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认真地想了想,道:“朕明白你的意思了。但是都已经发生了,也没办法了,不过以后我们可以对扬州有点补偿。”
安微笑地道:“你说得很好,你可得记着你自己说过的话啊。唐太宗说过,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民心很要紧。你以后自己坐朝廷了,一定要注意民心两个字,凡事多为黎民百姓想想。”
福临忍不住问:“摄政王现在有没有做到了?要没有,你得提醒他了。”
安笑道:“你不是说我是我们王爷的小尾巴吗?我们王爷要没做到,我怎么学得来?但是现在还是打仗阶段,王爷的重点还不是放在那里,等以后你当政了,时局也应该平定了,那时你就该考虑了。”
福临一听,很爽快地道:“行,朕知道。以后如果没做到,你立刻提醒朕。”
而范文程在这话里却又听出一层意思,安说得那么顺,那是不是在多尔衮的心中是真的没有篡位之念?他忍不住看安两眼,知道她是多尔衮心腹中的心腹,她聊天随意说出来的话,应该会昭显一点多尔衮的想法。但叫范文程不明白的是安忽然双眉一轩,从怀里掏出个东西扔出窗外。他不由自主也看出去,见窗口闪过一片衣裾,还有谁在宫里敢用明黄色的,不用说,刚才在外面过去的是太后。真不知道安扔出去的是什么,有没人打中人。但他一生谨慎,与己无关的事是怎么都不会去问的。
偏是福临眼尖,看见安掏东西扔,忙问:“呀,你扔什么东西?给朕看看,哎,你们外面的给朕捡进来。”
在外面侯着的太监眼见是太后亲自捡去的,不敢说明见到的是什么,因为太后眼睛瞪过来过,只有回道:“奴才们没瞧清楚,被太后拿走了。”
福临就赖着问安:“你扔出去的到底是什么嘛,说给朕听听,为什么太后会亲自去捡?肯定是你看见她来了才扔的是不是?”
安本来是笑而不言,后来被他磨不过,就说:“你磨我不会去磨太后去,她是你额娘,她一定会说,我不敢说。”
福临听了低头不语,好久才俯首过来,贴着安的耳朵道:“太后口风特别紧,人又严厉,朕问她去还不如不问,还是你说给朕听吧。”
安奇怪地看着福临,她真没想到庄太后是对儿子那样严厉的一个人,况且还是她唯一指望的儿子。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福临说,组织了一下词汇才道:“我扔给太后的是一件她认识人的东西,我在扬州找到的。我想太后一定不喜欢别人知道这个人,所以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哪知道福临人虽小,性格却非常强硬坚持,非要安告诉他,安也坚持,就是说不方便说,两人僵了许久,范文程才轻咳一声道:“今天安姑娘来,讲的很多实际经验和分析,我都觉得收益非浅。今天时间也不早了,就到这儿结束吧。皇上还有什么吩咐吗?”
福临忙站起来道:“谢谢先生,先生就请回去休息吧。”见安也起来要走,忙一把拉住道:“安姐姐你别走,吃了饭再说,你喜欢吃什么尽管说,朕让他们做上来。”
安看着范文程笑嘻嘻地离开,真是无奈得很,笑道:“我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帮王爷做呢,今天在这儿泡了一天,我晚上都不用睡了。”
福临想了想道:“反正你也是要吃饭的,就这儿吃了再走,那还不是一样的?不说了,就是不许你走。你不会连这点话都不听朕的吧?”
安笑道:“好吧,吃就吃,我要吃海参和虾,其他随便。”小太监忙应着去了。“但我奇怪一件事,你怎么突然对我改变态度了,原来你都要当场叫人打我呢。”
福临不好意思地蹦了几下,笑道:“那你那时候对朕也不好啊,见到朕一点规矩都没有,后来范先生告诉朕,说你不是这儿长大的,不知道这儿的礼数,也不愿意学,朕就想开啦。再说你以后要当朕的皇后的,朕一定要对你好。”
安笑道:“又来了,你的皇后以后必须名门出来的小姐,家世清白,我什么家世都没有,或许还是汉人呢,满汉不允许通婚,你怎么叫我做你皇后?”
福临道:“事在人为,朕当政后第一件事就是要让满汉通婚。不,朕现在就开始要求摄政王同意满汉通婚。”
安笑道:“那万一你那时候已经被人硬娶了个皇后呢?”
福临严肃地道:“朕一定不要娶别人,如果被迫娶了,那朕当政后第一件事就是废皇后。”
安不理他,当他是孩子的顽话,哪知道今天书房一席,以后件件灵验。那又是后话了。
而庄太后捡了安扔出去的东西后,心里已经认定可能是她送勇和的绿松石菩萨像了。回到自己宫里屏退左右后才拿出来一看,果然是。照说,这东西被勇和遗失的可能性很小,那么剩下的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勇和已死。这菩萨像是安从勇和尸体上拿下来的。
庄太后知道扬州打得惨烈,死伤极重,但那与勇和无关,他不会再回到清兵队伍里去。而且凭勇和的功夫,别说是扬州十日,就是再翻一倍,他也不会死于普通将士刀下。唯一的解释就是,勇和就死在安,或多尔衮安排的人的手下了。既然死了,那就没用了,也就没什么话可以多说,留着这绿松石菩萨也是无用,庄太后捡了个人少的时候,把东西扔到荷花塘里,拍拍手,就象扔掉一件无用的东西。
第五十六章
安回到王府,忍不住先找到多尔衮,想解开自己心中重重的迷团。她总觉得小皇帝福临的举动怪异得很,会不会又是庄太后的什么诡计。
而多尔衮见安进来,没等她开口,就取笑道:“有个小聪明被人家摆了一道,可能还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吧?”
安跳脚嗔道:“人家还满心疑问地想来请教,你却不断讽刺打击,什么意思。不来了。但是,你能告诉我哪个耳报神这么神速,这么快就把消息传过来了?”
“这个具体是谁,我也不是很清楚,全是你师傅在管的事。你啊,心太急了点,干什么要把勇和的东西还给庄太后,你这一举动等于是告诉她,你的指望没了,得另起炉灶。本来你说留给庄太后一点盼头有多好,让她在深宫内院因收不到勇和的消息而急躁,而等待,而虚渡光阴,而我们也可以以逸待劳,享受一段清静日子。你这一揭封,这女人一定会当即结束前一部分的计划,改变行为方式,而我们又得花心思去摸透她的想法,激化一点矛盾,你看,除了你当时扬眉吐气了一会儿以外,真是没一点好处。”
安想了想,觉得对,但又不是很对,道:“这问题迟早她也会知道,她改变策略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多尔衮微笑道:“你忘了你自己说的温水煮青蛙的典故了吗?最消磨人的是一丝虚无缥缈的期待。本来庄太后紧紧抓着勇和这根稻草对我们作一些抵抗破坏,但现在幻想打破,这点女人是不甘失败的人,一定会转化一个方式,用一种不同于勇和的阴柔作风和我对抗。我最头痛她利用自己的身份为所欲为,而我又碍于她的身份不敢怎么样。再说我又不好对一个女人赶尽杀绝。安,以后还是你多操心她的动作”
安这才知道自己的纰漏出在哪里,忍不住道:“奶奶的,这人我可防不了,知道她的阴谋,而我又不能动手,还不把我郁闷至死。”
多尔衮笑道:“这么不求上进,这对你也是一个机会,到哪里找那么好的对手去?”
安摇头否定:“什么机会的,这种事情太过耗费我的时间,那些时间我配多几只炮弹出来,反而可以多下几城。”
多尔衮道:“说到炮弹,你上回做的加料炮弹效果那么好,吓得很多地方望风披靡,说起来又是奇功一桩,但现在又被你对庄太后的轻率抵消掉了。”说完大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用这方法抵消了安的多少功劳。
安白他一眼,道:“你欠我的银子至今没还,不知道我现在做人多没乐趣,四个徒弟没好饭吃都快不认我了。我也不求你的奖赏了,就把欠我的还了吧,我有用着呢。”
多尔衮一听,忙一拍脑袋道:“你看我的记性。多铎才送来的银票,连本带利都在了,我都忘了给你。”
安犹豫了一下:“这银票带血,我拿还是不拿?”但犹豫的时间不长,嘴上虽这么说着,手早伸过去拿了。“不管,我拿着它做好事,算是给银子漂白。”
多尔衮早知道她一定那么说,笑道:“好,我既然帮你要到了银子,你就得帮我办件小事。不许不答应。”安眼睛斜看着他,道:“没那道理,这银子我是借给你的,当然得着落到你的手上来还。你的事情即使再小,小到只是叫我帮你倒杯水,就因为你设了这么个前提,我说什么都不会替你干的了。”
多尔衮懒懒地靠到椅背上,挥挥手叫所有的人都出去,这才笑道:“要不是你扬州归来一路与我闹小脾气,我们应该在济南歇几天的,现在我算算时间也快到了,你帮我去看看任意,顺便清个场,随即回来接我一起去。这事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除了你。”
安一听,知道不答应也不行,这也正是她这几天想着要做的,亏得多尔衮先提出来,安心里替任意欢喜。于是很爽快地道:“这件事原本也是我的事,不算是你叫我做的,所以我做了也不算犯规。但你为什么不叫人知道呢?又不是见不得人的事。”
多尔衮笑道:“你忘记了你那回回来,不知道是谁告的密,让勇和提前跑掉,以后才又生出那么多事情来。所以我不得不有防备。另外我也有个打算,但不知道任意的态度怎么样,所以还没决定。你先去把济南那里把认识我的人清掉,务必保证那里没一个人认识我。”
安嘀咕道:“这么鬼鬼祟祟干什么?不会是叫任姐姐来对付庄太后吧?不哩你,我只管去看我的任姐姐。”
多尔衮不与她辩解,因他知道安一定会照他的话做的。只是换了个话题道:“安,有件事你不知道自己考虑过没有,我在想,你的时代要比我们的先进,那么很有可能你哥哥去的地方也是先进于你们的时代。你哥哥去了一定如鱼得水,快乐得很。你说他有没有可能因此有机会制造来会你的那种东西,然后接你一起过去。”
安一听这话,怔了怔,很直觉地道:“我不知道。我怕想这问题。因为哥哥要去的那个年代没有记载,按推理,那个年代似乎并不可爱,否则哥哥不会自告奋勇由自己去那边的。还有时代越进步,对外人的控制就越没漏洞,看见一个从莫名其妙地方来的孩子,人家不知道会怎么对待他,一定没我在这儿这样容易蒙混。还有,哥哥在那个可能很先进的环境里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待遇,他会不会有自由都很难说。所以我不去想这问题。再有了,我也想不出离开你和师傅我会有多难过。我最希望的是哥哥能平安无事地找到我,然后王爷你又什么都不干了,我们一起快快乐乐地很单纯地生活在一起。”
多尔衮轻轻抱安一下,微笑着道:“好,不管你哥哥来不来,我们开始准备,为过你说的那种日子做准备。”
安疑惑地看着多尔衮,心中略有所悟,莫非他要与任意谈的就是这些?那么他的皇帝梦,清风满天下梦又该如何实现?他准备放弃吗?
见安的眼神闪烁不停,多尔衮也知道瞒不过她,笑道:“人都得有条后路,不是吗?”
安点头,明白了,多尔衮想把任意当作他的后路。这还真不知道是任意的幸还是不幸。因为这将意味着焦急的旁观和长久的等待。
安到济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到马市买了匹小马骑了,准备到任意那里去,但到得醉仙楼时,再抵不住菜香的诱惑,一头扎进去吃饭。已是人家饭店打烊时分,点什么菜没什么菜,最后只有炒盘鸡块,来个黄瓜木须汤算数。
安不知道的是,屏风里面有一桌人一边吃饭,一边警惕地注意着客人的进出。见安进门,立即有人取笔出来,在纸上写了两字“是安”。原来这五人正是王洛阳花春花夫妇,宋德雨素馨夫妇,和朱淮。自扬州汇合,看着清兵在扬州杀人放火,碍于妻儿无力,他们只有夜晚遁出,杀得几个清兵,但杀的又大多是汉人,想到清兵有限,有了这么多汉人才可以有这么壮的声势,再下去不知又有多少汉人将投靠清军,想到天下大势,人心向背,不由都是越来越消沉。等外面风声稍歇,两家准备一起往被开进,因为那里既然已经是鞑子的天下,应该是相对平静一些。而朱淮无处可依,而花春花又赞赏他的聪明,两下里一拍即合,也一路跟来。
见到安,五人的脸色各有精彩,但谁都不想主动上前招呼。尤其是朱淮正好坐在屏风旁边,透过缝隙可以看见安进门摘下白纱遮阳巾,红扑扑的小脸如粉嫩的玫瑰,开放在飘逸的鹅黄纱衣上,真是如小精灵一般可爱。朱淮原来以为离开了就可以不再想她,不想在小黑屋里受尽安的怀疑欺负漠视之后,重逢还会如此让他心跳。他这才发现,其实他虽然恨安没给他好脸色,但却又对她念念不忘,自黑屋后而更甚。
素馨知道两人是认识的,一见朱淮看安的眼光,就知道朱淮落花有意,而不知安是什么意思了。她便在纸上写道:“想她,就去见她吧。”花春花先朱淮看到,见到朱淮的眼神也是心中有数,也没把纸条给朱淮看,而是伸手就把屏风拉开。安听到声响,不由自主地往他们一瞧,顿时愣住,她是怎么都不会想到,居然会在这儿遇见熟人。大家都是一脸尴尬。
安知道大家喝过断交酒,而他们又受过她的不少恩惠,一时可能有点不知所措,想到他们大人面子重一点,而自己是小孩子就不用顾及那么多,于是站起来笑道:“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你们,我来济南找个朋友,这么巧,你们也在这儿。”安想起王洛阳当时心灰意懒的神情,心里隐隐约约有点明白,他们可能是合伴北上迁居了。但这话他们一定说不出口,安就也不问。
宋德雨是最早收起尴尬的人,笑道:“没想到这么一场大战后还能见到你,很意外。安姑娘是去找任姑娘的吧?”
素馨忍不住问:“任姑娘就住这儿吗?”却是注意到,安看见朱淮,神情只是淡淡的,与对他们一样,没见特别热络,可见是流水无情。
安回道:“是啊,当初还没谢过宋盟主的一番美意呢。老王,如果有时间,跟我一起过去,我把那局珍珑解给你看。”
王洛阳一提到棋子,眼睛才闪出精光,摩拳擦掌地道:“那我说什么都要叨扰你了,你那局棋我摆了那么多天一直没有结果,这几天又没心情,看见你才提起劲头。好,我们吃完饭,跟你一起去任意那里。”花春花接口道:“我倒要看看任意住的地方够不够我放几把火。”
安见两人终于有了点神气,心里欢喜,这两夫妻都有点痴,对世务少根脑筋,人却是至情至性的,所以很喜欢他们,不想见他们没精打采的。反之她对宋德雨素无太多好感,自然也不会花多大精力去打理他们。至于朱淮,却不可以不理:“朱兄与这两对人物在一起,一路可就有了照应了。”
朱淮听得出,原来安口中亲热的“淮哥哥”变成了“朱兄”,而那句话更是说不出的讽刺,无非是说他百无一用。想到这儿,心里又是不平。但想到在扬州时因为自己的冷淡,与安的关系迅速转冷,今日不想再重复,便忍了忍道:“安妹妹,几日不见,看到你安然无恙,我也放心不少。我……”他刚要把“我很想你”说出口,忽然想到旁边有那么多人看着,脸一红,忙吞了下去。
安见他神色怪怪的,却没想到是什么原因,还以为他为自己当初害得她差点没命而内疚,便不再理他。恰好她的饭菜上桌,她便回桌吃饭,匆忙间,见他们桌上的菜并不怎么样,恍悟他们一路过来没什么准备,手头一定拮据地很。于是悄悄替他们结了饭钱,安边吃,边偷偷那眼睛瞟那一桌,却见朱淮一直傻傻地看着自己这儿,心里奇怪,觉得他即使内疚,也不用那样表现,好好一个人,怎么弄得象傻子一样眼睛发直。
正想着,忽然听得外面一阵马蹄嘈杂,不一会儿听见一个意气风发的声音道:“就这儿吧,进城第一家饭店,我已经熬不住了。”安觉得声音听着很熟,但又觉得陌生,便一直看着门口。很快就进来一帮人,都是意气风发的少年,簇拥着一个中心,但背着光,安看不清楚,却听那人洪钟般大喊一声:“安妹妹,怎么会是你?”
安这才确定,居然是劳亲。军前半年,博尔多也没什么长进,而劳亲看上去却长成不少。旁边一个人笑到:“贝勒爷的小朋友好漂亮,贝勒爷好有眼光。”安一想,可不是,上回九宫山大捷,报上来不少劳亲的功劳,多尔衮看得笑眯眯的,当下就封了他为贝勒。
劳亲听那人那么说,忙喝道:“不许胡说,安妹妹是我妹妹,我阿玛最得力的助手。”众人这才想起有听说过那么一个人,知道她的份量,吓得一个个失了声。
安这时候才有机会说话,笑道:“劳亲,你看上去成熟不少,象个男子汉了。嗯,这下比博尔多强了。你来这儿是顺道来看看汪洋的吧,我也正好要过去,咱们一起去。”话是那么说,心里却大叫不好,多尔衮还想隐密一点,不想让人知道,但既有汪洋与劳亲的交情,看来想要不为人知也不可能,只有见机行事,走一步看一步了,实在不行,另外发展地盘。
劳亲笑道:“我做什么事都逃不过安妹妹的眼睛,汪洋去信说他在这儿做管家,我想既然回京要经过,我就过来看看他。安妹妹是去看他的主人吧?据说是个天下最美丽的女子。”
安笑道:“这个汪洋神神密密的做什么,他的主子你也见过,就是在我屋里见的,那天你们两个眼睛发直,你连话都不会说。”
劳亲这才想起,道:“我说呢,我还想谁有那么美丽的。不过安妹妹现在也很美丽,等长大后一定不会比那人差。”
安一听,眉毛一吊,怒道:“劳亲,你与那些丘八在一起,好的不学,净学些混帐话来欺负我,你本来多实在一个人,现在嘴巴怎么象抹了油一样,真恶心。”
劳亲抓抓头皮,被安说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他以为说安漂亮,安一定会和其他迷着他的小姑娘一样开心,不想效果却是适得其反。忙看看自己的同伴,见其中一个偷偷做着打拱作揖的姿势,忙照着对安打拱作揖,陪笑道:“安妹妹,你知道我是最不会说话的,我知只是见你越来越……
哎呀。”他本来要说安越来越漂亮,但想到安要生气,忙又煞住口。但憋了一会儿,却一拍桌子道:“安妹妹,其实我又没撒谎,我们半年没见,你真的是越来越好看,和我印象中的又有不一样了。不管你生不生气,反正我这是实话。”话一出口,他的同伴已经替他露出失望表情。
安一听却满脸飞红,握着小脸白了劳亲一眼,再很不好意思地看看朱淮他们一桌,狠狠地伸脚踩了劳亲一脚,嗔道:“不理你,你就会说疯话。我走了,你自己找上门去。”说完真的跑朱淮这一桌,拉着花春花就走。这一桌除了朱淮都是过来人,这小儿女的关系怎么会看不出来,不由都去注意朱淮的反应。却见朱淮低头一直不语,默默跟着出去,忽然想到,一样是王孙贵胄,一个是前明的,一个是当今的,身份自然不可同日而语,朱淮自然是另有一种滋味在心头。
安见朱淮如此,单纯以为他是想到自己的身世,想要安慰他,但想到扬州那时候就来气,走到他身边,就又有离开。却看见朱淮一下抬起头来,看着安道:“安妹妹,不要生我的气了好吗?我真的是无心的。”
安见他的眼神那么忧郁,心里就觉得不好意思了,对他的气忽然也就消了,心想:原来自己其实没生别的气,只因为他遇事后一直没给她个解释。但又一想是自己后来封了他的哑穴,他想说什么也没法说,说起来,自己也是没道理的很。忙道:“淮哥哥,是我不好,不该怀疑你的。其实你那时也被勇和关在里面的,但是我当时就不知怎么的一直气你,是我不好。”
朱淮听她一声淮哥哥叫出口,忽然觉得眼睛一涩,忙别转头去,深深呼吸几口,怕自己的眼泪掉下来。目前他举目无亲,本来以为师傅的人利用他,而他自以为最亲密的安又疏远他,他本来已经觉得人生没意思得很了,现在安又叫他淮哥哥,怎能不叫他欣喜。安见他这样,心里更内疚,知道是自己遇到危机时刻的自然反应伤害了他,忙上去拉住他的手摇摇。朱淮只觉心头一热,脑袋一片空白,转头只会冲着安傻笑。安见他终于开颜,也是高兴,也冲着他开心。只看得里面的劳亲眼睛出血,要不是素来对安有丝忌惮,早跑出去一手分开两人。忙匆匆扒下饭菜,马不停蹄地追上去,他觉得危险万分,不能给安与这小子多相处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