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你姐姐说,你以前脾气特别不好,为什么后来忽然就转性了?”童言发现洗衣液已经被自己挥霍完,从水池下的柜子里,拿出瓶新的,撕开塑料纸。
拧开,蓝色的洗衣液倒入小盒子,推进洗衣机里。
然后就听见他说:“母亲去世后,又很快经历了一场生死,忽然就想开了很多事情。既然我的人生已经这么糟糕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善待别人。”
他说话的时候,走近她。
童言设定好时间,听到洗衣机正常运转后,重新转过身,搂住了他的脖子:“刚才打电话的时候,我想到了一句话,是孟子说的,”她揶揄地盯着他,“孟子知道吗?”
他低低地嗯了声。
“那你一定听过这句话,”她扳起脸,一字一句说给他看,“天将降童言于平生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顾平生认真看她说的每个字。
等到她说完,笑著托住她的大腿,像树袋熊一样地把她抱在了身前:“这话不错,不过当初听平凡说的时候,似乎有几个字不同?”
童言用手指戳他的酒涡:“你记住我这个版本就可以了,这是家训。”
因为顾平生手里的两个项目,两个人的渡假竟意外成了十几个人的组团游。顾平生的秘书不停感慨幸好小老板很有远见,选了免签的海岛,否则这么几天又赶上农历新年,连签证都来不及弄……
童言听在耳中,偷偷瞄着神情坦荡的顾先生,绝对相信他不是远见,而是刚好倒霉,被大老板阴了一道。
飞机是夜航,却热闹的像是市集。
顾平生去洗手间的时候,坐在她左侧的女人,被吵得摘下眼罩:“坐飞机最怕碰上旅行团了……尤其是夜航。”
她说话的时候,是对着童言的。
童言礼貌笑笑,还在适应高空飞行对耳膜的影响。
她几次坐飞机都是和顾平生在一起后,仅是北京和上海之间的短途飞行,所以对遇到旅行团什么的话题,实在没什么经验分享。
顾平生的这些同事,基本都是人中翘楚了,前前后后的聊着,什么话题都有。有工作有闲聊,大多数话题听着新鲜,少部分话题是根本听不懂。
他回来时,刚好被前两排的人伸手拦住,意外开始了工作话题。
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他和别人谈工作。
单手撑在座椅上,偶尔沉思,大多数时候都是针锋相对的讨论。她的座椅调解到仰靠的位置,可是很舒服地观赏他。你知道有时候人真的特容易骄傲,此时此刻的童言,终于体会到拥有一件奢侈品的感觉。
她的视线从他的脸,到搭在座椅上的手臂,最后落在了并不醒目,却始终存在的戒指上,忽然就想起了那个午后。
他拿着这枚戒指,等着自己给他戴上的时候。
看表情,能感觉他们的讨论越来越激烈,几个人的声音却始终是压制的,虽然在热闹的机舱里,这些完全不算什么,可他们还是保持着应有的礼貌。
和那些人相比,他始终看得多,说得少。
童言的专业英文没有这么好,努力听了会儿已经渐渐lost了,可还是深信他绝对说出的话字字精辟……周围有几个小女孩,总是眼睛溜溜地瞅着他们几个,甚至开始小声笑闹着给几个男人打分数。
她不厚道地听了会儿,满意于顾平生的遥遥领先。
等他回到自己身边坐下,很快就伸手和他五指交叉地握在一起。骄傲也好,虚荣也好,这个男人完完整整就是自己的。
他们的房间是早订好的,和所有人都不在同一楼层。
这个海岛大部分是来蜜月旅行的人,酒店房间布置都尽显浪漫,家私一律是藤质,她推门而入时,正有风从阳台吹进来,淡蓝的窗帘就这么轻飘飘地浮起来,再落下。
结束几个小时飞行旅途,这样的房间真是最适合的落脚地。
这是她第一次出国,说不兴奋是不可能的,顾平生洗澡的时候,她始终趴在房间的私人阳台上看远处的海。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走出来,她回头看他:“你下午要出去吗?如果有事就去好了。这么漂亮的房间,你把我锁在房间里睡五天,我也没有异议。”
他随便穿了条沙滩裤,没穿上衣。
青天白日的,幸好是在私人阳台。
童言想起飞机上几个给他打高分的女孩,始终在说他英俊。
英俊这个词真是俗气,可已经很少有人用它来形容男人了。太高标准,不止容貌出众,还要有风度,甚至还要才智卓越。
可认真想想,他真的当之无愧。
“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我已经警告过他们,至少今天要给我留出完整的一天,”他说,“工作狂也要有个限度,起码蜜月旅行第一天要留给太太。”
“蜜月旅行?”她重复,想想就笑了,“的确是特别的蜜月旅行。”
刚才他秘书还偷偷指着两个助理的行李箱,说那里面都是打印出来的资料。她瞄了眼就想起大三时每门国际法课上,厚厚的一叠英文打印资料。
绝对的不寒而栗。
“我以前在你课上,每次翻那三百多张A4纸的资料,就觉得头疼,”她背靠着围栏,忍不住控诉,“你知道看英文资料有多痛苦吗?尤其还用英文分析案例,简直就是噩梦。”
“你分数不算低。”
“因为是你的课啊。有时候找个漂亮的老师,还是能提高教学质量的。”
他笑:“虽然想法有些怪异,但能达到效果也算不错。”
“告诉你个秘密,”她说,“我从学校带回的东西里,有本日历,是那个学期的。12月24日之前的日期都是一个个用笔划掉的。”
12月24日,平安夜。
他当然记得这个很特殊的日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和日历有关。
“我从再看见你的第一天,就在计算着日子,算着你哪天会离开学校,”她继续说着那段日子的回忆,“每次去上你的课,心理压力都特别大,好像我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只有你一个人知道。所以你对我来说,就像是个定时炸弹。”
“后来呢?”
“后来,”童言叹口气,“后来我喜欢你了,就更怕了。顾先生,首先你对我来说是老师,其次,你身上的光环太耀眼。喜欢上你,又知道肯定得不到的感觉,挺让人难过的。”
“所以每天都在希望我离开?”
“在12月24日以前是的,”她握住他戴着戒指的那只手,“可是之后就不想了。”
在不熟悉的异国,听最爱的人,说着最初的那些隐秘心情。
那些远远近近的回忆,比纯粹的表白,更能打动人心。
他用手碰了碰她的额头,眼里有温柔的笑意:“出了不少汗,要不要去洗澡?”
“好,我很快就出来。等我洗完,我们去沙滩晒太阳,”她说完,又刻意补了句,“这是我第一次出国,也是我第一次看到海。”
她从行李箱拿出最暴露的露肩裙子和大大的遮阳帽,满意地扔到床上后,就进了浴室。因为他刚才用过,四周玻璃上都还是一层白色水汽,还有沐浴露的味道。
她拧开水,边脱了外边的短袖,边去调试水温,随着手臂动作,肩带滑下来,身后伸出的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轻轻抚摸着她很薄的肩头。
她听见他的声音,混杂在水声里,不是那么清晰:“这个时间出去很容易晒伤,可以等到五点左右再去海滩。”他说完,低头开始亲吻她的肩膀。
她转过来,搂住他的腰,皮肤是真心好,又滑又软。
“刚坐了五个小时的飞机,你不累吗?”她这么说着,已经在他一步步往前的脚步里,退到了水流下,还没有调好的水温,有些冻人。
“不算太累。”
水彻底淋湿了裙子,贴在她的身上,突显出了所有的曲线。
他的沙滩短裤也已经湿透。
他搭住她手腕,感觉着她的脉搏。
“你心跳很快。”声音低低地,让人无法抗拒。
她觉得手都是软的,可还是尽职尽责地用左手去摸提金属开关:“很冷,让我调好水温。”边摆弄着,边含糊不清地告诉他,却不知道他看清没有。
就在说话的时候,顾平生的手已经沿着她的身体滑下来,将她贴在腿上的裙子脱下来,她的手还没离开金属扶手,整个人就被彻底抱了起来。
两侧都是玻璃,她找不到任何着力点,只能紧紧地搂住他的脖。自上而下的温热水流,还有他自下而上的动作,都在断断续续地撞击着,销蚀着她的意识。
直到最后,他终于抬起头看她。
她很快低下头把嘴巴递过去,两个人在水流里不断亲吻着,甚至有种要被他亲的断了气,溺水的错觉……
作者有话要说:自从知道读者里有几对母女==写船船的压力变得无比之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