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寒秋果然倒在床上睡去,朦胧中,突然身子被人拖了一把,道:“李兄弟,快起来。”
李寒秋道:“什么事啊?”
雷飞道:“来的人很奇怪。”
李寒秋道:“什么人?”
雷飞道:“大约就是你常提的娟儿、”
李寒秋一下坐了起来,道:“和那……”
雷飞急急一按嘴,道:“小声点,那谭药师武功精深,听觉锐敏得很。”
李寒秋暗暗忖道:“怎的我一听到那娟儿之名,就不自禁情绪激动难安?”
暗道了两声惭愧,说道:“和那位姓韩的一起来么?”
雷飞摇摇头,道:“没有,只有她一个人。”
李寒秋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雷飞道:“二更过后,不到三更。”
李寒秋道:“雷兄,可想去听两人谈话么?”
雷飞道:“想倒想,不过,那要冒很大风险。谭药师虽然和我有些交情,但并非很好的交情,万一被他发觉此事,绝不肯饶恕,那位娟!”娘自己来此,想来不致于是代表江南双侠而来。因此。小兄不想冒险了。”
李寒秋道:“你知道他们谈的什么?”
雷飞道:“很想知道,但我又不愿被他们发觉。”
李寒秋道:“我不用去听,就知道他们谈的什么事。”
雷飞道:“这样高明么?小兄也要请教了。”
李寒秋道:“他们谈灵芝的事,不信你去听听。”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不错,他们可能谈的灵芝的事,如非灵芝,也无法把谭药师引来金陵。”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雷兄,小弟想请教一事,还望雷兄能详为解答。”
雷飞道:“什么事?”
李寒秋道:“雷兄似是对那谭药师很敬畏,想来,他定然有着很高强的武功?”
雷飞淡淡一笑,道:“武林中知他的人,无不对他敬畏。”
李寒秋道:“因为他武功很高?”
雷飞道:“还有别的原因。”
李寒秋道:“可是和药物有关?”
雷飞道:“不错。”
李寒秋道:“施用三毒?”
雷飞沉吟了一阵,道:“算不算用毒,小兄就有些难以解答了。”
李寒秋道:“那是怎么回事呢?”
雷飞道:“如是他算用毒,那是说他用毒之法,和别人大不相同了。”
李寒秋道:“小弟听不明白,雷兄可否说得清楚一些?”
雷飞道:“就是小兄所知,很多伤在谭药师手中之人,有如染上重病一般,卧床不起,直待谭药师遣人送药物服用,立时霍然而愈。病期久暂,要看你侵犯他的程度而定,轻则三五日,就给你送上药物,重则缠绵病榻三五个月之久。有道是英雄只怕病来磨,对此等事,谁不心凉胆颤,退避三舍呢?”
李寒秋道:“这么算来,那也是用毒的一种了。只不过他施用之物,和一般的用毒手法,大不相同罢了。”雷飞微微一笑道:“随便你怎么说都成,就算是用毒,那也是旷古绝今,从未有过的事了。”
李寒秋道:“他如何施用药物伤人,那总该有蛛丝马迹可寻了。”
雷飞道:“如若能够知晓他何时下手伤你,那也不算太可怕的人物了。”
李寒秋道:“原来如此。”语声顿了一顿,道:“现在咱们是否已为他所伤?”
雷飞道:“这个谁知道呢?不过,不存心侵犯他的人,从来没有被他伤过。”
李寒秋不再多问。伸出手去,轻轻推开窗门。
凝目望去,只见谭药师房中灯火明亮,似是和来人正在交谈,只是声音微弱,两人无法听到。
雷飞心中突然一动,低声说道:“李兄弟我去瞧瞧。”
李寒秋道:“那不是太冒险么?”
雷飞道:“一个人该冒险的时候,不冒也是不成。”语声一顿,道:“不过,万一有何警兆,你也不用赶来救我,自己逃出要紧,咱们在秦淮河畔会合。”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在下出道以来。从未逃避过任何人,认识了雷兄之后,才知晓逃走二字。”
雷飞道:“极刚则易折,小兄教你逃走之法,绝非害你。”语声顿了一顿,道:“你认识那位娟姑娘,何不设法把她拦在途中,问个明白?”
李寒秋道:“这个………这个……”
雷飞道:“我知道她对你有过救命之恩,但感恩报答的方法很多,你如因为感恩,处处避开她,岂不是给她太好的机会了?如若她此刻已真心归附江南双侠,或是她那次救你,是早得江南双侠示意…——,”
李寒秋点点头,道:“不错,我要问她一个明白才是。”
雷飞道:“她和谭药师事情谈完之后,必要离开此地,你何不先在途中等她?”
李寒秋道:“这样方便么?”
雷飞道:“咱们武林中人,不用受世俗束缚。”语声顿了一顿,道:“趁他们谈话之际,你先离开此地,藏在对面屋顶之上,那一间房子最高,可以瞧到她走的那个方向。”
李寒秋在雷飞怂恿之下,飞身而出,跃上屋顶等候娟儿。
大约又等过一顿饭工夫之久,才见娟儿辞别而出。
谭药师竟然亲自送了出来,抱拳作礼。
娟儿欠身还一礼,道:“夜色已深,不劳相送,晚辈就此别过了。”跃上屋面而去。
谭药师道:“老朽明晚候驾。”
娟儿已跃上屋面,回首说道:‘如若三更过后,晚辈还不能来,老前辈就不用等候了。”言罢,转身疾奔而去。
李寒秋一提气疾追而下。
娟儿轻功奇高,越屋翻房,快如电奔。
情势迫得李寒秋不得不用出全力追赶。
奔行中的娟儿,似是已觉出有人在猛追自己,在一处僻静的私人院落中,突然停了下来,冷冷喝道:“什么人?”
李寒秋道:“我……”
娟几道:“你是谁?”
李寒秋才想起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伸手取了下来,道:“区区李寒秋。”
娟儿瞧清楚李寒秋后,微微一笑。道:“原来是你呀!”
李寒秋道:“怎么?姑娘觉着很意外么?”
娟儿点点头,道:“完全音外”
星光下只见她笑意盈盈,刚毅中另有一股秀媚之气,想到她和韩公子同行的亲密形状,不禁心中火起,冷笑一声,道:“在下这几日常常遇到姑娘……”
娟儿接道:“当真么?我怎么一点也不知晓?”
李寒秋道:“姑娘事务匆忙,如何会留心到在下呢?”
娟儿点点头,道:“是了,你戴着人皮面具。”
李寒秋冷笑一声,道:“今宵在下见姑娘,想请教一事。”
娟儿道:“不敢当,有问指教,贱妾洗耳恭听。”
李寒秋道:“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我很感激。”
娟儿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李寒秋道:“但姑娘近日行动,似是已和江南双侠同流合污。”
娟儿接道:“这话不觉着太武断了么?”
李寒秋道:“在下已然留心观察根久,姑娘和那位公子同走同行……”
娟儿淡淡接过:“那是韩涛的儿子。”
李寒秋道:“你和他相处很好?”
他虽然极力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却无法如愿,激动之情,形诸于外。
娟儿似是对李寒秋这般追问之言甚感意外,呆了一呆,道:“我要自保,你们有很多人,但我却只是一个女子……”
似是言未尽意,但却突然住口不言。
李寒秋冷冷说道:“所以,你要施用狐媚手段,迷惑那韩公子,借他自保。”
娟儿先是怒容涌现,似要发作。但却突然又忍了下去,淡淡一笑,道:“李兄不觉着太过夸奖贱妾么?这狐媚二字,我如何能够担当得起呢?”
李寒秋强自按下心中激动,脸色一片肃然地说道:“娟姑娘,在下希望姑娘能够脱离这场是非漩涡。”
娟儿道:“谢谢你的关心,我的事,我自会考虑、安排,不敢劳你费心。”
李寒秋道:“那很好,也免得彼此敌对时,叫在下为难。”
娟儿望了李寒秋一眼,道:“还有事情么?”
李寒秋道:“没有。姑娘可以请便了。”一闪身让开去路。
娟儿仍然凝立在原地不动,双目凝注李寒秋的脸上,道:“你拦住我,只有这几句话说么?”
李寒秋沉吟了一阵,道:“姑娘可以走了。”
娟儿粉脸上神色一变,匆匆向前奔去,转眼间,消逝在夜色之中不见。
李寒秋望着娟儿消失的背影,呆呆出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耳际间响起了一声轻轻的叹息,道:“李兄弟。”
李寒秋回目望去,只见雷飞背着双手,站在四尺以外。
李寒秋强自按耐下心中的激动,道:“雷兄来了很久么?”
雷飞道:“不算久,在那娟姑娘未走之前。”
李寒秋道:“那是说雷兄都已瞧到眼中了。”
雷飞道:“小兄本无意要瞧,也无意要听你们谈话,只偶而听到一句,却使我不得不听下去了。”语声微微一顿,道:“兄弟,不是小兄说你,这就是你的不是了。”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你当讲的未讲,当问的未间。”
李寒秋道:“什么事当问未问?”
雷飞道:“我想你总不至于是只告诉她避开这次纠纷漩涡,心中还有很多话说,但你为什么不说呢?”
李寒秋怔了一怔,垂首不言。
雷飞轻轻地咳了一声,道:“至于你当问的事,那是她会见谭药帅的内情,你竟是一字未间。”
李寒秋道:“如是她是受江南双使之请托而来,问她也不会说。”
雷飞道:“但她未必定是受那江南双侠请托而来啊!”
李寒秋轻轻叹息一声道:“这个,是小弟疏忽了。”
雷飞道:“有一件事,我想很重要。”
李寒秋道:“什么事?”
雷飞道:“关于那谭药师,如若他被江南双侠争取过去,秦淮花会,可能就是整个武林的末日。”
李寒秋道:“这等重要么?”
雷飞道:“不错,也许你心中还有些不信。”长长叹息一声,接道:“兄弟,天下有很多事,常常是武功无法解决。”
李寒秋仰脸望天,缓缓说道:“以毒攻毒,以杀止杀,看来,倒可以放他们出来了。”
他口中哺哺自语,只听得雷飞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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