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座更为震动了,尤其是风无向。心中想道:“难怪我今天不是他的敌手,情剑之利,闻名于天下。我凭一柄凡铁,如何能与之抗衡,刚才没死在剑下,实在万幸……”
徐文长对夏侯杰大声道:“姓夏的,我的话可有虚假?”
夏侯杰平静地道:“句句属实!”
徐文长大笑道:“那你凭什么向我讨剑?”
夏侯杰微笑道:“盟主弄错了一件事,‘忧愁仙子’赠给盟主的是‘情剑’,兄弟向盟主讨还的是‘魔心神剑’!”
徐文长一怔道:“我就这一柄情剑!”
夏侯杰摇头道:“不对!兄弟不知道什么‘情剑’,只知一柄‘魔心神剑’,乃是一位名叫赵景云的前辈相赠,为盟主借去了,现在兄弟想讨回来!”
徐文长想了想,知道所谓“情剑”与“魔心神剑”可能是一柄剑,那赵景云也就是“忧愁仙子”的本名!
不过他城府极深,故意不把这件事说穿,只是淡淡一笑道:“夏侯兄追讨‘魔心神剑’,兄弟只有‘情剑’,因此无法奉还。夏侯兄还是到别处去找‘魔心神剑’吧!”
夏侯杰不动声色地道:“兄弟认得盟主手中之剑,正是“魔心神剑”,故请求掷还!
徐文长脸色一沉道:“假如我不还呢?”
夏侯杰依然含笑道:“那兄弟只好动手取回了!”
徐文长冷笑一声,将剑会盟主令符短剑取了出来,丢在地下道:“只要你有本事,连剑会盟主都可以抢了去!”
夏侯杰淡然道:“兄弟无意争雄,只想取回魔心神剑!”徐文长哈哈大笑道:“就算它是魔心神剑吧!在我的手里,必须用本事拿回去才可!”
夏侯杰神色一壮道:“假如盟主手中剑确系‘忧愁仙子’的情剑,兄弟自然无法夺取,不过,它若是魔心神剑,那位赵前辈倒是传了兄弟几手收回它的招式!”
徐文长将剑一扬道:“这一来事情就简单了,你能从我手中将剑夺去,就证明它不是‘情剑’,否则……”
夏侯杰正色道:“无论如何,它不是‘情剑’,盟主该知道‘忧愁仙子’仗着‘情剑’造下了多少杀孽,而她本身也并没有因此得到幸福,由此证明‘情剑’的得主并非幸事……”
徐文长傲然一笑道:“这都是废话,‘忧愁仙子’杀的人不少,我也不能辜负她的期望。我得剑后,在短短的两个月内。已经杀了四个江湖著名的人物,今天还没有开张,我正怕它有点不耐烦,刚好可以拿你一润剑锋!”
夏侯杰长叹一声道:“剑会盟主应以仁义为怀,你这样居心,怎配应此重任,把剑还给我吧!”
徐文长冷笑一声道:“拿去!”
剑锋寒光突闪,向他的前胸刺到。夏侯杰身躯微闪,反手撩出一剑,刚好敲在剑叶上,将他的剑身敲得向下一垂,身形欺进去,骈指如刀,一下子击在徐文长持剑的手腕上,沉声喝道:“放手!”
徐文长感到手腕上一阵激痛,不由地放开了手,那柄“情剑”当的一声坠落在地上!
四座一阵大哗,谁都没有想到夏侯杰这样轻而易举地将徐文长的剑齿脱了手,徐文长怒吼一声,像疯了一般扑了上去。
夏侯杰见他不顾性命地扑过来,恐怕自己的剑会伤了他。连忙将手一抬,底下踢出一腿,扫在他的胫骨上。
徐文长被踢得就地一滚,他又跳了起来,顺势将“情剑”也捞到手中。
风无向忍不住跌足叹道:“可惜!可惜!这种穷凶极恶之徒,夏侯兄何必还讲客气!”
夏侯杰庄容道:“徐兄,‘忧愁仙子’掌握‘情剑’几十年,也没被人夺去,你连一招都保不住……”
徐文长目中怒火直射,厉声大叫道:“姓夏侯的!你少讲废话,剑还是在我手里,你有本事就再拿过去!”
夏侯杰沉声道:“我只是念在两代交情上,不忍太叫你难堪,你还是趁此收蓬吧!”
徐文长怒吼道:“放屁!我们的交情在宫家庄上早已一刀两断了,今天除非你杀了我,否则别想把剑拿回去!”
说完剑光霍霍又攻了上来,这次他不敢再托大了,使出了情天六式,一剑紧似一剑!
夏侯杰的招式虽然比他精熟,可是为了不想伤害他,反而被他逼得连连后退。徐文长使到第五招上,蓦然剑势一沉,拦腰横扫,这是他自创的招式。
夏侯杰只是按照情天六式的变化应招化招,没想到他会突然变式,一时措手不及,手中的长剑未能撤回,当的一声,被砍成两截。
徐文长进前一步,“情剑”比在他的胸前,发出一声得意的狞笑道:“你不是说那个赵景云传了你几手收剑的招式吗?怎么不用出来呢?”
风无向与黄先青见状都想出来拦救,梅杏雨的动作比他们更快,一声清叱,人影带着剑光飞似的朝徐文长射去。
徐文长连头都不回,劈手一剑反撩,迎着梅杏雨磕去,眼见她连人带剑都要撞在“情剑”的利锋之上!
夏侯杰蓦然闪身上前,及时抱住她的双腿,就地一滚,使她脱过了斩腰之危,可是她手中的长剑却被“情剑”断为两截。
徐文长冷笑一声,用剑比着地上的两个人道:“夏侯杰,你的艳福不浅,临死前还有个人殉葬!”
梅铁风见状大急,也想赶出来搭救,丑少年穆元标双手一按座椅,如飞鸟般地升起空中,向下猛扑。
徐文长轻轻一闪,避过扑势冷笑道:“又添一个!”
穆元标见夏侯杰还拉着梅杏雨的腿。沉声大叫道:“放开我的妻子!”
夏侯杰双手一松,穆元标伸手要去拉梅杏雨。谁知梅杏雨反手就掴了他一掌叫道:
“滚开,丑八怪,谁是你的妻子!你也不照照镜子。”
穆元标被打得一怔。梅杏雨挥动手中半截断剑,又想扑上去找徐文长拼命。
徐文长寒光轻闪,将她的半截剑又削断了一截,哈哈一笑道:“你别急着送死。多上来几个,我一齐将你们送上西天去!”梅铁风在座上实在忍不住了,拔剑起立,夏侯杰却从地上一挺而起,道:“梅姑娘,你走开!”
梅杏雨急声道:“夏侯大哥,你……”
夏侯杰沉声道:“我有办法对付他!”
说着将梅杏雨推开,对着徐文长道:“你真是不可救药了,拿过来!”
徐文长将剑一探道:“你拿得去吗?”
夏侯杰对闪目的寒光视如无睹,竟伸出空手朝剑上抓去,徐文长狞意更甚,顺手将剑朝他的心窝推去。
旁观的人惊呼出声,可是夏侯杰的动作却出人意外。只见他伸出两指,竟然挟住了剑叶,就势一带,连徐文长的身子也带了过来。接着夏侯杰腾出一只空手,举掌朝他的颈子上砍去。
徐文长一声闷哼,身子朝前一栽,“情剑”已到了夏侯杰的手里。夏侯杰反过剑来,刺向徐文长的前额。
战氏兄弟大惊失色,双双离座,挺戟砸去。
夏侯杰反剑一撩,长短三支铁戟都只剩下半尺长的一截握在他们手中,夏侯杰收剑庄容道:“二位太性急了,赶尽杀绝,只有令高足才做得出,我若是要他性命,等不到二位出手,我只是给他留点记号!”
徐文长挣扎了半天,才从地上爬了起来,额前一片血迹,却见夏侯杰用剑划下的一个仁字。
夏侯杰又沉声道:“把剑鞘解下来!”
徐文长一言不发地解下剑鞘,当的一声,掷在他的脚前。夏侯杰这才放缓声音道:
“我要收回此剑,不过举手之势,可是我一再容忍,为着给你面子上好看一点,甚至于让你取得剑会盟主之后,才开始向你善言讨取……”
徐文长冷笑一声道:“姓夏侯的,你不必假仁假义了,徐某技不如人,杀生听便,可不听你这套风凉话。”
夏侯杰轻叹一声道:“忠言逆耳,我算是尽到心了,你走吧!希望你今后能反省一下自己的行为,以你目前的心性,即使真到了天下无敌的境界,也无法在江湖上立足,我在你额上刺了一个字……”
徐文长飞快地接口道:“有朝一日你落在我手中,我会在你身上刺满字的!”
夏侯杰毫不犹豫地道:“只要你把额上的那个字做到了,你剥了我的皮,我都不在乎!”
徐文长还想开口,战大刚已怒声道:“走吧!还赖在这里丢人干吗,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只要留得一口气,迟早都有机会见面的。”
徐文长这才闭上嘴,跟在燕山双戟的身后,直向山下走。虽然他们在夏侯杰手下惨遭败绩,可是人们依然为他们让出一条路,看着他们走了!
黄先青飞身而出,拾起地上的短剑,双手捧着送给夏侯杰道:“夏侯兄请接受盟主令符!”
夏侯杰连忙摇手道:“兄弟不为此而来……”
黄先青正色道:“夏侯兄若不接受。这次大会该如何交代?家师自从与夏侯兄一晤后,即心许夏侯兄为本届大会盟主,兄弟等了半天,还不见夏侯兄出面……”
梅铁风闯进场道:“你跟铁冠老牛鼻子见过面了?”
黄先青一皱眉头道:“梅前辈,等夏侯兄正了名分之后,再问话好吗?”
梅铁风哼了一声对夏侯杰道:“你就接下来吧,铁冠那老家伙自以天下第一剑手自许,他肯把盟主让出,一定是在你手下吃过败仗,老婆子这口气也算出了。”
风无向也出场道:“夏侯兄,你空手在徐文长手中夺剑,剑会盟主之选,除了你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了。”
众口一词。
似乎都集中在夏侯杰身上,每个人都认为他是剑会盟主的绝对人选。
只有罗君秋与宫素娟,以及那个被罗君秋称为母亲的中年妇人钟玉花与丑少年穆元标四个人除外。
穆元标最不服气,那是由于梅杏雨的态度表现得很热烈而引起的。
他一闪身飘至夏侯杰与黄先青之间,沉下一张丑脸道:“我反对,他凭什么能应任剑会盟主!”
黄先青一愕道:“夏侯兄剑术之神奇有目共……”
穆元标道:“他不过胜了一场……”
黄先青道:“夏侯兄所胜的对象是徐文长。而徐文长几乎已经夺得剑会之魁首:以此类推,自然是技冠天下!”
穆元标冷冷地道:“那是你自己认输,徐文长是仗着利器而已,在剑术上并没有胜过你!”
风无向怒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徐文长在接受剑会盟主令符时,你不作表示,夏侯兄剑挫徐文长,你倒提出相反的意见来了!”
穆元标冷笑道:“我对于剑会盟主并不感兴趣,所以不愿出面争雄。可是这姓夏侯的要想应任盟主,我实在不服这口气,除非他能把我也打败了!”
黄先青微怒道:“你现在才出面挑战不是太迟了吗?”
穆元标笑道:“剑会盟主必须把在场的每一个人打得口服心服,任何时间挑战都不为太迟!”
黄先青道:“很好!你不服气,我可以奉陪一场,能胜过我,再找夏侯兄挑战还来得及!”
穆元标道:“你已经宣布弃权,没有资格言应战!”
黄先青怒道:“你又凭什么资格呢!”
穆元标笑道:“你是在东门一方手下落败的,我与东门一方虽然是在场外交手,可没有像你那样丢人。”
他在不久之前,曾以空手将东门一方举了起来,虽然没有将东门一方击败,在形式上看来,确实是他占了上风,因此黄先青被他用话塞住了,半晌都回答不上!
穆元标又笑道:“你还是把盟主令符保管一下,说不定我还有资格接受下来呢!”
黄先青憋了半天才道:“兄弟并非真的不如东门一方,都因为夏侯兄与宫大侠在会期之前,先期与家师比过一场,家师赞许夏侯兄为年轻一代中最杰出的剑手,兄弟以高明在前,无意争雄,才找个机会退让,夏侯兄应任盟主,兄弟无话可说,你要是出来捣蛋,我就不能坐视了。”
穆元标哈哈大笑道:“剑会盟主必须经过公开竞技而定,并不是你们武当指定了就可以算数!”
黄先青沉声道:“你的话不错,可是剑会盟主也不容人随便挑战,你若有问鼎之心,就必须先通过我这一关。”
穆元标冷笑道:“你算是什么玩意儿,既然你已宣布了退出竞赛,就应该乖乖地站在旁边!”
黄先青忍无可忍地道:“我是这次大会的主人,为了维护剑会盟主的尊严,我有义务制止一些人的无理取闹!”
风无向道:“兄弟支持黄兄的说法,剑会已成定局,假如有人想推翻前议,兄弟也可以在护盟中算一份!”
钟玉花冷笑道:“元标,算了吧,少林武当人多势众,谁也惹不起,他们要捧一个人做盟主是轻而易举的事,凭你一个人就想管得了吗?”
黄先青十分恼怒,厉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钟玉花冷笑道:“什么意思都没有,我只是对你们的热心感到奇怪,我儿子出来挑战关你们什么事?”
黄先青道:“剑会盟主乃武林同道之领袖,举世共仰,不容有人对之轻侮。”
钟玉花冷冷地道:“他有本事能当任剑会盟主,自然也有本事能应付我儿子的挑战,何必要你们来护盟!”
黄先青一时语塞,讷然片刻才对夏侯杰道:“夏侯兄,小弟乃是一番敬意,可是经人妄加黑白后,小弟等倒是不便多事了,否则反于夏侯兄盛名有沾!”
夏侯杰拱拱手道:“风黄二兄的盛情小弟十分感激,小弟的名声无足轻重,倒是二位出身名门,万不可为流言而沽及清誉,这事由小弟自己来解决吧!”
风无向与黄先青只好退到一边,夏侯杰又正色对穆元标道:“在下并不敢应盟主之重任,所以兄台的指责十分得当,不知兄台可有意问鼎!”
穆元标傲然道:“我早就说过了,我没兴趣!”
夏侯杰平淡地一笑道:“那么兄台可有适当的人选向大会推选?只要是众望所归,兄弟一定衷心支持!”
穆元标沉声道:“谁当盟主都行,就是不让你当?”
夏侯杰神色微动,但仍是忍住气道:“兄台的意思只是对在下一个人不满,但不知在下哪一点得罪了兄台!”
钟玉花抢着道:“那还不简单,你杀死了罗雁飞,我们是来替罗雁飞报仇的!”
夏侯杰还来不及开口,梅杏雨已冲出来道:“钟玉花,我早就声明过了,罗雁飞是我杀死的。”
钟玉花含笑道:“骗鬼还差不多,你以为我会相信!”
梅杏雨怒声道:“罗家那几手横江剑法在我眼中连庄家招式都不如,你以为我杀不了他!”
钟玉花仍是阴沉地道:“你一心一意想嫁给君秋,怎么敢杀死他?”
梅杏雨的脸上立刻涌起一阵羞红,穆元标立刻抗议道:“娘,怎么能说这种话?”
钟玉花冷笑道:“这本来就是事实,江湖上谁不知道君秋娶亲的那一天,她们祖孙二人在宫家庄上闹的笑话。”
穆元标扬头道:“我不信。”
钟玉花道:“你别做梦了,凭你这付丑样子还能娶到这样标致的老婆,人家是看在君秋的份上才嫁给你的。”
梅杏雨立刻涨红了脸道:“你别胡说,谁嫁给那个丑八怪了?”
钟玉花冷笑道:“你当然不是真心想嫁给元标,可是你们总同床睡过觉,你们的孩子还留在寒梅山庄……”
罗君秋也插进场中道:“娘!您不能这么说,我已经把内情告诉您了!”
钟玉花冷笑道:“那是她们扯出来遮羞的,假如真是事实,她为什么不早点宣布出来!”
梅杏雨铁青着脸向罗君秋道:“罗兄,我一直为着你的颜面,才没有把事实公开出来。可是你的母亲这样不讲理,我也顾不得许多了。”
钟玉花大声叫道:“说就说,你一个大姑娘家养私生子都不怕丢人,我还怕什么!”
罗君秋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低声道:“娘!您再这样我就要走了……”
钟玉花大声叫道:“滚!滚得远远的!罗雁飞白养了你这个儿子,他自已被人不明不白地宰了,你连报仇的勇气都没有。”
罗君秋回头就走,宫素娟却将他拖住道:“君秋!不要走,当着天下人把事情公开了,也免得害别人跟着受委屈,不要理会别人的看法,我们必须先求心安,才可以堂堂正正地做人!梅姑娘,你把事情说出来好了。”
穆元标也走上道:“杏……杏雨,你说吧!这也没有什么可丢人的,我知道你心里爱的是君秋,可我不在乎,只要你肯跟着我,我一切都可以原谅你的。”
梅杏雨怒声道:“滚你的蛋,我不杀你已经是客气了,还要你来原谅我,我有什么要人原谅的!”
穆元标愕然道:“杏雨,你不能这样绝情,看在我们孩子的份上,你也不能这样对我……”
梅杏雨沉声道:“姓穆的!你听好了!我们之间毫无关系,你也少跟我纠缠不清,我一直对你容忍到现在,完全是看在一个人的份上!”
穆元标的眼睛掠过罗君秋,愤然地道:“是为他?”
梅杏雨摇摇头道:“不!是为了你真正的妻子!她跟我一起有多年了,在你的暴力之下失了身。若不是她苦苦哀求,我早就一剑宰了你!月桂,你出来吧!”
人群中走出一个少扫打扮的女子。年纪约二十多岁,姿色不过是中人以上,一脸凄色。
穆元标诧然道:“这不是你的贴身丫头吗?”
梅杏雨沉声道:“不错!也是你的妻子,今天我把话说明了,你带着她去过日子吧!”
穆元标莫明其妙地道:“你究竟在说些什么?”
梅杏雨怒道:“那天晚上你趁黑偷进我的房里,用点穴法制住了她,夺去了她的贞操!你还要装糊涂!”
穆元标连连摇头道:“不对,我记得是你……”
梅杏雨冷笑道:“假如是我的话,早就一剑下你的脑袋,还容得你活到今天!”
穆元标张大了嘴,露出一脸不相信的神色。
梅杏雨又道:“月挂,你自己告诉他吧!”
那少妇低下了头,半晌才道:“那天晚上是我睡在小姐的床上,你偷偷地溜进来……”
穆元标大叫道:“胡说,我不信……”
钟玉花跟着冷笑道:“没有人会相信!”
梅杏雨指着穆元标与罗君秋怒道:“这两个都是你的儿子,我让他们自己说好了。
罗君秋,那天晚上的事你该是最清楚的了。你讲吧!”
罗君秋沉吟不语,梅杏雨催促道:“你说呀,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你告诉大家,那天晚上我在哪里?”
罗君秋呐呐地道:“那天梅小姐在我的房里!”
穆元标神色一变,罗君秋又道:“那天我们下了一夜的棋,并没有做什么别的事!”
钟玉花冷笑道:“孤男寡女,竟能相谈终宵,这倒是件很难得的事!”
罗君秋神色一变。
梅杏雨却沉声道:“你为了打击我,什么话都讲得出来吗?”
钟玉花阴沉沉地道:“反正你总是看上了我的儿子,且不管是哪一个儿子!”
穆元标大声叫道:“你们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梅杏雨冷笑道:“你跟罗雁飞当天就偷偷地溜了,我上哪儿通知你去!”
钟玉花冷笑道:“这事情已经有三年了,你到今天才提出来,倒真是忍得住。既然你是冰清玉洁,为什么在君秋娶亲的那天晚上赶去大闹洞房,而且还说出那种不要脸的话,那可是很多人都听见的……”
梅杏雨脸上一红,她的祖母却怒冲冲地站了起来大声叫道:“这个问题由我来答复!”
然后她转脸向钟玉花厉声道:“贱妇!我孙女儿还是个黄花闺女。你怎么可以那样子讲!”钟玉花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道:“呸!十七岁的姑娘家就知道偷汉子。追了几年,还会是黄花闺女……”
梅杏雨脸色大变,刷地一声,从袖中抽出一柄寒光四射的短匕,比在胸口上!梅铁风惊叫道:“宝宝,你这是干什么,那泼妇的话也能听?你可千万不能胡来!”
梅杏雨冷冷地道:“奶奶,您放心好了,我还没有到自杀的时候,而且我现在一死,倒显得我自己亏心似的,太行赛华陀晏回春老前辈是否在场?”
西座角上站起一个白发老者道:“老朽在……”
梅杏雨笑了一下道:“曼老前辈请出场一下,当着天下英雄,替我证明一下梅杏雨是否处女之身!”
曼回春嘿嘿地干笑道:“这个……梅姑娘何必呢,老朽看姑娘眉紧腰圆,绝对不会有问题……”
梅杏雨正色道:“曼前辈在武林中医道一向有圣手活人的称誉,如此匆匆地下断语,难道不怕砸了招牌!”
曼回春笑道:“老朽信得过自己的一双眼睛!”
梅杏雨道:“人家不一定信得过,前辈还是多费一点心的好!听说前辈囊中常年都带着验贞药。”
晏回春忙道:“众目睽睽之下……”
梅杏雨大声道:“怕什么!名节重于生命!”
说着举起短刃,唰的一声,将自己的左臂衣袖齐肩挑断,露出一双欺霜赛雪的胳臂,很多年轻人的眼睛都看得发直了。
赛华陀曼回春连忙背着药箱出场,走到她身边,打开药箱,取出一个小瓷瓶!
梅杏雨道:“也许有人对前辈的验贞砂还不明白用法,前辈最好说明一下!”
晏回春知道事态严重,连忙道:“是的!老朽这验贞砂点在女子的膀子上立刻可以验明贞节。若是少女,色泽依然鲜红,否则就会渗入肌肤不见痕迹……”
说着取出一枚银针,沾了瓶中的砂液,在她的胳臂上连点了五个红痣,形如一朵梅花!
梅杏雨这才松了口气,朝钟玉花道:“你还有什么可说的,难道医中圣手也会帮着我说谎不成!”
钟玉花冷笑道:“谁知道他的药是真是假!”
曼回春脸色一沉道:“这位夫人对老朽太侮辱了!”
一言刚毕。
宫素娟突然伸手撕下自己的一双衫袖道:“很简单,用我试一下就知道了!”
众人都一愕,罗君秋红着脸道:“素娟!你……”
宫素娟沉声道:“君秋。你若是条汉子,就应该支持我的作法,难道你愿意看你的母亲赤口白舌去毁人名节!”
罗君秋低头不语,晏回春朝宫素娟看了一眼,默默地替她也点了几颗砂痣,可是触肌即逝,完全不着痕迹!
宫素娟拾起自己的衣袖,却套在梅杏雨的膀子上大声道:“梅小姐水洁已无可疑问!”
梅杏雨十分感激地道:“宫小姐,谢谢你!”
宫素娟淡淡地道:“没什么,你为了罗君秋所受的委曲已经很多了,我应该报答你一点。”
说完又对罗君秋道:“君秋,现在你自己把家世当众宣布出来,这没有什么可难堪的。你不说。人家照样会说,倒不如我们自己说了。”
罗君秋低头沉吟。
宫素娟叹了一口气道:“君秋,我真想不到你是这样一个优柔寡断之人,要不是我们已经结成了夫妇,我真想,从此不再理你。往日的豪情都到哪里去了,你简直变得不像个男人!”罗君秋受她一激,毅然抬起头来,可是他一接触钟玉花冷竣的眸子,立刻又不知所云!
宫素娟轻轻一叹,罗君秋立刻低声道:“素娟,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还是你讲吧!”
宫素娟顿了一顿,梅铁风抢着道:“宫小姐,这种事要你们小辈的开口的确是难堪一点,还是由老妇来说吧,而且有些细节可能你还说不明白。”
语毕,她指着钟玉花道:“这是罗君秋的母亲,却不是罗雁飞的妻子,因为漠北人熊穆居易还活在人间……”
此言一出,四座皆惊。
漠北人熊四个字对大家并不陌生,早在三十年前。此人便横行江湖,满手血腥,终至引起公愤,正道人物群起而攻之,将他围困在江南的北固山上,已经杀成重伤。谁知他仍能突出重围,跳入长江……
因为多少年来,不见他再出面,大家以为他一定是坠江淹死了,渐渐也遗忘了这个人。
梅铁风说出当日元凶犹在人间,勿怪能引起如此震动。尤其是老一辈的人,当年曾参加围歼之举者,更为怵然不安。
穆元标见众人的神色如此惶惶,不禁得意地一笑道:“我父亲对各位老朋友犹未忘情,他现在正闭门虔修一种功夫,功成之日,还会再来找大家叙叙旧的。”
说完又对钟玉花道:“娘,你对我父亲大概已恩断义绝,杏雨既然不是我的妻子,我也没有理由跟着你去胡闹。我要走了……”
钟玉花全身起了一阵轻微的颤动,一言下发。
穆元标又道:“不过我父亲对你始终是谅解的。你今天若是被人杀死了,他一定会替你报仇的,再说我这个做儿子的也不会坐视。因此对您今天的安全,你尽可放心,谅谁也没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惹我们穆家父子。”
说完他回身要走,梅铁风立刻闪身拦住了他的去路。
穆元标悍然地道:“梅老太!我可没惹着你。”
梅铁风摇着满头白发大笑道:“人家怕漠北人熊,我还没有放在心上,你把话说清楚了再走!”
穆元标微笑道:“我认为没什么可说的了!”
梅铁风手指着月桂道:“你把她带走!”
穆元标顿了一顿才笑道:“也好,梅老太太,你的孙女儿可别急着嫁人,我对她的心还没有死,也许将来还会随着家父再度上门求亲,我不在乎娶一个小寡妇,你可别害人家小伙子冤枉送命。”
梅铁风神色一变,穆元标凛然不惧,拉着月桂,昂然举步。四周的人或许是慑于他父亲的凶名,居然也让出一条路,由着他得意地大笑而去!
钟玉花冷笑一声道:“穆居易的名气毕竟不凡,当年几十个人围攻他一个,还是让他走脱了,今天他的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容而去,连个拦他的人都没有!”
梅杏雨立刻冷冷地道:“钟玉花,你不要尽说风凉话,这个儿子的生死在你心上毫无作用,恐怕你还巴不得我们杀了他,可以激起穆居易那个妖怪的仇念,使他再度出来大闹江湖呢!”
黄先青接着道:“当年围歼漠北人熊是武当首先发起的,武当也不怕他再度出山。”
钟玉花冷笑道:“那你怎么放他的儿子走了!”
黄先青庄容道:“父亲的罪过不能由儿子来顶替,穆元标本人并没有犯恶,我们为什么要对付他?就是穆居易再度出山,只要他能洗心革面,痛改前非,我们也一样可以放过他,学武之道,首重恕人。”
这番话说得正气磅礴,众人俱为之动容,钟玉花也低头不响了。
宫素娟却道:“梅老太太,您快把话说个清楚,论剑大会也该收场了。”
梅铁风沉思片刻,才约略地将往事作了一个交代。
原来漠北人熊穆居易在北固山上坠江之后,虽然身受重伤,却并未身死,他随水漂流,被一条渔船救了起来。
那条船上只有母女两人相依为命,女儿就是钟玉花,正当妙龄,颇具姿色。
她们将穆居易救上船之后,并不知道这个汉子就是江湖闻名的大恶人。还替他治伤,并将他留在船上休养,可是她们本身也遇到了一件祸事……
有一个当地的土豪看中了钟玉花的姿色,要强娶她做第九房姨太太,她们母女两人自然不愿意,驾着渔舟原是要逃难而去。
因为救穆居易略略耽误了一下。
在救起穆居易的第二天,就被那个土豪的家人追上了。
钟老太太当场他们推入江中淹死了。
那豪奴正想抢了钟玉花回航,穆居易虽然身负重伤,却也无法坐视,起来抗拒。他功力深厚,既使身负重伤而战,仍是将那些豪奴打落江中。钟玉花幸免于难,驾舟逃逸。
两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小渔村客居下来,同时也结成夫妇,而且生了一个孩子,那就是穆元标!
穆居易一面养伤,一面教授钟玉花武功。
因为他那次受伤太重,身上的主要筋络被刀剑挑断了好几处,伤处虽愈,武功却不如从前。为了逃避仇者追踪,他一直隐息在那个小渔村中,苦练武功!
钟玉花学了两三年武功后,却不甘寂寞,孤身潜入那个迫害她的土豪家中,将那个土豪全家杀死了。
那个土豪是罗雁飞的一个远房亲戚,此时罗雁飞还默默无闻,不过稍通拳剑,正在土豪家中作客。
不过人很机灵,眼见钟玉花勇不可挡,不敢力敌,却在暗中一路追踪钟玉花来到那个渔村。
同时假借机会在村中安居,慢慢地结识了钟玉花……
罗雁飞人长得很清秀,自然比不懂柔情的穆居易更能取得女子的好感,二人日久生情,钟玉花跟他私通了,同时也生了一个孩子,那就是罗君秋!
钟玉花还偷偷地将穆居易精心研创的一套横江扫波剑法传给了罗雁飞。
穆居易虽然粗鲁,倒底也不太傻,眼看着第二个孩子十分清秀,一点也不象他,倒象是同村的罗雁飞,自然十分愤怒,可是他十分爱钟玉花,知道若是杀死了罗雁飞,钟玉花一定会恨死他,所以偷偷地找到罗雁飞谈判,将自己精研的剑法武功也抄成秘笈交给他,唯一的条件就是要他带着孩子离开,永远不再见面!
罗雁飞得知他就是几年前闻名江湖的大魔头,吓得魂飞天外,自然不敢违抗。再者他与钟玉花结交,目的就是为了偷学武功,有了这个机会,自然满口。答应,为此他带着两岁的罗君秋偷偷地溜了!
在一个隐僻的地方,他安身下来,苦练剑法,不到几年,武功精进,才开始出来闯荡江湖。果然一举成名,横江扫波十八式从无敌手,然而他心中始终有一个隐忧,恐俱着穆居易复出,更怕人知道剑法得自穆居易,转而找他的麻烦,所以很少跟江湖人打交道!
在罗君秋二十岁那一年,也是三年前,他带了罗君秋到嵩山寒梅山庄去看访梅铁风。
因为梅家的铁骨吼枝剑法十分精妙,而且一脉单传,目前只有一个孙女儿!他的意思原是想攀上这门亲事。
作客二天,罗君秋与梅杏雨也很谈得来,此时钟玉花带着穆元标也找来了。说是穆居易正在闭关精修武功,特来找他一叙旧情!
罗雁飞深恐内情外泄,好说歹说地把钟玉花骗走了。可是穆元标见到梅杏雨之后,说什么也不肯离开,罗雁飞没有办法,只好把元标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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