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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七 章 廻峯皆重重迷境 触目是片片疑云

  这一列人马为数不过八九,男女相杂,可有着一个共同的特征,那就是他们的面上,个个都罩着一片凶恶之气,一望而知非善类。

  为首的一个中年汉子相貌尤恶,额上长着一个大疤,足足有拳头那么大,一直蔓延到左边的眉毛,怒声朝着一轮明月及万里无云叫道:“原来你们这两个除榜籍的宝贝,真是胆子不小,居然敢到别府面前来闹事了!是不是活腻了!”

  一轮明月抬目向天,根本不理他,万里无云则在鼻中轻哼一声,满面不屑之状!

  那汉子又叫道:“你们为甚么不说话?……”

  一轮明月回头对关山月道:“喂!小伙子!是你要到这儿来的!你该出头讲话呀!”

  关山月尚未作表示,那中年汉子又叫道:“我是在问你们两个人。”

  一轮明月突现怒色道:“我们纵然在榜上除名,却还懒得与你们这小么小丑讲话……”

  那中年汉子怒叫道:“呸!你神气些甚么?难道我们不算榜上人物?”

  一轮明月微微一笑道:“说得怪好听,只可惜你们十个人,才只占到一个名额,即使要找我们说话,也得你们的头儿出来代表!”

  中年汉子面上怒色更盛叫道:“老大在里面有事!”

  一轮明月微晒道:“那我们对你没有话说!”

  中年汉子变色正想再度嚣叫,万里无云已沉着面道:“十大游魂中我只认识灰衣侍者,你不要以为我们暂时离开榜上就可以如此放肆,真要闹起来,可还是有你们好看的!”

  这几句话仿佛有意想不到的效力,那中年汉子虽然怒意更盛,却已噤口不语,其余诸人也是一样的情形。

  反倒是万里无云微笑着对关山月道:“小伙子!那家伙原来叫做独角犀,你知道为甚么吗?”

  关山月没有作声,乐小虹童心较重,连忙问道:“为甚么?”

  万里无云手指那中年汉子大笑道:“因为他头上原长着一颗大瘤,又尖又硬,的确与犀角差不多,所以才荣膺那么一个雅号……”

  乐小虹望了那疤痕一眼道:“现在怎么没有呢?”万里无云面含微笑,好似正在等此一问,是以立刻答道:“那是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在一次不平凡的聚会里,我们有十个朋友互相竞赛作屠牛之戏,结果就把那根独角给拔了下来,你知道那个屠牛勇士是谁吗?”

  乐小虹睁大眼睛笑道:“一定是你!”

  万里无云哈哈大笑道:“小姑娘,你真聪明,怎么一下子就猜着了……”

  这时那中年汉子的面色已气得煞白,只有那块大疤痕反而涨成紫红了,蹩了半天,终于忍耐不住,厉色叫道:“凌三槐,你欺人太甚!”

  万里无云也厉声叫道:“你居然敢叫出老夫的本名,你知是甚么罪名吗?”

  中年汉子先是一怔,继而一横心叫道:“你已经是除名的人,叫你的本名也没有多大关系!”

  万里无云嘿嘿一笑道:“很好!老夫等离榜多年,竟不知道连规矩都改了,好在天齐别府正是司掌榜规的地方,老夫倒要找人问问清楚!”

  那中年汉子神色大变,纵身出列,劈胸就是一掌,直击万里无云的正面,万里无云坦然受掌,竟然不避不闪!

  掌胸交触,微闻匍的一声,那汉子反被震退数步,其余各人也都纷纷准备出手!

  一轮明月大声喝叫道:“你们想造反了!”

  这一喝有如晴空霹雳,使得那些人俱都是一慑,止步不前。

  中年汉子却大声叫道:“各位榜友,这两个老家伙擅自带领外人到此,自己先犯了条例,我们联手对他俩也不为过!”

  那些人闻言之后,果然又蠢蠢欲动,忽然门中又闪出一人,却是个书生打扮的中年人,身着一袭灰衣,鹰鼻圆眼,透着精明强悍之色。

  由于他的出现,使得那些人又静止下来。那中年汉子连忙道:“大哥,你来得正好,这两个老家伙上门生事,已经杀死了一名守门童子……”

  万里无云也哼了一声道:“灰衣侍者!你还认识我们吗?”

  书生轻轻一笑道:“二位乃会中英杰,虽然因为一点小事遭致除名的处分,可是榜上诸友,对二位眷念不已,二位之席次仍虚悬以待,大家都相信二位必然会东山再起……”

  万里无云这才微微一笑道:“如此说来,我们这两个老家伙还没有倒霉到走投无路的程度!”

  灰衣侍者微笑道:“这是甚么话,一旦列名封神榜,终身都是龙华会上人,二位埋首虔修多年,相信已经有了返会的把握了!”

  万里无云一声道:“好说!好说!我们虽然小有长进,却不敢说准能接得下那雷霆三击!”

  灰衣侍者笑道:“二位太谦虚了,好在会期在即,相信二位到时必可有惊人的表现!”

  一轮明月忽然冷笑一声道:“我们再进步,那表现也不见得能比你们十大游魂更惊人!”

  灰衣侍者一怔道:“明月翁何出此言?”

  一轮明月冷笑道:“刚才这独角犀居然直呼无云的本名,如此看来,十大游魂的成就,已经超过仙榜多多,可以与会主并列了!只是你们也太心急了一点,无论如何,也该等到会期上公开宣扬你们的成就!”

  灰衣侍者微惊问:“老四!真有这回事吗?”

  中年汉子嗫嚅地道:“那是他们太欺负人,拿我的丑事取笑我……”

  灰衣侍者面色一沉,说道:“老四!你太糊涂了!当年云老屠牛断角,是会主公允的游戏,你心中纵然不高兴,也无法责怪云老,因为那是你自动要求的……”

  中年汉子面色如死,灰衣侍者乃陪笑着对万里无云道:“云老能原谅他一次吗?”

  万里无云冷笑道:“当年我们除名之际,有谁原谅我们呢?而且此地就是天齐别府,听说魔君已然易人……”

  灰衣侍者连忙道:“是的!魔君不幸西归,已由幼君接袭该位!”

  万里无云慨叹道:“龙华会重开之期,恐怕要换许多新面孔了!”

  灰衣老者道:“只有十七八人去世,而且他们都已推荐了继承人,多半是门人子女,技业不灭,这次盛会一定会比往昔更热闹!”

  万里无云又问道:“新任魔君比诸祁老儿如何?是否可以跃列仙榜,一争会主……”

  灰衣侍者得意地道:“新君雄姿英发,尤胜故君,四大会主,必可得一席之位!”

  万里无云冷笑一声道:“那你们也可以跟着荣升了,那时候我们的地位就平等了,难怪独角犀敢明目张胆地直呼老夫本名,原来你们已有了充分的把握!”

  灰衣侍者面色一变道:“云老一定不肯原谅他吗?”

  万里无云冷哼一声道:“老夫没有这个权利,那得问问你们新君!”

  灰衣侍者无可奈何地一叹,回头道:“老四!你自己作打算吧!”

  中年汉子面色大变道:“大哥,就为了这点小事要逼死多年的弟兄吗?”

  灰衣侍者一叹道:“愚兄无能为力,这是你自己惹下来的事……”

  中年汉子大叫道:“你为甚么不问问魔君,也许他……”

  灰衣侍者摇头道:“没有用的,魔君掌位不久,正在立威之际,怎能为你乱了章法去改变条例,假若被他知道了,你的罪更难受,还是自己求个痛快吧!”

  中年汉子跳起脚来道:“我一死没有多大关系,可是立法之要,首在公平,这两个老儿带领外人来此,触犯了更大的禁忌,我一定要见到他们先受制裁,才会死得瞑目!”

  灰衣侍者转头向着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目中流露出询问的神色。

  万里无云微笑道:“侍者在等甚么?”

  灰衣侍者略顿道:“等侍二位的解释!”

  万里无云大笑道:“侍者!你已经参加过两次大会了,怎么道理却越来越悖,我们即使有话,也无须你向申诉!”

  灰衣侍者面色一变,回头又道:“老四!你听见了!名份所关,愚兄再也没有方法帮你忙了……只是你放心,念在多年兄弟情份,愚兄一定尽力为你争取公道!”

  中年汉子闭口无言,当灰衣侍者再度催促之后,他突地双足一蹬,身形朝前急窜,意图逃逸。

  一跃三四丈,打关山月等人头上飞过,逝若惊鸟,势子很急,可是等他第二次落地之后,脚下一个跄踉,竟然倒地不起!

  灰衣侍者赶过去一看,发现他已经七孔流血,背上还钉着三枚黑刺,面色不由得一阵大变,呆立无语。

  遂听得门中传出一个冷冷的声音道:“萧一平!你管得好兄弟!”

  关山月听出那正是祁浩的声音,刚想出声招呼,却见万里无云对他飘过一个阻止的眼光。

  萧一平想是那灰衣侍者的名字。他面色仓惶地走了回来,肃立在门口低声道:“属下敬候魔君裁夺!”

  门中又传出冷冷的声音道:“现在我没有工夫跟你多噜嗦?过几天可得把你们剩余的人好好地考验一下,要是还有那种贪生怕死之辈,你就得负全责!把客人请进来!”

  灰衣侍者答应了一声,其余那几人都流露出怖色,关山月心中又是一动,从前面的那段谈话中,他对龙华会等疑问又多了一层了解,却也产生了更多的疑问。

  尤其是这个叫做祁浩的年青人,他好像掌握莫大的权力,才会使得这一批凶神恶煞个个都俯首贴耳,不敢违抗,甚至于乐衡君姊妹及那个丑山神柳初阳,对他也是那么服从!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龙华会若是一个罪恶的组织,则自己的恩师,以及飞天夜叉彭菊人,以及这两个老头儿一轮明月和万里无云他们都不是恶人,却也列名其中!

  若这是一个侠义的组织,则以祁浩的行事居心,根本就是一个绝顶的恶徒,怎会在此中居于那重要地位……

  这时候那灰衣侍者已回身作札道:“魔君请诸位入内一叙!”

  万里无云刚想举步,关山月突然喝道:“慢!叫祁浩自己出来迎接!”

  灰衣侍者面色又变,道:“你是谁?竟敢如此狂妄……”

  关山月冷笑一声道:“你去问问祁浩,他就知我是谁了。”

  灰衣侍者转身向门内,意在请示,门中寂然无声。关山月伸手人怀,掏出一方明驼令,当的一声,遥空脱手,飞嵌进大门上,然后以宏朗的声音说道:“祁浩!我不管你是甚么身份,但是今天我是明驼令主的身份来找你追究大散关爽约之故,为了这一点,你也该出来赔个罪!”

  门中仍是寂然,关山月不禁怒道:“飞骆驼!你再要搭架子,我就打进来了,我堂堂的明驼令主,难道还吃你这一套,等着你召见不成!”

  灰衣侍者面现怒色,伸手去拔那方明鸵令,门中突然又传出祁浩的声音道:“不许动!

  传令列阵,本座亲自出迎!”

  灰衣侍者面现诧色,望了望关山月,似乎对这个年青人的身份猜不透,可是他的动作却不敢迟缓,立刻在袖中取出两块玉板!

  “笃”“笃”“笃”……

  一连敲了六下,关山月在乐小虹的家中已经听过一次,知道就是所谓“云板六传”

  天齐耀君莅临的信号!

  这时那灰衣侍者等十大游魂,个个神容肃然,连一轮明月与万里无云两个老儿,也都疾然垂手,只有关山月还是笑笑不在乎地道:“臭排场倒不小!”灰衣侍者白了他一眼,不敢作声。

  门中先出来一列男女幼童,正是他们最初看见的那一批,因为死了一个,遂使男女的分配无法平衡,显得有些不齐整!

  然而门中仍是一片寂然,祁浩还是没有出来!

  关山月等了片刻,略现不耐烦地道:“飞驼骆!你还耍搭甚么臭架子!”

  门中的祁浩冷冷道:“关山月!你不要急!此地不比夕阳别庄,一切行动我都必须顾全身份!”

  关山月怒声道:“有这些排场,你的身份已经摆足了,还拖个什么劲儿?”

  祁浩没有理他,却招呼灰衣侍者道:“萧一平!我由一数到十,你再不把事情办好,我就只认头颅不认人了!”

  灰衣侍者满面惶色,抬目四望,却不知错在哪里,门中已开始数数地声音,一声声像铁锤般地敲击在他心上!

  数到六的时候,他的面上已经淌下了急汗,其余的游魂也紧张异常……

  门中传出了冷酷的声音:“九!”

  灰衣侍者的神色忽地一动,飘身飞至一名女童身后,手掌由她的顶门猛拍而下。

  那女童尸身倒地的声音,刚好与那个“十”字同时发出!

  关山月与乐小虹等人俱都一愕,门中已缓缓踱出祁浩的身影!一身锦衣,与夕阳别庄中所见,气度又是不同。

  他走到行列中间,指对灰衣侍者微笑道:“幸好你及时发觉了,否则这地下的伏尸,就会是你自己了!”

  说时手指那脑浆四溅的女童,神气平淡,语调尤为自然。

  关山月愤不可仰,怒声高叫道:“祁浩!你……简直不是人……”

  祁浩微微一笑道:“阁下太冲动了,这事情怪不得我,而且我已经是降格以求了……”

  关山月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把手指着他,嘴唇不住翕动!

  祁浩仍是毫不在乎地笑道:“以我此刻的身份,原该有八对待童,可是被你们杀了一名,使我的仪奴队残缺不全,我下令补杀-名,勉强凑个整数,已是大受委屈,这责任归根结底,还是该你们负担才对……”

  一轮明月咳了一声道:“老夫出手击毙魔君待童,原来不得已之事,因为他竟想施展天魔指以对付乐姑娘……”

  祁浩冷笑一声道:“那是他死有应得,但是明月翁似乎也把闲事管得多了一点!”

  一轮明月又咳了一声道:“乐姑娘之生死与老夫有直接关系,老夫此举亦为顾全大局,因为老夫尚未觅妥继承人,万一身死的话,只怕仙榜上的缺席就难以弥补了!”

  祁浩嗯了一声道:“明月翁怎么又会跟一个小姑娘攀上生死交情的?”

  乐小虹怒声道:“你不要胡说八道!他是在一场比斗中输了给我,所以才受我的约束!”

  祁浩微异道:“哦!会有这等事?明月翁想是年纪太大了,功力比不得从前了……”

  一轮明月抑制着自己的怒气道:“老夫之败非关功力,全属天意!魔君无须故意激怒老夫,龙华会上,老夫少不得自有讨教之机,此刻老夫却不会上魔君的圈套的!”

  祁浩微微一笑道:“明月翁果然不愧为辣辣老姜,本座的一番心事是白费了,不然的话,龙华会上本座又可以引进一两位好友!”

  一轮明月沉着面不说话,祁浩又转头向关山月道:“大散关之约,在下深感抱歉,不过在下已着拙荆赴约,多少对阁下有个交代,阁下神功无敌,可喜可贺,今日阁下前来,有何见教?”

  关山月怒声道:“我要把飞驼令之事作一个明白交代!”

  祁浩笑笑道:“在下已经遵约,未与阁下一决胜负之前,绝不再使用飞驼令!”

  关山月又叫道:“终南派十几条人命呢?”

  祁浩继续笑道:“那是拙荆与终南之间的事,与你我都没关系!”

  关山月怒道:“怎么会没有关系,我已经答应终南代他们了结这件事。”

  祁浩笑笑道:“阁下真爱管闲事,如此说来,只有让拙荆与阁下再行一决了,只是拙荆此刻正有要事,无暇奉陪,阁下能不能等几天!”

  关山月不禁一怔,祁浩的态度如此冷静,一切的事他既不推搪,可也不立刻答应解决,倒是拿他全无办法,因此只得问道:“要等几天?”

  祁浩笑笑道:“快了!快了!绝对要不了多久,届时定当使阁下满意,而且我们之间的令牌之事,到时候可以一并解决!”

  关山月默然思索下一步该如何应付,祁浩自动地提供问题:“阁下迢迢而来,不是为着要寻求一个答案吗?”

  关山月连忙点头答道:“不错!关于甚么小西天,龙华会,封神榜的事,你能否给我一个详细的说明!”

  祁浩笑了一下道:“当然可以!不过我先要解决一些例行事务!”

  关山月忙问道:“甚么事?”

  祁浩用手一指道:“与此事无关的人倒应一律清除!是阁下自动了结,还是由在下代劳!”

  他的手指着吕无畏与刘三泰,目中流露出残酷的杀意,关山月大惊失色,连忙退后几步,用身子障着他们二人。

  灰衣侍者领着其余八大游魂,却已包围了上来……

  灰衣侍者萧一平刷地一响,由袖中抖出一柄摺扇,点在手中朝关山月微微作礼道:“请台端借让一步!”

  关山月哼了一声,由驼背上取下金神,比在胸前道:“这些人都是我请来的,假若阁下要对付他们的话,先应该冲着我来……”

  祁浩在旁边完全不作表示,灰衣侍者接连朝他望了几眼,都得不到一点提示,只有自作主张地道:“既是台端如此说,在下只好得罪了!”

  关山月笑着将金神一举道:“请!关某此来!心中即未存善了之想,只是没想到所谓飞驼令主只是一个畏首缩尾的无胆之辈……”

  祁浩面上微微一变,仍是没有开口,灰衣侍者摺扇突进,敲向关山月的前胸,关山月将手中金神朝外一推,当的一声将扇势化开!

  灰衣侍者面上神色微动,叫道:“阁下好强的臂力!”

  语毕摺扇忽合忽开,时点时削,时砍时刺,一柄扇子上竟用出刀剑钩笔四样武器的招式,端的变化无穷!

  关山月手持金神,沉着应战,将那一枝笨重的独脚金神,使得有如灯草一般轻巧,缠斗近三二合,仍是不分上下的胶着状态!

  灰衣侍者忽感不耐,回头向旁边招呼道:“你们也别闲着!”

  八大游魂中立刻出来两个中年妇人,一个手持护手拐,一个使剑,双双跃出斗场中,准备参加联斗!

  灰衣侍者怒叫道:“蠢才!谁要你们帮忙!”

  那两名妇人初是一怔,继而才明白他的意思,使拐的身形一窜,向着刘三泰砸将下来,势子极猛,另主人却挺剑刺向吕无畏!

  刘三泰早已有了准备,虽然关山月替他挡住了头阵,他本身却并未松懈,七星刀早已出鞘,见状迎着拐势,一刀劈了出去。

  呛啷一声急响中,他只感到对方的劲力强猛无比,精钢的七星刀虽未震断,却已从他手中脱离飞去!

  同时另一边的吕无畏却比他好一点,他虽是赤手空拳,到底还是一代剑派的掌门,战斗经验极为丰富,从剑势上判断,那妇人的造诣犹未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所以他不避剑势,只把身躯向后略仰,以分毫之差,使剑锋落空同时反圈出一手,骈指直取那妇人的关节。

  妇人不想他变招如此灵活,连忙撒剑改削他的手指,然而吕无畏的动作已比她快了一步,指势突速,在她的脉门上轻轻一捏。

  妇人但觉全身一麻,握剑的手松了开去,长剑轻轻地转到吕无畏手中!

  这突袭的两大游魂一胜一败,当然与她们所遇的对手大有关系,可是形式上已经落了下乘!

  使拐的妇人是存心创敌而未果!

  祁浩的面色一寒,厉声喝道:“废料!”

  仅只有两个字,却足以使那九大游魂个个心惊胆战,连同关山月对手的灰衣侍者在内,每个人都悚然退后,止手不斗!

  祁浩冷笑一声道:“萧一平!就凭这几手功夫、你们这十大游魂当年是如何入选的!”

  灰衣侍者满面土色,呐呐地道:“启禀魔君!我们这十人技出师门,以单独功夫,则是属下与死去的独角犀较强……其余八位……”

  祁浩怒哼道:“你还过得去,其余的简直是饭桶!”

  灰衣侍者仍是惶恐地道:“先师弃世太早,九位师弟妹的功夫多是由属下代师传授,属下教导无方……”

  祁浩冷笑道:“我管不了这么多,我只怀疑你们当年是怎么选上榜的!”

  灰衣侍者低声道:“敝师兄抹十人有一套十方联手的守阵法,幸能接下四位会主的测试招式,因以侥幸入选!”

  祁浩哼了一声道:“哦!还有这一说!你们试演一次看看!”

  灰衣侍者面有难色地道:“四弟独角犀己为魔君制裁身死,十方缺一,阵式无法施展了!”

  祁浩顿了一顿,才微微颔首道:“那就算了,改天我补派一个人给你!”

  九大游魂神色才轻松下来,祁浩改向关山月道:“你刚才的意思,似乎认为我不敢与你一战?”

  关山月冷笑一声道:“敢不敢,你自己心里有数!”

  祁浩的面上罩上了怒色,阴沉沉地道:“我今天的确不敢向你挑战!可是我并非怕你,这个原因我无法说明,但是你不妨问问他们两人!”

  说着用手指着一轮明月与万里无云!

  一轮明月果然替他证实道:“是的!魔君确有不能应战之苦衷!”

  祁浩冷笑一声道:“你们大概也是看准了这一点,所以才大胆地带着八人上门生事!”

  一轮明月连忙道:“魔君这话说错了,老夫等并非带人前来,而是被人带来的!”

  祁浩不信地道:“胡说!除了你们,谁能找到此地!”

  关山月立刻道:“我!是我找到此地,也是我带着这些人来的!”

  祁浩更为不信,关山月用手一指明驼道:“你爱信不信,我是由它带着来的,而它是由孔玲玲带着来的,此驼有一种特异的追踪能力,即使远隔千里,它也可以由人留下的气息,追踪而至。”

  祁浩冷笑道:“难道它也有识别机关阵图的能力,带着你们安渡黑森林吗?”

  关山月不禁怔住了,正在考虑该如何回答时,万里无云已抢先回答道:“那倒不然,是苦海慈航施展光明法身,引渡我们通过黑森林!”

  祁浩怒声说道:“混帐老和尚,他怎敢如此大胆!”

  万里无云微微一笑,道:“魔君有帐不妨找他算去!”

  祁浩阴沉沉地一笑道:“迟早会有这一天!”

  关山月因为那老和尚曾经暗助过自己等人,心中对他十分感激,是以祁浩问起时,并不愿说出,及至万里无云讲了出来,而且面上还有幸灾乐祸的表情,好像对他能挑起祁浩与老和尚之间的磨擦一事,表示十分得意,不禁对这老头几十分鄙视,先前建立的一点好感,也为之荡然无存,乃怒声叫道:“祁浩!关于龙华会之事,你究竟说是不说?”

  祁浩冷笑一声道:“当然要说!问题是你想不想听?”

  关山月立刻道:“我千里而来,就是为揭破你这个谜团,怎会不想听?”

  祁浩手指吕无畏与刘三泰道:“那你就必须将他们处置了!”

  关山月怒声道:“不行!”

  祁浩双手一摊道:“那我可无法奉告,根据条例,外人有知闻此事者,必死无赦!”

  关山月冷笑一声道:“胡说!我也不属龙华会,为什么你肯告诉我呢!”

  祁浩道:“你不同!因为你是独弧明的传人,迟早都会入榜……”

  关山月摇头道:“你错了!我不会入会上榜的,我所以对此事如此关心,完全是为着恩师之故,现在我对龙华会知道虽然不多,但是从它神秘的组织以及残酷的条例上,已经判断这绝对不是甚么好事……”

  祁浩微笑道:“你最好不要把结论下得太早,入会之事,由不得你自己作主,龙华会上的人,有一半的人都不是愿意加入的,可是他们都无法拒绝,甚至于被除名了,还要硬着头皮再回去,像这二位一样……”

  关山月满面疑色地向两个老人问道:“是这样的吗?”

  一轮明月低声叹道:“不错!老夫等虽心不甘,却无法不参加,除名之后,仍然埋首苦练潜修。以冀重登榜上……”

  关山月大感诧异地问道:“为甚么呢?”

  一轮明月的口张了半天,结果还是轻轻一叹道:“老夫希望能够回答这问题,可是老夫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

  关山月不信地道:“天下哪有这种道理……”

  一轮明月叹道:“你只要身入其境,就会明白了!”

  关山月正想再问,祁浩已不耐烦地道:“你到底是作何决定?”

  关山月想了一下,毅然地道:“我要听听那内情,而且这两个人我负责!我保证他们绝不将秘密外泄!”

  祁浩冷笑道:“龙华会中人最多也只能保证自己一个人!”

  关山月傲然地道:“凡事总有个开始的,我认为那规例需要改一改!”

  这两句话说得浩气激荡。使得周围诸人,都为之一动,片刻之后,祁浩才点点头道:

  “好!凭你这番豪气,我倒得对你例外一点,走吧,进去说话!”

  灰衣侍者迟疑地道:“魔君!这不是你的权限所能决定的事……”

  祁浩一瞪眼睛喝道:“萧一平!你是在对我说话吗?”

  灰及侍者讷然不敢回答,祁浩用手一比,作了个邀客的资势,目中隐含着杀意,关山月见状一笑道:“你别捣鬼!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意吗?”

  祁浩冷笑一声道:“你明白最好!请吧!”

  说着领先进了大门,那两旁男女侍童也跟着进去,最后只剩下灰衣侍者一人仍等在门外。

  吕无畏上前道:“令主!老朽觉得里面必有阴谋!”

  关山月笑笑道:“不错!可是我们前进比后退安全!”

  吕无畏不解道:“令主这话是甚么意思呢?”

  关山月微带疚容道:“我很抱歉将二位也牵入到这场是非中,可是事已至此,也没有别的办法,目前我们虽然可以撤退!可是以我所知,他们绝不会放过我们的,那时明枪暗箭,防不胜防,倒不如挺身进去,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吕无畏沉思片刻道:“老朽全凭令主吩咐!”

  刘三泰则更为慨然地道:“在下这条命,完全是令主救的,令主爱怎么处置都行……”

  关山月倒觉得甚么都不好说了,大踏步向门中走去,他身后的明驼也想跟着,关山月拍拍它的颈子道:“老朋友!你在这儿等一下吧!万一不能再出来时,你知道该怎么办吗?”

  明驼将头点了几点,一伙人遂在灰衣侍者的前导下进入门中。

  XXX

  在一所宽敞的大厅中,许多人围坐着,采取了一个很微妙的对峙局面。

  关山月的旁边坐着乐小虹,外面是吕无畏与刘三泰,再外面是一轮明月与万里无云,排坐成一扇弧形。

  对面则是祁浩,只有灰衣侍者傍肩而立。双方默然片刻,祁浩才开口道:“你想知道些甚么?”

  关山月想想问道:“小西天在哪里?”

  “巫山神女峰顶,白云深处!”

  “我恩师也在那儿吗?”

  “当然了!他是上届四大会主之一!”

  “他在那儿干吗?”

  “享受人间无边清福!”

  “龙华会是怎么一回事?”

  “那是一个奇妙的组盟,会中包罗了天下奇技异能之士,只有少数的几个人曾在江湖上露过面,令师便是其中之一……”

  “还有哪些人?”

  “这可未便奉告!”

  “封神榜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龙华会上共有一百零八人,分列仙魔鬼三榜。仙榜三十六,魔榜七十二,总称为封神榜,另有副榜,称为鬼榜,我治下的十大游魂,便是鬼榜之属……”

  这些情形与关山月所想的差不多,因此他又深入一层地问道:“仙魔鬼榜由何而分?”

  祁浩一笑道:“当然是根据技艺高低而定。上者名列仙榜,次者属魔榜,最劣者隶名鬼榜,不过这不是一个严格的限制,龙华会每二十年开一会,到时候就有一次人事更动,有人从仙榜上降下,也有人从魔榜上升上去……”

  关山月又问道:“你在哪一榜?”

  祁浩大笑道:“我既膺天齐魔君之称,自然是列位魔榜,且为群魔之首,凡是魔榜上的人物,我都有绝对号令之权!”

  乐小虹忍不住问道:“我娘,我姨姨、姨丈都是魔榜上的人物吗?”

  祁浩笑了笑道:“不错,所以他们都得听我的话!”

  乐小虹再问道:“那湖海异叟呢?”

  “他是仙榜上的人物!”

  乐小虹哼了一声,扁着嘴道:“那种脓包也配算是仙榜上的人物吗?”

  祁浩高兴地大笑道:“不错,所以我说魔并不次于仙,魔境尤胜于仙境,你们看过我别府大门上的那副对联,便知此言绝非虚夸!”

  关山月想想又问道:“你除了统辖魔榜之外,还能管到别人吗?”

  祁浩笑笑道:“我另兼封神榜上司法掌刑,仙魔二榜上的人物我都可以管,只是对仙榜的人物要比较客气些!”

  关山月再问道:“我恩师也要受你辖制吗?”

  祁浩脸色微变,顿了一顿道:“不!他身列会主,地位与我相等!大家都管不到……”

  一轮明月突然插口道:“可是,会主对你的行动有督察之权,必要的时候。你还得听听会主的话!”

  祁浩脸现怒色道:“这一次龙华会时,我有把握挤身会主之列,那时就不再受他们的闲气了!”

  关山月忽然问道:“龙华会是谁发起的?”

  祁浩与一轮明月等人脸色俱都大变,万里无云更是厉声叫道:“小子!不许问这件事。”

  关山月奇道:“这个问题难道问不得吗?”

  祁浩也变着脸道:“是!这是一个最严厉的禁制,你现在尚未入会,所以不加罪,否则你就犯了一个最大的过错!”

  关山月想想又道:“那我另换个问题吧!封神榜上权限最高的是谁?”

  祁浩迟疑片刻道:“是四大会主,不过他们并无实权,真正掌握生杀大权的还是我

  天齐魔君你应该去想想天齐二字的含意!”

  说到最后,他又现出得意之态,关山月不禁冷笑道:“如此说来,你在小西天中的实际权限是最高的了!”

  祁浩笑笑道:“不错!除了天外天……”

  关山月紧接问道:“什么是天外天?”

  祁浩脸色已经大变,好像已犯下了一个最大的错误,不住地东张西望,一轮明月与万里无云也神色激变,凝神竖耳地仔细地四下谛听着。

  片刻之后,空中传来一阵极为悠细的乐声,非丝非竹,十分悦耳!

  祁浩已经跪了下来,他身后的灰衣侍者则整个匐伏地下,连头都不敢抬。

  乐声愈来愈近,大家的鼻中也嗅到一声异香,关山月等人不过微怔而已。

  一轮明月与万里云则肃然起立,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又过了片刻,厅内人影一幌,进来一对垂髫小婢,姿容秀丽,每人手中提了一盏七宝琉璃灯,光芒四射!

  随着又是一对同样年纪的小婢,各捧着一个金光灿烂的金兽炉,兽鼻中升起一缕袅袅青烟,那扑鼻的异香,就是由炉中传出……

  最后步履翩翩,进来了一个衣着辉煌的锦装美人。

  那女子全身的衣装俱是由孔雀翎所制,五彩斑谰耀眼生辉,益发衬托出她高髻鸦鬓,绝丽如仙的风韵!

  那女子走到厅中,见到关山月等人仍然昂然坐在那儿,不禁柳眉一皱,以无限销魂的声音问道:“这个人是谁?”

  祁浩跪在地下代答道:“是独孤明的传人!”

  女子又问道:“独孤明的传人?独孤明又是谁?”

  关山月觉得事情很兀然,可是他知道这女子的身份一定很高,乃抢口道:“家师在仙榜上号称黄鹤散人!”

  女子脸色一动道:“原来是黄鹤呀……他倒找了好传人!”

  末后一句话是针对着关山月而说的,同时那对眼睛在他身上溜来溜去,关山月乃觉得十分难受,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你这句话可问得太失礼了!”

  关山月怔然道:“我与你年数相差不多,素味平生,没有要对你特别客气的义务吧?”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你不是要问什么天外天吗?我就是……”

  这原是关山月意料中的答覆,然而这女子的出现却出乎他的意料,龙华会、封神榜、小西天等名词,已搅得他头晕脑胀,幸好逐一得到了解答,却又冒出这么一个天外天来,而且从祁浩等人的表现,他看出这女子的身份一定更为特殊!

  这时那女子已转脸对祁浩一笑道:“魔君遽尔见召,不知有何教示?”

  祁浩直挺挺地跪在那儿,颤着声音道:“属下一时疏忽,口中不慎,乃至惊动灵驾……”

  女子喔了一声道:“原来魔君只是为了好玩才将我叫来的!”

  祁浩神色如土,恐怖万分地道:“仙子言重了,属下绝无此意……”

  女子忽而神色一变,笑容全敛道:“我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好在你是司法刑掌,对于违反禁例的处分,知道得比别人清楚!你自己看着办吧!”

  尽管祁浩对别人气焰不可一世,此刻在那女子面前,居然噤若畏鼠,闻言脸色更是败作死灰,嗫嚅地道:“属下自残一臂,仙子意下如何?”

  那女子微笑一声道:“我不是叫你看着办吗!何必还要问我呢!”

  祁浩一咬牙,骈指朝另一条臂上戳去,所指处正是残筋,就在他指尖将要拂中之际,那女子又疾喝一声道:“住手!”

  祁浩脸色一宽,感激地望着女子,女子笑笑又道:“会期在即,现在废了你一条胳臂对你们整个魔榜上的人说来都不公平!”

  祁浩欢声道:“多谢仙子!”

  那女子却沉着脸道:“你别以为我就此饶了你,法所以服众,必须做到不纵不枉,才能使人尊重它,我虽然答应你留下此臂,却必须等到会期上才可使用!”

  祁浩恭声道:“属下敬尊仙谕!”

  女子笑笑道:“放着一只好好的手,不去使用是一件很困难的事,你怎么能够控制自己呢……我又怎么知道你在会期前不会违反规约呢……”

  祁浩脸有惶色道:“仙子之意如何?”

  女子想了一下笑道:“这样吧!你暂时把它交给我,等到了时候,我再给你!”

  祁浩神情极为痛苦,却又不敢违拗,只得勉强地应了一声,关山月大惑不解……只为了说出天外天三个字,就需要受到如此严重的处分,那规例未免太苛刻了点,再者,手臂乃人体之一部分,血肉连心,那女子说要代为保管,到时再行交回,这倒是个千古奇闻,因此,他眼睁睁地看着她,瞧她如何施为!

  那女子笑笑向祁浩道:“你准备好了没有?”

  祁浩将左臂对弯了起来,女子连运目示意,一个手执琉璃灯的女童立刻放下灯笼,走到他前面,掏出一股细红丝线,将他的手臂捆了起来!

  关山月恍然心忖道:“原来是这种保管法,这女子真促狭,与其受这种活罪,倒还不如断去一臂来得痛快些!”

  因为那丝线十分细弱,一挣即断,而线头上打的原是死结,无法解开……像这样的一根细丝线,自然无法捆紧一条胳膊,因此他了解到这一条细丝线背后所含的无形的束约力量……

  那女子处置过祁浩之后,又走到一轮明月与万里无云的前面,笑笑道:“恭喜二位的好日子快来临了!”

  万里无云恭声答应道:“到时,仍须仗仙子慈悲!”

  女子微微一笑道:“你太客气了,靠我是没有用的,多半还是要靠你们自己,不过我会尽量给你们方便,使你们复名返榜之举,少一点挫折!”

  一轮明月感激地道:“多谢仙子!”

  女子在格格轻笑声中,香风袅袅,再度移步到关山月的身前,明朗如秋水的眸子不住地在他身上打量着,良久之后,方始轻轻地道:“嗯!不错!气度轩昂,玉树临风,似乎尤在黄鹤之上,难怪他对你这个传人,绝口不提,否则,我早就该前来看看了!”

  关山月虽然明知这女子身份非常高,可是被她那样品头论足,语态上又是那么老气横秋,似乎将他当作一个晚辈似的,心中微觉不悦,乃将脸色一沉道:“喂!你叫什么名字?”

  那女子微微一怔,似乎在她的经验中,从未听这么不礼貌的口吻说话,一轮明月忍不住咳了一声道:“小伙子!你怎可如此对仙子说话……”

  女子将手一摆,笑笑道:“没关系!他还算不得会中人,不须要受那些限制,而且我也喜欢有个人能够平等地与我说话……我叫柳依幻!”

  关山月仍是神色平静地道:“我该称你小姐或是夫人?”

  柳依幻脸色微红道:“这些问题,似乎不太必要吧!”

  关山月淡淡地道:“那是为了称呼方便,怎么不必要呢?大家对呼其名!似乎太鳖扭,要我像别人一样叫你仙子,我又有点不甘心!”

  柳依幻哼了一声道:“我还是第一次听人批评我俗呢!”

  关山月笑笑道:“俗则未必,仙则不及!”

  柳依幻紧接着道:“何不及之有?”

  关山月手指那四名女童道:“仙家首重清静无为,哪有这些排场!”

  柳依幻微微一笑道:“仙人不一定就非像李铁拐一样,要当乞丐,瑶池王母驾前,侍女成千,连观音莲座下,也还有善才龙女呢!我这点排场并不为过!”

  关山月淡淡一笑,道:“那是俗人捏造出来的神仙,所以,总脱不了富贵气,怎可以作为仙家依据!”

  柳依幻一笑道:“依你的看法,仙家又作何解释?”

  关山月想了一下道:“青松北海仙人寿,恁虚御空仙人游,无拘无束仙之体,无形无迹仙之由,世上并无真神仙,只因仙境太难求!因此我认为仙只是一种理想的境界而已!”

  柳依幻神色微动地道:“高论!高论!想不到你还有这一番见解!”

  关山月无意与她多客套,直接了当地问道:“你能告诉我天外天是怎么一回事吗?”

  柳依幻沉吟片刻才道:“那是封神榜之上的一个组织!包括我们师兄妹七人!”

  关山月又问道:“天外天与龙华会有什么关系呢?”

  柳依幻一笑道:“龙华会为我们七人所创,封神榜由我们七人所选……”

  关山月恍然道:“我明白了,龙华会设在小西天,你们都称天外天,封神榜上有仙榜,你们自然是仙中之仙了!”

  柳依幻笑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天外天中,有三个是仙中之仙,三个人是魔中魔,一个人是鬼中之鬼,所以封神榜才分为‘仙’‘魔’‘鬼’三榜!”

  关山月忍不住问道:“你们创立龙华会的本意何在?”

  柳依幻收敛起笑容道:“这个问题我也无法答复!”

  关山月大失所望地,说道:“那么,谁能够答复呢?”

  柳依幻想了一下才道:“仙榜上的问题要问仙中之仙,魔榜上的问题要问魔中之魔……”

  关山月连忙又问道:“你是哪一类?”

  柳依幻笑道:“别人称我仙子,你想我是哪一类?”

  关山月想想道:“那我问些有关仙榜的问题总行吧!”

  柳依幻摇摇头道:“也不行!仙中之仙有三,我只列名其次,琐碎的问题我可以解答,重要的一点问题必需问我师姊!”

  关山月大声道:“她在哪里?”

  柳依幻道:“自然在小西天,不过你见不到她的,除非等龙华会期的时候,她才会莅临现身与大家见面……”

  关山月乃又问道:“会期是哪一天?”

  “九月十九!到时候你会去吗?”

  关山月点头道:“我一定要去,因我为我要见我师父!”

  柳依幻笑道:“好吧!到时候我们再见吧!你虽然非会中人,拿着我的这道信符,必可通行无阻,现在我可要回去了!”

  说着在束腰的彩带上解下一块小玉佩递了过来,关山月刚接在手中,柳依幻身形一飘,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

  那四名女童也跟着不见了!

  关山月如痴如呆,祁浩这时已从地上站了起来,一臂为丝所拘,行动十分小心,像是怕将它弄断了,眼盯着他手中的玉佩,目中满含仇恨之色!

  万里无云却羡慕地道:“小伙子!你真是好福气,会投了仙子的缘!甚至于还将龙华玉佩送给了你……”

  关山月怔怔地道:“这块玉符有什么用?”

  万里无云笑道:“一符在手,权限至尊,封神榜上的人,都须对你俯首听命,甚至于连你师父也不例外!”

  关山月不信地道:“这么一块玉符竟会有这么大的力量?”

  万里无云点点头道:“见符如见仙子亲临!”

  关山月怔了片刻,才计算一下时日道:“今天已是九月初九,离会期只有十天的时间了,赶得及吗?”

  万里无云笑笑道:“赶得及!由此假陆路至成都,转由泯江而至宜宾,再顺江流而下,水急舟速,要不了十天就可以达到巫山!”

  一轮明月也道:“赶程是一定来得及的,不过也不能太耽搁了,你假如没有其他的事,我们就开始走吧,反正你想问的问题,也知道得差不多了,再问下去,谁都无法答覆你……”

  关山月想了一下才对祁浩道:“你会去参加龙华会吗!”

  祁浩怒声说:“你这不是明知故问,本座身为魔榜之首,怎会不去?”

  关山月点点头道:“很好!到时我命令你把孔玲玲也带去,她与终南的一段过节,我想跟她算算清楚!”

  祁浩沉着脸,冷声说道:“我凭什么要听你的命令!”

  他举着柳依幻留下的玉符,使得祁浩闭口无言,关山月又笑笑道:“不仅那件事,我还要你负责另外两件事!”

  祁浩咬着牙,冷哼一声,道:“现在算你狠,你说就好了!”

  关山月正容道:“第一我要你在会期之前对这两个人的生命安全负责,不得加害,第二我要你对乐前辈等三人不得留难!”

  祁浩铁青着脸,寒着声音道:“我可以答应你,不过我警告你小心一点,到了会中,这块玉符就不再有效了,那时……”

  关山月不待他说完即道:“那时我会自动找你一搏,把我们之间的事也解决一下!”

  说完他率领着各人离开了正厅,步出天齐别府,黑森林中的禁制也完全撤除了,所以他们通过时也很顺利。

  万里无云笑道:“幸亏有着那一块护身符,否则我们的归途决不会如此轻松……”

  关山月心中忽地一动道:“我有个问题,不知道可以提出吗!”

  万里无云笑笑道:“你有着那一块信符,可以命令我们做任何事!”

  关山月道:“命令二字不敢当,我只是又想到了一件怪事,方才那祁浩才说出天外天三字,柳依幻接着就来到了,她怎会那么快……”

  万里无云慎重地道:“这个,老夫可不知道,不过,对于那三个字是一项禁忌,只有龙华会上,才可以自由谈及,反之立有杀身之祸,封神榜上,一层控制一层,无微不至,所以才能将秘密保持那么久……”

  关山月摇了摇头,道:“我是问柳依幻怎么会来的!”

  万里无云变色道:“这个老夫的确不知,龙华会中人对于这事一直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话,就是为了这原故!仙子她们好像每时每刻都在对我们严密监视中……”

  关山月不服气地道:“他们只有七个人,怎么能控制住一百多人的行动……”

  万里无云作色道:“很对不起,老夫不敢再说下去了,你有那块玉符的保护,老夫们还想多活几年呀!”

  关山月只得不问了,出了黑森林之后,才对吕无畏道:“孔玲玲不在此地,我们那番布置也没有用了,掌门人还是将贵门下召集起来,我们另谋别策吧!”

  说时,与吕无畏交头密语片刻,吕无畏微有难色。

  关山月却道:“掌门人放心好了,在下已对祁浩关照过,他绝对不敢再对你不利的!”

  吕无畏这才点点头,回身迳去,同时把刘三泰也招呼着一起走了。

  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对别人的隐密,已经养成了不过问的习惯,所以视若无睹,倒是乐小虹道:“关大哥!你们在商量些什么?”

  关山月笑笑道:“这可不能说,龙华会既然以神秘为手段,我也得以神秘对之,到时候我们也可以多一分安全的保障!”

  乐小虹赌气跺脚,一个人在前面跑了!

  XXX

  “朝辞白帝彩云间,千里江陵一日还,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

  这是李白的下江陵诵,却将巫峡之间的水程行色,描绘得十分传神!

  “长江之峡巫峡长,猿鸣数声泪沾裳!”这是川中的民谣,却也写尽了巫山景色!

  长江自奉节以下,便是最有名的巫峡,巫山十二峰,雄峙两侧,江流湍急,峡壁如墙,峰上仅闻猿声哀哀,云雾封绕,水气氤氲,充满了神秘的气氛!

  尤其是神女峰,相传楚襄王曾在此梦会神女,所以也一直是个神话的发源地。

  九月十九!神女峰上神秘之幕慢慢地揭起,开始了那场神秘的聚会。

  关山月独乘明驼,只有乐小虹策马相随,前面则是万里无云与一轮明月引道,四人两乘,只有乐小虹胯下的蹄声得得,敲碎了山道上的沉寂!

  吕无畏与刘三泰没有跟着来,从最近所遇上的那些异人异行,他深知此会的严重性与会上人的能耐,带着他们,的确是累赘,而且他对他们另行作了一些安排,这些安排,在必要时,可以给许多的帮助……

  山路渐窄,山势渐陡,山风渐劲,一轮明月与万里无云的脚下也走得渐速,明驼亦步亦趋,丝毫不呈落后之态,乐小虹的马则赶不上了,因为这匹马是临时买的小川马,比她在天齐别府前被杀死的那一头还差,川马体躯小而耐性佳,原是山路上的良足,可是也对付不了这崎岖的山道。

  关山月忍不住朝着前面叫道:“二位前辈,能否走慢一点?”

  万里无云着急地说:“龙华会的会期,在今天卯初开始,现在已是寅末,去迟了一步,就将摒褚于大门之外,我们两人的多年的希望,也就得落空了……”

  关山月想想只得朝乐小虹道:“放弃你的马,到我的驼背上来!”

  乐小虹受够了那匹马的气,闻言喜出望外,连忙一纵身上了明驼,坐在关山月的后面,双手围住他的腰!

  虽然增加了一个人,明驼仍是显得若无其事,健步如飞,前面二人走得更快了。

  当一缕初阳,把金光射穿云层,照上了神女峰头,他们已停身在一座高大的牌楼之前,牌楼上龙乘蛇提地画着一方巨匾:

  “小西天”

  除了两列男女侍童外,另有一僧当道,正是在剑门上引他们渡过黑森林的那个苦海慈航,万里无云叹了一声道:“总算赶上了!”

  苦海慈航朝他们望了一眼,微微一叹道:“老衲方自庆幸,以为二位已经看破一切,谁知二位仍是……”

  万里无云冷冷地道:“老秃子!不用你假慈悲,我们这是自甘堕落!等一下,还希望你手下留情,否则的话,就要麻烦你,替我俩多念两遍往生经了!”

  苦海慈航长叹无语,目光移到关山月与乐小虹身上道:“二位来此何为?”

  关山月对他颇有好感,立刻拱拱手道:“再晚等特来一开眼界!”

  苦海兹航合什道:“阿弥陀佛!此乃是非之门,烦恼之由,二位何苦呢?”

  关山月微笑道:“是非只为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再晚身不由己,多管了几件闲事,弄得无法不进此门!”

  苦海慈航仍是漠然地道:“这道门进来容易,出去可难了,老衲恰好有幸担任司门之责,奉劝二位还是及早回头的好!尘世虽多扰……”

  关山月飞快地接口道:“不如神仙逍遥!请大师父方便方便!”

  苦海慈航叹道:“老枘良言相劝,施主不肯听,少不得只有利用职权谢客了……”

  万里无云怒声道:“老秃子!你别多事,他们持有自在仙子信符,敢不许他们进门!”

  关山月只得掏出玉佩亮了一亮,苦海慈航睑色一变,长叹道:“唉!天意如此,夫复何言,二位请!”

  说着恭身一拜,关山月连忙回礼,那两列侍童见到玉佩之后,立刻躬身作礼,一时细乐纷作,一对男女侍童各捧花在前领路,

  关山月不禁微愣道:“这是做什么!”

  苦海慈航低着头道:“二位既然持有仙子信符,便是会上贵宾,理应有香花前导,天乐相迎,请二位登席吧!”

  关山月谢了一声,拉驼入门迳行,冲破了云雾弥封的山径,行了一程,突觉眼前一亮,云收雾敛,已经来至一片广场之前!

  广场上聚着形形色色的各种人物,年岁多半很大,只有少数几个年青人,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堆,或坐或淡!

  广场上排列着许多石桌石凳,桌上有菜有酒,也有许多奇不知名的水果,想是聚会尚未开始,所以尚未吃用!

  更远有无数男女侍童,身着一款服色,往来其间招呼着!

  由于那片细乐,将大家都惊动了,纷纷用诧异的眼光对着他们望着,脸上更流露出奇特的神色!

  关山月用眼在人群搜索着,忽然看见飞天夜叉彭菊人与血罗刹乐衡君,白骨魔神乐湘君,丑山神柳初阳等聚在一起,身旁还有几个中年人,在窃窃地私语着,心中不禁一动,正想上前招呼,却被彭菊人用手势阻止了!

  同时,乐小虹也被乐衡君严峻的眼光所拒,一肚子不高兴,撇着嘴哼唧着道:“娘为什么不理我们?”

  关山月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他们有着特殊的原因,现在先别急,等一下再找机会去问问他们看……”

  说着,已被引至一处较大的石桌前停下,二人飘身下驼,关山月却更是一惊,因为他们看见张云竹也在附近,独据了一张石桌,目光炯炯地,对他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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