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招财婆与毛妙妙听着都是急死,这么好的机会,这两个当主子的怎么还要推出去?尤其是招财婆,盼星星盼月亮,才好不容易盼到一个晋升主事管家的机会,这机会全拴在大奶奶身上了,她要是推搪的话,自己的希望不就得破灭了吗?可是两个人说话,谁都不敢插嘴,只有干瞪眼。
晚饭后,别人去收拾回去大宅的东西,留淅淅与洪叶罗两人在房间里。淅淅早钻进碧纱橱里,背着洪叶罗打坐,脑子里回想的全是全本《黄帝内经》里的东西,好久以后才算告一段落,与早上练完的时候感觉一样,只觉得胸口暖暖的,非常舒服,像是有春风拂过一般。与以前蓝狐精教她的不同,以前练完的时候总觉得浑身发烫,或者在北极这是好事。可能这就是妖术与仙术之间的区别吧。可就是有点奇怪,练完后总是心里蠢蠢欲动的,不知那儿来的豪情壮志涌上心头,大有施展拳脚干一番事业的冲动。
回过身来,看洪叶罗正提着毛笔在写字,不由道:“其实太爷年纪也大了,我们替他分担一些也是应该的,如果他明天真的要这样那样的往我们身上套圈子的话,我们也就认了吧。”话才出口,淅淅自己也是一愣,奇怪了,这差使拿来的话,一时半会儿又放不下,难道不想回家见赌徒了吗?不行,别胡说。此刻真想学着晒猫伸出前爪捂住这张不听话的嘴。
洪叶罗也是吃惊,怎么一会儿打坐下来,浣浣就想通了?不过又想,谁不喜欢当权威风的,这也是人之常情,何况浣浣又是有这真本事,脑子一流,太爷的支持就是最好的尚方宝剑。只是心里微微有点失望。“浣浣,如果你愿意,这样也好,太爷是最高兴听你这么说的。不过你总归是新媳妇,很多规矩不知道,大宅不比这儿人口简单,方方面面要照顾的事情很多。我给你一个建议,不如我回去就请娘挂了这个当家的位置,有什么大的担子,她先担着,你只是帮忙,这样你也不会因为上手太快,忙中出错。”
淅淅没有走出碧纱橱,见洪叶罗起身过来,像是要进来的样子,忙一蹦下床,拖了鞋子钻出来,笑道:“大雨过后没想到月亮一下就这么亮,我想去看看月下荷塘,你去吗?反正只是在家里,你不跟来也没事,可是我提哪一盏灯比较好呢?”
洪叶罗再次吃惊,怎么刚刚在大雨里疯回来,现在又想夜半逛荷塘了呢?难道是北地的女子比南方的泼辣吗?随即就又释然,道:“是了,我怎么就没想到这一层,这几天荷花开得最好,等我们几天大宅住下来,再来也不知什么时候,荷花早变成留得残荷听雨声了,还是你想得周到。我看也不要提太亮的灯,今天的月亮就很好。我们这就走?”
淅淅几乎是蹦跳着出去,还把洪叶罗甩在后面,什么灯不灯的,月色那么好,要什么灯。其实要不是有洪叶罗跟着,淅淅最想的是翻过后窗跳出去,走几步就是荷塘了。一边走一边道:“你这个主意挺好的,风起,只是你那么聪明周密的脑子,怎么就不想着去帮太爷的忙?洪家别人我还没见过,这个太爷却是最有趣的,与他斗心眼真是好玩。”
洪叶罗大步跟上,月色下,见浣浣灵动跳跃如小精灵,与起初给他的全不相同,这真是一个迷一样的女子,有着多面的性格,这几天下来,怎么看都看不够,也不知她还会带来什么惊喜。“跟太爷斗心眼,我是从小斗到大的,但谁是这个老狐狸的对手啊。本来你我联手的话,或许还有点作为,只是你又想顺着太爷的意替他当家了。”
淅淅笑道:“太爷太了解你,以为你是一定不肯让我当家的,可是我们今天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偏偏答应了他,然后出其不意提出要求与他交换,他只有跟我们谈条件了,风起,你既然与太爷斗了那么多年,一定最知道他最宝贝的是什么,我们就那这个入手与他谈。他如果不舍得,哈哈,他就不得不开出让我们满意的条件来安抚我们,这下太爷想明白了就会郁闷至内伤了。”
洪叶罗也是个年轻好玩的,一听浣浣的话,也来了兴致,笑道:“太爷最喜欢的自然是银子,不过问他要银子就太赤裸裸了点。其他宝贝都是我想要就要来的,包括阎立本的真迹。所以……难道就问大爷要多少多少银子吗?这好像有点说不出口。”
雨后的月夜空气清新,连淅淅这么个不知风花雪月的小狐狸精都觉得心旷神怡。坐在荷塘边的石凳上,只要一说话,满嘴就都是清冽的荷香,沁人心脾。淅淅忍不住坐在那儿,闭目深吸,话都懒得说。洪叶罗把灯搁到石桌上,看着月色下的娘子一脸陶醉的样子,心想还好还好,浣浣的本质还是个风雅之人,只是眼下还年轻贪玩了点,所以才会愿意揽下当家的差使,等几天后吃了苦头,必定就回心转意。现在她要玩就陪着她一起玩吧,不过话说回来,跟她一起玩,真是能玩出一些别致的花头来。淅淅忽然道:“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
洪叶罗欣喜,立刻就是“好”字出口,但随即就又跟了一句:“不要唱那天路上唱过的。”
“为什么?可是我只会那么一首歌。”
洪叶罗听了叹气,她只会一首歌,可那还是唱给别人的,只得道:“我给你弹琴听吧,我不要你唱那首歌,你唱的时候会想起别人。”
淅淅“噢”了一下,不管他,自管自唱,难道洪叶罗还能捂住她的嘴巴不成?没想到,才几句,洪叶罗就走上前一手揽住她的肩膀,一手捂住她的嘴,闷闷地道:“浣浣,你想伤透我的心吗?”
淅淅挣扎一下,没挣开,洪叶罗的手反而揽得更紧,淅淅毫不犹豫就张嘴咬住洪叶罗的手掌,这本就是她的本能反应。洪叶罗吃痛,轻呼一声松开手,拿到灯光下一看,居然满掌的鲜血淋漓。淅淅扭头赌气地看战果,一看之下惊住了,怎么就那么轻轻一咬,洪叶罗就能出那么多血?不由心虚,起身托起洪叶罗的手掌准备细看。不想左手被洪叶罗飞快抓住,举到嘴边也是狠狠一口咬下来。淅淅吃惊,想把手缩回,但早被洪叶罗紧紧抓住,掌心贴着掌心,热血流在一起。洪叶罗轻而急促地道:“浣浣,我们的血都流在一起了,以后你身上有我的血,我身上有你的血,你只能是和我在一起,我们一生一世,不,生生世世,下辈子我还来找你。”
淅淅忽然觉得毛骨悚然,对,这个洪叶罗还真是生生世世来找了,到了两千年,他已经叫做史耘逸,可他还是那么古怪地几乎是无望地接近着她。这真叫做一语成谶了。洪叶罗真是疯狂。
不说淅淅恐慌地想到那可怕的前因后果,洪叶罗只是虔诚地与浣浣十指交握,俯首一边热切地吻着浣浣的手,一边念叨:“浣浣,水晶猫就是我们的见证,下辈子,下下辈子,即算是我们面貌大变,只要看见水晶猫,我们就可相认。”
淅淅又一阵心寒,都想扯下胸口的水晶猫一把扔进荷塘里,都说水晶通灵,难道通的是这种灵?不过又一想,还好还好,起码到现在为止,史耘逸还没晃着一只水晶猫来冲她念咒语。这一阵到了古代,见识了神力的无处不在,淅淅也知道敬畏了。“风起,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淅淅此刻只想去到人多的地方,免得洪叶罗又发痴语。而洪叶罗带着痴情印在她手上的吻,她一点感觉不到热度,就只觉得他像在敲章似的。
洪叶罗只是不答应,道:“浣浣,天还不晚,你也从来不那么早睡,我进去拿琴出来抚给你听好吗?”
淅淅头痛,这个古代史耘逸比现代的麻烦多了,现代的那么有绅士风度,而古代的却是总动手动脚,暴力得很,淅淅一点不去想想自己名份上是人家洪叶罗的妻子,当然洪叶罗这么做一点没错。不由叹道:“今晚一点都不好,月亮太亮,荷花太香,夏虫太闹,唉,风起太烦。”
洪叶罗本来听着还觉得挺有点忧郁的,但浣浣最后一句一出,也不由笑出来,他终究也是个有教养的人,要不是情绪激动,也不会那么用强,只是浣浣太可爱了,这要换了别人,早尖叫出声,什么风景都没了。至此,才感觉到手心里的痛,不知浣浣给自己咬了一口会不会痛?忙捧起浣浣的手细看,见她原本白玉一般的小手现在也是血肉模糊的,不知是她的血,还是他的血。忙急道:“浣浣,你痛不痛?我们还是回去吧,赶紧包起来,别着水。”
淅淅很想问洪叶罗自己痛不痛,但忍了,还是少招惹这个主儿吧,谁知道他一激动又怎么动作了呢。
回去房间,见两个主人手都受了伤,当下都慌了,连招财婆都跑进来伺候,顿时一屋子都站满了人。两人的手掌分别被药酒擦拭消毒,而洪叶罗只是看着浣浣皱起的眉头心疼不已,后悔不已,念在跟前人多才不说出来,但妙妙早就看出,他的皱眉只是跟着新奶奶而来,他根本就没感觉到自己的手掌也被药酒擦拭着,心里很是泛酸。而大家都搞不懂两个人做了什么,总觉得这两人好得古怪,或许是书读得太多了的缘故。
擦去血渍后,淅淅看出,自己的手掌也就两个齿痕,而且还不深,血早就自己止住。可见这大多数的血还是洪叶罗的,心里愧疚,自己这一咬还真是用劲,当他是旅鼠了。但随即想到危险还在后面,今晚洪叶罗一定有得要求睡她房间,这一回不知他还会不会那么老实,半夜闹出来可不美。想到这儿,就清清楚楚地道:“今儿新姨娘上任第一天,风起,你总得过去祝贺一下吧,招财婆,他们要点什么,你帮着想了。我困了,睡觉去,昨晚一夜没睡,真累。”说完便起身进屋。
洪叶罗的手还在包扎,闻言怔了一下,知道浣浣是在避他,他今天的动作过火一点。可是浣浣这听似合情合理的话已经说出口,自己要再否认的话,就是很不给妙妙面子,妙妙与他那么多年,怎么说也是有点亲情在的,那么多人面前得给妙妙面子。心里很明白浣浣为什么要在大庭广众之下这么说,那是存心将他的军。没有其他办法,只有眼睁睁看着浣浣进屋关门。隐隐感觉,这个娘子在某些方面可是比他棋高一筹的。
淅淅当然不可能早睡,不过进屋后还是吹灯灭蜡,钻进碧纱橱练她的《黄帝内经》。一轮下来,又是觉得神清气爽,全身细胞仿佛都在蠢蠢欲动。隐身到外面一看,都已没人,可见也是睡觉去了。淅淅忍不住翻后窗而出,转到荷塘边的开阔处,隐身轻快地跳以前在舒适堡学来的健美操。只觉浑身活力需要管道散发,这要是身边有大好音响,播放着节奏强劲的重金属音乐该多好。可这对古代来说,可能是妄想了啊。
才想到这儿,淅淅忽然怔住,心头隐隐有个疑问冒出。晚上已经想到,练了《黄帝内经》后总是非常容易冲动,脑子管不住嘴巴,手脚不肯将息。难道当时也练《黄帝内经》的林下仙性格那么冲动,喜欢上迪厅领舞,也是因为这个?哦哟,这么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忘机和城隍,昨天还在抱怨他们两个不会少点事把全本《黄帝内经》传授给她了事,何必还叫她巴巴儿地跑来古代遭罪。要是在现代的时候练那《黄帝内经》练得性格大变,还不给赌徒看出来?淅淅如一切恋爱中的少女,只想着要把最美的一面展示给爱人。却一点没想到,忘机和城隍根本就不是这么想的,他们只想叫她来这个年代帮他们完成收几条人命回去的任务。
既然如此,看来暂时还会不去了,回去现代的话要是拉着赌徒去蹦迪,不知赌徒会怎么想。再找找办法吧,应该可以找到办法的,蓝狐精不是就那么沉稳的吗?
可是,还是越想越可怕,《黄帝内经》是不能不练的,练下去却又不知道自己的性格会走向何方,会不会以后天天像今天那么冲动,连大宅的当家这种鸡毛蒜皮的事都去揽下来?真想蓝狐精,要是他能多活几年,自己不就不用带着那么多疑问走江湖了吗?想到这儿,淅淅心里怏怏的,提不起劲儿来,垂头丧气地回房睡觉。也不知明天太阳升起后,事情走向如何?当以为自己可以把握命运的时候,却发现命运其实不是自己有能力把握的。淅淅遇到了所有年轻人成长路上都会遇到的困惑。
第十章
早上很早就出了门,依然是油壁车青骢马。赶到洪家大宅时候,正好是中午吃饭,两人被一直迎进老太太的大屋,进去一看,里面团花簇锦,早满满地坐了两大圆桌的人。淅淅只认识其上板着脸很是严肃的太爷。估计旁边那个翡翠头饰映绿了一半脸的应该是老太太。
淅淅也不知道这一路引见是怎么下来的,太爷,跪,拜;老太太,跪,拜;大老爷,跪,拜;大太太,跪,拜……淅淅除了听洪叶罗的指挥,跟着洪叶罗一起跪拜,心里只是大骂自己笨,欠考虑,早知道应该投靠小门小户的人家,又不是没看过《红楼梦》不知道朱门大家的规矩,活该啊活该。
拜了一圈下来,只是奇怪,怎么没拜到那个大名鼎鼎的三太太小蛮?就听洪叶罗客气地向三老爷问起,原来这个三太太昨天下雨时候巡视花园遭了风寒,如今抱恙在身,屋里养着出不来呢。淅淅心想,这么巧,那不是上不了路了吗?再一想,或者这是三太太自找的,她本来就不想跟去京城,所以特意跑出去淋雨,搞出一身病来,这下,等三老爷等不及上了路后,她自然就不可能单身上路跟去了。她既然不走,谁能夺走她的当家太太身份?
淅淅早上没练《黄帝内经》,这时候也就云淡风清地想想而已,并不怎么在意。三太太自己想尽办法不肯交权,正是好事,省得自己还要与洪叶罗联手推翻太爷的决定。相比太爷多少也要给三儿媳一点面子,病中时候不去夺她的权。
洪叶罗就坐在淅淅身边,男左女右,那双包了白布的昨晚被淅淅咬伤的右手时时就在淅淅眼前晃动,似乎是在提醒着什么。最叫淅淅头痛的是,因为是长孙,所以被安排坐在长辈这一桌,自然规矩又因此严了许多。淅淅只有一本《红楼梦》打底,哪里能知道得太细节,只有头皮硬硬地看别人做什么,自己也做什么。可是桌上大家似乎都没什么胃口,上来的菜都是浅尝则止,尤其是女的,更是连动都不动。淅淅早上吃得早,此刻早就饿得看见素的都好吃,偏又得这个注意那个注意的,郁闷得很。洪叶罗早就知道了浣浣的食性,知道她爱吃荤,胃口好,此刻见她一直没怎么动,好奇地轻问:“你怎么,没胃口?”
淅淅总不便说大家都没胃口我也不便有胃口,只得很轻地道:“够不着,膊缓靡馑既ス弧!蔽嗣獾帽槐鹑颂巳ィ挥胁磷藕橐堵薜亩渌祷啊?
洪叶罗当下侠气大发,立刻伸出筷子,照着淅淅平时的爱好,满桌子地夹菜给她,搞得淅淅吃也不是,不吃又不是,大家都是绕有兴趣地看着他们,眼光里全是暧昧。本来新娘子第一次现身,已是众目所向,如今被洪叶罗这么一动作,自然大家心里更是疑问不断,要不是太爷压着,不知多少问题会问出来:咦,前不久还洞房都不肯,害新娘子半夜上去踢门,怎么现在就好成这样子了?只有太爷一人一脸了然地样子,眼光中满是狡黠,似乎再说,嘿嘿,怎么逃得出我的手心。淅淅想起洪叶罗说起过,说他的婚事就是由太爷一力主张,太爷一手促成,洪叶罗怎么反对都没有用。是了,太爷独裁惯了,自以为通天彻地,自以为算无遗策,未必,别人怕他,敬畏他,是因为离开他不能活,但是她淅淅不同,不行的话就可以诈尸离开,正好借题发挥,一根白绫带子就可以解决问题。昨天还想着怎么与他斗智斗勇,现在看来什么都不用,老太爷习惯的是斗智斗勇动脑子,一向是人精中的人精,那她淅淅又何必顺着他的办法来,冲他直截了当又如何?简单点说,顶撞他一下看他怎么办。
果然,酒过三巡,太爷轻咳一声,顿时满屋肃静。太爷环顾周围,最后把眼睛落在大孙子和孙媳妇身上,展开一丝狐狸般的微笑,道:“我年纪大啦,精力不足,越来越感觉没法像过去一样把方方面面照顾到,所以派老三过去京城坐镇。每年京城这一块的生意足足占洪家全部生意的三成,老三去那里注定是要吃苦的。老三,你媳妇一向是能干的,她跟着你去的话,里外打理,可以省却你很多心事。如今她偶感风寒,不过不要紧,你等她几天再上路。我知道三媳妇一向身体颇好,管着这个大家子,十几年来都没有喊过一声累,这才把一大家子交给她。相信她很快好转,跟你上路。三媳妇走后,这个家就交给大孙媳妇来当了,你们这些当长辈的就享福吧。大孙媳妇初来乍到,或者有什么不熟悉,自然可以问你婆婆。老三媳妇正病着,也不要她再为一大家子操心,饭后你们两个就去她那里说一下,把所有钥匙水牌帐簿都移交一下吧。你们两个都是识字的,又不是什么大事,接手应该是容易的。”
淅淅刚想说话,只听洪叶罗斩钉截铁地道:“太爷,浣浣没这能力,孙儿先替她辞了这差使。如果太爷坚持一定要她做的话,孙儿可以放弃读书,代她当家。”
太爷当然胸有成竹地驳斥:“胡说,人谁生而有知?你媳妇知书达理,只要假以时日,定是当家的好手。你总不至于叫太爷和老爷们一把年纪,还要为你们这些长得那么大了的后生小子们操心吧?你就不能有点孝心,替我们分担一些重担,让我们也享点老来清福?”
一个孝心的大帽子压下来,虽然平时洪叶罗也可以与太爷梗着脖子对峙,可是今天不同,今天一大家子都在,太爷是看准了他今天不便硬顶,这才于众人面前宣布此事,逼迫他们就范。洪叶罗只得道:“太爷说的是正理,不过浣浣不懂,还是由我担着吧。”
淅淅本来想着让洪叶罗推辞也好,但一见太爷是有备而来,设好这么完美的一个局,想是摸清了洪叶罗还是不会太过放开,借众人之力达到他让她淅淅当家的目的,也可谓用心良苦了。淅淅怀疑这老人精这么做,主要还不是想要她当家那么简单,而是喜欢享受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独裁滋味,哼,不能让他得逞。淅淅当下清清楚楚地道:“太爷说的是,该是长辈们享清福的时候了。据我所知,古人有云,父母在,不远游,如今三老爷为替太爷分忧,远赴京城坐镇,不得不放弃奉养太爷和老太太。照说,远行之人都是留下妻子代行奉养父母之责的。如今,三老爷若为图自己方便而携三太太进京,于大节之上颇有舍本趋末的意思,想来三老爷心里也不愿这么做。凡事以孝为先,奉养父母是天下至要紧之事,其他都可以搁置一边。所以三太太不能走,三太太既然不走,自然没有交出当家位置的必要。”
大家本来听着淅淅说大道理,都觉得无聊得很,年纪轻的心里都在冷笑了。及至最后一句出来,大家才明白,这个新娘子果然泼辣,不止会得半夜踢门,也会顺着太爷的意思,以其之矛攻其之盾,你不是说要大家尽孝吗?好,那我们就孝,孝的结果就是推翻你原来的结论。大家都抱着看好戏的心态等着继续。而大太太急了,这个新娘子怎么这么不知好歹,叫她当家,这是太爷无上的恩典,自己当年想当还当不成呢,她以为这是容易得的吗?就像儿子一样推辞一下倒也罢了,免得让老三家的还以为是大房抢的这个当家位置,致使以后结怨,看这新娘子的架势,似乎好要噎老太爷一道,这可怎么行?忙垂下手去,推推儿子,想叫儿子阻止儿媳妇。老太太此时也若有所指地干咳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