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萍笑道:“不知道!那天鹤孵蛋之时,另外有人照顾,晚辈所以不知!”
老人道:“老夫听说,那天鹤从不自己孵卵,不知可是真的?”
安小萍道:“当然是真的,不然,我爷爷干吗还养了许多别种的仙鹤呢?”
她话已出口,仿佛已然发觉自己说漏了嘴,连忙道:“老前辈,你想套我的话吗?”
老人大笑道:“不敢,老夫已明白了!”他笑声一顿,目光在安小萍的身上转来转去,接道:“姑娘可是姓安?”
安小萍道:“是又怎样?”那鲜红的小嘴,已然鼓了起来。
老人点了点头道:“老大有一位故交,也是姓安,不知姑娘知不知道?”
安小萍道:“老前辈说将出来,晚辈如是知晓,定然相告!”
老人道:“海外有一处天心岛,老朽这位故交,人称天心岛主,姑娘想必认识的了?”
安小萍脸色大大一变,瞪着一双大眼,在那老人身上不停地打量,半晌却是没有说话,方雪宜只瞧得有些惑然,暗道:“这位老人不知究竟是什么人?他似乎对安家的一切,甚是熟悉……”心念一转,忍不住抱拳道:“老前辈,你老的大名,晚辈尚未请教!”
那老人却是未答方雪宜所问,大声向安小萍道:“姑娘你为何不说话了?”
安小萍皱了皱眉,幽幽地叹息了一声,道:“那是我爹爹!”
那老人顿时呆了一呆,道:“安振武是你爹爹?”
他语音顿一顿,忽地长长一叹道:“想不到姑娘已经这么大了!老朽昔年见到姑娘之时,大概姑娘只有半岁左右,如今算来,已经十六年了!”
安小萍听得老人提及自己儿时之事,立即重新向那老人一礼,低声道:“老前辈与先父很熟吗?晚辈竟然不认识你老,真是罪过得很!”
那老人呵呵一笑道:“姑娘不用客气了……”
他忽然笑声一敛,楞了一愣,大声道:“姑娘,你爹莫非已经仙去了吗?”
安小萍黯然道:“先父见弃,已经有十年了!”
那老人呆了一呆,半晌方道:“已经有十年了?怎地老朽一点都不知道?令堂呢?
还在天心岛?”
安小萍似是不愿多说母亲之事,当下摇头道:“家母不在天心岛也很久了!”她语音一顿,接道:“老老前辈怎么称呼?”
显然,安小萍为了不再多谈自己的身家,才会这等向老人反问。
那老人抓了抓长发,道:“老夫祝公明,姑娘可曾听过令尊提及?”
安小萍闻言,呆了一呆,忽然重又检首为礼,道:“原来是祝公公,晚辈先前不知,失礼得很啊!”
祝公明摇头道:“姑娘不用客气……”
这时,方雪宜也趋前抱拳一揖,道:“天台樵叟祝老大名,晚辈也曾久闻,不想今日会在嵩山拜见,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了!”
天台樵叟祝公明怔了一征,道:“你……老弟也知道老夫?怪了!老夫一生,甚少涉足江湖,知道老夫的人,那可是少之又少,如此看来,令师必是鼎鼎有名的人物了!”
方雪宜神色一怔道:“先师陈希正!”
天台樵叟忽地双目神光暴射,呵呵大笑道:“你是剑神陈兄的弟子?”
方雪宜道:“不肖的很!”
祝公明笑道:“老夫不久之前,方始听说令师陈大侠已然撒手西去,也曾听说剑神的传人,单身支剑,行道江湖,不料原来就是你老弟……”语音顿了一顿,看了那安小萍一眼,接道:“但不知你们怎会来到嵩山?”
方雪宜微微一笑,把那天魔女的野心,略略他说了一遍!
祝公明只听得双盾一扬,道:“天魔女的胆子不小,竟然起下吞并武林之心了?”
方雪宜笑道:“可不?先师未曾去世之前,他们似乎还有着少许顾忌,如今?他们恰如出山之战,早就不把世人放在眼中!”
祝公明忽地冷冷一笑道:“她敢?武林之中,武功高过她们五魔的人,不见得全都死光了啊!”
安小萍在旁格格一笑道:“不错,在武林之中,倒是有着不少武功高过他们之人,只是人人都是洁身自保,纵然活的人再多,还不是等于死了一般?”
祝公明闻言,忍不住失声道:“是啊!姑娘一语可把老朽给提醒了!”
他语音一落,大步走出那座石洞,打量偏西的月色一眼,这才道:“坐而言,不如起而行,老朽打今日也要改改脾气了!”
方雪宜心中一动,忖道:“师父曾经说过,这天台樵叟的武功,不在他之下,只因此人一向不肯过问是非,武林之中,才会知者不多,倘是此老真个有心出山,那倒真是一大喜讯!”
一念及此,不由得趋前抱拳道:“老前辈若能出山主持一切,那真是武林同道,莫大的福气了!”
祝公明回顾了方雪宜一眼,道:“孩子,你的意思,要老夫出面,指挥一切吗?”
方雪宜道:“如是你老主持,自是事半功倍了!”
祝公明摇头道:“不成啊!”
安小萍道:“为什么?”
祝公明道:“老夫一向闲云野鹤,漫无拘束的日子过惯了,如是要老夫尽一份心,出一份力,那倒不难,但如要老夫统率三军,号令一切,那便是连你们都变成乌合之众了。”
方雪宜暗道: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当下抱拳道:“老前辈如是不愿主持一切,晚辈倒也不敢勉强,只是……晚辈等如事相商,却又怎能找得到你老?”
祝公明道:“这个容易,老夫在这太室峰头,住了已有十年,一时之间嘛,还不会离去,你们如有用得着老夫之处,只差人来此相召,老夫就会立即赶去。”
方雪宜原想把他请到少林,也好随时向他请领教益,但在听得祝公明这番话以后,也就不再勉强,笑了一笑,接道:“如此也好,晚辈若是有事,定会亲自前来这太室峰间促驾!”
祝公明大笑道:“不必!老夫既然应允了你们,自然不会变,你又何必自己跑来?”
语音一顿,却是掉头向安小萍道:“姑娘,你那两只金雀儿,还要不要?”
安小萍道:“老前辈不是要用它们来孵那天鹤蛋吗?晚辈如是要去,你老又用何物来孵卵呢?”
祝公明笑道:“那容易得很,等老夫将那天鹤孵出来之后,你再拿走,不就得了?”
安小萍道:“如此……晚辈就先谢过了!”
祝公呵呵一笑,道:“姑娘,你先别谢,须知老夫这等措施,还有下文未讲呢?”
安小萍笑道:“莫非你老还有什么条件交换?”
祝公明道:“不错,老夫慨赠金雀,不过是意在抛砖引玉而已!”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老前辈此话怎讲?”
祝公明道:“老夫那三个天鹤蛋,不一定能够孵得出来是孵不出来,老夫可就要请姑娘帮忙的了!”
安小萍笑道:“晚辈明白了!”
祝公明道:“姑娘,你既然明白,就会相信,老夫这抛砖引玉之言,确是不假的了!”
安小萍道:“不错,晚辈相信你老果然没有骗人……这天鹤蛋如是孵不出来,只怕你老是想晚辈送你老一只天鹤的了!”
祝公明道:“姑娘聪明得很,老夫乃是一片私心,姑娘可莫要见笑!”
安小萍笑道:“怎么会?如是你老这三个鹤蛋孵不出来,将来就请你老去到天心岛随意挑选两只天鹤便了!”
祝公明大笑道:“看来,老朽可要先谢谢姑娘了!”
安小萍笑道:“老前辈客气了!”
方雪宜这时在旁笑道:“老前辈,你独居太室峰顶,这一日三餐,又将如何料理。”
祝公明大笑道:“老夫三日只吃一餐,自是容易打发得很,贤侄不用挂在心上了!”
方雪宜闻言,怔了一怔道:“老前辈已经能够辟彀了吗?”
祝公明大笑道:“谈何容易?老朽只不过是常吃仙果野味,至于辟彀二字,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安小萍道:“方兄你饿不饿呀?”
方雪宜道:“莫贤非弟已经饿了吗?”
安小萍道:“可不是!”
方雪宜道:“贤弟之意,是咱们先行回寺用饭了!”
安小萍笑道:“那又何必……”说话之间,探手打怀中取出一个革囊,阵阵香味自那革囊中透了出来。
方雪宜瞧的一呆,道:“怎么?贤弟居然带了食物来了?”
安小萍笑道:“大哥不喜欢吗?”
方雪宜摇头道:“那倒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祝公明看着安小萍手中的革囊笑道:“姑娘,这革囊中可有酒?”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没有!”
祝公明道:“可惜呀可惜!姑娘这革囊之中,明明多半装有上好的鹿脯,倘若无酒佐餐,那多扫兴?”
祝公明话音刚落,忽然一声长啸,自山下传了上来。
安小萍愣了一愣道:“这是什么人?”
方雪宜道:“贤弟没有听出来?”
祝公明皱了皱眉,道:“贤侄听出了来人是谁?”
方雪宜道:“大漠神手宋孚。”
祝公明道:“宋偷儿?”
方雪宜道:“不错!老前辈认识他?”
祝公明道:“认识,不过已经有多年不见了。”
说话之间,那宋孚的身形,已在峰顶现身。
方雪宜大声道:“宋老有什么事?”
那宋孚上得峰顶,因是几人被那巨石挡住,是以并未发现他们,直到听得方雪宜呼唤,这才腾身向着三人走了过来。
同时,口中接道:“老弟,你们叫老偷儿好找……”
忽然他话音中途打住,目光在祝公明身上一转,大声叫道:“老怪物,是你吗?”
祝公明哈哈大笑道:“怎么?莫非你来得嵩山,老夫就来不得嵩山?这等大惊小怪作甚?”
宋孚双手在头上乱抓,接道:“妙啊!想不到你这老怪物居然也会来了嵩山,难得得很!难得得很啊!……”
祝公明笑道:“偷兄弟,近年来手气可好?大内的珍宝,又有几件到了你手?”
宋孚两眼一瞪道:“老偷儿金盆洗手,已经五年多了!老怪物可莫要冤枉好人!”
祝公明笑道:“原来你改了行?可贺可喜!这些年你在哪里发财?”
宋孚笑道:“寄人篱下,炊火烧饭而已!”
祝公明一怔道:“伙头军?”
宋孚道:“怎么,你可是瞧不起老偷儿的手艺?”
祝公明笑道:“不敢!你老偷儿兄弟的厨下工夫,武林称为一绝,老夫恐怕没有那等口福而已!哪里还敢瞧不起呢?”
宋孚呵呵一笑道:“老怪物,你可想尝尝老偷儿近年来的刀下工夫。”
祝公明道:“当然想?昔年那顿黄河鲜鲤大会。至今叫我提起尚且流涎三尺,焉有不想品尝之理?”
宋孚道:“那容易,你同我去至少林,老偷儿就为你再做一顿鲜鲤大会如何?”
祝公明笑道:“一定要打扰!不过,眼下可不行?”
宋孚:“为什么?”
祝公明道:“七日之内,老夫不能离开这太室峰头,所以这打扰之事,要等七日之后再讲了!”
宋孚一怔道:“老怪物有什么毛病?这等所在,又有什么可恋之处?”
祝公明笑道:“其中原因,日后你自己知道!眼下最好莫要多问!”
这时,安小萍已将那革囊打开,阵阵鹿脯香味,透鼻而入,宋孚耸了耸肩,大声道:
“姑娘,你怎么偷到老夫头上来了!”
安小萍轻轻笑道:“宋老,你一个人吃,多无聊啊!咱们大家帮帮忙岂不甚好?”
语音一顿,向祝公明道:“祝老前辈,请啊!”
祝公明笑道:“姑娘,这鹿脯原来是老偷儿的?”
安小萍道:“正是他自己亲手做出来的……”
祝公明道:“那当然要吃!”
说着,便坐了下去,伸手抓了一块鹿脯,投入口中。
方雪宜、宋孚也坐了下来。
祝公明咬了几口,忽然拍手道:“如味道,宋偷儿,你的手艺当真百尺竿头,又进了一步了!”
宋孚苦笑道:“好说!可惜老偷儿的武功,却是与日俱下了。”
方雪宜眼见宋孚上得峰顶,并未说出因何来此,心中不觉得有些儿不安,趁着大家咬着鹿肉之际,低声道:“宋老,少林没有什么变故吗?”
宋孚道:“没有!”
方雪宜道:“若是无事,你老怎会找到这儿来了?”
宋孚道:“老朽在寺中闷得慌,想找你老弟聊聊,结果却是到处没有找到,所以只想独自一个爬上这太室峰头散散心,怎料你们都在此地。”
方雪宜闻言,这才略为放心,笑道:“你老忽然现身,倒叫晚辈吃了一惊!”
宋孚笑道:“你们怎会遇到这位祝老怪的?莫非他早就在这太室峰头吗?”
方雪宜道:“不错,祝老告诉晚辈,他在此已然在了一二十年了!”
宋孚目光转向祝公明,笑道:“真的吗?”
祝公明道:“当然是真的!老夫又不是什么偷盗之辈,怕人找到他的老窝,抓到官里坐牢,为何不说真话呢?”
宋孚两眼一瞪,大笑道:“老怪物,你说话似是有些带刺啊!”
祝公明笑道:“不好听?那你不用听便是了!”
宋孚摇头道:“尊驾这个脾气,大概一辈子也改不了的啦!”
语音一顿,接道:“你说七日之内,不便离开,那又为了什么?”
祝公明呵呵一笑,道:“天机不可泄露,恕老夫要卖个关子了!”
一面说话,一面却向方雪宜和安小萍两人眨眼。
宋孚只听得皱眉道:“老怪居然也有秘密,到是大出老偷儿意料之外。”
祝公明笑道:“老夫行事,向来喜欢大出他人意料,老偷儿如是有兴趣,你就等着瞧好了!”
宋孚大笑道:“当然好,宋某就等着瞧……”
祝公明两眼一转,笑道:“你们这些人忽然在少林寺中聚头,除了五魔之事,还有别的事吗?”
宋孚闻言,怔了一怔道:“那五魔的事还不够叫人麻烦吗?”
祝公明笑道:“区区五个不入正流的跳梁小鬼,竟然也值得你们大惊小怪,真叫老夫好笑……”
显然,这老人自视极高。
宋孚闻言,笑道:“老怪物几年不见,口气怎地也变得大起来了!”
祝公明道:“这有什么可惊之处?分别三日刮目相看,老夫与你已有二十年不见,当然是要有着很多的不同了。”
宋孚眉毛扬了一扬,暗道:“老怪物虽然向来爱说大话,但如真想将他说动,要他重入江湖,到未尝不是一桩好事。”转念至此,口中接道:“老怪物,你似乎不把那五魔放在眼中,是么?”
祝公明道:“本来就没有放在眼中,怎么,你老偷儿可是怕他们怕得很凶?”
宋孚笑道:“五大魔主的武功,各有过人之处,老大自忖,可有些惹他们不起!”
祝公明笑道:“没有出息!”
宋孚笑道:“老偷儿来没有你老怪物有出息,只是,像你这等缩在嵩山,不敢见人,却也不见得比我老偷儿高明多少!”
祝公明闻言,蓦然鼓大了两眼,道:“你说老夫不比你高明多少?”
宋孚笑遁:“本来高明不了多少?”
祝公明道:“好啊,只要那五魔敢到老夫面前,你瞧瞧老施展一些降魔手段给你看看!”
宋孚笑道:“等人家找上你的头上来,你老怪物才敢拼命?那还不是没出息。”
祝公明呆了一呆,道:“你要怎么办,才算比你不同?”
宋孚大笑道:“如是以我,老偷儿就踏遍天涯海角,把那五魔一个一个找到,除去。”
祝公明道:“要我下山去找他们?”
宋孚道:“不错!只怕你没有这等胆量。”
祝公明笑道:“如是老夫没有那等胆量,武林之中,就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了。”
方雪宜、安小萍两人在旁听得暗笑,心想,原来这宋老偷儿乃是用的激将之法,想将祝公明激得出山,只是!他却未曾想到,祝公明已然答应过自己两人,过了不多久,就会真的下山了!”
两人心中虽觉得好笑,但对宋孚这等用心,可也十分的敬佩。
故而,谁也不开口说破。
这时,宋孚微微一笑道:“老怪物,你自视有把握得很!”
祝公明道:“莫非不对?”
宋孚道:“不是不对,老偷儿相信,即使那五大魔主眼下就在嵩山,你老怪物也不见得就会降伏得了他们!”
祝公明一怔道:“为什么?”
宋孚道:“尊驾的武功,不一定比他们强,那又怎能降魔除道呢?”
祝公明变色道:“好哇,你果然把老夫看扁了!”
宋孚道:“不是老偷儿把你看扁了!实在是……你这等只说不做的高蹈隐自行为,叫人看来很差劲!”
祝公明道:“老偷儿,依你之见,老夫要怎么办?”
宋孚道:“容易得很,下山找他们一较高低!”
祝公明道:“就这样简单?”
宋孚道:“不错,就这么简单!”
祝公明笑道:“好!反正老夫已然答应这方小子和安姑娘,不日之后,就要下山……”
宋孚闻言一怔道:“你答应过他们下山?”
祝公明道:“不错!哪里又不对了?”
朱孚摇头道:“没有什么不对!”
他忽然回顾了方雪宜二人一眼,笑道:“两位老弟可是冤苦了老朽了!”
方雪宜笑道:“宋老,你可别见怪,晚辈和安贤弟只是觉得,祝老虽然应允下山,但却要在很久以后,如是你老能劝他早日下山,那岂不更好?”
宋孚道:“老弟,你这是太看得起老偷儿了!只可惜这老怪物却依然要等到数日之后才肯下山,想起来当叫老朽奇怪……”
安小萍笑道:“宋老也不用奇怪,这中间道理,晚辈已经明白了!”
宋孚道:“你知道为了什么?”
安小萍道:“知道,不过,眼下却是不便说出来,你老也不用多问了!”
宋孚怔了一怔,道:“好!老朽不问便是!”
祝公明忽然笑道:“咱们快些吃点东西,老夫发觉有人上来了!”
方雪宜闻言,吃了一惊,暗道:“这老儿莫非练就了天耳通?怎地我一点声息都未觉出,他竟然会寻思之间,不觉地站起身来,就待向外查看。
祝公明挥手止住了他,摇头道:“不要出去,此人如是五魔中人,就由老朽先来对付……”
余音未已,果然有着一阵脚步之声,传了上来。
几人没出声,各自掂了一块鹿肉,放在口中咀嚼。
过了不多久,只见一条人影如飞般在峰顶之上出现。
这人在峰上略一张望,竟然自言自语道:“奇怪啊!明明有人,怎地老夫赶到此处,却又不见了呢?”
听他的口气,甚是苍老,也十分陌生。
方雪宜看了宋孚一眼,似是想试试他会不会听得出来人是1谁。
但宋孚却茫然地摇了一摇头,显然,他是不知道这人是谁了!
方雪宜眉扬了一扬,霍地站了起来。
敢情,他要出洞去瞧瞧那来人是谁了!
祝公明忽然一伸手,拉住了方雪宜,用传音之术说道:“老弟,别出去了!”
方雪宜心中虽然大为好奇,因目睹祝公明脸上的神色甚是严肃,只好一言不发,回身坐了下去。
此时,祝公明却双手把头发抓乱,又抓了一大把石苔抹在脸上,然后又迅快地把插在背后腰上的一柄板斧取了下来,藏在石洞的一角,这才坐到原处,看了三人一眼,用传音之术道:“少时那老人如是问到老夫是谁,你们可都得承认,我是丐帮的那位失踪长老哑丐黄冲!”
他们虽然想不出祝公明为了什么,但他既是如此慎重,那必然是很重要的道理了,当下,三人全都点了点头。
就在他们重新抓起鹿脯食用之时,忽然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在洞口现身!
方雪宜抬目望去,只见那老人髯发皓然,身材甚是瘦小,穿着一件褐色长衫,虽然甚是破败但却浆洗得甚为干净,脸色很清癯,双目神光充沛,宛如两盏明灯一般。
这老人站在石洞门口,也似是吃了一惊般呆住。
只因他却未想到这石洞之中,会有着这么多人。
但他略略一怔之余,立即大步走进洞内,目光迅快的扫视了四人一眼,沉声道:
“你们都是些什么人?”
口气十分不善,只听得安小萍在心中老大不快,若非祝公明及时看了她一眼,她就要想起来和这个老人开口了。
方雪宜却是抱了抱拳,道:“老丈是问的在下四人吗?”
那老人道:“不是你们是谁?”
方雪宜此刻的个性,显得甚是宽宏,老人虽然说话甚是难听,他却并未动怒,反倒笑道:“那真是抱歉得很,老丈不用动怒,有什么话,请坐下再说可好!”
那老人冷哼一声,目光在祝公明身上一转,大声道:“他叫什么名字?”
他忽然不问四人,只问祝公明一人,显然,这老儿乃是有所为而来的!”
方雪宜笑道:“这位老疯子吗?”
那老人一怔道:“他是疯子?”
方雪宜道:“何止是疯?老实说,他还是个哑巴哩!”
那老人呆了一呆,脸上尽是不信之情。
方雪宜见那老人没有说话,当下笑道:“怎么?你可是不信?”
那瘦老人道:“老夫有些不信!”
方雪宜笑道:“老丈既能上得太室峰头,而且,身上穿的这等单薄,必是一位武林中的人物了!”
那瘦老人道:“是又如何?”
方雪宜笑道:“武林之中,大大有名的丐帮,你知道吗?”
瘦老人道:“丐帮?那也算得有名?哼!”
方雪宜听得心中一震,暗道:“这老儿是什么人?他居然把整个丐帮都没放在眼中,倘是如此,那哑丐黄冲四字,又怎样能吓得了他?”
他心中固然这么想,但口中却是笑道:“老丈的口气不小啊!”
瘦人道:“不错……那南华神乞见了老夫还要磕头,小小一个丐帮,又能怎么样?”
方雪宜皱一皱眉,接道:“老丈,你既然比那丐帮帮主还要高了一辈,想必就是丐帮的一位长老之尊了!”
瘦老人间言,大怒道:“谁说老夫是丐帮的长老?混帐,难道你们连武林一怪的大名都没听过?”
敢情这瘦老人一怒之下,自己倒光报出名号来了。
方雪宜、安小萍虽然觉得这武林一怪四字,有点儿震惊,但因他们没有听人提过,故而远不如宋孚在听到这四字以后的震悸!
只见他两手按地,就待脚底揩油,开溜了!
但方雪宜却神色不动地笑道:“武林一怪可就是老丈的名号?”
那老人眼见四人听了自己名号,不如所料的惊慌,也有着意外之感,怒道:“不错!
老夫就是武林一怪辛柏公!”
安小萍听得微微一笑道:“这位老人家的辛柏公三字,倒是挺正直的名号,只是,加上武林一怪四字,可说难听得很了!”
辛柏公呆了一呆向安小萍道:“小丫头,你在胡说些什么?”
安小萍笑道:“我说你好好的一个辛柏公,为什么要加上武林一怪四字,使人听来怪里怪气的哩!”
辛柏公道:“不好听吗?”
安小萍道:“可不是?一个人好好的,为什么要作怪物呢?”
辛柏公闻言呆了一呆,抬起头来,半晌没有说话。
宋孚这里可就在心中暗暗打鼓,只因他对武林一怪辛伯公的为人,知道的不少,当下连连施展眼色,想要安小萍别再多说下去,惹得这老怪物动了肝火,可就有些儿不好对付。
但安小萍却似全不知一般,抬起那张宜喜宜嗔的粉脸,接道:“辛老公公,你干吗不说话?”
辛柏公皱了皱眉,道:“丫头,老夫是在想,你这番话是有一点道理!”
安小萍道:“真的?那你老何不好好做人,不再做那怪物呢?”辛柏公两眼宛如冷电一般的射向安小萍身上,沉吟道:“这个吗?老夫还要想上一想!”
忽然向方雪宜瞪了一眼,道:“小子,你刚才提起丐帮,那究竟为了什么?”
方雪宜见他被安小萍几句话一顶,居然变得不再那么横蛮自傲,当下暗道:“此人虽然有着一怪之名,只怕并非真是那魔道之流……”
有了这等想法,他也就不再诚心调侃这老人,淡淡一笑道:“丐中有一位哑丐黄冲,不知辛老可知?”
辛柏公闻言,全身一震,大声道:“黄冲?他还没有死吗?”
方雪宜见他一听到黄冲之名,居然如此吃惊,也是有些奇怪,忙道:“谁说他死了,眼前这位又疯又哑之人,便是那位哑丐帮黄长老了。”
辛柏公有些儿不信,退了一步,瞪眼在祝公明身上转来转去。
足足有了盏茶之久,这才长长一叹道:“是真是假,老夫也瞧不出来了……”他语音一顿,忽然抱拳向祝公明一揖道:“当年在泰山南天门牌坊之下,承蒙黄兄助过老朽一臂之力,只因天色昏暗,未能记注黄兄的形貌,后来老朽虽然到处寻找黄兄,却一直是缘涩一面,叫人好生难过……”
安小萍笑道:“那又何必,黄长老不就在眼前吗?”
辛柏公笑道:“不错,老朽后来听说,黄冲已被他们自己帮中一名晚辈害死,故使老夫失却了报恩的机会,故而老夫对于丐帮弟子,向来不假辞色,想不到,原来黄兄长未过世!”
他这一番话,只把方雪宜听得呆了半晌。
直到此刻,他才悟出了祝公明冒充黄冲之意,敢情,乃是为了替丐帮化解一个强敌。
这时,那祝公明忽然抓着鹿脯,叽哩咕咯地向辛柏公指手划脚,乱叫了一阵。
辛柏公神态甚是恭谨,睹状向安小萍道,“小姑娘,你们既然与黄兄在一起,想必知道一些他的手势和哑语的了?”
安小萍顺口笑道:“当然!不然咱们怎会在一处吃肉聊天?”
方雪宜暗道:“她怎么这等信口开河?”
只听得辛柏公笑道:“姑娘,刚才黄兄说了什么?”
安小萍道:“你真的要听?”
辛柏公一怔道:“当然是真的,黄兄既是指点着老朽出声,那必然是对老朽在说话了!”
方雪宜在心中大为着急,因为祝公明刚才只不过是胡乱鬼叫了一阵,哪里说过什么?
安小萍居然如此说法,他真猜不透她要对辛柏公说些什么?”
安小萍在辛柏公语音一落之际,立即接道:“黄老是说,过去的事,都多少年了,还提他作甚?眼下如果你辛老哥存着报恩之心,却有两件事要做!”
辛柏公道:“两桩事?那时在南天门他只是助我一掌而已啊!”
安小萍失笑道:“好啊,原来你是假的报恩的吗?”
辛柏公道:“谁说是假的,老夫一片真心……”
安小萍道:“如果你是真心,那又何必计较一桩两桩?或是一掌两掌呢?”
辛柏公一呆道:“这个……倒是老夫错了!”
安小萍道:“当然是你错了!”
辛柏公抓了抓头,道:“姑娘,黄兄说的是哪两桩?”
安小萍笑道:“第一桩,他没有死,你此后对丐帮的弟子,可要客气些了!”
辛柏公大笑道:“这个当然!”话音一顿,接道:“第二桩呢?”
安小萍沉吟一下,道:“第二桩嘛,只怕辛老不愿答应了?”
辛柏公道:“不要紧,天下没有难得倒老夫之事,你只管说吧!”
安小萍目光在方雪宜脸上一转,方雪宜吃了一惊,暗道:“她千万不要把我扯进去才好……”
寻思间,安小萍己然笑道:“那黄老说,他与这位方公子乃是忘年之交,方公子眼下已被武林中推举为对抗五魔的主盟之人,要你辛老今后随在方公子身旁,助他降伏五魔。”
谁也不曾想到,她说出来的竟是这么一回事!不但方雪宜呆了一呆,连祝公明都几乎忘了自己乃是假的哑丐黄冲,而要失声叫了!
但辛柏公却白眉一皱,道:“这小子配吗?”
安小萍笑道:“配不配于你老无关,黄老既这么说,你老就应该要遵从!”
辛柏公呆了一呆,道:“老夫为何要遵从?”
安小萍笑道:“你想报恩,怎可不遵?”
辛柏公抓头道:“这个……老夫实在有些不服气。”
安小萍格格一笑道:“为什么不服气!”
辛柏公道:“这小子乳臭未干,他凭什么可以使唤老夫?”
安小萍道:“你好像瞧不起方兄是吗?”
辛柏公道:“黄口乳子,怎能叫老夫另眼相待?”
安小萍笑道:“有志不在年高,你老知道吗?”
辛柏公哼了一声,道:“丫头,老夫可用不着你来教训,若不是瞧在黄兄的份上,你这等顶撞老夫,就算有十条性命,也早活不成了!”
安小萍倒是忽然变得十分有耐性,闻言笑道:“看来你老倒是很喜欢杀人的了?”
辛柏公道:“是又如何?”
安小萍道:“不如何!只是……冤冤相报,你老也不怕别人杀你吗?”
辛柏公忽然哈哈大笑道:“杀我?武林中如有这等人,老夫还能活到今天?”
安小萍道:“你口气不小啊!”
辛柏公道:“老夫今天已经十分谦虚了,小丫头,你可知道,老夫往日说话根本不用细想呢?”
安小萍闻言,不禁格格一笑道:“一个人说话如果不用细想,那么必是很好玩?”
辛柏公道:“当然!不过……对于你们妇道人家,那可不大合适了!”
安小萍童心未泯,闻言大感兴趣,笑道:“为什么?人不都一样吗?”
辛柏公道:“当然不一样,女孩儿家如果胡乱说,纵然自己不害羞,别人听了也不大对劲啊!”
安小萍闻言,想了一想,道:“辛老,你还没有答应黄老的第二个条件呢!”
辛柏公眉一扬,看了方雪宜一眼,道:“好吧,老夫答应是可以,但至少可以叫老夫明白这小子凭什么能够有资格指使老夫!”
安小萍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辛柏公道:“很简单,老夫要较量较量他的武功!”
安小萍道:“你要较量方兄弟的武功吗?”
辛柏公道:“不错!”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意下如何?”
方雪宜本来就怕她把自己抬了出去和这辛柏公动手,这时闻言,不禁大声道:“贤弟你不要把我扯上!”
安小萍笑道:“方兄事到临头,你推不掉了!”
方雪宜道:“贤弟你……”
辛柏公这时却呵呵一笑道:“想不到九大门派推的主盟之人,竟然是一个怕事的黄毛乳子,真叫老夫笑掉了牙了!”
他这等奚落,听在方雪宜耳中,自然是不好受的了!
但方雪宜依然未曾发作。
安小萍柳眉却扬了一扬,道:“辛老,你说话不要太刺人了啊!”
安小萍看了方雪宜一眼,道:“方兄,你……怎么一点点男子气都没有了?”敢情,安小萍已经动火了!
方雪宜对于辛柏公的一再刺讽自己,并未觉得有什么太大的难受,但安小萍的这句话,却使他的脸色大变,胸中大为气恼!
他双目暴睁,冷笑一声,道:“兄弟你别再给我找岔了!”
安小萍笑道:“方兄弟,这不是我找你的岔啊!”
她指了指辛柏公,道:“方兄,这位老人家认为你根本不够资格当主盟对付五大魔主,你为何不让他见识见识你的剑法呢?”
辛柏公闻言,忽然大声说道:“小子你用剑吗?”
方雪宜道:“不错!”
辛柏公道:“很好!老夫自认剑法第一,小子你敢与老夫试试!”
方雪宜闻言一怔,暗道:“他既然敢认剑法第一,狂得很啊!”
转念问,接道:“你剑法敢称武林第一吗?”
辛柏公道:“好小子,你要不信,何不试试?”
方雪宜冷冷一笑道:“试不试,待会儿再讲,但在下却不信你的剑法在武林上第一!”
辛柏公道:“好小子,你不信老夫剑法是武林第一,你信谁是?”
方雪宜道:“这个……在下倒一时想不出来!”
安小萍忽然接道:“辛老,你说你自己剑法在武林第一,那么陈希正又是天下第几呢?”
辛柏公道:“小丫头,你是说陈希正比老夫的剑法要强吗?”
安小萍道:“人家称为剑神当比你高明的了!”
辛柏公道:“胡说。”
安小萍道:“辛老,只怕你自己才是胡说呢!”
方雪宜突然插口道:“辛老,你见过剑神陈大侠吗?”
辛柏公忽然摇摇头道:“没有!那陈希正的年纪,比老夫小了一二十岁,老夫岂肯与他这等启生晚辈动手?”
果然口气不小,连剑神在他的心目中也成了后生晚辈了!
方雪宜眉头一扬冷笑一声道:“尊驾既然未与陈大侠动过手,又怎知陈大侠的剑法,不比尊驾高明?”
辛柏公大笑道:“那还不容易吗?就凭老夫比他大了二十岁,就可知道他的剑法绝非老夫之敌!”
方雪宜暗道:这是什么道理?难道年纪大的人,就一定比年轻人强些吗?
寻思间,却听得安小萍笑道:“辛老,这话似乎是有些不通!”
辛柏公道:“哪里不通了?”
安小萍道:“一个人的武功高低,难道就是靠年纪来决定的吗?”
辛柏公道:“多练了二十多年,自然是要高出了一些了!”
安小萍蓦地格格一笑道:“我不信!”
辛柏公道:“不信就试试!”
安小萍杏眼圆瞪道:“你老要找我比剑?”
辛柏公道:“找你,那是你找死了!”
目光忽然转身向方雪宜,道:“小子,如果你是用剑,老夫今儿破例指点你几手剑法如何?”
这老人口气越来越大了!
方雪宜剑眉一扬,接道:“尊驾的口气,灼灼逼人,难道九大门派也不放在你眼中吗?”
辛柏公道:“你别以为被九大门派选出来,就自以为了不起了,其实在老夫看来,你还差得远呢!”
方雪宜双眉暴扬,接道:“尊驾果是要与在下动手的了!”
辛柏公道:“指点你几招剑法,叫你以后别再眼中无人!”
方雪宜再好的性子这时也无法忍受了!
他霍然立起,拔出了肩头长剑。
宋孚在旁边暗暗地摇了摇头,却是并未出声阻止。
祝公明依然在装哑,猛嚼鹿肉。
安小萍眼见这两位老人未作任何表示,当下也就笑了一声道:“方兄,你最好出手快一些,也好叫年纪大的人明白,年轻人并不是他所想的没有出息。”
方雪宜不笨,自然听得出来安小萍言外之意,那是要他一上来就不妨尽出绝招,也好杀杀辛柏公的骄气。
他微微一笑,道:“贤弟放心,这点明白!”
长剑一顿,向辛柏公道:“咱们要不要出洞。”
辛柏公大笑道:“不用了!”
回手在那长衫之下,掏了半天,才抓出一只短剑。
这剑长度只得一尺六七,比一般人的宝剑,要短了一尺,但退去剑鞘以后,却晶光闪闪,寒气侵人!
安小萍看得大声叫道:“好剑!”
辛柏公甚是得意地笑道:“小丫头,你看得出这剑不错,足见你还有几分眼力,只是,你可知道这支短剑叫什么名字?”
安小萍虽然瞧得出这支短剑是古物,但要叫出剑名,可就把她给问住了!
她怔了一怔,正要摇头说出自己不知,只听那宋孚用传音之术道:“安姑娘,这是越国五剑之中的第四口,名唤鱼肠!”
安小萍何等乖巧,一旦听得宋孚传音,立即沉吟了一阵,方道:“辛老,看此剑的长短,大概是鱼肠剑了!”
辛柏公呆了一呆,望着安小萍一会儿,忽然大笑道:“想不到,你这小丫头的见识,倒真的是广得很……”
他目光一转,又向方雪宜道:“鱼肠乃是春秋古物,小子,你那支剑如是凡铁,老夫就不用它了!”
方雪宜暗道:“人虽狂,但却也狂得甚有义气,他不肯用神物利器对我长剑足见此人心性并不是真的很坏!”
心中飞快地转念,口中却道:“不妨事,在下这支长剑,也是百炼精钢,鱼肠剑虽利,不一定伤得了它!”
辛柏公闻言,不自禁地看了方雪宜手中宝剑一眼,就算他眼力甚好,但也瞧不出方雪宜手中的宝剑,有何神奇,不怕鱼肠剑的锋利!
但他却不再多说,右手平握短剑,笑道:“小子,你先出手吧!”
方雪宜暗道:“他自诩剑法第一,当然不会抢先的了……”
当下一引剑诀,唰的一剑,平刺而出。
这一剑直刺而来,其中隐含十种变化。
辛柏公暗暗一惊,脱口叫道:“不错,你小子在剑法上,果然有点出息!”短剑一挥,由下而上,敲向方雪宜腕脉。
这一手倒是攻得恰到好处,无论方雪宜剑招有多少变化,手腕被制,则一切花招,都势将落空!”
方雪宜吃一惊,暗道:“这老儿的剑法,果然不差,出手招式倒是犀利得很!”
心中在想,手中长剑却是往下一沉,剑锋倏地一转,绕向辛柏公的右肘削去。
这一式变招极快,快得使辛柏公大叫一声,撤剑退了一步!
显然,辛柏公低估了方雪宜的武功,方雪宜变招又快,迫得他只有撇剑后退。
高手较剑,像这等情况出现,辛柏公按理就应罢手认输才对。
但辛柏公双目寒光乍射,大声道:“好小子,你用的可是陈希正的剑法?”
方雪宜道:“尊驾不是未曾和剑神动过手吗?怎地又认的出剑神的剑法?”
辛柏公怒哼了一声,道:“天下各种剑法,老夫都曾涉猎,区区龙行八剑,老夫自然认得出来。”
方雪宜暗道:“他口中说的只是龙行八剑,想必师祖加创的一招,他是不曾晓得了?”
一念及此,接口笑道:“尊驾既是认得出龙行八剑,想必也有那破解之法的了!”
辛柏公道:“不错,你小子可要试试!”
方雪宜笑道:“尊驾如是不愿认输,区区同意再打!”
辛柏公闻言,知道他话中含有讽刺之意,但他却故意装作不懂,呵呵一笑,道:
“小子,你如是不怕老大折了你手中长剑,再打十招八招,老夫也不反对。”
方雪宜微微一笑道:“十招八招不必,咱们再试一招便了!”
话音一落,举剑平平刺了出去。
辛柏公扬眉大笑,一挥短剑,直向方雪宜的长剑撩来,口中却说道:“口气不小……”
他下面似乎还有未曾说完的话,但因方雪宜这一招剑法的变化,与龙行八剑大不相同,使得他吃惊之下,戛然住口!
短剑狂挥,一口气连连变了七式剑法刺出。
但他却没有一式剑法能将方雪宜的剑招化解。
只觉眼前晶光乍闪,右臂一麻,方雪宜的剑尖,已在自己曲池穴上点了一下。
辛柏公脸色大变,飞身倒退了三尺,人已立在洞口!
他迅快地运气调息,只觉那左臂被点的穴道,并无不适之处,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鱼肠剑一转,大喝一声,道:“小子,你刚才那一招,不是龙行八剑中的招式吗?”
方雪宜笑道:“谁说不是?”
辛柏公道:“老夫说不是!”忽然一抬步,挥剑直向方雪宜刺来,口中接道:“老夫要再试试你刚才的那一招。”
方雪宜知道他不曾就此罢手,当下笑道:“尊驾不服,再试一次也好!”
宝剑一扬,平平地点出。
两人虽然只是各出一招,但这一招之中,却有着无常的变仆。
只见辛柏公短剑快如灵蛇飞舞,在方雪宜那绵密的剑网之中,不住地闪动。
但方雪宜的这一招剑法之妙,却又与辛柏公大不相同,寒光遍布石洞之内,纵使那辛柏公剑势快逾飘风,却脱不出方雪宜层层剑幕笼罩。
短剑一收,疾快地退了三步。
方雪宜这时也手腕一沉,收住了剑势,笑道:“老前辈承让了。”
呛啷一声,寒光顿敛,长剑已然还鞘!
辛柏公收起短剑,抱拳道:“老弟,你这一招剑法,可当得武林第一招之誉,不知是什么剑法?”
方雪宜笑道:“龙行九剑!”
辛柏公闻言,呆了一呆道,“龙行九剑?还是剑神的剑法?”
方雪宜笑道:“不错!正是先师的剑法!”
辛柏公忽然一怔,大声道:“你……师父是陈希正?他莫非死了?”
方雪宜道:“先师在数月之前仙去了!”
辛柏公摇头道:“奇怪啊!”
方雪宜皱眉道:“老前辈不信吗?”
辛柏公道:“正是有些儿不信,令师年纪,比老夫少了二十左右,他怎会先死了呢?”
方雪宜脸色一黯,低叹道:“家师之死,乃是因为遭人暗算之故!”
辛柏公两眼一翻,摇头道:“那就更稀奇了!”
他语音一顿,接道:“别人如是受了他人暗算,老夫也许会相信,如说连剑神也会中人暗算,老夫却是不信!”
方雪宜幽幽地叹息道:“老前辈不信,也是没有办法,但先师确是因此而死,不过……”
辛柏公大声道:“不过什么?”
方雪宜道:“不过先师受人暗算之事已然有十多年了!”
辛柏公道:“老夫似乎未曾听人说过?”
方雪宜道:“先师为了不敢让五魔知晓,所以,一直极力隐瞒此事!”
辛柏公道:“原来如此,但不知剑神是受了什么暗算?你小子查出来了吗?”
方雪宜道:“没有!”
辛柏公沉声道:“老弟,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为人子弟,怎可连师父的仇家都不查明呢?”
方雪宜抱拳道:“老前辈,不是晚辈不查,而是……而是……这事已由师叔一口应承了!”
辛柏公愣了半晌,道:“你还有一个师叔?剑神几时有了同门兄弟,他是哪一门武林高人?”
方雪宜沉吟道:“这个……晚辈暂时却不便说将出来,尚望前辈原谅!”
辛柏公倒也未曾追问,笑了一笑,接道:“老弟,你刚才点了老夫曲池穴的那一招剑法,当真是龙行剑法?”
方雪宜道:“晚辈说的乃是实话!”
辛柏公闻言,低头沉吟了一阵,又仰面想了想,这才注目问道:“可是你师父教你的?”
他这一问只把安小萍问得笑了!
辛柏公盾一皱,怒道:“你笑什么?”
安小萍依然笑着接道:“笑你!”
辛柏公道:“笑着老夫何来?”
安小萍道:“方大哥既是剑神的弟子,他的剑法,自然是剑神所教的了!你这么问,岂不可笑?”
辛柏公冷哼道:“丫头,老夫问的自有道理,不信你何不听听方老弟怎生回答?”
安小萍笑道:“不错,晚辈正要听听方大哥怎么说!”
方雪宜这时却抱歉地向安小萍一笑道:“兄弟,这一招剑法,果然不是我师父教的!”
安小萍呆了一呆,道:“真的不是剑神所授吗?”
方雪宜道:“不是!”
他语音微微一顿,接道:“这一招剑法,乃是我那师叔所传授!”
辛柏公脸色一变,大声道:“老弟,这招剑法是你师叔传授的吗?”
方雪宜道:“正是在下师叔所授!”
辛柏公道:“也是龙行剑?”
方雪宜道:“同为师祖弟子,自然也是龙行剑了!”
辛柏公摇头道:“奇怪啊!”
安小萍两眼一翻,道:“奇怪什么?”
辛柏公笑道:“剑神的剑法,竟然不如他的师弟,未免叫人意外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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