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果从墨鸦那里出来,本来神经还是紧绷着的,此刻被陈樨拥抱着,已经和缓不少,再听他说了这事,忍不住笑出来。“这下你可怎么解释好?我跟你说的,你会体谅我,可是跟你爸爸说这些可不行吧。怎么办?又不能乱说,免得迟早传进阿乐耳朵里。”
陈樨只有苦笑:“我也这么想的,怎么跟我爸妈解释好?他们两个官场老手不是很容易骗,我爸又是个不肯跟儿子妥协的人。我今天跟他们在电话里面什么办法都使出来了,还是没用。苏果,好在你不生气。”
苏果笑道:“能怎么办,都是我的问题。本来我最头痛与你父母打交道的事,现在只有硬着头皮啦。但愿你父母不会当面追问才好,否则我会不知道在两个老人精面前怎么说话。对了,那本《国家地理》你有没献宝了?那可是我目前最重的砝码了。”
“说了,他们不相信是同一个人。”陈樨都不好意思多说,怕苏果生气,说的时候一直小心翼翼地察言观色,类似他以前最讨厌的小人。
苏果想了想,抬起头道:“不怕,我包里还有不少合影,而且还有录像光盘,你爸爸可以拿去检查是不是电脑处理过的。回家找出来给他们送去就是。慢慢来,你当初还想隔离我和阿乐呢。”
陈樨有点害臊,当初他还真是有点大义凛然,差点错过苏果。“对,回家,慢慢来。”陈樨对苏果很自然地说出的“回家”两字心里非常受用。“对了,我请爸爸的手下调查了一下,墨鸦只是他在道上的大号,他的真名是乐履尘。”
苏果拿手指轻轻在陈樨喉结上划着,追着他说话时候喉结的滚动,觉得很好玩,“我早知道墨鸦所有底细,乐履尘也不是他的真名,但是这个世上大概只有我和他知道他的真名了,他也没告诉我。正要说你呢,罹跟着我差点出问题,墨鸦不是你能想像的那种普通人,他有古代传说中的特异功能,你以后不要叫人做跟踪或其他什么事了,很可能因此会赔上人命。”
陈樨点头,“可是我不放心你,这才求了罹。我还调查出墨鸦手中有两家宾馆,都是四星的,一家生物制药厂,是刚收购的,据说有很强的研发能力,还有一家足迹遍布全国的物流公司,实力可能比我强。在经营方面,他是个强者。但是他在公安局的留底不很好,好几条命案明明指向他,可是找不到任何证据证明是他做的。听说公安局的人都很怕面对他。”
苏果一惊,看了陈樨一会儿,这才皱起眉头,忧心忡忡道:“我就知道他,唉,可是我就是下不了手。陈樨,我能知道那几件命案吗?很要紧,这与他的一条诅咒有关。或许,我可以帮助破案。”
陈樨犹豫,道:“我倒是不怕麻烦,我即使不通过我爸,叫我爸秘书去做也可以,只是,墨鸦既然是危险分子,你那样关注他会不会太危险?今天早上你离开的时候脸色很差,我看着很放心不下你。”
苏果叹息:“我本是得过且过的人,可是墨鸦会变成今天这样,我也有责任。而且,他受的苦实在不是人受的,我只要有一息希望,就一定要挽救他。而且,我既然知道他很可能将他的诅咒实施出来,怎么也得想办法阻止他。那个诅咒打击面太大。”
“会死很多人吗?”陈樨惊讶,“依墨鸦的实力,要是孤注一掷的话,他可以害死很多人。再说他已经有遍布全国的势力了吧,他的物流公司其实是他遍布在全国的势力。”
苏果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会死很多人,不过比较有针对性,但即使有针对,死的人也几乎都是无辜的。陈樨,你别与人说,这话说出去人家也未必肯相信。我再想想办法。”
陈樨也想了一会儿,道:“苏果,如果你决定做了,我竭力帮你。我没别的能耐,公安方面我可以联络,经济方面的打击我可以做出一点。”
苏果沉吟了会儿,道:“见机行事了。今天阿乐可能接不来了,也好,你现在忙你的,我旁边上网玩儿,然后一起外面晚饭,我要吃川菜,怎么样?”
陈樨虽然还想卿卿我我,可是工作追着,今天已经因为挂牵苏果而虚掷一天光阴了,怎么也得做点什么。苏果则是先放下墨鸦这边的一切,开心上网,那么多读者的来信要回呢。还有,得给新朋友徐闱去个邮件,苏果喜欢这个美女教授。
几天以后,苏果得到陈樨给的墨鸦涉嫌杀的人的名单。居然共有七个,还好,没有一个姓陈的,更别说相当希罕的姓相的了。看介绍,死的七个人都是当地的恶霸混混,有点黑势力的倾向。根据上面的介绍来看,既然没法破案,所以墨鸦作案动机也都只是些猜测,主要还是因在运输市场方面的恶性角逐导致。怪不得墨鸦可以有个全国性的物流公司,手段够黑。据陈樨说,做运输的不少有点黑背景。那么墨鸦可说是大哥大了。
虽然被杀的也不是好东西,但是墨鸦杀人还是错误。但不知是不是真是他杀的。苏果真希望是冤枉他。任谁被活埋在底下千年,出来都得变态,上次接触来看,墨鸦还是讲道理的。
陈樨一直很忙,但他已经压缩工作时间,晚上一定回来陪苏果。苏果本来想说不必的,但是想想又算了,做人那么认真干什么,有花堪摘直需摘,莫待无花空折枝。少做一点事业,多得一点快乐,在此时的苏果心中,是理所当然,想当初还会傻兮兮地支持赌徒加班,做出成就。现在想想又是何必呢。
白天时间,苏果会带着摄像机和照相机出去郊外,寻找这个城市飞鸟的足迹。图文并茂的文章很受本省杂志报刊的欢迎,制作的片子也上了电视。徐闱也很喜欢她的文章和照片,不时还会传达一些她认识的教授提的疑问或者赞美。为此,苏果不得不到图书馆找书研究,再去野外对照,以免回答出来的问题牛头不对马嘴。于是,做出来的节目或写出来的文章越来越专业,连本市的一家全国重点大学的教授都通过报纸联络上了她。陈樨非常自豪,到处吹牛,自然是一点不拉地说给父母去。反而苏果自己不觉得如何,做到这些,对她而言,轻而易举。
这样子忙碌了两个月之后,陈樨的父母终于答应见面吃饭,但是并没有约在各自宽大的别墅里,而是又在饭店,而且定的还是大厅的位置,通知时间更是促狭地在苏果与陈樨已经开始吃晚饭的时候。陈樨接到电话,火爆地一个“寻什么……”就吼出来,但随即把后面的话都往回吞了下去,忍声吞气地答应了,这才对着苏果气愤地道:“他们寻什么开心嘛,仗着阿乐在他们手里,也仗着我怕你受委屈不敢对他们发火。哪有我们这样做父母的,委屈到看自己的孩子只有趁阿乐中饭时候。苏果你太迁就他们。”
苏果笑嘻嘻的摸摸陈樨的脸,也不说话,跳起来去换衣服,陈樨只得嘀嘀咕咕地跟上。一路都是陈樨在骂“什么世道,什么世道”,反而苏果总是笑嘻嘻地摸摸他的脸,搞得陈樨最后到了停车场终于忍不住问:“苏果,你到底是赞成还是反对?怎么态度那么暧昧?”
苏果笑道:“我觉得你们父子都好玩呢,家里人那么认真干什么,尤其是你,我看你对别人都是长袖善舞的,怎么对你爸爸就像斗鸡遇到斗鸡了呢?一定是你从小就与你爸爸斗到大的。我看着你那么认真劲儿,开心呢。”
陈樨这才觉得自己还真是认真过度了,斜眼看苏果满脸揶揄,又气不过,伸出手呵苏果的痒,他知道苏果最怕痒了。苏果连忙求饶,还真怕受不了,定力涣散,露出小狐狸真身。
两人这才走出车子,手拉手进去饭店。苏果还是促狭地忍不住笑问:“陈樨,你小时候是不是常挨你爸爸的打?我看你父子现在那么作对的臭脾气,以前住同一屋的时候一准非常火爆。”
陈樨笑道:“还真被你猜到了,小时候我常挨爸爸揍,妈妈帮我。等我上了初中,妈妈开始帮我爸,因为他不是我对手了。高中开始我们打嘴仗,终于不再动手。大学开始我妈妈一边倒,因为爸爸常被我酸得气死。现在嘛,他们知道我的弱点在哪里了。”
苏果当然知道陈樨口中他的弱点是她。笑着轻问:“要不要我帮你一起酸他们?”
陈樨笑道:“今天先把阿乐争取回来再说,否则我们的女儿捏在他们手里,我们永远没有主动权。”
两人已经走到陈冷泉、章愉和阿乐在的那一桌,苏果还是忍不住又贴着陈樨的耳朵笑道:“到底还是做儿子的,自己骂可以,不让我一起骂。”
两位年长的看着儿子与女友当着他们的面亲热,都很不适应,感觉苏果没尊重他们。阿乐见了父母高兴得不得了,跳下椅子就扑上来。陈樨一点不客气,把阿乐的椅子搬过来放到他和苏果中间,这才跟父母道:“这是苏果,别的我也不用介绍了,爸爸都调查过。有什么话,不要当着阿乐说,以后我们找机会四个人说。”
章愉做人比较弹性,她坐在苏果旁边,上上下下仔细地打量了半天,心说怎么也不像老头子调查出来的那么不堪啊,这气质是明摆着的。她微笑着道:“真是个美丽的女孩,漂亮的女孩我见过不少,但那么美丽的不多。听说你做的本市飞禽专题非常受欢迎,都是你自己一手策划的吗?”
苏果见她比较友好,也就放松下来,见赌徒父母留下的后遗症还在,紧张。“陈樨也帮了不少忙,他知道哪里可以掏到什么鸟蛋,看来从小是个顽皮惯了的。”说话时候,几乎是本能地,给一块鱼肉剔骨挑刺,喂给阿乐。
阿乐听了拉住苏果袖子,硬是把妈妈的头扳过来,叫道:“妈妈妈妈,我要你拍的嘴巴红红的,毛毛灰灰的,小小的那种鸟,我要养一只。”
苏果想了一想,道:“哦,你说的是文鸟,这种鸟可能是动物园溜出来的,花鸟市场一定有,妈妈给你去找找。阿乐为什么不喜欢白鹭?”
“白鹭不好看。”说着金鸡独立站到椅子上,肩膀一耸,双臂一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歪着嘴道:“瞧,我装得像不像?”
众人大笑,连陈冷泉都笑了出来,陈樨忙把阿乐抱下来,阿乐扭了半天不肯放弃动作,最后只好被陈樨按在怀里吃饭。苏果回头对章愉道:“阿乐跟着爸妈很快乐,谢谢你们俩工作那么吃重还帮我们带阿乐。”
章愉本来觉得这话挺好的,很大方,才想笑眯眯回答一句,算是认了苏果叫他们爸妈,没想到陈樨补充道:“爸妈带着阿乐,我们俩回来都闲得发慌,只好培养感情。”这一下,认还是不认?认了不是承认他们扣住阿乐,结果反而很讽刺吗?陈冷泉的脸都气红了。
苏果也不知怎么办好,知道她要是放低姿态是可以挽回的,但是懒得放,爱谁谁。却看见墨鸦大步走进餐厅,不知跟领座说了什么,最后坐在面对着苏果的远远的角落的一个位置上。苏果连忙拍拍陈樨,轻声对他道:“你看看那边,墨鸦。”等陈樨看了回头,这才道:“我过去一下,打个招呼。”
陈樨忍不住握握苏果的手,也是轻道:“这人看着果然冷。你去吧,如果话多,不急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