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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石鹫拿起一块,用力一拗成了两段,中间却是灰白色的-块,外面包了一层金皮而已,笑笑道:“你看见了吧,这块金子大概有一成是真金,其余的都是-块,那天,我在宝库中,拿起一块试一试就知道了,只未便告诉你。”

  “你说金库中那些金条全是假的。”

  “金子不假,只是没那么多,里面灌了铅或-而已。”

  雅丽丝恨恨地道:“骗子,这老狗是个大骗子,那些畜生们也是骗子。”

  她的脸色惨白,一下子似乎憔悴了许多。

  石鹫看了又觉得不忍道:“你也别难过,这些金子毕竟还有一成是真的,那些珠宝也能值些银子,你依然是个很富有的女人。”

  雅丽丝吁了一口气道:“我不是为这些而难过,只是为了被人欺骗而生气,那些王八蛋,在送给我珠宝时,好象十分慷慨,献出了全部身家似的。”

  石鹫问道:“他们都是宫中的金衣剑士。”

  “有些是,有些是各邦的土王。”

  “我想那些次等的珠宝才是那些王公们送你的,他们不至于弄些假货来骗人。”

  “我也记不起是谁送的什么了,幸好我也没对他们付出真心,更没把他们当回事。”

  “这就是了,你对他们虚情假意,他们送你假的珠宝,大家假来假去,谁也怨不了谁。”

  雅丽丝一叹:“我想现在凭这点东西是打动不了你了。”

  石鹫笑着道:“雅丽丝,那怕你这些东西全是真的,而且再增加十倍,也打动不了我的,我只对你的人感兴趣。”

  “假如我一无所有,你仍对我感兴趣吗?”

  “当然,其实你本身就是最珍贵的珠宝。”

  雅丽丝感动地道:“石鹫,我可是真心真意地爱你,你带着我走吧。”

  “雅丽丝,我会带你走的,但也必须带着伊加拉的宝藏,这是我来的目的,我绝不放弃。”

  “石鹫,那头老狗不但狡猾万分,而且还武功高强,不知有多少人要动宝库的脑筋而死在他手上了。”

  “这我早就知道了,但我仍然前来,证明我没把这些放在心上,不管他多厉害,我要斗一斗他。”

  雅丽丝又默思有顷才道:“好!我带你进宝库去!”

  石鹫道:“你能带我进宝库去?”

  “是的!我知道那条秘密的通路。”

  “你怎么会知道呢?”

  “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

  “是谁?那个人靠得住吗?据我所知,宝库的秘密通路并不是十分的秘密,有很多人都知道。”

  “告诉我的人是老鬼的心腹,应该没问题,那是恐怕靠不住,据我们的判断,昨夜入侵的人是他们引进去的。”

  “这个我不知道,但是他们的确能进入中层的宝库,他们经常在轮值时。把我带到那儿幽会。”

  他见石鹫不说话,忍不住追问道:“你是否不高兴!”

  石鹫的确不十分开心,但不是为了她所揣测的原因,只是他也不能直率地告诉雅丽丝,那会伤害她的自尊。

  石鹫的外形虽然粗豪,对于女人的了解却够得上一个情圣的资格,自然不会做那种傻事的。

  所以他只有点点头道:“有一点,我不是伊加拉,听见你和别的男人约会,能够完全不当一回事!”

  雅丽丝则显然感动极了,紧紧地抱住了他,又亲又吻,蕴着眼泪高兴地道:“石鹫!

  你真好,你是真心的为我好,你知道吗?现在我可以为你死一千次,因为你是第一个为我吃醋的男人!”

  “这是怎么说呢?难道别人还喜欢你跟别的男人好!”

  雅丽丝抢着道:“别人没有表示过喜欢,却也没有表示过不喜欢,他们只认为我是一头母狗,是一件陪男人睡觉的工具,所以他们既不介意我从前有过多少男人,也不介意我以后跟那一个男人好!他们把我当作妓女!”

  石鹫倒是有点替她难过了,只有找出理由来安慰她道:“雅丽丝,别这么轻贱你自己,别人不是不介意,只是因为你太美丽了,而你又是王妃的身份。”

  石鹫道:“你太美了,使得那些男人不敢存有独占你的心,他们只求跟你亲热一下就心满意足了。再者,你的身份却是公认的王妃,大汗不管你跟别的男人要好,却不会允许你离开他!所以别人不敢妄想和你能永远好下去。”

  “那你又怎么敢呢?”

  石鹫叹了口气,心中在苦笑着女人就是这么不知足,别人在安慰她,她却反过来要求别人了。

  一个年华老大的妓女,在对一个客人诉说她的不幸,找不到归宿等等。

  那个客人多半是会安慰她说:“你也不是年纪很大了,而且又这么美丽漂亮,仍然会有很多男人为你着迷的,耐下心来,一定会找到一个合意的男人的!”

  “那有的事,你只是说来哄我而已!”

  “不!是真的;我绝不哄你,你的确是个可爱的女人,像我不就喜欢你吗?”

  为了使彼此的气氛调合一点,也为了使自己这一段花钱买来的时间能得到更多的回报与温柔。

  一个解事的客人是不会吝惜这种免费的同情的。

  通常,谈话该到此为止,妓女会付出更多的虚情来回报客人的假意,互相在哄骗中满足。

  但如若那个妓女很不上路,再追问一句:“那么你为什么不肯把我接出去娶回家呢?”

  遇上这种情形,客人只有翻白眼了。

  ※※※

  石鹫现在就有翻白眼的感觉,只不过雅丽丝究竟不是妓女,而石鹫也不是嫖客,他们的情形不致于如此尴尬。

  所以石鹫挺一挺胸膛道:“因为我不怕伊加拉汗砍我的脑袋,我是为了偷他的宝藏而来的,再多偷他一个老婆,也不会加深他对我的恨意!”

  这个答案自然不能使雅丽丝满意,但是也没有使她有失意的感觉,更便她明白,在这个男人心目中,劫取宝藏这个目标是最重要的。

  她也明白石鹫的目的并不是为钱财,他是大漠上很有名的大盗,生活很富裕,这是一项冒险与对自己的挑战。

  雅丽丝自己也差不多是这样的人,所以她倒没像别的女人一样去劝阻石鹫,又是一段沉默后,她下定决心道:“我现在就带你到中层宝库去!”

  “中层宝库?那是什么地方?”

  “就是在你们所到的金库的后面,里面放着许多珍奇的珠玉宝贝,但根据所知,这还不是伊加拉汗最值钱的藏宝!”

  “哦!是的,我也听小倩说过,在宝库的内层还有一间秘室,里面安放着青青王妃的遗体以及珍藏的精华。”

  “我也听过这传说,只是没人能证实,那里面是老鬼个人的秘密,除了老鬼之外,没有第二个人进去过!”

  “中层的宝库你是去过的了。”

  “是的!去过好几次,老鬼带我进去过,另外那两个卫士也领我进去过,所以我对里面的机关都很熟。”

  “你一个人单独进去过没有?”

  “这倒没有,我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对私入宝库的人,老鬼抓到了一定会砍脑袋的!

  再说,那里也引不起我的兴趣,那里堆贮的珠宝虽多,却没什么特殊的、不会比我目前所有的更好。”

  石鹫道:“那我也没兴趣,我要到最内层去!”

  “我知道,我们今天就去试一试,因为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老鬼出去了。”

  “他经常会偷偷地转回来的。”

  “这次不会,因为罗-人派了一个特使来,邀集了各族王公,商讨事务,所以他不可能很快就回来!”

  如果是郭英听见这个消息,一定会十分震惊,放下一切,转而去侦探这件事去了。

  罗-是北方的一个强大的番族,人民骠悍而狡猾,已经有数度寇我边境的记录,都不得而逞,但是却一直虎视眈眈。

  这次派出特使,会见我这些藩属外邦的族酋,必然没有什么好事,很可能又将对我进行什么阴谋,那又比伊加拉汗干涉劫盗之事严重多了。

  只不过石鹫是个草莽豪杰,而且他一生足迹都在大漠上流浪,最多进关到过兰州而已,既没有朝廷的观念,对国家安危也没有什么常识与概念,对这件事也没有赋与多大的注意,反而颇为兴奋:“你能有把握他不会悄悄回来,这倒的确是个好机会,我们摸进内层宝库去瞧瞧!”

  雅丽丝庄重地道:“石鹫,老鬼是绝对不会回来,但宝库中有什么危险,却是难以预料,尤其是内层秘室,从没一个人进去过,我对那儿全无了解。”

  石鹫笑笑道:“那有什么关系,看情形而行动,我不怕死,但也不会莽撞到不顾危险,盲目送死,我在大漠上孤军奋斗,十几二十年来,击败过不少的高手,经历过无数的凶险,并不只是靠着运气和勇气,智能和谨慎也是一半的因素,我能应付一切困难的。”

  雅丽丝道:“还有一点,我们很可能被人家发现,那样一来,这儿就耽不下去了。”

  石鹫明白她的意思,抱住了她道:“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原来也没有打算在这儿过一辈子,被人发现了,我带着你突围,以后一生一世守着你,真要走不脱,我们就一起死在这里,反正不论生死,我们都在一起,绝不分离。”

  雅丽丝要的就是这一项保证,听见石鹫说的如此慷慨激昂,自然满意极了,也紧搂着石鹫,把整个身心都交给这个汉子了。

  无论是谁,只要是个男人,抱着雅丽丝这样的一个女人在怀里,都无法抑制原始的生理欲望。

  石鹫不是个圣人,更不是石头人,所以他的反应很强烈。

  倒是雅丽丝的反应出奇的冷静,她轻轻地推开石鹫道:“你省点精神不好吗,回头要应付的凶险艰危不知有多少呢?我们反正有的是一辈子时间,何必急在此刻呢!”

  但到了这个时刻,石鹫已经是箭在弦上了,任何原因都无法使他平静下来,他抱的更紧,喘吁吁地道:“雅丽丝,那我们更应该好好地享受一次生命,虽然我们已立誓此生永远相守,但也很可能在今天就走到生命的尽头,现在不爱一次,不是太遗憾了吗?”

  没有一个女人会在此时此境下拒绝她心爱的男人的,出征前夕,许多夫妇和情侣都是狂欢终宵,拚命地享受生命,不舍得浪费片刻的光阴。

  雅丽丝是个跟石鹫一样,没有明天的人,她当然更能体会到这种世界末日前的心情,所以她也不再抗拒了。

  两个人就在那张石榻上卧倒下来,像两头八爪鱼似的,紧紧地缠住了对方,似乎要把两个形体揉合成为一个。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欢合,而且也很难记清是第几次了,但是对两个人而言,似乎都是刚开始的第一次。

  因为,这一次,他们在肉欲中,渗进了爱情。

  他们用身体的运动与摩擦去取悦对方,也享受对方,但同时,他们更用心灵中的爱去充实对方。

  这种经验是美妙而新奇的。

  因此,当狂热的欲潮已经过去很久,汹涌的情潮仍在澎湃,使他们仍然紧紧相拥,舍不得分开,两个人都沉默着,久久不肯开口。

  又过了很久,雅丽丝终于幽幽一叹道:“石鹫!我好高兴,好高兴,因为我终于有了第一个男人了!”

  这不是笑话吗,雅丽丝的风骚在王宫中已经是公所认定的事实,宫中的男人有一大半跟她上过床,她居然到现在才有第一个男人!

  但是石鹫却深深明了她这番话中的含意,雅丽丝是告诉他,她的感情之门一直是深闭的,今天才为石鹫打开。

  所以他吻了她一下,却又在她丰腴的屁股上轻轻地打一下,“女人!穿好衣服!以后你若是再在人前这付形状,老子会立刻宰了你。”

  这不是调情,而是一种爱的嫉妒所化的关切,使雅丽丝心中充满了甜蜜,她搬开了石榻上的兽皮裤子,取出了一套规规矩短的衣服,那是维吾尔女人传统的服装,将全身紧密地包了起来,不露出一点肌肤。

  但仍难掩住她动人的曲线,使她看起来更有魅力。

  石鹫满意道:“这样子最好,雅丽丝,你知不知道,你穿上衣服的样子比你不穿衣服好看多了。”

  这个说法自然是有待商榷的,因为现在除了石鹫以外,别的男人仍然是希望看见她不着寸缕的,因为别人希望见到的是一个女人,而不是一个好看的女人。

  雅丽丝娇媚地一笑道:“石鹫,我为很多男人脱过衣服,却只为你一个人穿上衣服。”

  这句话中所含的无限深情,使石鹫深为感动,但他皱起眉头道:“妈的,你能不能不提这种事。”

  雅丽丝庄严地道:“不能,因为你明明知道我以前是个怎么样的女人,我也不必假装成一个圣女的样子来自欺欺人,你接受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卑视我,也可以不要我,却千万则企图改变我,成为另一个女人。”

  石鹫是懂得她的意思的,他并不像他外表那么粗蛮,但他却刻意地造成一付粗豪的形象,以致于成为别人对他的看法,那对他是有利的。

  因为一般人决不会加意去防范一个粗汉,他们只对城府很深的人怀有戒意。

  石鹫忽然发现雅丽丝也不像别人所想象那么肤浅,是个只懂得引诱男人上床的骚货,她内心深处,有其不可摸索的一面,而刚才那番谈话是非常有深度的,那是对人性与世情一种洞悉入微的观察。

  说得出这番话,绝不是一个没头脑的女人。

  石鹫虽然也知道雅丽丝是全心全意地爱着自己,但他却不想被她了解太多。

  虽然石鹫答应过她要带她走,也答应她厮守终身,而心里也爱着这个女人,却没有准备要娶她作老婆的意思,厮守一生,也不是共同生活的意思。

  沙漠上的鹫鹰极少是成双成对出现的,尽管天空是那么辽阔,而鹫鹰却始终是孤独的。

  鹫鹰自然也会有它的爱情生活。

  那必须与另一类异性共同建立的,但鹫鹰的世界中;却容不下另一头鹫鹰的。

  石鹫不想被人家了解太多,对郭英,他也作了适度的隐藏,对雅丽丝,他也必须如此,所以他装作听不懂!大声地道:“什么这个女人,那个女人的,老子只知道,你要跟着我,成为我的女人,就必须顺着我,听我的话,我不喜欢的事你不许做,我不喜欢的话你不许说!”

  这番话很专制独裁,个性强一点的女人必然受不了,有点知识的女人,也会听来不是滋味。

  这完全是大男人主意的作风,无视于女人的尊严与存在,一切都要以自己为中心的。

  雅丽丝绝不是个驯服的女人,也不是个无知而盲从的女人,可是她居然笑吟吟地接受了,柔顺地回答一个是字,目中闪着喜悦的光,似乎她已经看透了石鹫的伪装。

  另外找一个大漠上的女人来,对石鹫的无礼与专横也会接受的,因为大漠上的女人从小就被训练要服从男人。

  可是石鹫却看出雅丽丝的顺从似乎不是为了训练习俗使然,她那喜悦的眼神中,还包含着更多的东西!

  石鹫忽然变得担心了,他既不能充份了解这个女人,似乎也无法保护自己,不被对方看透。

  凭良心而言,他有点害怕这个女人了。

  但石鹫却绝不肯承认害怕这两个字的。

  连死亡和伊加拉汗都不怕,却要怕一个女人,这不是笑话吗?石鹫决心要接受这一次挑战,斗斗雅丽丝。

  这当然不是力的搏斗,而是心机与智力的防御。

  “看你能挖走我多少,还是我挖出你多少!”

  当然。这种斗是令彼此伤害到对方的。

  只不过那种伤害是无形的,造成他们的爱情不会进展得更深。

  不过,这也会增加他们彼此的吸引力。

  有许多以恋爱而结合的夫妇。在几年的婚姻生活后,忽然会变得彼此憎恶;但他们也没有离异,同居一室,共床而异梦,彼此并没有放弃相互照顾与本身所负的责任,但是却没有亲热的爱抚和知心的谈话了。

  就像两个陌生的人互相戒备着。

  这种冷战有时会持续数十年,甚至于,一辈子,他们认为爱情已经结束了。

  但他们却无意改变。

  其实,他们不明白,这何尝不是爱情相互伤害,也是一种表达爱情的方式。

  否则,他们的互憎也不可能持久的。

  ※※※

  雅丽丝掀开了石榻的另一头,拔起了一块方形的石砖,下面是一个两尺见方的深洞,又深又黑。

  石鹫讶然道:“这就是秘道的出口?”

  “是的!但只是其中的一个而已,到了前面的信道中,有几处分岔的路口,可以通到一些地方。我相信还有出口,只是我没有去试探过。”

  “为什么不去试探一下呢?”

  “因为我不知道那个出口是由谁把持住的,更不知道如何去选择最正确的走法,这底下的秘道通路密如蛛网,形成一所迷宫,没有充份的把握,谁也不敢乱走,连伊加拉汗自己也不敢,所以他并不知道我这一条信道。”

  “这座王宫不是他建筑起来的吗?他会不知道。”

  “不!这儿古代是乌孙王国的遗址,那个王国已经灭亡了,地下的秘道是古代遗下的,伊加拉汗只是在废墟上又重新建立起一座王宫而已,你有没有发现王宫中所用的建筑材料,大部份是用石块!”

  “是啊!我正在奇怪,在大漠上那来这么多的石头。”

  “是早先就有的,他从地底下起出了一部份,加以重新利用,当然也把地底的墓道堵塞了不少。”

  “什么是墓道,地下是埋死人的。”

  “是啊,你是哥萨克人,也是大漠的一支,应该知道大漠上的先人对死后的礼仪是很讲究,一些国王们在生前就建造了巨大的墓地,里面有宫室和各种游乐场所,还有许多生人陪葬,这地下就是乌孙国王的墓地。”

  “为什么要建在王宫底下呢?”

  “方便呀!王宫是统治中心,生前在宝座上统治。死后转到地下,仍然是统治者……”

  她拿了一具火把,从石洞的口中跳下去,原来底下只不过两丈来深,而且靠石壁的一面还砌出了一格格可以攀缘的空格,像是阶梯差不多!

  雅丽丝叫道:“跳下来呀,别去盖盖子了,说不定我们回头还要利用它逃命呢,别把自己的退路堵死了。”

  石鹫也跳了下去,雅丽丝拿着火炬在前引路,这下面的石道很宽敞,可以想见当年工程的浩大。

  走出了一段路,就有一个十字路口,分成四条道路,通向四个方向,各个路口看起来都是一样的。

  雅丽丝很仔细的看着石壁上所雕的壁画人像,然后才决定如何走动,前进或转折。

  石鹫问道:“这些雕像可以作记号吗?”

  “是的,这就是路标,这地下墓道是一个大迷阵,据说是请了六个最有名的计数家分别设计的,又合成在一起的,完工以后,他们自己也无法走出来,不过他们都很聪明,各人把自己的设计,编成了一段故事,再以他们本人的肖像为故事中的主角,在墓道中的墙上雕了许多的壁画,只要按照故事的发展连续起来,就可以找到一条通路出去,那些出口,也是他们秘密留下的。”

  石鹫很有兴趣地道:“这墙上的人很多,在做着各种的动作,谁会知道那一个是谁呢,我看来全是一样的。”

  雅丽丝笑道:“他们当然不能把画像画的太明显,因为有人严密在监视着,不容他们作任何泄密的行为,所以他们的肖像就是刻画自己的特征,像我所知道的这一个人,就是那个执花的女子。”

  “她的姿势以及花朵所示的方向,就是正确通行的方向。”

  壁上所绘的都是行乐图,有许多身着彩衣,手执礼器的宫女,石鹫看了一下道:

  “我知道了,她的花朵向东,就是指该走东边的那条路了!”

  雅丽丝摇头道:“你的行为,永远与我相背!”

  石鹫道:“没有呀,我一直都在听你的指点!”

  雅丽丝笑道:“我不是在跟你说话,而是在背诵故事中的文字,这是第十二个路口,应该遵循第十三段文字指引,那就是十三段文字的内容,根据指示,应该背向而行,走两边的信道才对!”

  石鹫一叹:“真麻烦,为什么要转这么多的弯呢?”

  雅丽丝道:“必须要如此,才不会被人发觉,因为他们知道,工作完成后,一定会被处死,所以他们自己的故事,杂在家信中写给家人,那些信当然会经过检查的,认为没问题了,才能准许送出去,所以他们必须利用这种方法暗示,才能把秘密送出去。”

  石鹫道:“那就是说,必须要把那篇故事背下来,才能找到正确的途径了!”

  “是的!因为一个国王死后,必有大批的宫女妃子殉葬,那些人盛装入墓,都佩有值钱的珠宝,为了保护这批殉葬的财富,外面的警戒一定十分严密,所以只有从一些秘密的信道进入,才能取得那些财富!”

  “那六个人都造了一处秘密的信道?”

  “这是不可能的,他们只是在自己设计的迷宫道路中,留下一个破绽,自己再抽空略加动手就行了。”

  “难道不怕人识穿吗?”

  “这是一项很深奥的学问,懂得的人不多,而且各人的设计有各人自己的特殊风格,第二人都无法看得懂,所以他们才必须自己监督施工,就是他们传出来的暗示,也只有他们的家人才能看得懂。”

  “你这一份又是从那儿得到的呢?”

  “是那天被你们杀死的两个卫士之一告诉我的,这份秘密是他们的先人所遗。”

  “这条秘道连伊加拉汗都不知道了。”

  “应该是不知道,因为那老鬼还叫我设法探听一下他们的秘密,我探出来后,却没有告诉他。”

  石鹫一震道:“伊加拉汗也知道他们保有一条信道的秘密了?”

  “老鬼可能有些怀疑,却不敢确定,所以他干脆把他们收做贴身卫士,看守内层宝库的信道,免得他们轻易利用那个秘密,不过我想效用不太大,那天侵入的另外几个人是从这儿出入的。那显然是他们引进去的,可是他们在里面依然触动了警铃,可知老鬼的宝库中另外还有秘密。”

  石鹫觉得伊加拉汗这个人真是不简单,城府之深,实在难以了解,郭英来刺探他的秘密,那任务完成得了吗?

  石鹫实在没有把握。

  不过,郭英这小子也不简单,他那天只在一眼之间,就看出入侵者与那两个卫士是有结的。

  更以巧妙的方式除掉了两名卫士,而且最近更设法拉拢了伊丝妲。

  石鹫是坚决反对利用伊丝妲的。

  郭英保证他不会伤害到伊丝妲,这又可能吗?

  一时石鹫想得很烦,他几乎想到今天进去,在宝库中捞一票,然后带着雅丽丝远走高飞,从此不管这儿的事。

  在得知伊丝妲公主就是他以前心目中那个可爱的女孩子--小金铃儿之后,石鹫就一直很矛盾。

  现在他更烦燥了,一句话都不愿多说。

  好在雅丽丝也没有再跟他多说话,因为慢慢已经要接近了,她把墙上的壁画看得很仔细,口中喃喃有词,辨认很久,才决定下一个方向。

  又走了一阵,她终于在墙上找到了一个插火炬的架子,从地下又找到了一支铜燎,点燃后,安插在架子上。

  略停片刻,墙上铮的一声,裂开了一条缝。

  雅丽丝轻呼一声:“行了!总算都没有走错,否则我们两个只有永远在地道中迷失了。”

  她推动那个裂缝处,竟是一道暗门,进入暗门后,外面竟是另一条信道中,从火炬的微光中,已可见前面闪闪的黄色反光。

  石鹫也记起来了,这儿正是那天他们进夹杀贼的金库,那一块块的金砖堆在库房中发着光。

  雅丽丝呼了一口气道:“真叫人难以相信,这些黄金会是假的,叫我看来,一点都没毛病。”

  石鹫道:“也不完全是假的,每堆的上面几块是真的,而底下的这一堆,外面所包的金皮,也有一到两成的重量,那也是很大的财富,再说-块也是很值钱的,这么多伪造金砖的-块,合起来依然很可观。”

  “但总比黄金的价值差多了。”

  “那当然,我只是不明白,伊加拉汗为什么要伪造这些金块,又要深藏起来,他伪装的目的是要夸大数量,那应该给人家看才对呀。”

  雅丽丝笑道:“既然这儿是金库,应该是深封密藏的,何况此地戒备森严;却仍然有不少人进来过,有这些人的口头宣传,就足够证实了。”

  “可是他不加伪装,数量也不算少呀。”

  “石鹫!你是以一个人的眼光来看财富的,这儿却是一个王国的金库,若是这儿的真正库存只有两成的话,在大漠上只能排列在第三四位了。龟兹、莎车、大月氏的国王,藏金都有这儿的三成到一半那么多,老鬼若不显示他惊人的富有,他这大漠王就会成问题了。”

  石鹫的确不懂这种充阔的用意,他指指前方道:“那是到内层的通路,我们过去吧!”

  “这金砖不要搬几块吗?你认得那些是纯真的,我们不妨挑它几块,先放到秘道中去。”

  石鹫连忙道:“不,这玩意儿太重,价值却也不是极顶,比珠玉宝石差多了,再说这是属于小金铃儿的,我不能夺取她的财产。”

  “你还不忘记伊丝妲那丫头,人家是郭英的人了!”

  “雅丽丝,你别胡说,我把她看成小妹妹,而且郭英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不能打朋的主意。”

  “好吧!随便你,我根本不想要任何财富,照我的意思,搬它几块金砖,就此走路算了,现在还是老鬼当权、你不算是夺取伊丝妲的。”

  “不;小金铃儿上次告诉我了,她父亲已经把这座金库交给她了,保管、开支,使用都由她全权作主,因此,这已经是她的财产了!”

  雅丽丝哦了一声道:“这是属于伊加拉部的,看来老鬼也决心把王位移交给她了,那你那姓郭的朋友将来就可能成为此地的王公的。”

  “小郭不会成为这里的王公,小金铃儿也不会嫁给他,她将来要自己治理这里!”

  “哈!那就太有意思了,不是叫那些婆娘们活活气死了!”

  “又是谁跟她过不去了!”

  雅丽丝道:“她们一本假正经,拚命地想把自己的子侄或亲戚推介给老鬼好成为他的继承人!”

  “继承人不是小金铃儿吗?”

  “是的!但是她总要嫁人的,一嫁人,就必须把王位转移,除非他终身不嫁!”

  “小金铃儿是有过这个打算的,她现在跟小郭也说开了,她不能放弃责任,小郭不愿放弃祖宗,所以他们双方都不谈嫁娶,却不禁燕好!”

  雅丽丝道:“假如生下了孩子呢?”

  石鹫笑道:“未经嫁娶,自然只有随着母姓,自然而然把你们王位的继承问题也解决了!”

  雅丽丝笑道:“不错!这当然是可以的,只是没想到伊丝妲也会接受这种方式而已,因为这个妮子很怪,很憋扭,以前为她择夫时,她一概不满意。”

  “后来她跟人家公开表示,她自己会找,不劳大家费心,而且她对继承王位也没兴趣,真要找个丈夫,也不会要找个入赘的,就因为她有过这话,没人再去麻烦她,可是大家都以为她无意于权位,纷纷在动脑筋!”

  石鹫这才知道是另外那几个王妃在为争权而起哄,不禁一叹道:“小金铃儿表示过,她之不肯放手,是因为这是一项沉重的责任,并不是贪恋权势,有什么好争的,她是苦于摆不掉!”

  “这是鬼话,她只要无意接受,谁也不能勉强她!”

  石鹫笑道:“这当然,但是要认清责任,做一个好的国王是很不容易的事,伊加拉汗国由一个无名小邦而跳为沙漠上第一强国,要保持这份光荣,更是难上加难……”

  “可是我看那老鬼却轻松得很!”

  石鹫道:“雅丽丝,你是在言不由衷,我问你,假如你能成为这里的大汗,你干不干?”

  “我……我不干,我不是那份材料。”

  “你很谦虚!”

  “不是谦虚,是自知之明,本来我以为老鬼只是仗着财富,才成为了大漠之王,现在看了他用-块来冒充金子以夸耀财富,想到维持这个王国也苦得很……”

  “本来就是,你我都不够资格谈这件事,但是我认为权势与责任是并重的,人在争取权势时,看不到附带的责任,等他争取到权势之后,才会了解到那随之而来的责任有多重,那时他就不以为这是有趣的事了!”

  雅丽丝一笑道:“你倒是很看得开!”

  石鹫道:“竞技会后,有好几个王公,都没有子嗣的,想招赘我来作他们的继承人,我一听小金铃儿的解释后,立刻都推辞了,因为我懒得负责任!”

  雅丽丝笑道:“这倒奇怪了,你若是答应了下来,立刻就有天大的富贵,成堆的金玉珠宝,送到你手上你不要,却情愿冒着生命的危险来做贼偷取!”

  石鹫也笑道:“不错!这是我人生的兴趣,我觉得做贼比做大汗有趣,这跟你一样,你不想当王妃,却想跟我这个大盗私奔,不也证明你有天生的贼性吗?”

  他们在这儿大声的谈话,倒是不怕人听见,因为石鹫知道那两扇大门又厚又密,一点声音都透不出去,他的目的,在探测里面是否有人。

  他的耳朵很尖,若是里面藏了人,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声,必然会有一些反应或动作的,那时就会有声息,也必然无法逃过他的灵敏听觉。

  这时他们已来到另外两扇门前,石鹫贴耳在上面听了一阵后道:“我可以确定里面没人,这门怎么开了!”

  “左边的门环轻叩三下,右边的门环用力向下连拉三下,门就会自动打开!”

  “这是谁教给你的方法?”

  “老鬼!他也不是教我的,是我暗中偷偷地学会的,他的两名卫士可能都不知道,否则上次也不会触响警号了。”

  “这是怎么说呢?”

  “这就是说,不用暗号也能把门打开,只要用力一推就能推出一条缝,再用短刀插进去,拨开门栓就行了,但那种开法,会触动警铃,巡逻者马上就会到达了。”

  “这倒是的确很妙。”

  雅丽丝笑道:“妙到现在为止,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警铃的关键何在,因为这扇门上,未设任何其它机巧,就是这一点点,我也是第一次告诉你。”

  “这又是你偷偷地看来的吗?”

  “不!这是我父亲传下来的技艺,我的父亲是个很有名的锁匠,他精制各种巧锁,我自然也学了一点,这门是老鬼后来装设的,就出于我父亲之手,我当然知道!”

  “原来如此,那你的父亲呢?”

  “失踪了,十几年前就失踪了,以后再无下落,这座王宫也是十几年前重建的,我想跟我父亲的失踪不无关系!”

  “你认为是大汗杀死了你父亲而灭口。”

  “只有死人才不会泄密,这是最古老的保密手段。”

  她的语音很平淡,但是石鹫却听出有一丝颤抖,知道这个女人心中,还藏着不少秘密呢!

  雅丽丝摸着门环,轻叩了左边三下,又拉了右边三下,门就轻轻的滑开了,石鹫眼睛为之一亮。

  他不是一个没见识的人,而且也是一个识货的人,但不能不为其中琳琅满目的灿烂珠宝而目眩。

  西方的、东方的、中原的、天竺的、大食、大秦、甚至于虾夷人、暹逻人等等,各种各式的形式珠宝都有。

  其实,它们的底质不外是黄金、白银、珍珠、玉和宝石,但是因为镶嵌、铸造的形状不同,风格手艺不一,遂使这儿成了个万花筒似的彩幻世界。

  连雅丽丝也怔住了,张大了嘴,半晌开不了口。

  石鹫道:“这里的每一件东西都价值连城,你怎么说此地也只有一些次等的劣货呢?”

  雅丽丝道:“我不知道,我上次来的时候,此地的确没有什么东西,现在至少多出两倍来。”

  “你上次来是多久以前?”

  “半年吧,奇怪了,半年之内,怎么会添这么多的东西,老鬼虽然出去探购了几趟,但是没有跑好远,也不可能一下子买了这么多宝贝呀。”

  石鹫道:“怎么不可能呢!只要有钱,再多也买得到!”

  “不!沙漠上交易,多半是以物易物,或是以黄金折价,这半年来,库中的黄金未见减少,而且库中的东西也没减少,反而多出这么多来,因此我知道不是交易来的。”

  石鹫想想道:“可不可能他是早就有了的,藏在别的地方,最近才搬到此地来呢?”

  这倒大有可能,或许就是从他的密室中移了出来,那间密室谁也没去过,没人知道藏了些什么。石鹫又道:“问题是他为什么又从密室中搬出来呢!”

  “这个谁知道,这老鬼的行事一向鬼鬼祟祟,没有一个人能知道他心中想的是什么。”

  石鹫沉思良久才道:“伊加拉汗不是疯子,他做事必然有个道理的,在我的看法是,他的密室容量不太大,只能收藏一些最好的东西,因此,有了一批更好的东西后,就把这一批换了出来。”

  “什么,还有更好的东西!”

  石鹫笑道:“当然有了,现在你看到的这些东西只是名贵而已,却不是精品,也不能算罕世唯一的绝品,那些才是最好的东西!”

  雅丽丝摇头道:“我没见过这种最好的东西。”

  石鹫道:“我也没见过,因为那些东西,轻易不得一见,但是小郭会知道那些东西的。”

  “你是说郭英,他会帮助你吗?”

  “他是我的朋友,当然会帮我的,而且这也是帮他自己,他没有理由不帮我的忙。”

  “可是他现在和伊丝妲很好,还会帮你吗?”

  石鹫笑道:“这个你放心好了,男人与男人之间的友情和道义是不受任何影响的。”

  雅丽丝道:“我对你们之间的事不太清楚,我知道别的男人之间,没有你说的那么有道义。”

  石鹫笑了一下道:“你从未见过一些真正的男人,以后你会了解我和小郭之间是怎么一回事的,那座秘室是怎么一个进入法的?”

  雅丽丝叹了一口气道:“其实这里的东西弄了几件出去,也足够我们一辈子过富足的生活了,但是我知道你一定不会就此满足的。”

  石鹫笑道:“是的!因为我来此的目的不单纯是为了钱,相信你也一样,否则你在此地,已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从这儿弄走一批东西的,你却轻易地放弃了,不也是为了想深入一层吗?”

  雅丽丝轻叹一声:“是的,石鹫!以前我留此不去,确实是想等候一个更好的机会,取走一笔更多更大的,但是此刻,我却只想跟你一起,平平安安的离去过一生。”

  这份情意是很会感动的,但石鹫却只平淡地道:“雅丽丝,恐怕你找错人了,我这个人不怕危险,不怕艰苦,就是无法安于平淡,我为自己取名石鹫,就是要像天上的鹫鹰一般,遨游天空,不受拘束。”

  雅丽丝叹了口气,她知道无法说服这个男人放弃冒险的,事实上石鹫真要是听了她的话,她反而会感到失望的,因为她同样是不安份的人。

  要进入最后的一层密室,要移动墙上一面大金盾,那面金盾很重,是纯金铸成的,上面还嵌了许多宝石,份量很重。

  石鹫跟雅丽丝合力才把它从墙上移了下来,露出了一个小方格,方格中是一尊翡翠的佛像,碧绿透明,光泽洁润,令人看了就喜欢。

  石鹫道:“这就是所谓的好东西,这尊佛像的价值比那面盾牌高出几倍都不止!”

  说着伸手要去拿取佛像,雅丽丝却叫道:“取不得,这是警钟的枢纽,一拿开就会响起来了。”

  石鹫缩回了手道:“那该怎么办?”

  雅丽丝道:“开门的枢纽就在佛像的座下,正确的开启方法我也不知道,因为这是伊加拉汗个人的秘密,他每次出入都避着人,不让人看见!”

  “那么要怎么进去呢?”

  “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晓得打开秘道之门,必须要转动枢纽,枢纽在佛像座下,一定要移开佛像,才能转动到它,可是移开佛像,也同时会触动警铃!”

  石鹫想想道:“伊加拉汗经常到这里面去,他是否每一次都触动警铃呢?”

  雅丽丝道:“这倒没有,但是每次他都叫人走开,所以从来也没人知道制止警铃的方法!”

  石鹫深思片刻又问道:“那道秘门在什么地方呢?”

  雅丽丝道:“在旁边,这是他卫士私下揣测的,因为他们没看到他转入他处,自然而然地神秘消失了,只有把门开在此地,才能避过他们的眼光监视!”

  石鹫在一旁的墙壁上摸索了一阵,甚至于还用手轻叩墙壁后道:“这后面是实心的,根本不可能有秘门。”

  雅丽丝道:“一定会在那儿,这儿左右都是货架,上面是坚石,再也没有别的地方有通路了。”

  石鹫却不理会,仍是高举着火把,四下察看着,忽然走到一边,指着一只箱子道:

  “这里面是什么?”

  雅丽丝道:“是一些中原的字画以及天竺的佛经等,听说是古董,但是有几个内行人检查过了,说里面只有一两件近人的作品是真的,其它的都是膺品,不值什么钱!”

  “那又为什么要放在此间呢?”

  雅丽丝笑道:“伊加拉开始时很生气,说他是找一个收藏家买的,大骂人家欺骗他,不过他又不肯死心,另外找了好几个人来鉴定后,结果都相同,他才死了心。”

  石鹫道:“能骗过他倒是不容易。”

  雅丽丝道:“这个老鬼精明无比,唯独在这一方面,却是个大外行,不过他也很想得开,气了几天后,气就消了。说上回当学回乖,好在这些字画伪造的本事不差,再过百十年,它们本身也都成为古董,那时就值钱了,所以他就用一口大木箱子放了起来!”

  石鹫道:“要保存字画,可不比别的东西,必须要维持干燥、阴凉,但又要不时搬出去晒晒太阳,这个地方虽然够阴凉干燥,搬出去晒太阳可不方便!”

  “从没有人把它当回事,伊加拉汗自己不说,别人也懒得多事,因为大家都知道,再过百十年,纵然值点钱也有限的很,谁也没对它太感兴趣,何况这些字画的体积又大又重,搬动不易,这箱子放在此地十来年了!”

  石鹫道:“十几年不移动,何以没有积尘?”

  “这个谁知道呢,也许老鬼自己没事时打开看看吧!”

  石鹫笑笑道:“我倒是对这些字画很感兴趣。”

  说着双手推住了箱子的一边,用力将他移开到一边。

  雅丽丝道:“打开看看就行了,何必又要搬开呢?”

  箱子底下是波斯地毯,已经被压出了一个方形的凹洞,石鹫却不理她,继续掀起了地毯,下面的石板地上居然有一块是松动的,石鹫再度用力把石板掀起来,火把的光线照的很清楚。

  那是一个暗道的入口,铺着石级!

  雅丽丝骇然道:“石鹫!你怎么知道这里还有一个地道的入口呢?”

  “你所说的那些地方都是不可能的,我把不可能的地方都删除掉,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雅丽丝道:“可是那个枢纽呢,那确实是警号,有一两次,外面闻警进来,这里都打开了!”

  石鹫笑笑道:“那儿的确是警号,却不是开门的枢纽,因为伊加拉汗已经造成别人的印象,以为那一定是开门的地方,结果别人一动佛像,警铃却响,实际那个地方根本就开不了门,而暗通的入口也没有别的机关。”

  “他为什么要这样子做呢?”

  “当然是为了安全,大家都拚命去找墙上的暗门,就不会注意到下面了,尤其是那一箱子字画,伊加拉汗让人都知道它是假的,就不去搬动了,正好可以把地道的入口盖住,岂不是很理想。”

  雅丽丝叹道:“这个老头子实在花样多端,但是你又怎么知道地道是在这箱子下面呢?”

  石鹫得意地道:“第一,你说到这些字画的情形很特殊,大汉上的人,从来也没有收藏古董字画的习惯,伊加拉汗的行径显然不平常,一件反常的事就值得研究了!”

  “这个理由太牵强了。”

  “第二,你说这口箱子已经有十来年了,可是上面的积尘却不见,分明是已加移动,第三,这旁边的地毯上的印子约略可看出是箱子压出来的,证明这箱子移开已不止一次了,伊不是个懂得欣赏的人,而欣赏内中字画,只要打开箱盖即可,不必整个箱子都移动的。”

  石鹫越说越高兴,比手划脚地道:“根据这种种迹象,我想到这口箱子在此地,主要的目的必在掩盖什么,而此地最大的可能,就是秘室的入口了。”

  雅丽丝情不自禁的抱住了他的肩膀道:“石鹫!真想不到。你的外表看来很粗壮,你的心思却细密如针!”

  石鹫大笑道:“我被人称为大漠之鹫,又岂是偶然的,我若是像一般所想的那样粗笨,早就死了一百次了!”

  为了表示他的男性气概,他手执火把,往下带头走去,还叫雅丽丝在后面跟好,两人走进了漆黑的信道。

  这信道高不过两丈,宽却有四丈许,而且是用发光的大理石砌成,十分讲究,信道是很曲折的,东一拐,西一弯。好在只得一条,尚不至迷路。

  但两个人心中都十分紧张,因为伊加拉汗的秘密宝藏,就在出现他们眼前了。

  突然,两个人的面前一亮,又出现了一幅奇景。

  他们已处身在一所石室的前面,这所石室比他们想象中高大得多,像是王宫的下殿。

  中间是两座并排的宝座。铺着兽皮,宝座上坐着两个人,一个是十分美丽的女人,长发如墨,用一根丝带缠住。赤足,肤白如玉,明眸似星。

  面目宛然和伊丝妲很相似,而另一个人,却赫然是伊加拉汗。

  乍然一见,两个人都吓了一跳,尤其是伊加拉汗,那是不可能出现在此地的。

  但过了一阵子,两个人仍然维持着初见的姿势不动,才发现那只是一对蜡制的人像。

  雅丽丝长吁了一口气才道:“这个老儿真会吓人,弄这么一幅蜡像来坐在此地。我要毁了它。”

  她抬手就要发出暗藏的袖箭,却被石鹫挡住了道:“你这是干什么,这蜡像可没惹你。”

  “看见这老鬼的样子我就恨。”

  “那你该射他本人去,对一座没有知觉的偶像发狠有什么用呢?而且这座蜡像雕塑得如此逼真,显然是一件完美的艺术品,你忍心加以破坏吗?”

  雅丽丝固执地道:“有什么不忍心的,想起那老鬼对我所施的一切,我真恨不得砍他一千刀一万刀,我的能力杀不了他。但能破坏他的塑像泄忿也是好的。”

  “雅丽丝,不要这样子,凭心而论,伊加拉汗对你不错了!他供给你最好的生活。”

  “那算什么,我只等于他养的一头牛而已,甚且连牛的地位都不如,因为牛不必听他的指使去陪别的男人睡觉。”

  “雅丽丝,这不公平!牛没有你这么好的生活。”

  “可是他剥夺了我的尊严,使我生活的不像个人,至少一头牛可以像牛一般地生活吧。”

  石鹫叹了一口气:“雅丽丝!你实在爱抬杠,我问你。若你做了别的王公的妃子,待遇会两样吗?”

  雅丽丝不禁沉默了。

  石鹫道:“就是最有权威的大汗,有时也难免会叫他的侍姬去笼络别的男人的,这不是那一个人的错,而是大漠上习惯的错,大漠上的女人,生来是没有尊严可言的。”

  雅丽丝再度沉默了,石鹫的话虽然刺伤了她的自尊,但的确是事实。

  在大漠上,只有少数的女人才有尊严,那就是成为一个男人正式的妻子,才不会被像礼物般的送来送去。

  此外,女人就是货品与财产,经常易主的。

  伊加拉汗对她还算是好的,虽然有时要强迫她接受一些男人,但至少还给她一些自由挑选的权利,若是在别的王公处,她这种行为,有十个脑袋也被砍掉了。

  手是放下来了,但心里似乎余恨未消,狠狠地瞪了伊加拉汗一眼,这一瞪,使她又发声尖叫,扑进了石鹫的怀中,恐惧地道:“石鹫,这儿有鬼。”

  石鹫没好气地道:“雅丽丝,你别胡闹了,你又看见了什么了?”

  雅丽丝的手指蜡像道:“她们的眼睛会动,刚才两个人一起在用眼睛瞪我。”

  石鹫回头看了看道:“这两尊塑像的眼睛都是张大的,你盯着他们看,自然就会感觉是在瞪着你。”

  “不是的,刚才他们是转过眼珠来瞪了我一眼。”

  石鹫又看了一下,心中仍然不信,口中却道:“这石室的后面还有一条信道,而且这殿堂中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陈设,可见宝藏还在后面,上面的两尊塑像似乎是塑来专为镇守宝藏之用的,因此也可能装了对活动的眼珠。”

  “那有什么用呢?”

  “自然是想吓退到此的人,阻止他们更进一步深入,别去管它了,我们进去吧。”

  雅丽丝忽地萌生怯意道:“石鹫!我们别进去了,就到外面去拿一点东西走吧。”

  石鹫奇怪地道:“雅丽丝,你是怎么了,我已经告诉过你了,我来此的目的不仅是为了发财,主要是想揭穿伊加拉汗的暴富之秘,甚至于也想斗一斗他。”

  雅丽丝道:“他的致富没有秘密,完全是经营而得,他有十几支商队,经年不断地来往于中原和西方各地,为他作各种货物的交换。”

  石鹫笑问道:“比如说是什么货物呢?”

  “什么货物都有,但都是较为值钱的,而这些货物一到了其它的地方,身价更要暴涨三四倍,所以他所获的利益很高,财富也一天比一天增加。”

  石鹫冷笑道:“就这么简单吗?”

  “这并不简单,有许多王公们也试图仿效,派出商队去,可是他们的实力不足,派出去的商队从没有能回来过,连本钱都赔光了。因此,这一条财路只有他一个人独吃独吞,他的商队都是在竞技中被甄选出来的武士们担任随队的保镖,再由他自己部族内精选的壮丁担任夫子,个个都是饶勇善战,才能击退那些盗贼。”

  石鹫道:“我也是在大漠中闯荡过的,而且也闯出了一点名气,但是我却没有碰上过他们的商队……。”

  “那是你的运气好,没有遭上而已,他们的商队对来犯的人很棘手,一定是杀光为止,不容许有一人逃生,所以也招致了盗贼们的怀恨,对其他的商队采取同样的报复行为,遇上了也是鸡犬不留。”

  “既是鸡犬不留,又怎么知道是盗贼们的报复呢?”

  “盗贼们杀死了商旅后夺去财宝,留下了尸体,用鲜血在黄沙上写下了字,提出警告,要伊加拉汗的商队小心点,可是他们遇上伊加拉汗的商队时,遭殃的却是他们自己!”

  石鹫在心中暗笑:愚蠢的人们,你们都被伊加拉汗骗了,没有一个商队能获得如此暴利的,除非是一些不太值钱的货品,才有几倍的利润,价值百万的珠宝,运到另一个地方,最多只能提高一倍的身价、变成两百万而已,使加拉汗的致富手段是抢劫,所谓沙漠上的盗贼,就是他的商队,他们根本不化本钱……

  可是目前对雅丽丝解释这些还太早,没有确切的证据是无法叫人相信的,目前最重要的是要找到那批贡品,以及大秦的格里思王子的下落。

  石鹫估计在人员中,生还者的机会已经不多了,但是必须找出他们的遇害经过,找出尸骨,追出凶手,以便向大秦王作一个交代。

  大秦是西方的一个大国。

  大秦是早期对他们的称呼,实际上他们所建立的是罗马帝国。

  大秦的宗教在中原被称为景教,如何获得这个名称已不可考,但实际上却是所谓的基督教,远在唐代,已经流传入中华了。

  唐太宗时曾为景教入传而立碑。

  东西两大帝国由于疆域的远隔,没有利害的冲突,因此可以建立起和平和文明的交流。

  一般的交流已由部份的商人在进行了,中国的丝、茶、瓷器、绸缎以及造纸术,火药制法,和罗盘等,都已辗转流入西方,引起了西方文明上重大的震撼与变迁。

  在元代,蒙古人的三次西征,也曾经把东方人的威力远披到西方,甚至于远在汉代时,对匈奴人的几度征伐。

  将匈奴人远逐至西方,使西方人饱受威胁,终而让匈奴人在西方立足,建立了匈牙利帝国。

  一个在东方被驱逐出去的民族,却能在西方所向无敌,造成一股旋风以的大震撼,这是西方人难以理解的。

  因此,他们对东方最强大的一个帝国……

  始终是抱着敬畏的心理,罗马皇帝一直想了解中华之所以富强之道,所以才特遣一支人马,带著名贵的礼品,由王子率领着,以朝圣的态度还来东方朝贡的。

  在中国的朝廷而言,外邦来朝也是一件盛事,这对于天朝声威之远播,朝廷威仪之建立,更是一件值得庆幸的大事,所以事前就吩咐一切有关的人员妥为接待。

  特使团到达伊犁将军还盛大地为他们开了个欢迎会,增拨了几百人加强护卫,送他们入京。

  事前即已把贡品的礼单,以及国书的副本,遣专人送达京师,等格里思王子到达京师时,再正式呈递国书完成手续。

  由于大秦皇帝国书上的措词非常谦虚和客气,中国朝廷也十分满意,接待工作已在急锣密鼓,着手进行了。

  那知,特使团却在沙漠中失去了踪。

  特使团的人员以及护送的军队都莫名奇妙地失踪了。一千多人,就这么从世界上消失,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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