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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叶果游戏是用七叶树果实进行的传统游戏。两个玩家各持一个用绳子穿好的七叶树果实,交替向对方发起进攻,率先将对方的果实击落、踩烂的一方获胜。
关于安科-莫波克的建城史流传着两种说法,另一种说法市民很少提及。即,在很久很久以前,一群智者建造了一艘大舶,躲过了诸神引发的洪水。他们搜集了当时生活在碟形世界的动物,每种两只,把它们带到船上。几个星期之后,动物产生的粪便几乎要把舶压沉,于是——根据故事里的说法——智者把粪便倒进水里,并给它起名安科-莫波克。与河马有关的说法是,创建这座城市的两兄弟原本是孤儿,靠一只河马(即orijeple,尽管也有历史学家声称这是对orejaple一词的误译,orejaple是一种玻璃酒柜)喂养长大。桥上的八只河马面朝大海一字排开。据说,只要安科-莫波克遭遇危险,它们就会抢先开溜。
圆形世界有拉丁语,碟形世界的医生则有拉塔丁语(Latation)供自己故弄玄虚。以上两句意思分别是“像门钉一样死透了”和“你可以在他前额煎鸡蛋”。
第二部亡灵之书
两个星期过去了。各种仪式与典礼全都按部就班,由此确保了世界待在天空底下、星星照自己的轨道运行。仪式和典礼的力量的确不可思议。
新国王审视着自己镜中的形象,眉毛皱成一团。
“这是什么东西做的?”他问,“这么模糊。”
“青铜,陛下。打磨过的青铜。”迪奥斯一面回答,一面把仁慈连枷递到他手里。
“在安科-莫波克我们有白银做底的玻璃镜子,它们效果很不错。”
“是,陛下。在这儿我们有铜镜,陛下。”
“我当真必须戴着这个金面具吗?”
“这是日之脸,陛下。经过无数光阴流传至今。是的,陛下。在所有公开场合都必须佩戴,陛下。”
特皮克从眼部的缝隙往外瞅。这面具的五官倒挺帅气,还略带点儿笑意。他记得曾经有一天父亲来育儿室看望自己,当时忘了摘下面具,结果特皮克的尖叫险些把房子震塌了。
“太沉了。”
“这是历史的重量。”迪奥斯一面说,一面把黑曜石做成的正义之镰递给他。
“迪奥斯,你当祭司很久了吗?”
“许多许多年,陛下。先是作为男人,然后是阉人。现在……”
“父亲说祖父那时候你就是高阶祭司了。你肯定已经很老了。”
“养护得当,陛下。诸神对我十分仁慈。”面对证据,迪奥斯只能承认,“现在,陛下,让我们把这个也戴好……”
“这是什么?”
“增益蜂巢,陛下。非常重要。”
特皮克好不容易才让它就位。
他彬彬有礼地说:“我猜你一定见证了许多变化。”
老祭司脸上露出痛苦的神情,不过那表情消失得很快,就好像急于逃走似的,“不,陛下。”他极顺溜地说,“我一直都很幸运。”
“哦。这又是什么?”
“丰饶捆扎,陛下。意义非凡,很有象征意义。”
“那好,就请你把它捆在我胳膊底下吧……你听说过下水道系统吗,迪奥斯?”
祭司朝某个侍从打个响指,“没有。”他凑上前去,“智慧蝰蛇就塞在这里,如何?”
“跟木桶差不多,只是不那么,呃,有味儿。”
“听起来真可怕,陛下。据我理解,那气味儿能驱除邪恶的影响。这一个,陛下,是天空甘霖葫芦。只要您把下巴稍微抬起来一点……”
特皮克的口齿已经不大清楚了,“这些东两真有必要吗?”
“这是传统,陛下。我们只需要把它们稍微规整一下,再腾点儿地方,陛下……这是大地甘霖三叉戟,我觉得咱们可以把这根手指这样绕过来。咱们还得讨论一下咱的婚事。”
“我担心咱俩可能不大合适,迪奥斯。”
高阶祭司的嘴唇弯成微笑的弧度,“陛下真爱说笑。”他彬彬有礼地说,“不过无论如何,陛下必须结婚,这非常重要。”
“恐怕我认识的姑娘全都在安科-莫波克。”特皮克轻快地说。其实他心里清楚,所谓他认识的姑娘,也就是指六年级时负责为他整理床铺的柯拉尔夫人以及饭堂里那个对他有点儿好感、每次都会多给他些肉汁的女佣。(可是……想到这里,他的心跳突然加快……别忘了还有每年一次的刺客舞会。刺客们的训练让他们能在各种社交场合如鱼得水,并且个个舞技高超。再说了,剪裁得体的黑色丝绸和修长的双腿总能吸引某种特定类型的半老徐娘,因此舞会那天他们总会跳上一整晚,从波蓬到轻快的嘉雅再到慢步帕瓦宁,直到空气因麝香和欲望变得沉重起来。奇德有张开朗明快的脸,待人接物又那么随和,所以总能赢得人家的好感,每次舞会过后好几天他都会在外头待到很晚,而且上课时常常打瞌睡。)
“非常不合宜,陛下。咱们需要的是一位通晓各种仪式的配偶。当然了,实在不行总还有咱们的姑母,陛下。”
只听特皮克身下噼噼啪啪一阵响,迪奥斯叹口气,示意侍从们把东西捡起来。
“咱们从头来过,陛下?这是植物增益之卷心菜……”
“抱歉。”特皮克道,“你刚刚不会是说我该娶我的姑母?我一定是听错了吧?”
迪奥斯道:“一点儿没有,陛下。家族内部通婚是咱们这一支血脉的光荣传统。”
“但我姑母可是我姑母啊!”
迪奥斯翻个白眼。他曾经一再建议老国王注意儿子的教育,但那人实在固执,固执得要命,结果现在害他迪奥斯手忙脚乱。迪奥斯认定这是诸神对他的考验。造就一位君王原本需要好几十年,而现在他却只有几周时间。
“是的,陛下。”他耐心地说,“当然,她同时也是你的叔叔、堂兄和父亲。”
“等等。我父亲……”
高阶祭司抬起一只手,请对方少安毋躁,“这不过是个技术问题。”他说,“为了政治上的原因,你的曾曾祖母曾经宣布自己为国王,我相信那项法令一直都没有废除。”
“不过她确实是个女人吧?”
迪奥斯满脸惊愕,“哦不,陛下,她是男人。这是她自己宣布的。”
“不过听着,姑母实在是……”
“的确,陛下,我非常理解。”
“唔,谢谢。”
“可惜咱们一个姊妹也没有。”
“姊妹?!”
“不应该稀释神圣的血统,陛下,否则太阳怕是会不高兴的。现在,这个,陛下,洁净之肩胛骨。你想把它佩戴在什么位置?”
特皮西蒙二十七世看着人家往自己肚里填充东西。还好如今他不会再觉得饿,他永远都不想再碰一下鸡肉了。
“针脚缝得真好,师傅。”
“手指别动,吉恩。”
吉恩继续磕牙,“我妈缝的东西就是这个样儿。她有条围巾就是这么缝的,咱妈。”
“我说叫你别动。”
吉恩主动提供细节,“上头全是鸭子啊、母鸡啊啥的。”
迪尔专注于手上的工作。他的手艺的确漂亮,这他自己也承认。为此,木乃伊制作及相关产业公会向他颁发过不少奖章。
“你肯定很骄傲吧?”吉恩道。
“什么?”
“那个,咱妈说在塞好、缝好以后国王还会继续活着,那之类的。好像是在冥界还是什么。带着你缝的针脚。”
除了针脚,还有几袋稻草和两桶沥青。想到这里,国王的阴影好不伤心——另外还要加上吉恩用来包午餐的纸。不过国王并不怪那孩子,他不过是随手一放,之后又忘了收拾。想想看,身体里带着某人包午餐的纸度过永恒,而且里头还剩了半截香肠。
他越来越喜欢迪尔,甚至也喜欢上了吉恩,颇有些难舍难分的意思。另外,他与自己的身体也仍然分不开——只要走出几百码之外他就不舒服——因此过去的两天里,他倒着实对这两人增加了不少了解。
想起来还真好笑,他在自己的王国里待了一辈子,但从来都只跟几个祭司之类的人讲话。从理性上讲,他也知道周围还存在着其他人——比如仆从、园丁什么的——但在他的生活里,他们只相当于气泡。他在最顶端,然后是他的家庭,之后是祭司,当然还有贵族,最后则是这些气泡。他们固然都是很好很好的气泡,算得上世上最好的,能统治这样一堆忠心耿耿的气泡是每个国王的梦想。但他们仍然只是气泡罢了。
然而现在,他却深深沉醉于这两个人的生活中:羞怯的迪尔怎样一心盼望能在公会中更进一步,蠢头蠢脑的吉恩如何向邻家大蒜农夫的女儿格温乐达大献殷勤。他惊奇地听着两人的故事,简直入了迷。他们的世界竟也在地位和身份上充满了各种微妙的差别,与他刚刚离开的那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同。他想到自己或许永远无法知道吉恩是否能战胜格温乐达父亲的反对,赢得自己的爱人;也无从得知迪尔这次的活计——在他身上所干的活计——能不能让木乃伊制作与相关产业公会授予他九十度方差守护大天尊的称号。这念头简直让他难以忍受。
死亡其实是一台奇异的光学仪器,哪怕一滴水也能变成一个生机勃勃的复杂生命。
他感到一股难以抗拒的冲动,他想教迪尔明白基本的政治倾轧手段,想告诉吉恩勤洗澡、打扮体面都有哪些好处。他尝试过好几次。他们能感觉到他的存在,这是毫无疑问的,但两人都把那感觉归结到穿堂风身上。
这时候,迪尔走到放绷带的大桌子跟前,拿间一摞厚厚的布料样本,若有所思地放在尸体旁边进行比对——现在就连国王自己也渐渐把那东西想成是自己的尸体了。
“我看还是亚麻布。”最后迪尔道,“颜色绝对衬他。”
吉恩歪歪脑袋。
“粗麻布应该也很适合他。”他说,“或者白棉布。”
“白棉布?白棉布绝对不行。他用着显得太大。”
“他腐烂一阵没准儿就好了。你知道,稍微磨损磨损。”
迪尔哼了一声,“磨损?磨损?你别跟我说什么白棉布和磨损。我倒想知道,要是他裹了白棉布,结果一千年之后有人来盗墓怎么办?他会蹦到通道里,没准儿还能掐死其中一个贼,这不假,可然后他就非得四分五裂不可,不是吗?过不了多久胳膊肘就得散掉,到时候我永远别想抬起头来。”
“可那时候你已经死了,师傅!”
“死了?这跟那个有什么关系?”迪尔在样品里翻了一阵儿,“不,还是用粗麻布。韧性好,粗麻布。摩擦力也不错。如果需要往通道里蹦,他准能跑得飞快。”
国王长叹一声。他本来还指望能用上比较轻薄的丝绸呢。
“你去把门关上。”迪尔加上一句,“这里头又吹起风来了。”
“现在,”高阶祭司说,“该去见咱们的先父了。”他任嘴角流露出一丝笑意,又补充道,“我敢说他正盼着陛下呢。”
特皮克想了想。他自己对这事倒没什么盼头,但它至少可以转移大家的注意力,免得他们老想让他跟亲戚成亲。他垂下手去,用自以为最具国王风范的姿态摸了摸王宫里的猫。他真该三思而后行。那东西闻了闻他的手,斜着眼睛琢磨了半天,然后一口咬上了他的手指。
从特皮克嘴里涌出的词句叫迪奥斯大吃一惊,祭司道:“猫是神圣的动物。”
“也许,但神圣的猫该长着长腿和银色皮毛,满脸的高不可攀。”特皮克揉着手说,“这些猫?我表示怀疑。我敢说神圣的猫不会把朱鹭的尸体拖到你的床底下。另外,我敢打赌神圣的猫也绝不会跑进屋来,在国王的鞋子里办事。咱们周围明明有用不完的沙子。”
“猫就是猫。”迪奥斯含含糊糊地说,“那么,现在就请咱跟我们来吧。”他对特皮克指了指远处的一道拱门。
特皮克缓缓跟上。他仿佛已经回家许多许多年了,却仍然觉得不自在。空气太干燥,衣服不合身,天太热,就连房子也似乎不对劲儿。比方说柱子吧,家里——也就是说公会——的柱子有着优美的凹槽,一串串鼓起的石头葡萄,顶上还带花纹。这儿的柱子却都是梨形的一大块儿,所有的石头都堆在脚底。
半打仆人排成一列跟在他身后,手里捧着代表王权的各种器物。
特皮克试着模仿迪奥斯的步态,他发现过去的回忆很快浮现在脑中。上身这样一扭、头部这样转动、抬起手臂与身体成四十五度角、掌心朝下,然后你再动。
高阶祭司的法杖落在石板上,激起阵阵回音。许多年来,它已经在石板上凿出一个个小窝。如果光着脚踩着它们往前走,瞎子也能在王宫里行动自如。
前方是卡哈弗特女王接受凡间诸国贡奉的壁画,两人沿着壁画的弧线曲折前进。这时,迪奥斯用聊天似的口气说:“恐怕咱会发现咱父亲跟上次见面时有点儿不一样了。”
“唔,当然。”对方的语气让特皮克有些迷惑,“他死了,不是吗?”
“那也是原因之一。”迪奥斯说。特皮克意识到对方所指的并非国王目前的身体状况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事。
特皮克对迪奥斯实在又敬又畏。其实迪奥斯倒不是特别冷酷无情,只不过在他看来,死亡仅仅是永恒的存在中间一个叫人不快的过渡阶段。人人都要死,就好像你上门拜访时人家碰巧不在家,只不过是点微不足道的麻烦罢了。
多么古怪的世界,特皮克暗想,亘古不变的世界,而我正是其中的一部分。
“他是谁?”特皮克指向一幅特别大的壁画。画上有个大块头,帽子像烟囱,胡须像麻绳,正驾驶战车在一大群十分迷你的人上方驰骋。
迪奥斯一本正经地回答道:“他的名字就在下方的旋涡纹饰里。”
“什么?”
“那个小椭圆,陛下。”
特皮克凑近看底下密密麻麻的象形文字:“‘瘦老鹰、眼睛、曲线、拿棍子的男人、坐着的鸟、曲线。’”迪奥斯牙疼似的缩了一下,“看来咱们必须在现代语言的学习上多花些工夫。”
他稍微恢复了一点,对特皮克解释道:“他名叫普塔-卡-巴,是将蒂杰帝国从环海扩张到边缘洋的国王。那时,半个大陆都向我们进贡。”
特皮克终于发现对方的说话方式怪在哪里了:迪奥斯总是不遗余力地避免使用过去时。他指向另一幅壁画,“那她呢?”
“她是卡哈特-莱昂-拉-普塔女王。”迪奥斯道,“她靠偷袭夺取荷旺达兰。那是第二帝国时期的事。”
“不过她已经死了,对吧?”特皮克问。
“我想是的。”高阶祭司只稍微迟疑了一刹那。没错,高阶祭司的确对过去时有意见。
“我会说七种语言。”特皮克道。反止其中三种的成绩单都好好地藏在公会的记录簿里,谁也看不见,对此他非常放心。
“当真,陛下?”
“哦,没错。莫波克语、凡格麦施特语、以弗比语、劳坦语,还有其他几种……”
“啊。”迪奥斯微笑着点点头,他继续沿着走廊向前,腿稍微有些瘸,但步幅依然像时钟的滴答声一样准确,“那些蛮荒之地的语言。”
特皮克望着父亲的尸体。木乃伊制作师干得很漂亮,而且正等着国王承认这一事实。
仍然活在安科-莫波克的那一部分悄声说:这是具尸体,他们总不会以为缠满绷带就能让他好起来吧?如果你死在安科,人家会把你烧掉、埋掉,或者扔给乌鸦。在这儿死亡不过意味着放慢生活节奏,而且人家还会把最好的食物都留给你。这太可笑了,你怎么可能统治这样一个国家?他们似乎觉得人死跟耳朵聋了没两样,你只需要把嗓门抬高一点就成。
然而另一个更古老的声音说:我们像这样统治我们的王国已经七千年了。哪怕是种西瓜的卑微的农夫,他的血统也能追溯到古老的过去。相比之下,其他地方的国王不过是蜉蝣而已。我们曾经拥有整个大陆,后来又为了修建金字塔将它出售。历史短于三千年的国家我们根本连想都不去想。这一切不是一直都运转良好嘛。
“你好啊,父亲。”他说。
特皮西蒙二十七世一直在仔细观察他,听了这话,老国王赶忙从房间另一头跑到儿子身边。
“你气色挺好!”他说,“见到你我真高兴!听着,事情很紧急。请你一定认真听好,我要跟你说说死亡的事儿……”
“他说见到你他很高兴。”迪奥斯道。
“你能听到他说话?”特皮克道,“我什么也听不见。”
“死者自然是通过祭司讲话。”高阶祭司道,“这是习俗,陛下。”
“不过他总该能听到我说话,对吧?”
“当然。”
“听着,我一直在想金字塔那事儿,我有点儿拿不定主意。”
特皮克凑近父亲的尸体大声说:“姑母向你问好。”他又想了想,“我指的是我姑母,不是你的。至少我希望不是。”
“嗨?嗨?能听到我说话吗?”
“他从帷幕背后的世界向你问候。”迪奥斯道。
“唔,没错,我猜我的确该问候一下,不过听着,我不想让你白费工夫修什么金字……”
“我们会为你建一座最最不可思议的金字塔,父亲。你肯定会喜欢的。塔里会有人照料你,什么都有。”特皮克瞥了迪奥斯一眼,寻求对方的支持,“他会喜欢的,对吧?”
“我不想要金宇塔!”国王尖叫起来,“无限的世界正等着我去瞧呢,我禁止你把我放进金字塔里!”
“他说你做得很对,还说你是个尽职的好儿子。”迪奥斯道。
“你能看见我吗?瞧我竖着几根指头?你以为这样子很好玩是吗?死了以后一辈子压在几百万吨石头底下?眼睁睁看着自己烂成灰?你觉得永恒就该这样,是不是?”
“这里头风还挺大,陛下。”迪奥斯说,“我看咱们还是走吧。”
“再说了,你压根儿就没钱!”
“而且我们还会把你最爱的壁画和雕塑一起放进去。你会喜欢的,对吧?”特皮克搜肠刮肚,“还有你的心啊肝啊肺啊全都摆在你周围。”
“他会喜欢的,不是吗?”在走回接见大厅的路上,特皮克问道,“只不过,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他好像不大高兴似的。”
“我向您保证,陛下。”迪奥斯道,“这正是他唯一的心愿。”
留在木乃伊制作室的特皮西蒙二十七世使劲拍打吉恩的肩膀,可惜并没能引起对方的注意。他放弃努力,走到自己身边坐下。
“听我的,小子。”他苦哈哈地说,“千万别生孩子。”
接下来是重头戏:为国王准备的大金字塔。
特皮克绕着模型走了一圈,大理石地砖上回荡着他的脚步声。他不大确定自己该在这儿做些什么。不过据他猜想,这种情况国王们经常会遇到,而且他们也有一个很好的应急方案:那就是做饶有兴趣状。
“嗯,嗯。”他说,“你修金字塔有多长时间了?”
普塔克拉斯普深深地鞠了一躬,他是贵族专用的金字塔主体与附件修造师。
“噢,正午的阳光啊,这活儿我干了一辈子。”
“肯定很有意思。”特皮克道。普塔克拉斯普瞄了眼站在一旁的高阶祭司,对方冲他点点头。
“噢,湖海之源啊,它倒也有些好处。”他壮起胆子答了一句。普塔克拉斯普不大习惯国王把自己当成个人似的对自己说话,他隐约觉得这么做不大对头。
特皮克朝台座上的模型挥挥手。
“没错。”他没什么把握似的说,“嗯。好。四面墙,还有个尖顶。非常好。一流。面面俱到可以说是。”周围似乎还是过于安静,他只好接着诌下去。
“很好。”他说,“我是说,毫无疑问,这是座……是座……金字塔,而且是座很棒的金字塔!千真万确。”他仍然觉得不够,于是继续找话讲,“几百年之后大家会看着它说,他们会说、会说……这是座金字塔。唔。”
他干咳两声,哑着嗓子道:“墙面的清晰度非常好。”
“不过嘛……”他说。
两双眼睛飞快地朝他看过去。
“唔。”他说。
迪奥斯扬起眉毛,“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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