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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 八臂神翁

  且说杨梦寰拉着姑娘一阵急走,转过两个弯,前面有一片树林,梦寰放慢脚步,绕林而过,刚刚转过一个林角,猛见路中间站一个骨瘦如柴白须黑衫老者,手握蛇头手杖,矗立月光下,动也不动,夜风吹得他自发和黑杉飘荡,看上去愈觉着阴气森森。饶是杨梦寰胆子够大,也不禁吓了一跳,沈霞琳更是吓得把身躯直向寰哥哥身上倚靠。

  杨梦寰定下神,拉着霞琳想从路边绕过,猛听那老者阴森森一声冷笑,说这:“我也懒得和你们两个娃儿家动手,只要你们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那藏真图究竟在什么地方,我不但不加害你们,而且还可以护送你们离开湘北,天龙帮派在水月山庄附近监视你们的潜伏,都被我点了穴道,要不然你们早就碰上了麻烦,不过在这岳阳百里以内,仍散布着很多拦劫你们的高手,大部分都是武林中极厉害的人物,就凭你们两个娃儿家,决闯不过,生死两条路,随你们自择一条?”

  杨梦寰心里暗想,这瘦弱白须老头儿看上去,阴气森森,两眼中却神光如电,手里握那根蛇头怪杖,月色中闪着乌光,一望即知是用精钢铸成,曰气又很托大,自然不是等闲人物。他心里风车般打了几转,立时笑道:“藏真图是什么样子,我都没有见过,如何能说得出在哪里?”

  白发老者又一声阴惨惨冷笑,道:“你说没有见过藏真图也许是实话,不过藏真图落到玄都观主一阳子手中,也是干真万确的事,你那牛鼻子师父可能不会告诉你……”

  说罢一顿,慢慢逼近梦寰又道:“那我就先把你两个娃儿活捉住作为人质,再叫你牛鼻子师父以图换人。”

  杨梦寰退一步,厉声答也“你是什么人这样狂妄……”

  梦寰话未说完,老看一声怪笑接道“你还不配问我老头子的名号。”

  一句话甫落,遥闻长啸传来,月光下一个黑影捷逾流星飘风,刹那工夫,已近三人,杨梦寰细看之下,晴里叫苦,来人正是在荒庙中所见的八臂神翁闻公泰。

  闻公泰手提竹杖,先看那手握蛇头怪杖的老者一眼,冷冷说道:“邱兄好长命啊,你倒是还没有死?”

  瘦老者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好说,好说,闻兄的耳目很灵你竟也闻风赶来咱们缘份不浅,想不到在这里会碰上头。”

  闻公泰不理瘦老者的问话,转头看着杨梦寰和霞琳问道:“二位可是昆仑派一阳子道长的门下吗?”

  杨梦寰在荒庙神像后面,听他和点苍派双雁对话,知他是华山派掌门宗师,抱拳一礼,答道:“晚辈正是昆仑门下,老前辈可是华山派的八臂神翁吗?”

  闻公泰听得一怔,暗想,这娃儿还真有点邪门。只得点点头道:“不错,老朽就是闻公泰,你倒是怎么会认识我?”

  杨梦寰审量目前情势,不得不暂用权变,笑道:“老前辈一派宗师,晚辈常听家师谈起老前辈的丰仪,家师和晚辈对老前辈都很敬仰。”

  他几句话说的闻公泰满脸欢容,呵呵大笑道:“这就难怪了,老朽和一阳子道友有过数面之缘,华山和昆仑两派都是武林中的正大门派。”

  说至此,又转过口气问道:“风闻传言,令师得到了藏真图,可有这件事吗?”

  杨梦寰知此刻如果推说不知,可能要招怒闻公泰那就更不好办,想了一阵,答道:“据晚辈所知,家师最近确得到一个精巧玉盒,不过盒里是不是藏真图,那就不晓得了。”

  闻公泰又问道:“令师离开玄都观,到哪里去了,你知道杨梦寰未及答话,那瘦老者已暴喝一声:“好啊!你敢骗我,我先打发了再说。”

  话出招发,蛇头杖“飞瀑流泉”猛点过去,闻公泰竹杖“拦江截斗”架开蛇头杖,冷笑一声,道:“凭你蛇臾邱元在武林的辈份,这样对付一个晚辈,不怕叫人齿冷吗?”

  邱元怒道:“你不要尽讲好听的话,你千里迢迢跑到湘北,还不是为的要抢人家的藏真图。”

  闻公泰大笑道:“这个倒是不错,藏真图谁都想要,不过能得到手的只有一个,一阳子去处不明,他的徒弟正好可作人质,昆仑派分光剑法和天罡掌驰誉武林,你邱元自信能胜得过昆仑三子吗?依我说,不如你卖个交情,让我把这两个娃儿带走。也免伤我们和气!”

  邱元阴森森的冷笑一声,道:“闻兄话说得很轻松,只怕事情不如你想的容易!”

  闻公泰道:“怎么?你真敢拦我不成?”

  邱元一举手中蛇头杖直“这个倒不一定,你认为我不敢闻公奉大怒道:“那你就试试看?”右手竹杖一招”迅雷击顶”迎面劈下,邱元蛇头杖“腕底翻云”架开竹杖,趋势横扫过去,闻泰长笑一声,纵身而起,竹杖展开快攻,只见一团碧影,挟着雷霆万钧之势,猛向邱元打去,要知闻公泰是华山派掌门人,一派宗师,武功自是不凡,此时又急欲求胜,出于怪招连绵,招招狠辣异常,别看只是一只青竹杖,在他手中声势却非同凡响,上下飞舞,丈余内劲风逼人。

  可是蛇叟邱元亦是江湖中出类拔萃的人物,手中蛇杖自成一家招数。两人二十年前就动过一次手,蛇叟败在闻公泰的手下,邱元认为这是毕生中的奇耻大辱,因此潜藏九华山中,苦苦研究武学,功力较二十年前精进很多,闻公泰八十一招伏魔杖法,天下武林名家很少能接他十招的,此时一连抢了二十多招,竟是奈何蛇叟邱元不得,不由大怒,青竹杖愈发攻打的迅猛无匹。

  蛇臾邱元一只蛇头怪杖,也是奇招百出。纵送横击,隐隐有风雷之声。

  杨梦寰看两人越打招术越怪,杖风也愈来愈强,心知两人由拆招换式,渐渐把内家真力贯在杖上火拼。此时梦寰本可趁机逃走,但这两位武林中罕见高手过招,攻拒之间,神妙异常,杨梦寰看得神往,那里还想得起逃走的事。

  忽然,他觉得右侧衣角有人牵动,心想必是霞琳,随手抓去,果然握到一只滑腻的小手,只觉柔若无骨,软滑似玉,同时幽香扑人,耳边响起低脆娇音,道:“你发的什么呆、还不趁机逃走,等一下还走得了吗?”

  梦寰听出不似霞琳,回头一看,不禁羞的俊脸发熟,赶忙松了握着人家的一只手,红着脸,呐呐的讲不出话。原来那人不是沈姑娘,却是无影女李瑶红。

  杨梦寰本想说句告罪的话,但李瑶红却脉脉深情的看着他微微摇头,杨梦寰神志一清,也感觉目前处境危险,转头看霞琳也自警觉,这位娇稚丫头见刚才拦路的黑衣少女,此际却一脸温和神色,站在她和寰哥哥之间,心中觉着奇怪,正想发问,杨梦寰已拉着她的手,低声道:“不要说话,我们快走!”霞琳用着迷惘的眼光,看看李瑶红,人却被梦寰拉入林中。

  无影女看梦寰对霞琳亲切的样子,心里不由生出一缕妒恨。转身看闻公泰和蛇叟邱元,已打入紧要关久双方都用内功真力发招互拼,周围数丈内潜力激荡逼人,李瑶红看双方功力都达这等威势,心里暗暗吃惊,如再不知机逃走,要等他们一分胜败,再想走也不容易了,说不定会因杨梦寰的逃走,迁怒自己身上,那知她心念刚动,闻公泰已发觉梦寰走了,大喝一声,竹杖横扫,逼开邱元的蛇头怪杖,左掌呼的一声,打出劈空掌力,一股强劲罡风猛向邱元劈去,这一击直似江河堤溃,力道何止千斤。

  蛇叟邱元知道如果硬接这一记劈空掌势,双方就得立判生死存亡,只得纵身一拔,凌空而起,避开掌势,一阵急猛劲凤,直撞入身后林中,罡风过处,断枝纷飞。

  八臂神翁闻公泰一掌打出,逼开蛇叟邱元,人却横里一跃,拦住李瑶红的去路,冷冷问道:“你这女娃儿是什么人?刚才那一对男女哪里去了?”

  李瑶红心里暗想:杨梦寰刚走未久,如果告诉他去的方向凭此老脚程不难追上,这人武功卓绝,世所罕见,看样子足可和自己父亲海无一叟李沧澜争长短,他要追上梦寰,自是凶多吉少,一时间她心中浦出爱和恨两种味道,沉吟良久,答不出活。

  闻公泰见黑衣女只管沉思,不答自己问话,怒道:“怎么,难道你这女娃儿也是昆仑门下的弟子吗?再不答我的问话,可莫怪我老人家欺侮你们后辈了?”

  李瑶红回头一看,邱元手横蛇头杖拦在身后,八臂神翁和蛇叟邱元拼了半天命,却因杨梦寰乘机溜走,而敌意全清,一前一后挡住了李瑶红。

  无影女看情势心知无法逃脱,定下神,淡淡答道:“我也是在追寻昆仑派门下的弟子,看你们两人打加架打得很热闹,所以停足观战,现在你们不打了,我也该走了啦。”说罢,缓步向前走走。

  闻公泰乃一代门派宗师,见季瑶红对自己毫无礼貌,轻轻松中答了几句话,就想走路,不由激起怒火,冷笑一声道,“好横的女娃儿,你走得了吗?”说完话,右掌一推,一股潜力逼去,李瑶红闪身一避,让开掌势,她在海天一叟李沧澜百般爱护下长大,一向娇纵,哪受过别人的欺侮,明知非敌,亦不服气,翻腕抽出长剑,扬着柳眉儿厉声答道:“你拦我去路,是何用心?你要再不让路,我就要硬闯过去!”刁八臂神翁一声大笑道:“好大的口气你就试试看能不能闯得过去?”

  李瑶红叱一声,长剑横扫,闻公泰左掌疾出“手挥琵琶”弹力震剑,李瑶红刚才见过他劈空掌的威力,心知长剑如被他内功弹上,不撤手就得伤腕,立时沉腕变招“铁骑突出”剑风下卷,斜劈双腿。

  闻公泰袍袖一拂,膝不弯曲,脚不移止,只觉飒飒微风,人已逼到无影女李瑶红身侧,右手握竹杖始终不动,左手连劲若钢,“挥尘清谈”,又向长剑拂去,八臂神翁要保持掌门的身份不肯出手向李瑶红还击,只想用内功震飞她手中兵刃。

  这一来无影女占了不少便宜,长剑展开李沧澜传授的绝学刹那间冷芒如电,连攻了廿几剑。

  闻公泰原想在三五招内必可震飞她手中兵刃,那知对拆了廿多招仍是没有震飞她手中长剑,面手上实在有点挂不住,何况还有蛇叟邱元一边旁观战,心里一急,呼!呼!呼,抢攻三掌。

  李瑶红猛觉长剑被一股潜力吸住,脱手欲飞,心知不妙,不撤手丢剑,就得伤及右腕,只得一松手,三尺长剑若断鸢飞到七八丈开外.才力尽剑落。

  闻公泰冷笑道:“你还有什么本领?”话出掌到斜肩劈下。

  孪瑶红顺着打来掌势,猛力向前一跃,这一掌虽未打实,被掌风余力扫中,震得她娇躯乱晃,几乎栽倒。闻公泰双微顿,飞鸟般的又追到身后,右手并食中二指直点“凤府穴”、瑶红吃掌力震的血翻气涌,哪里还能闪避,眼看八臂神翁二指要点到无影女“风府穴”上,突然两条人影破空而下,人落地双掌齐出,掌风飒飒,劲道奇猛。八臂神翁闻公泰不愿伤敌,纵身一闪,避开掌风,定神看去,离自己大约七尺远近,并肩站着两人,都是五旬开外的年纪,全着一身黑色疾服劲装,一个腰围软索三才槌,一个背负青钢日月轮,这两人都是江湖上极负盛名的人物,背负双轮的是大龙帮红旗坛坛主,百步飞钦齐元同,腰围软索三才槌的是黑旗坛坛主,开碑手崔文奇。

  齐元同抢前两步,扶住李瑶红摇摇欲倒的身子,开碑手崔文奇冷冷说道“好威风啊!好煞气啊!一派掌门宗师,竟对一个年幼的弱女于下这等毒手,你八臂伸翁还有什么脸见天下英雄?”

  闻公泰听得脸上一热,道“我几次问她姓名,她都不说,只管连下毒手,我一直用一只左手对付她,二位不信尽可问问一旁观战的邱兄,你姓崔的出口伤人,难道我还怕你不成。”

  崔文奇冷笑一声道“客气客气咱们谁也用不着怕准,天龙帮早晚要斗斗你们号称武林九大门派的高人。”说罢,仰起脸一阵狂笑。

  齐元同扶着李瑶红走几步,低声问也“你运下气看看。是不是受了内伤?”

  无影女依言运气后,摇摇头道:“不要紧,还没有伤到内腑。”

  齐元同放下了心,转过脸看闻公泰满面怒包,望着崔文奇暗运内功,开碑手也是凝神敛气,脚踏丁字步,百步飞钹心知两人都在潜运功力,准备火拼,知道一发之势,都是两人毕生功力之所聚,下分生死,难停住,他为人阴险,心机深沉,不愿在此重要时刻,多作无谓之争,一上步,站在两人中间笑道:“二位且慢准备动手听我齐某人一言如何?”

  闻公泰和崔文奇都已到蓄势待发之境,闻言各敛功力,四目齐注百步飞钹。

  齐元同对崔文奇笑道:“闻兄虽然伤了李姑娘,但他不知她是我们天尤帮帮主的爱女,好在李姑娘也未受伤,就目前情势而论,不宜就此动手。”

  说罢一阵大笑对八臂神翁道:“闻兄弹指金丸绝技,独步武林,崔兄和小弟都是久仰大名,好在我们李帮主有柬邀武林九大门派彼此切磋武学的心意,这场武林盛会,为期当在不远,到时不但可以领教闻兄的华山派各种绝学,而且其他八大门派中高人也要出手,彼此切磋月日,何必急在一时?我看二位还是免了今夜这场争执吧!”

  八臂神翁一横右手青杖,笑道:“贵帮主有此雄心,那是再好没有,我们华山派定当全力促成这场盛会早日实现。至于今夜误伤贵帮帮主爱女一事。老朽的确是事前不知,二位见着贵帮主时,请代致憾意。”说罢。长啸一声,如飞而去。

  闻公泰走后,百步飞钦齐元同转身对蛇叟邱元道“你这玩长虫的老儿,臭架子倒是不小。我们李帮主派人去找你三次,你都避不见面,今晚上既让我和崔兄碰上,你还有什么话说。”

  邱元笑道:“想要我加盟贵帮不难,但必须让我看点颜色,李帮主既然能使二位拜伏,当然手段非凡,不过我姓邱的一向是不到黄河心不死,等我亲会到李帮主再说,反正我三五年还死不了,急个什么劲呢?”

  崔文奇冷笑这“你倒是真敢说出来这种大话,再让你练个五十年,也接不了李帮主的十招,不信我先陪你走几招试试。”

  蛇叟邱元两道眼神似电,盯在崔文奇脸上笑道:“这样说崔兄是也接不下贵帮主十招了。”

  开碑手崔文奇又一声冷笑,道:“天龙帮中五旗坛主,哪一个都不比你姓邱的差,也不过只能和帮主走上个三招五式,难道你那几下子,还自信比我强吗?”

  邱元面色一变。冷冷道“好,姓邱的半年之内,必去贵帮总堂亲向李帮主领教,我现在没工夫和你磕牙斗嘴,咱们老朋友犯不着动手过招,再见吧。”说罢,也转身而去。

  蛇叟邱元走后,齐元同问李瑶红道“你见过一阳子的徒弟吗?”

  无影女想了一阵答道:“见是见过一次,只是我截不住他被他脱梢逸去,一阳子可还在玄都观吗?”

  崔文齐摇摇头道:“那牛鼻干早走啦,你怎么会和闻公泰动上手呢?”

  李瑶红素知帮中五旗坛主,以红旗坛主齐元同最阴险,心计最多,黑旗坛主崔文奇脾气最坏,手段最辣,有心告诉他们杨梦寰和霞琳去的方向,只怕他们追上了,杨梦寰要吃苦头。不说吧,那藏真图又是父亲梦寐以求的奇宝,姑娘左右为难,想了半晌,还是没肯说实话,淡淡一笑道:“我今天在东茂岭出口碰上了他们,昆仑派的剑法很凶辣。我打不过他,被他闯过去逃走了。我追寻到这里,见那姓闻和姓邱的两个人在此拼斗。我就站在旁边看热闹,不想他们见了我就停手不打啦,硬指我是昆仑派门下弟子,那姓闻的就和我动上了手。”

  齐元同听完活,转脸对崔文奇说:“据我想,一阳子已赶赴浙南括苍山去了,他如真寻到归元秘笈,就是捉到他徒弟,恐怕他也不肯以秘笈换人,倒不如我们回去劝帮主尽出五旗坛主,赶到恬苍山去截他,一阳子老谋深算,他决不会把藏真图给徒弟。就是捉住他徒弟,也无有大用。”

  李瑶红笑道:“齐坛主说的对极啦,二位最好立刻回去对我爹儿,免得让别人抢了先着。”

  崔文奇点点,道“那你就和我们一块儿走吧!目前湘北一带各门高手都有,你脾气又坏,一言不合,难免要和人动手,要是你受了委曲,叫我和齐坛主如何向帮主交代。”

  李瑶红抿着小嘴笑道:“我不怕,你们先走吧!见着我爹时,就说我半个月后就可以回去啦。”

  说罢,也不待两人答话,拣起被闻公泰震飞的长剑,两三个纵跃,走得没有了人影,齐元同。崔文奇知她刁蛮惯了,再说她也不会听,只好由她自去。

  再说杨梦寰拉着霞琳急急穿过树林,施出轻身提纵术,全力奔跑,一口气走出去了二十多里,才放慢脚步,喘喘气道:“你怎么不知道拉我走呢?”

  霞琳很温柔的看着杨梦寰笑道“你正在用心看人家打架,我怎么好拉你呢?我怕拉你走,你心里会不高兴,所以我就也是用心的看起来。”

  梦寰笑道:“我是被他们两人神妙的招数吸引住了,哪里是在欣赏人家打架。”

  霞琳道:“嗯!那两人实在打得不错,有很多的招式我都不懂。”

  说罢,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又道:“寰哥哥,我有话问你,不知道你会不会再笑我?”

  梦寰看她脸上神情,无限娇凄,很怜惜的拉着她左臂笑道“你问吧!”

  霞琳道,“那穿黑衣的姑娘,不是要找我们打架的吗?她为什么很和气的站在你身边,好像是我们的朋友一样?”

  梦寰叹息一声,这“今晚上要不是她帮我们,恐怕我们就忘了逃走啦。”

  霞琳啊了一声,这“那黑衣姑娘真好。”

  梦寰看他说话神情自然,毫无妒意,不禁低声说:“你也很好。”

  霞琳听梦寰赞她,心里高儿娇媚地一笑儿:“我不好,因为我什么都要问你,只要你不讨厌我,我心里就快乐了。”说完箭一般向前跑去。

  沈姑娘大概是乐疯了心,月光下快如怒马狂奔,她跑得太快,猛地一个转弯几乎撞在别人身上,姑娘赶忙收住急行的娇躯,可是那人出手便是迅若闪电,玉腕扬处,扣住了沈姑娘一条王臂,这一下也逗发了小姑娘的脾气,娇叱一声,右掌迎面劈去,那人是个廿三四岁的道姑,乌云椎髻,柳眉粉面,秋水流波,樱唇喷火,虽然是出家人,却长得十分好看,她见霞琳掌势极快,不敢怠慢,左手一翻,反点姑娘“曲池穴”。霞琳这一掌旨在分敌心神,其实全身功力都潜运左臂,见人骄指点穴,趁势撤招,左臂一用力争脱人手,全身跃退了八九尺远,翻腕抽剑,剑如闪电,冷芒卷风,横扫上盘。

  那妙龄道姑,看霞琳出手几招不凡,倒也不敢大意,纵身让开一剑,也从背上扯下兵刃,两柄剑电掣虹飞,眨眨眼拆了八招,八招已过,两个人心里都感奇怪,因为两人这几招,全都是分光剑法中的招式,那道姑虽然想停手问问霞琳来历,无奈沈姑娘剑如冰苞骤落,不容她有缓手说话的机会。

  两人又拆了几招,杨梦寰已经赶到,看霞琳和人动手,又误认为是拦截两人的高手,心中急谋出路,也没有细看那人剑法,长剑出鞘,二招疾攻,他功深力大,比霞琳高出许多,用的又是迫魂十二剑中“石破天惊”“潮泛南海”两道煞手,那妙龄道姑如何能承受得住,吃梦寰两剑紧迫,逼退了七八尺远,这还是杨梦寰手下留情,才没有震飞她手中兵刃。

  梦寰逼退道姑,拉着霞琳向前就跑,刚刚跑出去五六丈远。猛见眼前人影闪动,微风扑面,一个羽衣星冠,面目姣好的中年道姑,手执拂尘,背插长剑,满脸庄严,拦住去路,杨梦寰急于脱身,出手一招“白燕剪尾”横扫过去。

  那中年道姑见梦寰一出手就是狠招,脸上微泛怒意,手中拂尘“乘龙引凤”架开梦寰长剑,“神龙摆尾”“傍花拂柳”“开山导流”刷刷肌,一连抢攻三招,别看只是一柄轻盈的拂尘,在那中年道姑手中威力却是绝大,只震得杨梦寰一条右臂发麻,长剑几乎脱手。

  那中年道姑逼封住梦寰长剑,喝道:“你刚才用那追魂十二剑中几招,是什么人传给你的?”

  杨梦寰听她一下子就认出昆仑派的绝学,不由一怔,收剑答道“晚辈是昆仑派门下一阳子的弟子,鹤驾是什么人,河以认识晚辈的剑法?”

  中年道姑还未答话,和霞琳动手的妙龄道姑已大声喝道“既是大师伯的弟子,怎的见三师叔还不下拜?”

  杨梦寰还在犹疑,那中年道姑已接着说道:“我叫慧真子你师父告诉过你吗?”

  杨梦寰疑团尽除,弃剑拜伏地上答道“弟子奉令西上昆仑一来去叩候二位师叔金安,二则奉呈师父密函,不想在此地巧遇三师叔了。”

  慧真子打量梦寰一陈,笑道:“想不到大师兄会把追魂十二剑也传给你了,那位穿白衣的姑娘是不是我们昆仑派门下弟子?”

  杨梦寰急拉沈姑娘拜伏在地上,从怀中取出一阳子交付的两封信,双手棒上,答道“弟子拜别恩师昧,师父交弟子两封信命弟子面呈两位师叔,一切详情尽在信中,请师叔过目便知。”

  慧真子接过信看,果然是一阳子的亲笔,不禁回想起三十几年前往事,那时候慧真子还是一个妙龄少女,夹在大师兄和二师兄情爱之间,难作抉择,师父仙去之后,本该大师兄一阳子接掌门户,可是一阳子看出二师弟对三师妹情重爱深,已到无法自拔。为了怕伤师兄弟的和气,留书让师弟玉灵子接掌门户,自己飘然出走,一去就是五年,这五年中玉灵子和慧真子找遍了天涯海角,但始终找不到一阳子的去处,玉灵子没有办法,只得遵照师兄留书,拜了祖师遗像,接了掌门,哪知玉灵子接了掌门的,第二年。一阳子却返回昆仑山主顶峰三清宫中。

  玉灵子本来要粑掌门之职让还师兄,一阳子却坚辞不受,他说:“既已行过接掌门户大典,岂可任意再作更换,我已寻得一个去处,等拜过掌门之后就走。”果然一阳子在金顶峰三清宫小往旬日,又离开了昆仑山,安居诵北玄都观中,很少回昆仑山去,一阳子的心意,是想等玉灵子和慧真子情爱成熟,合籍双修之后,自己再回三清宫去,可是玉灵子和慧真子部看透了大师兄的心意,两人也就不好再谈儿女私情,何况慧真子那时芳心本属意于大师兄,但又怕伤了二师兄的心,这种微妙局瓦一直维持了几十年,谁也没有提过一句,可是内心里都有很深的隐痛,如今慧真子也到了五旬左右的年纪,这些事自然都成过去,不过这种师兄弟各居一方的微妙局面,却始终没有打开。因为谁也不好意思揭穿个中隐密。

  慧真子想得出神,可就苦了杨梦寰和沈霞琳啦,两人一直跪在地上不敢起来还是那妙龄道姑看不过去,走到慧真子身边,轻声道:“师父,叫他们起来吧?”

  慧真子从往事浸沉中清醒过来,看梦寰和霞琳联肩并跪,淡淡一笑道:“你们起来吧!”一面就在月光下拆开信看。

  看完信,面色微变,转头问沈姑娘道:“你叫沈霞琳吗?”沈姑娘点点头。

  慧真子一皱眉又这:“你愿意投入昆仑派门下吗?”

  小姑娘又点点头转脸看着寰哥哥,杨梦寰低声说直:“快些呷拜师父。”

  沈姑娘又拜伏地上,答道:“琳儿叩见师父。”

  好在一阳子信上已述明沈姑娘出身来历,要慧真子收列昆仑门墙,这拜师一节,也就不过是个样于礼到就算,慧真子扶起霞淋说道:“那位是你师姐、快去见个礼。”

  沈姑娘转身对人家福了一福,叫声:“姐姐。”

  那妙龄道姑也合掌还了一礼.握着霞琳一双手道:“妹妹,我叫童淑贞。”

  杨梦褒不待慧真子的吩咐,抢二步躬身一缉,也叫声:“淑贞师姐,小弟叫杨梦寰。”

  淑贞还给他一个微笑,道:“你看上去像比我大些,又是大师伯的弟子,还是称我师妹吧?”

  梦寰笑道:“恐怕我没有你入师门早?”

  淑贞眼圈一红道“我是无父无母的苦命人。三岁时被师父救上昆仑山去,算起来十八年啦。”

  梦寰道:“那我还得叫你师姐,我从师才十二寒暑。”

  沈霞琳嗯了一声,接道:“贞姐姐我也没有爹娘和姐姐一样可怜。”

  慧真子心中正在盘算如何处理当前的大事,因为一阳子的信上告诉她得到了藏真已并决定和遮阳寺澄因大师结伴到浙南括苍山。去寻《归元秘复》,要梦寰霞琳留在主顶峰三清宫中。他如能寻得《归元秘应》,立时回昆仑山去。并嘱玉灵子和慧真子不要到括苍山去找他……一阳子做梦也没有想到,慧真子会到湘北来看他。

  慧真子想了一队对梦寰道:“你师父确已得到了藏真图,而且已赶奔括苍山去了,这几天风闻传言,还不深信,恐怕传言有误,现在证实是千真万确的事了,今晚上如果不巧遇你们两个,我还得跑一趟玄都观。”

  慧真子顿了一顿接着又说:“本来你们师父信上意思,是让你和霞琳都留在三清宫中,可是目前形势不同,你师父没有想到我会来湘北,此地距昆仑山遥遥万里,藏真图风声又泄,你们虽都学会了十几年武功,但却没有一点江湖阅历,让你们自己上昆仑山我更不放心,不如我们一起上浙南括苍山去找你师你,也可助他一臂之力。”

  几句话提醒梦寰,立时把两天来连续遇上各派高手截击事,很详细他说给慧真子听。

  慧真子刚听完梦寰的叙述,一转脸星波电闪,望着三丈外的一棵大树,问道:“哪位高人驾到,为什么要藏头露尾,难道慧真子不配迎接大驾吗?”

  一语甫毕,大树上枝叶茂密处传出来一声大笑,月光下一团黑影飞起,晃如巨鸟冲天,直飞起三四丈高,半空中身子打旋。快逾陨垦飞瀑,脚落地已停在慧真子五六步外,童颜鹤发,白髯如银,身穿灰布长衫,手提竹杖,微笑着答道:“老朽闻公泰,山野草莽,谈不上什么高人,何足以和昆仑三子相提并论。”

  杨梦寰见来人就是八臂神翁,怕他突起发难,手握剑把,暗中戒备,慧真子却淡淡笑道:“原来是华山派掌门宗师,贫道失迎了,大驾是一人到此吗?”

  闻公泰哈哈大笑底:“不敢,不敢,昆仑三于果然是名不虚传,虽然还有两位,不过那是监视我老头子的。”

  慧真子大声笑道:“何不请出来大家见见?”

  五丈外暗影处,又传出两声大笑,笑声中两条人影如箭,一阵飒飒风声,现出来一道一俗。道人身躯高大,紫脸长须,环眼重眉,年约在五旬以上。另一个儒生装扮,白面无须,方巾蓝衫,看上去颇似教书的先生。

  八臂神翁笑道:“我来给三位引见引见这两位是名震云贵点苍三雁中的老二老三,这位是昆仑三子中的慧真子。”

  慧真子微笑道:“久仰点苍三雁大名,今幸得会其二,贫道缘遇不浅。”

  那中年儒生双手一拱答道:“昆仑三子,侠名满武林,天罡掌和分光剑法,并绝江湖,我兄弟有幸得很,想不到在湘北能碰之陕骂。”话中,双掌一挥,一股潜力直逼过去。

  慧真子柳冒一扬,右手佛尘一摆,左掌当胸一立,躬身笑道:“过奖了,贫道当受不起。”

  借躬身之势,发出内家真力,两股强猛力道,暗中一阵激荡,慧真子羽衣波动,那中年书生双肩晃了两晃。

  闻公泰微微笑着说道:“两位都太客气,咱们括苍山再见吧。”

  说罢,左掌平推而出,又一股力道,从两人中间穿过,人却转过身子,几个纵跃,如飞而去。

  那中年懦生转脸望着闻公泰背影,叫这:“闻兄慢走一步,咱们结伴同行如何?”

  说毕,又转头对慧真子笑道:“后会之期不远,别让闻老儿抢了先着,我兄弟也要先走一步了。”说完话,一拉那紫脸黑袍道人,联袂疾奔而去。

  慧真子看三人走远,仰天叹息一声道:“我一时大意,几句话无疑给他们指明了大师兄的去处。”

  说时,低头对梦寰道:“我们也快赶路吧?”

  括苍山在浙江东南部,距湘北达数千里路程。慧真子念大师兄安危,不分昼夜赶路,她久走江湖,阅历丰富,由她领头:沿途自用不着杨梦寰再多操心,沈姑娘初涉旅途,处处感到新奇,可惜几人赶路大快,不能饱览沿途风光。

  经过了廿多天的行程,已入浙江仙居县境。仙居县是括苍脉中一个山城,地方谈不上繁华,但客栈酒店倒是佯样都有,慧真子带梦寰等,选了一家最大的客栈住下。

  慧真子吩咐店伙送上一桌精美的素菜,吃完饭对杨梦寰等人说道:“明天我们就要进山,括苍山连绵千里,奇峰如林,危壁深壑,险阻重重,要找人自是不易,不知要在山中走上多长时间,你们今夜好好休息一下,我们明天一早就入山。”说罢闭目静坐,杨梦寰等也各自回到卧室休息。

  这二十多夭行程里,沈霞琳都是和童淑贞住在一起,沈姑娘胸无城府。一派纯真,她把什么话都告诉了童淑贞。

  这晚上因为住店较早,吃过饭天还不过是刚刚入夜,淑贞和霞琳都无睡意,秉烛对坐,品茗闲谈,小姑娘问淑贞底:“姐姐,我投入了昆仑派中,将来要不要同姐姐一样作道姑呢?”

  淑贞笑道:“那不一定,要看你自己是不是愿意,不过我们昆仑派门下弟子,大都是道家装束。”

  霞琳叹口气道:“我本来是很想出家的。可是当了道姑就不能常和我寰哥哥在一起玩了,所以我又不愿意出家。将来师父逼我改装道姑时,姐姐替我说说情好吗?”

  淑贞看她说话神态认真,脸上情爱横溢,不由心中一动,拉着她一只手,笑直:“姐姐一定帮你这个忙,不过师父决不会逼你出家。”

  霞琳点头一笑,又问道:“寰哥哥人最好,姐姐喜欢他吗?”

  这一问,问得淑贞粉脸上泛起两颊红晕。但她心知霞琳童心娇稚,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并非有意取笑,责怪她。她也不懂,怔了一会神,微微笑道,“你寰哥哥人确实很好,要是他和别的女孩于好了,你不会感到难过吗?”

  霞琳似乎根本没有想到这个问题,听完话。不由一呆,两只圆圆的大眼睛,怔怔地盯在淑贞的脸上,好半晌才慢慢他说道:“要是他还和我要好,我就不能难凡他要是真的变了心,不再喜欢我,那我就不要活啦。”说着话,眼眶涌出两行泪水,直滴在她白裙上面。

  淑贞见两句玩笑话,她竟流下泪来,暗里叹息一声,轻轻抱着她,附耳低声道:“我们睡吧!你寰哥哥是好人,他不会变心的。”

  第二天一早,四个人就离开仙居,向括苍山走去。慧真子虽然是久走江湖,但此刻也好像一时汪洋中失舵的小舟,括苍山千峰万岭,幽谷深壑,数不胜数,这千里荒山。想寻人谈何容易,一阳子又未说明宝笈在山中何处。任是慧真子机智绝伦,也不禁望着那连绵奇峰发愁。

  山路愈走愈崎岖,羊径小线,盘绕而上,初还见三五樵夫,渐渐的人踪绝迹,连那羊肠小径也没有人了,好在四人都有极好的轻身功大,认定入山方向,攀藤附葛,纵跃绕越于危峰绝壁之间。

  翻越过十几道峰岭,已是夕阳斜照,慧真子还看不出什么但杨梦寰。沈霞琳和童淑贞已是顶门见汗微微喘气了。

  慧真子让三人拿出带的干粮,在一块大山石旁休息食用,自己却施展出绝顶轻功,向右侧一座峭壁排云的山峰上攀去,只见她快如喜鹊移枝,疾似飞隼出尘,在那如峭绝壁上游行揉升,一,瞬工夫,已跃升数百丈,霞琳看得无限羡慕,道“师父的轻功真好,我要能练得跟师父一样就好啦。”

  梦寰接口笑道“你要想学好本领,就不要贪玩,好好用心云去学苦练自然会有成功的一天。”

  童淑贞点头笑道:“霞琳师妹内外功夫都已有很好的基础,又长的娇小玲珑,最适宜练飞行轻功,如果她真肯用心去学,三年内可得师父大部分绝学,就是不知道她肯不肯用心,我我想杨师弟如果肯督促她,她决不会负你所望。”

  童淑贞有心取笑,说罢话看着杨师弟眨眼微笑,梦寰只觉着脸上发热,想不出什么话答复人家,只好红着脸,转过头向左边,一条深谷里看,沈姑娘倒无所谓,抬头望天是白云浮动,意态间甚是愉快。

  杨梦寰目注深谷,原为害羞,哪知他定神一看,立时呵呀一声惊叫,童淑贞和霞琳不约而同,四道眼神齐向那深谷中看去。

  原来那百丈深壑中,有一条四五丈长的大蟒蛇和一只巨大白鹤在博斗,那蟒蛇通体如墨,鳞片在日光下闪动耀目,白鹤也大得出奇,要比普通的大二+倍,鹤顶红冠如火,盘空飞舞,旋扑下击,那蟒蛇下体盘成一圈,上身挺正蛇头随着飞舞在空中的鹤身乱转,每当巨鹤向下扑击时,必张口喷出一团毒雾迎去,不时发出怪叫。

  这一鹤一蛇足足斗了有一刻工夫,那黑鳞蟒蛇口中毒雾越喷越稀,几次要趁那巨鹤在吸收毒雾时趁机逃走,但巨鹤乖巧异常只要蟒蛇挺立上身一收,立时舍弃吸收毒雾,迅猛扑下,蟒蛇逃走不得,只好再挺立上身迎敌。

  杨梦寰细看那巨鹤,似是在故意逗那墨鳞蟒蛇喷出毒雾,然后它绕着毒雾飞行,长喙连张,慢慢把蟒蛇喷出毒雾吸在腹中。

  那蟒蛇大约又支持一刻工夫,毒雾愈发愈淡薄,巨鹤却似意犹未尽,不时下扑,逗蟒蛇喷出毒雾。

  蓦地里那墨鳞蟒蛇全身暴起,箭一般向那巨鹤扑去,大口盆张,红舌闪动,那巨鹤也发神威,右翅闪电下去,双爪猛向蛇头七寸抓去,一迎一扑,势子极快,鹤,蛇略一交接,那墨鳞蟒蛇便由空中摔下来,僵卧在地上不动,大概已被那巨鹤伤了七寸要害。

  巨鹤伤了蟒蛇之后,毫不客气的用双爪抓起蟒蛇,翻转过肚子,长喙一划一喙,吃了蛇胆,然后振翅一声长叹,长颈一伸,直线上升,转眼工夫,便高出深壑数丈,猛地鹤身翻转在梦寰等三人头顶丈余处盘旋,双翅展开足足有八九尺大小,童淑贞久居昆仑山中,见过不少怪兽巨鸟,但像这种巨鹤也是初见。看他通体鹤羽如雪,顶上红冠,长喙若钢,利爪似钩,怕他伤人,暗里贯注全神戒备,那知巨鹤飞一阵,破空向东飞去。

  沈霞琳一直仰脸看那巨鹤没有了影儿,暗里叹口气。心想这只白鹤真大,要是她肯让我骑,我就可以飞上天啦。

  梦寰正在用心想着刚才鹤、蛇相斗时几种迎扑姿势,霞琳忽然想起应该把想骑那大自鹤的事告诉寰哥哥,转脸看梦寰正微皱着眉沉思,不由觉得奇怪,轻声问道:“寰哥哥你也在想骑大白鹤吗吗?“那知梦寰正在思解巨鹤刚才双爪抓那蛇头七寸的方法,全神贯注有听见沈姑娘的问话。

  霞琳看梦寰不理会自己,正想再叫,猛见他左臂高举,右手平伸,互相扑击,心里更是不解,不自主伸出右手去拉梦寰,蓦地里伸出过来一只玉腕,轻轻扣住沈姑娘右手,耳际边响起女人的声音道,”不要打扰他!”

  霞琳回头见是师父,不由低声问道:“师父他在做什么?”

  慧真子微笑答道:“他在练功夫,你师兄悟性很高,确是难得的奇质异禀,无怪你大师伯把追魂十二剑也传给他了,下一代掌门非他莫属,我们昆仑派将来能不能光大门,恐怕全在身上了。”

  慧真子几句话有感而发,沈霞琳哪里能完全明白,不过她心里知道师父在称赞寰哥哥心中高兴,跳起来笑道:“师父,寰哥哥人最好,他什么都比我强,我有什么事不明白都去问他。”

  慧真子看她笑的神态天真可爱,脸上娇痴无邪,微一皱眉头。暗里叹息一声,这又使他想起自己一段往事,巧的是杨梦寰是大师兄的弟子,霞琳又被大师兄荐入了自己门下,一阳子本是她心目中最敬爱的人,为了顾全大局,她不能和大师兄合籍双修,三十年好梦难醒,寸心中仍留下一片怅恨,如今自己这个弟子又爱上了她的师兄,几十年的创伤隐隐使一代侠女慧真子动了个奇怪念头,她想尽力促使沈霞琳和梦寰一对花好月圆,上一代梦空成恨,不要再使下一代落个抱恨终生。她有了这种想法不禁对娇稚的沈霞琳生出惜爱,再说沈姑娘也实在生长得看,自然最大的原因,还是慧真子和一阳子余情甘露,惠及梦寰和霞琳身上,可是天下事有很多实非人所能谋算,慧真子虽然有一片好心,可是仍难使这一对小儿女称心人间,后日里情海中万丈深浪,只打得杨梦寰头晕目眩。

  且说慧真子把霞琳拉到身边,低声道:“不要讲话,好好地看你杨师兄练功夫。”

  杨梦寰双手交相扑击一阵,似仍难体会出个中奥妙,叹息一声,放下双手,回头见师叔卓立身侧,道袍仙风,一尘不染,慧真子虽近五旬,但因内功精湛。看上去只如三十许人,杨梦寰全神思解武学,慧真子什么时候到他身后全然不知,这就赶忙一揖笑道:“弟子只顾思解武学,致失礼仪,望师叔恕罪。”

  慧真子笑道“你刚才练的功夫,看上去很像天罡掌中赤手博龙一招,但又有些不像,似是比赤手搏龙更深奥,你在哪里学的的?”

  梦寰答道:“刚才深壑中鹤、蛇搏斗,弟子看那巨鹤双爪攫蛇,一击成功,颇似我们天罡掌中赤手搏一招,弟子思解演习半晌,只是体会不出诀窍。”

  慧真子沉吟一阵,道:“可惜我没有看见,一时间也难说得出来,赤手搏龙是天罡掌中三记绝招之一,你能触类旁通,禀赋确实超人,刚才我看你双手互相扑击时,中间确含有深妙道理,只要能再用心练习下去,必可创出一着奇招,天罡掌三十六式,每一式都费了本派前辈长老们不少心血,如能在你手中,创加一招,将来也可使你几位同门师兄弟,心服口服。”慧真子话中含意,已隐隐透出举荐杨梦寰接掌下一代掌门心意,只是语意含蓄,杨梦寰领会不到。

  童淑贞这时候也转过身子,插嘴接道:“师父,你看那深壑里大蟒,是不是墨鳞铁甲蛇?刚才它和一只巨鹤搏斗时,口中不断喷出毒雾。”

  慧真子凝神看了一阵,心里暗暗吃惊,那深壑巨蟒形态,确和墨蟒铁甲蛇无异,只是这样长大,不要说没有见过,就是想也不会想到,心里拿不准,只好笑道:“我们下去看看。”要知墨鳞铁甲蛇,是极难得遇上的奇珍,慧真子自是不肯放过。

  四个人看准落脚地方,纵身而下,踏着崖上杂出松石,直落谷底,慧真子伏身捡起一块山石,运足腕力,抖手打去。石若流星,正中蛇身,如击钢铁,只打得蛇身翻滚。山石碎飞,但那蛇身鳞片却是丝毫未损。

  慧真子带三人走近死蛇身边,笑道:“这也算是千古奇遇,我们无形中得此奇宝,你们抽出剑来,看看是不是能斩断蛇身。”

  杨梦寰不知墨鳞铁甲蛇的皮可避刀剑,闻言长剑出鞘,健腕一挥劈去,那知连砍三剑,蛇身片鳞未损,那三尺精钢剑锋,却砍得缺口斑斑,不禁一呆,站在那里说不出话。

  慧真子接过梦寰手中长剑,翻转蛇身,剑锋沿蛇肚上一条白线而下,蛇身奇腥,中人欲呕,好在四人内功都好,赶忙闭气,剥下蛇皮,在谷底山泉中,涤洗干净,才笑对梦寰等道“这墨鳞铁甲蛇是一种罕见的毒蛇,性残嗜杀,不管人兽,遇上它无一幸免,产于大山中阴暗地方,口中可喷毒雾,中人立即昏厥,据说这种毒物是由不同类型毒蛇杂交而成,故而产量极少。蛇虽奇毒,鳞皮却是难得奇珍,不过这种毒蛇都很小,像这样大的蛇更是前所未闻,今天让我们遇上,而且又是不劳而获,可算是旷世奇缘,这鳞皮经滚醋浸炼柔软之后,制成软甲,可避一切毒掌刀剑,昆仑派得此奇珍,足可傲视江湖,抗拒各门派歹毒的掌力暗器。”

  说罢,折叠好带在身上,攀上崖壁。

  四个人又向那万峰连绵的重山中走去,刚才慧真子登峰了望,见山势形态,东南方叠峰凝翠,气势雄伟,心里想起藏真图埋藏在白云岩上的传说,既称白云岩,大概必是一座高入云表的山峰,这推断不一定对,但总比瞎走乱撞强些,东南方重山峻岭,她想白云岩可能在东南方,就带着梦寰三人向东南方走去,沈霞琳却一直在想骑那大白鹤的事,一语不发。

  杨梦寰看她神态间若有所思,心中甚觉奇觉,不禁问道:“你在想什么?”

  霞琳长长地叹口气道:“我想骑那大白鹤我知道你也没有办法,所以我就不问你啦!”

  说完活,凄苦一笑,神态间竟是有无穷感怀。

  杨梦寰看她那娇凄模样,呆了一呆,暗想:“这孩子素无牵挂,什么事也不多想,此刻想的心事虽觉可笑,但她却甚是认真,只好笑慰道:“这并不是什么难事,等我们再遇上大白鹤时,我就捉给你骑。”

  霞琳笑道:“它飞得那样快,你怎能捉得住它?”

  沈姑娘两句话,听得杨梦寰脸泛愧红,他本心只是想安慰霞琳,随口而出,并未深思,哪知沈姑娘反问两句,使梦寰深觉惶愧不安。霞琳说得不错,即使再遇上那只大白鹤,他也没法子捉得住它。愣了一阵,才说,“不错,就是再见到那大白鹤,我也捉不住它。”

  霞琳回头见梦寰神情有异,先是一怔,继而走近他身边,笑道“寰哥哥,你不要发愁,我不但骑那白鹤玩啦。”

  梦寰笑道:“等几天我捉一只小的给你玩。”

  霞琳深情地望着他点头道:“捉两只,你也要一只玩。”说罢一笑,满脸欢容。

  四人当夜就在荒山中露宿一晚,天一亮又继续赶路。这时四人己进入括苍山脉腹地,眼看山势越发奇险,绝峰插天,危崖壁立,山风中松涛如啸,瀑布雷鸣,不时还夹杂着几声猛兽怒吼,这地方人迹罕至,万径断绝,四人走的都是断崖立壁,幸得崖壁上生有矮松老藤和很多突出的怪石,常人固是望而却步,无法越渡,但在轻功飞行术造诣极深的人看来,并不算什么难事,只是一座又一座的山峰,接连不断、不知有多深多远。

  慧真子口虽不说,心中却在发愁,白云岩不知在何处?难道真要把千里连绵的山峰都走遍不成?

  暮地里一声闷雷般的兽吼,只震得深山幽谷中一片回鸣。慧真子转头看去,峰侧一角,缓缓走出一只黄毛黑纹的狮子,一只怪眼圆睁。仰首望着四人,沈霞琳心里害怕了,一把拉着童淑贞,问道“姐姐,这老虎真大,它咬人吗?”

  童淑贞笑道“这不是老虎,是狮子你怕吗?”

  霞琳点点头道:“我有点怕,不过怕得不厉害,他要是来咬我们.我就打死他!”

  这当儿,慧真子等四人,正停身在一个断崖突岩上,距崖底约有数十丈高,那巨狮注视四人一阵,伏身又一声大吼,猛地一跃,窜起来丈余高,决如闪电流星,扑到四人停身的突岩下面,慧真子暗运功力,蓄势以待,只要那巨狮一向突岩扑击,立即用劈空掌力打去,同时梦寰、霞琳、童淑珍都翻腕抽出背上长剑,联肩并立,三支剑在日光下耀眼欲眩。

  哪知巨狮到了突岩下面之后,忽又转过身子缓缓向来路扑去。慧真子心觉奇怪,因为这种百兽之王凶猛至极,性最嗜杀,既然发现了人,决无自动退走的道理。正自思索不解,忽闻高空里传来一声鹤鸣,抬头看,云层下一点白影,似陨星飞泻而下,不大一会功夫,已可见鹤顶红冠,霞琳高兴地拍手叫道:““寰哥哥快看,那大白鹤又来了。”

  巨鹤到距地百丈时,猛地双翅一展,贴着崖壁绕峰而去。奇怪的是鹤,狮去路相同,都隐没在右侧峰壁尽处。

  慧真子心觉有异,凝神静听,果然那啸声中夹杂一缕萧音。

  那萧声虽然不大,柔音袅袅中却似含蕴着无上威力。慧真子听一阵,只觉心神不宁,几乎要随那萧声起舞,不由大惊,赶紧收敛心神,气沉丹田,神聚灵台,微闭星目,运起内功。

  这时杨梦寰等,也被那箫声吸引住了,三人功力较浅,感应更烈,慧真子心里一急,正想出手点住三人穴道,那萧声却倏然停住,余音袅袅散入高空。

  杨梦寰清醒之后,问道:“师叔,这萧声有点怪道,音律靡靡,动人心魄,弟子以本门内功心法,仍难制止心猿意马,几随萧声起舞。”

  慧真子沉吟一阵,道:“刚才萧声,是武林中一种极高内功。据我所知,天下有此功力的人实在不多,莫非那玉萧仙子也赶到了括苍山来了吗?真要是这个女魔来了,你师父处境,实在危险极啦。”

  杨梦寰追问道:“那玉萧仙子是什么人,难道比八臂神翁闻公泰、天龙帮主李沧澜等还厉害吗?”

  慧真子点点头,道:“玉萧仙子是什么样子,没有人能够说得出,很少人见过她,但她那柔靡的萧声却经常在江湖上出没,有有不少武林高手,就栽倒在她那玉萧声中。因为那萧音听起来极尽柔音婉,帆江湖上就送她一个玉萧仙子的绰号。传说玉萧仙子是一个爱穿黑衣的女人,脸上也经常蒙着黑纱她就是这样一个出没无常的怪人,但她究竟是什么样子,还没有人见过她的真面日。”

  慧真子话刚说完,又遥闻几声鹤鸣狮吼传来,这次声音越发凄厉刺耳。慧真子心中一动,道“我们过去看看。”说罢首先跃下突岩,带着梦寰等向左面峰角绕过去。

  拐过几个弯,眼前境界突然一变,一道深谷绕着山峰,曲折伸延而入,谷底足足有三四丈宽地势平坦,奇花杂出,山风拂面,香气袭人,两边山色凝翠,谷地碧草如茵,风景如绘,那一狮一鹤却是不知去向。

  四人施出轻功,沿谷底奔跑一阵,绕过几十座山峰,天色已经不早。慧真子见梦寰和霞琳等人脸上都微现倦容,遂停住步回头笑道:“这谷底温暖如春,风景又好,我们先在这里休息一下。再走!”

  这时候太阳已快下山,晚霞流照,回光反射谷底,苍松翠柏,吃夕阳一照,愈觉得青翠鲜凝。霞琳仰卧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红云变幻,嘴角笑意盈盈。不知在想什么。;慧真子却是星目四顾,默查四周山势,不时用手在草地上划来划去,忽然一跃而起,走近崖边,提聚丹田真气,脊背贴在石壁上,一个身子蛇一般向那千寻削壁上升去,百多丈立壁断崖不过一盏热茶工夫,已然升上峰顶。

  杨梦寰低声向童淑贞道:“三师叔壁虎功实在不错,一口能升百丈,我只能上三四十丈就不行了。”

  童淑贞笑道:“那你比我强多了,我大概只能升二十多丈。”

  梦寰正待答话,霞琳忽然叫道,“寰哥哥,有人来了。”说着话,挺身坐起,童淑贞杨梦寰一齐转过头看去,果然东边走过一个青衣少年,步履轻逸,看上去走得很慢,其实迅速惊人,眨眼功夫,已到三人身后。梦寰连人家面貌还未看清,只听一声冷笑,青衣人已从三人身后过去,三个人都不觉转过头去看那青衣少年背影,这一留神细看,杨梦寰、童淑贞都吓得心里一跳。

  原来那青衣少年,两脚并未落在实地,只踏在谷底青草上面,这草上飞行功并不算太难,杨梦寰自信也能来得,难在人家一口气走这样远的距离,因为草上飞行的功夫,全凭丹田中-口真气,功夫好的一口气也不过走个三五十丈远近,而这青衣少年一段行程,少说点总有两三里远,更难的是他步履飘逸,举重若轻,形缓实快,杨梦寰只看得心中惊奇不定,暗想:这人轻功之高,不只自己望尘莫及,就是师父和师叔也难望其项背,不禁看着那青衣人背影发起呆来。

  再说慧真子登上峰顶,极目望去,只见东方品字形突立着三座高峰,正中一峰有一条银线下垂,晚霞照射里,闪闪生光。慧真子看了一阵,忽然醒悟到那倒垂银线,可能是一道瀑布,就目力所及山势形态,以那三峰最为雄奇,再看停身峰下幽谷,虽然婉蜒回转,但伸延去向,却是对着那三座奇伟的山峰。

  慧真子看清楚山势,又用壁虎功游下峭壁。杨梦寰把刚才见到那青衣少年的事,说给慧真子听,这位名驰武林的女侠,听完话脸上变了颜色,凝神沉思,良久不语,因为杨梦寰描绘那青衣少年听用身法,并非一般草上飞的功夫,似是一种极高的凌空虚渡内家神功,能有这种功力的人不但可摘叶伤人,飞花杀敌,而且借一叶一草之力,可横渡百里江河,不过凌空虚渡神功,只星武林中一项传说,慧真子几十年江湖行踪,见闻博广,就没有听说过天下武林人物中,那一个有这种功力,但她近月的观察所得,杨梦寰又是个慎言谨行的人,他误以那青衣人所用为草上飞的功夫,描绘入微,当非虚言,这确实使慧真子吃惊不小。

  她想了一阵,故作镇静问道:“你看那青衣人有多大年龄?”

  杨梦寰思索半晌.答道:“弟子惭愧得很,那人步履轻逸有如行云流水,实则快迅无比。弟子虽很留心打量他,但却没能看清他的面目,看他身材娇小纤瘦,似是年纪很轻,难得他草上飞的功大,练得那样超凡入化。”

  慧真子摇摇头,道:“如果你说的不错,那不是草上飞的功夫,他经过你们身后时。是不是带有一阵微风。”

  一句话提醒梦寰,怔了一下,答道:“不是师叔问起,弟子倒还想不起来,青衣人经过时,不但未觉带有微风,而且他衣袂不飘,双膝不曲,碎步轻移中晃如落絮流烟,和一般草上飞行身法,大不相同,”

  慧真子心中更觉惊异,但仍保持着镇静,淡淡一笑,不再说话,杨梦寰虽然觉得师叔言未尽意,但慧真子不说,他也不敢追问。

  天色渐渐入夜,东方天际,冉冉升出一轮明月。清光如水,把碧翠山色,烂浸在月华之中,幽谷更静,景物更美,慧真子缓缓站起。仰脸望月,慢步草地,神态间甚是悠闲,童淑贞却知道师父心中正在思解着什么难题。

  忽然间静寂的山谷里遥远传来一声长啸,杨梦寰霍然坐起,沈霞琳和童淑贞也接着跳起来,慧真子却凝神静听,只待那啸声余音全绝,才回头低声对三人说”很多武林高手,都已赶生物态到括苍山来,这啸声当在五里之内,你们收拾一下,快赶路吧。”

  四个人展开了飞行身法,幽谷中疾逾奔马,足足跑了有两个更次,估计至少有七八十里,这条幽谷似无尽止一样,愈深入愈觉得雄伟秀奇。

  又转过两个大弯,骤闻瀑布如雷,抬头看,月光下三座奇峰环立,两前一后排成了品字形,正中一峰上有一条巨瀑激射而下,月光下看那条瀑布像白绢由峰顶垂下,同时幽谷也突然开郎,奇花烂漫,香风袭人,幽谷尽处,一道清溪,绕巨松下面一块半亩地大小的大石,向左侧一个深洞中流去。巨瀑雷鸣声中,隐闻溪水淙淙。慧直子带梦寰等走近那深涧旁边,向下探视,溪水如一道水帘而下,竟是听不出水落涧底的回音。这深涧长不过十丈,宽不过三丈左右,说它是条深涧,倒不如说它是一个深洞,在平阔的谷底忽然下陷,而且深不见底,造物神奇,实令人不可思议。

  慧真子神凝双目,伏身向下细看,无奈深涧洞中黑暗异常,慧真子虽有精湛的内功,超人的目力,也不过只能到看十丈左右,无法窥得洞中景物。

  猛然,那沉沉黑暗中有点白影闪动,急如电光石火刹那间:已到洞口,白羽如雪,双翅生风,又是那只奇大白鹤,白鹤刚刚飞出洞外,沈霞琳已拍手叫道:“啦,原来大白鹤在这深洞里。”

  她一口叫,杨梦寰心里一动,仓促间,无暇思索,奋身一跃而起,左掌护面。右手施出天罡掌中绝招赤子搏龙,急如离弦弩箭,猛向那白鹤扑去。

  巨鹤本正昂首急上,见有人扑击,猛地一转鹤身,左翅闪电下击,劲风奇猛,力道逼人,杨梦寰掌势未到,鹤翅扇出劲风已自罩下,梦寰只觉全身吃那劲风打中,心神一震,劲力顿失,人从一丈多的高空中摔下,那巨大白鹤在打落梦寰之后,却抬头直上而去。

  慧真子道袍一拂,人便急抢过过去,人便急抢过去,正好接着杨梦寰下落身子,霞琳直急得两眼流泪,望着寰哥哥说不出来。

  慧真子左手在梦寰人中穴上微微一,杨梦寰缓过一口气,睁开眼挺身而起,看霞琳呆呆地望着他,泪水如断线珍珠,摇摇头笑道:“你哭什么?我又没有受伤。”

  霞琳抬起右袖,抹去脸上泪痕,道“那大自鹤坏死了,我不再想它了。”

  沈姑娘话刚落口,松影中传出来一声沉喝道:“琳儿吗?你怎么会跑到括苍山来了了。”

  这声音是她十余年听惯的熟悉声音,不用回头看来人是谁。立时大声喊道:“师父,师父。”

  原来是一阳子和澄因大师。

  慧真子十几年未见大师兄了,见面之后,心里甚是高兴,几个人坐在月光下面,他把一路见闻警兆,很详尽他说给一阳子听。

  各派高手闻风集湘北争夺藏真图,原在一阳子意料之中,不过他倒没想到会这样快,而且听慧真子所述经过,华山派八臂神翁、点苍双雁都已赶来括苍山了。天龙帮帮主李沧澜一代怪人,他恐怕更有严密的布暑。但最使一阳子感到惊异的,还是慧真了述说幽谷中听到的玉萧和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青衣怪人。玉萧仙子隐现江湖,神出鬼没,直如飘忽魔影。青衣怪人来路不明,更使人难测高深,而且这两人出现都在这条幽谷中,距此不过百里,看来这场惨烈争斗,就要在括苍山中展开了。

  一阳子心里虽是忧虑重重,但外形仍很镇静,望着慧真子笑道:“我和澄因大师依图索骥,在括苍山中苦寻了六七天,才寻到这条幽谷,你们一进山就摸到这里,而且还比我们先到一步。”

  慧真子道:“这只能算是赶巧,被我瞎走乱撞碰对了。”

  一阳子知此刻光阴宝贵,也不再多说,月光下扑开藏真图,看白绢外面一层所绘山势,三座高峰品形排列,中间一峰。南端一道瀑布,正和这幽谷背景相同。再看里面一层所绘景物,亦和幽谷处完全一样,《归元秘笼》就在附近,已是无可置疑只是图上并未明示藏处,这还得费一番思解。

  几个人研论一阵,一时间倒难悟解,一阳子抬头看天,见月光透松而下,风摇松影,满地银星闪动,低吟图上谒语下两句:

  苍松筛明月,石上流清泉。

  猛地,他一跃而起,绕着巨松下面大石细心查看,潺潺清流,环绕大石半周,流入百丈外一座深涧。一阳于察看那大石天然生成,四周并没有丝毫痕迹可疑。脑际中闪电般掠过一个观念,暗想:这条山溪不知流了数百千年,这个大洞般的深涧,不管有多深,只要没有出水的地方也该流满了,看来这涧底必然另有出水道,通往别儿,心念一动,不觉走近涧边,伸手一摸,光滑溜手,仔细一看,这十丈长短,三丈宽窄的深涧,四周都是夭然生成的石壁,宛如一块完整石山,经人工开凿而成,想起藏真图上那句石上流清泉的含意,心中一高兴,失志叫道“不错,这深涧底中,必另有一番夭地!”

  一阳子伏视深涧,一片漆黑,而且四壁光滑,着足无处,要想深视,必得甘冒奇险,想了一阵,抬头吩咐梦寰道:“你会去采集些老藤来。”说罢,静坐草地,闭目运行内功。

  一会功夫,梦寰扛着几大捆老藤回来,一阳子霍然站起,笑道:“这深涧四壁光滑异常,而且不知多深,壁虎功恐怕难游到底,我要惜这老藤之力,一探涧底景物,你们可在上边等我。”说罢,命梦寰把采得老藤一根一根连接起来。

  梦寰接好葛藤,接道:“弟子愿代师父入涧……”

  一阳子微笑摇头,接道:“涧深难恻,其中难保不无毒物怪兽之类,非你力量所能胜任。”

  慧真子接道:“我代师兄一探如何?”

  一阳子大笑道:“掌门师弟,正需你多方扶助,岂可代我涉此奇险,我如身有不测,望你能善为照顾梦寰和霞琳两个孩子。并代向掌门师弟为我请罪,我把追魂十二剑私授了门下弟子。”

  一阳子手抓葛藤一端,走近涧边,一跃而下,澄因大师缓缓把葛藤拉长,片刻工夫,一阳子消失在涧中沉沉黑暗里。

  慧真子等都凝神静望洞底,每人心里都升起一缕感怀,澄因大师手中葛藤十丈、百丈的缓入下去,约到了二百余丈,猛听那沉沉黑暗中传上来一声长啸,接着葛藤一轻,心知一阳子已落到涧底,才松了一口气。

  几个人焦急的在深涧崖上等待着,可是一个时辰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月亮落下去,太阳爬上了山峰,一阳子仍然是没何一点消息。

  杨梦寰担心师父安危,再也忍耐不往,躬身对慧真子道:“师叔,弟子想下去看看师父!”

  慧真子看他焦急之情,溢于言表,倒不好硬性拦他,点点头道:“你要小心点,如果找不到师父,不要在深涧中多耽误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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