把你杀死。”夜影狡猾地说。
“哦,天啊。”蒂凡尼说着,连忙伸手制止菲戈人,他们个个都想成为第一个挥出拳头的人。“我希望你不要那样做,因为那将是你的最后一个念头。”她看看精灵说。夜影棱角分明的小脸哆嗦个不停,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对包围自己的这些生物知之甚少。
“哦,请不要哭。你曾经是女王,并且想再次成为女王,这样的精灵可不能哭。”
“女王不能哭,但我只是个失势的女王,被丢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不,你在一座干草仓库里。你知道体力劳动是什么意思吗,女士?”
夜影看上去有些迷茫:“不知道。那是什么?”
“就是通过劳动养活自己。你会用铲子吗?”
“我也不知道。铲子是什么?”
“哦,天啊。”蒂凡尼又说,“听我说,你可以住在这里疗养,但是你必须努力工作才行。你可以试一试。”
一只靴子掉落在她身边的地上,是她父亲的一只靴子,脚趾处有一个洞,脚后跟处仿佛是为了表示同情,也破了一个洞。“我实在受不了脚上这双靴子了,你知道。”小疯子亚瑟说,“你可能还记得,我是被鞋匠养大的,他们给我讲过一个精灵的故事。你抓住的这个渣滓说不定很有天赋呢,你知道。”
夜影把靴子拿在手里,小心翼翼地翻转过来,“这是什么?”她问。
“一只靴子。”蒂凡尼说。
“要是由我做主,现在就有一只靴子踢在你的屁股上。”铁头大扬低吼道。
蒂凡尼拿过靴子放在地上:“我们晚些时候再谈,夜影。”她说,“谢谢你的建议,小疯子亚瑟,而且没错,我也听过那个故事【58】,但我认为它只是个故事而已。”
“你看,我早就说过,小疯子亚瑟,你不该听信那群老鞋匠的话。”罗伯说。
这是充斥着旧床单、旧靴子和“缝缝补补又三年”的一天。哦,对了,蒂凡尼想起,她还应该去看望小女婴蒂凡尼,顺便跟贝奇·帕顿和南希·阿普莱见个面——蒂克小姐觉得,要是她想在白垩地招收一名学徒,这两个女孩都有希望。可是现在夜影住在农场里,所以她还不能让两个女孩搬过来,除非先给她们每人一个马蹄铁项链做护身符。所以这件事还得等一等……
她一整天都往返于要去拜访的人家和自家农场之间。这天下午的最后一位拜访对象是磨坊主荷兰先生。现在他的皮肤上只剩下零星的几处紫色斑点,蒂凡尼又给了荷兰太太一罐用“好日子根”制成的药膏。那位女士话中有话地暗示“要不是你不在,我怎么会用错草药”,蒂凡尼强忍着没有还嘴。
她回到农场时,看到夜影蹲坐在谷仓的一角,冷漠地盯着那谁。那谁悄无声息地走进谷仓,正弓起背对着精灵咝咝叫。菲戈人则在一旁煽风点火,大声说:“唉,你看,小猫咪,替噼啪菲戈人给那个渣滓一点颜色看看。”喊声突然被打断,有人说,“天啊,弟兄们,大块头小巫婆回来了!”
蒂凡尼站在门口,一只脚尖敲打着地面,罗伯不由得往后缩了缩。
“唉,不要。”他哀求道,“不要用脚尖敲地面,女主人。”
蒂凡尼抱起双臂。
“唉,女主人,顶着沉重的誓言,这日子可不好过。”罗伯唉声叹气地说。
蒂凡尼不由得笑了。
夜影有许多疑问。她看到白天有许多人到农场来,求医问药、征询建议、倾诉心声……令人伤感的是,有些人身上还带着瘀青,等待一双慧眼去发现。
“你为什么要帮助陌生人?”她问蒂凡尼,“他们和你不属于同一个部落。你并不亏欠他们。”
“好吧。”蒂凡尼说,“尽管我与他们素不相识,但他们都是人。人就应该互帮互助——这就是我们的处事方式。”
“每一个人类都这样吗?”夜影问。
“不是。”蒂凡尼说,“很遗憾,但事实如此。不过仍然有许多人愿意帮助他人,仅仅因为,好吧,他们也是人。人们就应该这样相处。你们精灵难道不明白这一点吗?”
“我这不是正在学吗?”夜影说。
“那你学到了什么呢?”蒂凡尼笑着说。
“你几乎成了佣人。”夜影哼了一声,皱起她那精致的鼻子说道。
“好吧,的确如此。”蒂凡尼说,“但是没关系,因为或许有一天我也会需要别人的帮助,而他们也愿意帮我。我们就是这样相处,一向如此。”
“但你们也会打仗。”夜影说,“我知道。”
“没错,但我们不经常打仗。而且我们越来越擅长不打仗了。”
“你很有能力,真的,你可以统治世界。”夜影说。
“真的吗?”蒂凡尼说,“可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我是一名女巫,我喜欢做女巫,也喜欢与人相处。这世上有恶人,也有善良的人。俗话说‘风水轮流转’,有时你会发现自己占了上风,至少眼下看起来是这样。然而过一阵,命运的巨轮一转,你就不再占上风了,只能接受现实。”
她望着夜影的眼睛,想从这个精灵的眼神中看出她在想什么,但她还不如去看一堵墙呢——精灵的双眼不带丝毫感情。
“我还记得黑暗、大雨、雷鸣和闪电。”蒂凡尼继续说,“它们对你又有什么影响呢,你这个被菲戈人在阴沟里找到的精灵?”
夜影头一次流露出茫然若失的神情,她盯着蒂凡尼看了一阵,才说:“你们的方式……在精灵当中行不通。每个精灵之间都在斗争,我们连自己的首领都杀——每个首领都是一个对手,我们为了聚居地争斗不休。”她忽然有个新的念头,顿了顿,“可是你们有自己的智慧女王——也就是阿奇奶奶和威得韦克斯奶奶,而且,没错,还有蒂凡尼·阿奇。随着你的年龄增长,智慧之花也将盛开,并且传给后人。”
“而你们却不会繁盛,你们活在一个衰退的循环之中。”蒂凡尼轻声说,“你们和蜜蜂也不一样。它们勤勤恳恳,却寿命不长,而且它们从来都没什么想法……”
精灵脸上掠过一丝怪异的表情。蒂凡尼看得出来,她在思考,认真地思考。夜影脸上的神情正是一个人开始审视处于变化当中的世界时的神情,这是一个充满铁的世界,越发不适合精灵生存。这个世界里的人喜欢童话故事里的精灵,却毫不信任他们,也不给他们任何机会闯入自己的世界。她专注地思考,发现了一个她此前从没注意过的新世界,她努力地用自己原有的认知去理解这个世界。
在她脸上,蒂凡尼看得见她内心的斗争。
在兰克里,玛格丽特王后听说了兰姆托发生的事——伐木工人遭到袭击,有人因此丧命,还损失了许多木材。
是精灵,她心想。人们曾经将他们成功驱逐出境,但过程并不轻松,而且她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派侍卫——好吧,其实只是肖恩·奥格——在名叫“起舞者”的环形石阵放哨,也没有检查过城堡里有没有备好现成的马蹄铁。
她很清楚,有时记忆会跟人开玩笑,而且过去的故事总是格外吸引人,以至于人们都忘了“别开生面”实际上意味着恐惧将伴随精灵而来。她的子民只记得精灵的歌声悦耳动听,却忘了那些歌曲的内容。
玛格丽特不仅是一位王后,她其实也是一名女巫。尽管如今她大部分时间都在当王后,但她内心中属于女巫的那一部分很清楚,世界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威得韦克斯奶奶的离去留下了一个空缺,无论蒂凡尼·阿奇多么努力工作——就算再加上她最近招收的那名优秀的杂工——都难以取代威得韦克斯。她一直坚守两个世界的边界,寸步不让。
如果世界之间的边界不再稳固……玛格丽特打了个寒战。每一个和精灵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恐惧”才是最正确的反应——也是唯一的反应。精灵就像迅速蔓延的瘟疫,他们触碰过的一切事物都将被摧毁、被伤害、被刺痛、被毒害。她可不希望精灵到兰克里来。
这天晚上,玛格丽特王后来到储藏室,取出她心爱的扫帚,坐在上面尝试着小心地向上提,结果有些出乎她的预料,扫帚轻轻离开了地面,慢慢升高,飞过了城堡。她愉快地飞行了几分钟,心想,果然没错——一日为女巫,终生为女巫。
她心情好的时候,的确是一个称职的妻子,这天晚上,她向丈夫阐述了自己的打算。令她没想到的是,维伦斯国王说:“你打算重新骑上那把旧扫帚,亲爱的?你这么想我很高兴。每当女巫飞过时,我都会注意你的表情,任何人都不该将鸟儿拴在铁链上。”
玛格丽特微笑着说:“我并不觉得自己是囚笼中的鸟儿,亲爱的。只是现在威得韦克斯奶奶去世了,我觉得我有义务帮忙。”
“说得好。”维伦斯说,“木已成舟,我们必须接受现实,但我相信阿奇女士一定可以沿着威得韦克斯奶奶的脚步继续前进。”
“不是那样的。”玛格丽特王后说,“我觉得她是在创造自己的道路。”她叹了口气,“但是前方的路上有精灵。”她说,“我猜蒂凡尼今晚一定会去威得韦克斯奶奶的小屋——不,是她的小屋,我必须去见她,为她提供帮助。”听到“精灵”二字,她的丈夫打了个寒战。
“而且,”玛格丽特坚定地说,“我也想为我们的孩子做个好榜样。小艾斯米越来越大了,我想让她看到,做王后不只是挥挥手、打个招呼那么简单——我们可不希望她将来去亲吻青蛙,是不是?你我都知道那样做的后果是什么【59】!”她走到门口又转过身,将一个婴儿背带丢给丈夫,“我对你有信心。”她温柔地说,“你独自在家,一定能把我们的孩子照顾得非常好。”
维伦斯底气不足地笑了笑。
玛格丽特做了个只有女巫才看得见的鬼脸,心想,他有时候会把孩子大头朝下抱在怀里。他这个人非常聪明,可一旦遇到婴儿,他总是有些无所适从。她微微一笑,他可以慢慢学习。每当她叫他换尿布,或者米莉在厨房里忙不开时,他虽然不大情愿,但总是愿意尝试。
“我想帮忙。”玛格丽特坚定地对蒂凡尼说。蒂凡尼回到家还不到一小时,玛格丽特便降落在小屋外。在她们心里,那座小屋仍然是属于威得韦克斯奶奶的。蒂凡尼回来的消息传得飞快,玛格丽特下了命令,要第一时间得知这个消息,“我不仅是女王,也是一名厉害的女巫。”
蒂凡尼从玛格丽特的眼神中看到了她的渴望,她想再做一次女巫,哪怕只有一小会儿。这时,玛格丽特说:“精灵到我们的世界来了,蒂凡尼。精灵!”于是蒂凡尼想起威得韦克斯奶奶曾告诉她,玛格丽特曾经与精灵战斗过——她用一支箭直接射穿了精灵的眼睛!
“我有经验,蒂凡尼。”玛格丽特继续说,“如果精灵开始入侵,你得让所有人都来帮忙。”她停下来想了想,“也包括学徒。你跟蒂克小姐谈过了吗?”
“是的。”蒂凡尼说,“她说她找到了一两个比较合适的女孩,但即使她们有这个意愿,女巫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而且在这个节骨眼儿上暂时还……不能把女孩子带回我在白垩地的住所。”
“为什么不行?那么你的朋友——开养猪场的佩特拉呢?”
“好吧,她的确很有本领。”蒂凡尼故意避开了玛格丽特的第一个问题,“但是佩特拉要帮助她丈夫管理农场——她说她的时间都花在哼哧哼哧的动物身上了,这其中也包括养猪的农夫!而且你也知道,‘烦猪’对所有人都有益,甚至对猪也有益。要不是她,那些尖叫声实在太吓人了。”
“好吧,抛开猪不谈,我们这里还是需要她,而且坚固的雨靴也可以挡箭。”玛格丽特说,“那么,白垩地有没有精灵出没的迹象呢?”
蒂凡尼脸红了,她不确定玛格丽特对于有关夜影的消息会作何反应,不过她带着一丝内疚心想,至少这样她就不必亲口告诉奥格奶奶了。她先是对玛格丽特说了啤酒的事,接着说到了夜影,说这个精灵现在住在她父母的农场里,由菲戈人看管,因此她不能再接受其他人的帮助。
玛格丽特知道菲戈人不会让精灵惹麻烦,但她还是为蒂凡尼的一番话吃惊不小:“你是在说,你觉得应该信任一个精灵?”她脸色发白。“任何一个精灵都不可信。”她继续说,“他们完全不通事理。可你却信任这个精灵?为什么?”
“不。”蒂凡尼说,“我并不信任她。但我知道这个精灵想要活命。也已经认识到我们的世界在变化,因为铁,你知道的。现在她遇到了她以前从没遇到过的理念。这样做或许是有益的,我觉得值得一试。也许她可以回到精灵国,并且……说服其他的精灵像她一样思考?这样我们就清净了。”她顿了顿,“菲戈族的凯尔达曾经提醒过我,玛格丽特。她说威得韦克斯奶奶的离去会留下一个……空洞。我们必须格外小心才行。她指的正是精灵!一定是这样。所以假如这个精灵可以派上用场,那么我必须试一试……”
“嗯,不过如果其他的精灵继续入侵,你必须得有帮手,蒂凡尼。”玛格丽特说。她想了一会儿:“我记得白垩地男爵的妻子是一名女巫?”
“是的。”蒂凡尼说,“丽迪莎。但她没接受过正式的训练,而且她丈夫有一点——该怎么说呢——势利。”
玛格丽特说:“好吧,亲爱的,要是你需要的话,那我就找一天飞过去喝杯茶。再含蓄地暗示一下,做一名女巫,为大家服务是件好事。你知道的,我们家维伦斯虽然是国王,但我敢肯定,他认为我从事女巫的工作是在给人们树立一个良好的榜样。如果丽迪莎跟王后是朋友,或许她丈夫就不会插手了。”
蒂凡尼说:“我不敢相信,就这么简单?”
“相信我。”玛格丽特王后说,“王冠很有用,你知道的。”
蒂凡尼飞回白垩地时,心情不由得愉快起来。玛格丽特是一个很有用的盟友,或许丽迪莎也可以帮上忙。不过女巫的人手还是不够,所以要尽量召集更多的女巫,她心想,竭尽所能,也就是说让每一名女巫或者有意向成为女巫的人都学习一些巫术,以及抵抗精灵法力的办法。
精灵!最为凶恶无礼的生物。阿奇奶奶告诉过她,他们会把拐杖从失去双腿的人手中夺走。他们凶恶、无礼、愚蠢、讨厌——靠制造麻烦和惹是生非取乐。更糟糕的是,他们往往还会带来惊惧、恐慌和痛苦……而他们则放声大笑。这非常糟糕,因为他们的笑声实际上悦耳动听,让你不禁纳闷儿,这样令人恐惧的生物怎么会发出如此美妙的乐声。除了同类,他们谁都不关心,甚至可能连自己的同类也不关心。
不过夜影……也许有一个精灵的命运巨轮正在转动。那一定是个铁制的巨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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