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伟表示不懂,梅山白道:“方兄与罗南通跟修罗主人暗通声气,我们早就有了怀疑,对二位的行动也早就有了密切的注意,我不知道那封信用什么方法交给二位,但二位尚未看到信时,我已经看到了,好在我接收九重天后,对保留的许多指令都详加研究过了,已经对他的字迹下过一番功夫,摹拟得可以乱真的,于是我抽出原件,另外换了一封信在封套里!”
方伟愕然道:“那我看到的不是原件了?”
梅山白解释道:“不,二位看到的还是原件,我是等二位看过后再换的,出发以后,我曾两度歇息,始终在二位身边,就是相机下手,换出原件,所以方兄最后拿出来,变成修罗主人给我的信才是假的!”
方伟道:“梅兄这么做有什么用意呢?”
梅山白道:“我信上的语气是说修罗主人对二位不再重视,藉此使二位将他离心,不想罗南通已看不到了,只对方兄一人发生作用了!”
方伟这才恍然道:“我真是想不到,以前从来没有用隐形墨汁给我们下过指令,怎么那一次会换了花样,原来是梅兄动过手脚了。”
梅山白笑笑道:“我的目的是使方兄彻然悔悟,指出修罗主人的下落。”
方伟道:“我实在不知道,正因为不知道,才对此人心存恐惧,不敢违抗,否则我也不会听他的摆布了!”
梅山白笑道:“方兄虽然不知道,他却十分紧张,我们回来后,盖天雄立斥那封信是假的,我就发现他很可疑,一定要他拿出证据,他被逼得没办法,才推说自己也得到了一封修罗主人的信,我要他拿出来对证,他支吾了半天,总算掩饰得好,拿出一张白纸来……”
盖玉芬冷冷地道:“给你的信可以用隐形墨汁,给他的信自然也可以用隐形墨汁,那有什么可稀奇的,你怎会起疑呢?”
梅山白笑道:“我闻过那张白纸,用过隐形墨汁的一定有股气味,那张白纸上却没有气味,我知道是假的,但还不能确定,只知道你们与修罗主人必有关系,但还没有料到关系这样密切,直到我听到你与宋开山的谈话。”
宋开山一怔道:“你听到我们的谈话了吗?”
梅山白笑道:“不错,那一天我特别强调方兄的重要性,说他已经记住了修罗主人声音,盖天雄毕竟高明,很沉得住气,你却差劲了,你居然想杀他灭口,那天晚上你摸到方兄的卧室外我就在暗中监视着……”
方伟惊道:“真有这回事吗?我怎么毫无知觉。”
梅山白笑笑道:“他并没有走得太近,还没有下手,就被盖小姐拦住了,叫他不必多此一举,说是公孙弘即将出面,修罗主人的身份也不必再保密了,盖天雄会当众宣布一切的,把宋开山拉走了,这时我才知道盖天雄就是修罗主人,乃跟祁帝君商妥了,设下这一个计划,逼他显露本来面目。”
盖玉芬一声冷笑,又继以一声长叹道:“梅山白!你这一手的确高明,而且你对盖天雄的了解比我深刻,中间还有一点你弄错了,盖天雄不是修罗主人,他始终只是一个代表人而已!”
梅山白道:“我知道,真正的修罗主人是你外祖父于去恶,他死后就是你的母亲于倩如,但你母亲从不理事,你这个代表人也就等于是修罗主人了!”
盖玉芬冷笑道:“你见过我母亲吗?”
“没有!这是英雄馆最神秘的一个人!”
“你想见她吗?”
“很希望能见她一面!”
“见她干吗?跟她斗斗聪明吗?”
“不!我只是想劝劝她,于老前辈挟盖世的武技而淡泊自尊,她一定也是个胸怀淡泊的人……”
盖玉芬道:“不错!我们虽然有称霸武林的能力,却从来没这个打算,这完全是五大门派先来惹上我们的!”
梅山白道:“五大门派与这件事关系不大,他们护法门人是另一个体系,连各家的掌门人都不了解其活动情形!”
“可是偷盗九天玉宝却是为五大门派,那个时候五大门派并没有威胁,即使没有护法之举,也没有人敢动他们一根汗毛,他们为什么要用这种卑劣的手段来对付我们!”
公孙弘难堪地道:“我是受命差遣,身不由已!”
盖玉芬怒道:“你本人难道连是非都无法分辨吗?即使是为了门户,难道这种行为就值得原谅了吗?”
公孙弘默默无语,盖玉芬又指他的鼻子骂道:“你若是前来偷盗九天玉宝,情形还有可原之处,你不该利用一个女孩子的感情来行使这卑鄙的手段!”
公孙弘淡然道:“请你母亲出来,我情愿向她认罪!”
“如何认罪法呢?”
“由她处置,只求她归罪于我一人!”
“你一人偿付得了这些罪行吗?她始终还没忘记你,你却将她忘到九霄云外,娶妻生子,享尽富贵!”
公孙弘道:“那是为掩护身份,不得已的措施!”
“听说你的妻子是已故太师的女儿!”
“是的!我为了要隐身住于朝廷,不得不寅缘门路,掌握实权才可以将这些门人,不着痕迹地收容在一起,施以训练,所以才入赘于王太师门中!”
盖玉芬冷笑道:“这么说来,你的婚姻也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了!”
公孙弘一叹道:“为了门户,我不得不如此,我身许门户,任何牺牲都在所不惜,包括我个人的名誉在内!”
“也包括你的感情吗?”
公孙弘点了点头道:“是的!也包括了我的感情!”
盖玉芬道:“好!那么你证明一下,你把你的妻子儿女当众杀了,我叫我母亲放过五大门派将一切作罢!”
公孙弘一惊道:“这怎么行呢?他们是无辜的!”
盖玉芬冷笑道:“难道我母亲是罪有应得吗?”
公孙弘默然无语,盖玉芬厉声道:“你既然肯为门户牺牲一切,这就是你证明的时候!”
公孙弘只得道;“你把倩如请出来,我跟她面谈,这件事你作不了主。”
盖玉芬道:“我可以全权作主!”
公孙弘想想道:“如果这是倩如的意思,我可以答应,但一定要跟她当面谈,我不相信她是这样忍心的人?”
盖玉芬冷冷地道:“这就是她的意思。”
“我不相信!”
盖玉芬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放下手臂时,突然像老了十多年似的,脸上已有皱纹,冷笑道:“现在你相信了吗?”
公孙弘大惊失色,愕然道:“你……你就是倩如!”
于倩如以严厉的声音道:“不错!我今天打算以突然的姿态出现,所以跟我女儿换了身份,我们母女长得很像,我只要染黑了头发,掩平脸上的皱纹,就跟我女儿变得完全一样了,公孙弘你连我的样子都忘了吧!”
公孙弘连忙道:“怎么会呢?我一直没有忘记你!”
于倩如冷笑道:“那你怎么刚才怎会不认得我呢?”
公孙弘道:“乍一见面我就感到眼熟,后来盖天雄说他已与你成婚,你们的女儿自然像你,没想到会是你化装的?”
于情如沉声道:“现在你见到我,你怎么说?”
公孙弘痛苦地道:“倩如!你恨我是应该的,何必要迁怒到我妻子儿女呢?他们不会武功完全是局外无辜的人!”
于倩如冷笑道:“三十年前,我又罪在哪里?”
公孙弘长叹道:“你没有罪过,但为了九天玉宝,我不得不负你,那是为我的责任,何况我并没有要陷害你,我只取一颗玉宝,剩下的足可保全人的生命!”
于倩如冷笑道:“保全我的生命,就保不住我的父亲!”
公孙弘默然片刻道:“倩如!我很抱歉,你可以用剑把我砍成肉酱来泄恨,但是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来杀死我的妻儿!”
于倩如怒道:“他们的生命比你们的门户更重要了?”
公孙弘道:“话不是这么说,三十年前我接下那个任务时,心中感到十分愧疚,所以我作了个决定,将各家护法子弟一些过份损耗精力的武功都删除了,使他们不再有生命短促的危险,这种损人利己的事绝不能再继续下去……”
于倩如道:“你是舍不得你的妻子儿女!”
公孙弘毅然道:“并不因为他们是我的妻儿而我舍不得,如果他们是别人的妻儿,我也同样地不答应!”
于倩如格格一阵厉笑道:“公孙弘,我总算看清楚你的为人了,你是个绝对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三十年前你欺骗我,与其说你为了门户职责,倒不如说你贪生怕死来得恰当些!”
公孙弘脸色微红道:“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问心无愧,我的妻子与我谈不到恩爱,但藉她之助,我才能把护法门人不着痕迹地培育成长,她是我们五大门派的恩人,我不能恩将仇报,牺牲她来满足你!”
于倩如怒声道:“我才是你们最大的恩人呢,如果你不从那儿偷去九天玉宝,你们护法门人早就绝种了!”
公孙弘道:“恩情可感,但我不能为了报你的恩而杀害另一个恩人,只要你所提的条件是合理的,我都可以答应!”
于倩如冷冷地道:“我的条件就是这一个!”
公孙弘歉然地道:“那我只有说声对不起了!”
于倩如道:“你以为这样就可保全他们了吗?”
少林圆慧上人接口道:“于女侠!公孙弘兄负你之处,老衲无以置词,但你的要求确是过份一点,公孙夫人与两位小姐一位公子,都在敝寺的保护下,敝寺当尽一切的努力,以保护他们的安全,最好还是请女侠大发慈悲……”
于倩如哼声冷笑道:“你们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
圆慧上人合什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但求平安无事,女侠一定要伤害那四个无辜的人,老衲拚个玉石俱焚,也要阻止女侠!”
于倩如冷冷一笑道:“好得很,我看你们用什么方法保护他们!”
公孙弘见她脸色冷厉,不禁担心地道:“倩如!莫非你已经下手了。”
圆慧上人忙道:“不可能!他们的人都住在这儿!”
于倩如狞声笑道:“你们漏掉了一个人!”
公孙弘忙问道:“谁?从你们离开洛阳,就一直在监视中……”
于倩如冷笑道:“我知道你们是神通广大,在修罗教中安插了不少的眼线,一举一动都瞒不过你们,但这次行动是你们想不到的,因为我们的人数一个都不缺,可是你再仔细算一下,就会发现少了一个人!”
不仅公孙弘与少林群僧在查点人数,连修罗教中诸人也在逐一核计,看看是谁没有来!
于倩如又冷笑道:“梅山白,你心计过人,知道是谁在暗中行动了吗?”
梅山白一时也想不起来,李明明忽然道:“她顶了盖玉芬的缺,那真正的盖玉芬呢?”
方说完这句话,寺中有人接口道:“我在这里!”
一条人影由内翻出,跳在墙头上,手中提了一个包袱,鲜血渗透了包袱,不断地往下滴。
那赫然正是盖玉芬。
于倩如连忙问道:“玉芬!得手了吗?”
盖玉芬笑笑道:“得手了,我听见您说要杀死他们四个人,立刻展开行动,在东厢房找到了他们,一剑一个,全部都了帐了!”
说着抖开包袱,抛下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看清那四颗人头之后,公孙弘全身发颤,脸色大变,眼角不自而然地滴下了泪水,抖着声音道:“倩如!你太狠心了,他们跟你无怨无仇,而且没练过武功,完全是局外人,你怎么能这样狠心对待他们!”
这四颗人头,正是他的妻子与一子二女。
于倩如冷笑道:“你也认为我心狠吗,当年你窃走九天玉宝时,有没有想到我们父女俩的生死呢,我们跟你有怨仇吗?”
公孙弘语为之结,垂泪无声,少林圆慧上人恻然道:“公孙兄!这……应该怪敝寺未尽保护之责。”
盖玉芬冷笑道:“怪不得你们,今天你曾经对他说要留几个人保护的,是他自己不要,我在旁听得清清楚楚!”
圆慧一怔道:“你怎么会知道的?”
盖玉芬笑道:“我就在旁边,怎么会不知道!”
圆慧听了不解,他的弟子悟缘却警觉地道:“掌门人,她就是半月前卧病在寺中那个客人!”
盖玉芬哈哈一笑道:“小和尚还算有点眼光,只可惜事后有先见之明,如果你早一点发现,岂不是就没有这些事了吗?”
修罗诸帝君也为于倩如缜密的布置而感到心惊。
西门彪最是忍不住,脱口问道:“玉芬小姐,你半个月前就在这儿卧底了吗?”
盖玉芬笑道;“不错!半个月前我就来了,乔装成一个染病的中年读书人,寄居在客告中,他们每天还派人给我诊脉治病呢!”
梅山白忍不住微笑道:“上人是武林有名的医僧,怎么会连男女的脉象都模不出来,这似乎太令人难以相信了!”
国慧上人极为难堪,却也无话可说,盖玉芬笑道:“梅叔叔!这也怪不得老和尚,我乔扮的这个人,每年都要上少林来住些日子,跟老和尚颇为投契,经常还要下下棋,所以我冒了那个人的身份前来,生的又是老毛病,他自然不会起疑!”
圆慧不得不流露出钦佩之色道:“女施主化装之术的确高明,这位黄施主是本寺的常客,家就住在开封,因为身染宿疾,每年都要来做寺找老衲治病,他这个病每年都在这时间发作,非老衲处方无以疗治,他的棋艺与佛理都很精通,老衲与他颇为投契,来了总是特辟一间静室给他,但老衲有点有不明白的地方……”
盖玉芬笑道:“有什么不明白的你问好了,我一定给你满意的答案!”
“那位黄施主生的是肺痨!”
“我也有同样的老毛病!”
“不可能,男人与女人的病情不一,年龄也有差别,老衲虽不敢说医道极精,但这一点绝不会弄错!”
盖玉芬笑道:“不见得就是你一个懂得医术,我会的并不比你差到那里,把病况造成了同样的情形就行了!”
“病况那能故意造成的?”
“当然可以,给他几颗药吃,没病也能弄出病来!”
圆慧一愕道:“小姐的意思是说……”
盖玉芬笑道:“不错!你终于想通了,他没病,我也没病,我们服的部是同样的药,生的也是一样的病……”
“他踉老衲交往已经五六年了!”
“他跟我交往有七八年了!”
圆慧愕然道:“如此说来,他根本就是你们派来的!”
“不错,他是修罗教中的一名属员,每年假养病为由到少林推行工作,刺探你们的动态!”
“敝寺的一些叛徒都是他勾引的!”
“不能算是勾引,只能怪你们的人意志不坚,定力不够,出家人六根不能清静,怪不得别人的!”
圆慧长叹一声道:“不错!这当然不能怨人,老衲只佩服你们的渗透工作做得的确高明,不着一点痕迹!”
盖玉芬笑笑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圆慧道:“没有人知道他是你们的人,一切都明白了。他的棋路,他的谈吐习性,你们自然都很清楚,只是小姐模仿本事,实在值得钦佩,居然跟他完全一样。”
盖玉芬笑道:“这不是我的成功,而是他的模仿工夫到家,每年他除了在山上养病的时间外,其余的时间都是在洛阳跟我学习,如何下棋,如何谈话,因此我只要化装他的样子,表现我自己就行了!”
圆慧长叹无语,梅山白却问道:“玉芬!为了一个少林,你下的功夫太深了吧!”
盖玉芬笑道:“为了彻底了解五大门派的状况,我必须如此!”
“你的对象是五大门派,怎能专重于一家呢?而且我相信你不是今年才来,平常也要自己来看看吧!”
“不错!每年我总要到处跑一趟,在五大门派中,都有一个类似身份的人,或为养病,或为探友,或为寄居,我到了一处,暗中通知一声,叫那个人出来,换了我进去住两天,所以每年我总要有一半的时间在外面……”
“那你不是要同时学五个人的声气习性动作了吗?”
“我没有这么多的闲功夫!”
“是啊!就算你有这么多的时间,也没有这么好的记性,稍一不慎,张冠李戴,不就露出马脚了吗?一个人最多只能学一个人,绝顶天才,也不过学到二三人而已。”
盖玉芬笑道:“梅叔叔,你是个绝顶聪明的人,不妨想想看,换了你,将用什么方法来避免这个岔子呢?”
梅山白摇头道:“我就是想不出来,才向你请教的!”
盖玉芬一笑道:“您太客气了,其实这很简单,我不必学他们,叫他们学我就行了,五个替身,表现的只是我一个人而已!”
梅山白点点头道:“这倒是个最好的办法,五大门派不在一处,代表你的人又不是常客,绝无被揭穿的可能!”
西门彪道:“我不明白,前几天我们都还看见你的,你怎么在半个月前就到了少林呢?
那跟我们在一起的又是谁呢?”
于倩如笑道:“是我,玉芬不在家的时候,我就以她的身份出现,我们娘儿俩很像,六年前玉芬十七岁,我们就可以互相交换了!”
梅山白笑道:“难怪嫂夫人很少出来见人!”
于倩如道:“是的,只有玉芬真正在家的时候,我才偶而出来亮亮相,好在我终年卧病,大家对我也不注意!”
梅山白笑道:“小弟倒是注意了,虽然小弟只见过嫂子一两次,隐约感觉到嫂子英华内蕴,绝不像外表那样荏弱……”
于倩如笑道:“幸亏梅叔叔到洛阳的时间不长,否则凭你的这份机灵,我多年的布置怕不被你整个地掀垮了!”
梅山白微微一笑道:“小弟怎么敢跟大嫂过不去呢!只可惜的是盖大哥,他的雄心太大,在这紧要的关头竟抛下大嫂不管了!”
于倩如淡淡地道:“我倒一点都不怨他,因为我早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梅山白微愕道:“大嫂早知道了!”
于倩如微微一叹道:“当然知道,跟一个人同衾共枕了十年,还会看不透吗?就算每天了解一点一滴,加起来也够多了!”
“那大嫂为什么不预先防止呢?”
于倩如道;“为什么要防止呢,他并没有背叛我,虽然我们的目的不一,但他要雄霸天下,必然也要将五大门派彻底铲除干净,这正是我的最后目的,所以我刚才不拆穿你们的计划,让他一个人先走,为我留个后步!”
梅山白惊道:“大嫂看穿我们的计划了?”
于倩如笑道:“你别忘了我是个学医的,为了我身上的绝症,我几乎翻烂了医书,最后才找到了九天玉宝,你们给他服的毒药,我一看就知道是没毒的……”
祁无尘道:“嫂夫人根本就没看见,我就是怕被人看出破绽,一直握在手中,直接丢到他的嘴里去!”
于倩如笑道:“何必要看见呢,我终日用药罐子为伴,任何药材我不必看,隔在四五丈外,闻闻气味就能知道了,这并不出奇,洛阳英雄馆隔壁的宏仁堂药号采药的师父是个瞎子,伙什报出药名份量他连戥子都不用,凭手一抓就包,一点也错不了,你们都是知道的,不过熟能生巧而已!”
梅山白似乎不信道:“大嫂知道我们那药丸中是什么成份吗?”
“两钱巴豆,四钱大黄,一分信石,服下去后,可以叫人先痛一下肚子,泻两天就会好的,刚才我只要稍微递个暗号,他就不会跑了,正因为我没作表示,他才着了忙,急急地溜了!”
梅山白流露了钦敬之色道:“大嫂果然了不起,但又为什么呢?”
于倩如道:“我看看今天的情势不对劲,力拼之下,不一定能把五大门派一举而歼,所以留个退路,让他去完成我未能克尽的工作!”
梅山白一叹道:“大嫂是一定要把五大门派彻底毁了才罢休!”
于倩如脸呈坚毅之色道:“不错!这是我发誓必须达成的工作,如果梅叔叔肯帮忙,我十分感谢,否则就请你不要阻止!”
梅山白顿了一顿才道:“小弟怎么会阻止呢?”
于倩如沉声道:“梅叔叔,我对五大门派的情形已了如指掌,就是修罗九帝,我也十分清楚,唯一弄不清的就是你!”
梅山白笑问道:“大嫂可是怀疑小弟的身份!”
于倩如道:“不怀疑,因为你不是五大门派中人已可断言,假如五大门派中有一个像这样的能手,修罗教早就被你整垮了!”
梅山白笑笑又道:“大嫂以为小弟是友是敌呢?”
于倩如道:“你自从加入修罗教后,所作所为,都是在对付修罗教,你整自己人时,得心应手,连东方悦那等功力机智,都栽在你手里,可是你出师征讨五大门派时,没有一次是成功的,我不能不疑!”
经她这样一说,修罗诸帝也心中微动,的确梅山白在九重天上的表现十分卓绝,然后两次征少林,都无功而归。
梅山白的态度依然十分镇定,笑问道:“大嫂以为我是友是敌?”
于倩如道:“以前是友,因为修罗主人的身份未公开,你对付修罗主人,不能说你不对,现在事情都公开了,敌友唯你自决,是友固喜,为敌也颇堪安慰!”
梅山白道:“小弟倒不明白大嫂的意思了!”
于倩如微微一叹道:“我说不上是个好人,五大门派中更多的是假冒为善之辈,修罗九帝各存私心,这使我很悲哀,芸芸武林中难道连一个真正的侠义君子都找不出来了吗?但我自始至终对你有个特殊的看法,你年纪轻,武功高,身具侠骨,夹在这里面凑热闹,既不为名,也不为利。
我不知道你为的什么,只觉得你不是与我们一流的人,如果你是我的敌人,对盖天雄必有牵制的作用,所以我衷心希望你是敌人!”
梅山白大感意外地道:“大嫂这么一说,顿使小弟汗颜无地了!”
于倩如微微一笑道:“不过我说的是以后的事,现在如果你要阻拦我的报复计划,我可顾不得叔嫂之情了!”
梅山白连忙道:“小弟不敢,但也希望大嫂不要报过于施,大伤天和!”
于倩如笑道:“你别担心我大造杀孽,事实上也不可能,因为今天在场的只有少林与各家护法门人,光是这些人已经够我拼的了,歼灭五大门派的工作,我寄望于盖天雄身上,你要行侠仗义,慢慢再跟他斗去吧!”
梅山白默然无语,于倩如又朝八帝道:“我以赠药之谊,请各位帮个忙,各位总不会拒绝了吧!”
八位帝君都未作表示,于倩如也不再问他们了,朝呆立垂泪的公孙弘冷笑了一声,沉声问:“公孙弘,你还有什么话说?”
公孙弘从悲伤中觉醒过来,以愤怒的声音道:“倩如!你杀我的妻子儿女,对我的报复已经够了,难道你还不满足,一定要赶尽杀绝!”
于倩如冷笑道:“别的都可以缓沦,这些护法门人绝不可恕,我的报复是讲究因果循环的,当年如果你不盗去我的九天玉宝,就不会有他们了,而你偷盗九天玉宝也是为了使护法制度得以延续,所以这批人绝不可轻恕!”
公孙弘愤然道:“随便你怎么说好了,反正我以妻儿的性命还了你的债,再也不欠你什么了,你逼人太甚,我就不再客气了!”
说完一举手,四周乔装兵勇的护法门人都长箭搭弦,准备围射,修罗诸人也忙作戒备,于倩如笑道:“这些人还没有表明态度一定帮我,你就把他们都算在里面了?”
公孙弘怒道:“我不管,凡是修罗教中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
梅山白怒道:“你怎可以这样敌我不分!”
公孙弘因妻儿之死,引动杀机,怒声道:“护法门人之责,就是为了消解五大门派的敌人,不管是谁,只要有危及我们五派的可能,都不能放过!”
梅山白冷笑道:“五大门派用你这种人来领导护法,焉能不败,你不妨试试看,这些强弓长箭是否能威胁到我们!”
公孙弘沉声道:“放箭!一个人也不准留活命!”
语声甫毕,四周立刻飕飕作声,箭如飞蝗般地射来,这些劲矢的箭头都是精钢特铸的,杀伤力很强!
但对于功力深厚的八宫帝君,都完全不生效用,他们连手都懒得动,箭射到身上,都纷纷下坠!
宋开山与盖玉芬则一前一后护住于倩如,一个用剑,一个用钢斧,将长剑纷纷拨落,不让她受到伤害!
梅山白等各部天相,虽然不敢以身抗箭,但他们的武功剑法卓绝,自然也不在乎,连邬丽珠的三十六玄乌使都能保护自己,只苦了一些艺事较差的手下,长箭过处,一个人都钉成刺猬似的倒地而死!
少林掌门圆慧上人颇觉不忍地道:“公孙兄!这样滥杀无度,殊非吾辈立身武林之道!”
公孙弘怒声道:“上人!护法弟子与各家门派另成体系,我们只是在危急时有支援之责,此外不受干涉,一切由我们自主!”
圆慧上人愕然道:“公孙兄!你怎么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公孙弘目中射出怒火道:“为了这个护法传统,我的牺牲已经够大了,任何人有了我这种遭遇,也顾不得什么仁义了!”
圆慧一叹道:“公孙兄挟私愤以助长煞气,实已超出护法的职权范围,老衲虽无权干涉,亦不敢苟同,唯退出一途!”
说完以宏亮的声音道:“少林门下弟子,放下弓箭,到这边来归队!”
结果只有悟缘等几个身着佛衣的僧人走了过去,外围的行列中却一个都没动,悟缘急了叫道:“你们连掌门人的话都不听了!”
公孙弘冷笑道:“这些人虽寄藉少林名下,却都有权不听本门指挥的!”
圆慧上人不理他,庄容道:“我再宣告一遍,如果仍不受命,我就不承认你们的身份,而且永远不准再归回本门了!”
这样宣布后,虽有几个人停止了射箭但仍未见行动!
公孙弘道:“掌门人,你要弄清楚,于倩如的目的在彻底消灭护法门人,如果你不杀人,就将为人所杀,你不能叫他们束手待毙吧!我希望你收回成命!”
圆慧上人毅然道:“老衲绝不更改,凡属少林弟子,统限立刻归队!”
结果只有一个丢下弓箭,走了过来!
公孙弘厉声喝道:“回去!你知道临阵抗命是什么处分?”
那人顿了一顿,仍然向僧侣行列走去,公孙弘伶笑一声,用手一指,背后射来一箭,将那人透甲射倒在地。
公孙弘沉声道:“护法门人在未经解散回本派前,例应归我统一指挥,如果有人敢抗命,这就是个例子!”
那人从地下挣扎起来,抛去头上的护盔,露出光秃了头顶,爬了几步,来到圆慧面前道:
“弟子悟禅回来了,叩见掌门人!”
只叩了一个头,就倒地不动了!
圆慧上人满睑哀色,弯腰抚着他的光头道:“好!回来就好,只要有一个人回来,就证明少林弟子禅根尚存,没有被他们引入魔道,阿弥陀佛!”
群僧跟着朗诵一声,圆慧上人又道:“悟缘、悟禅师弟迷途知返,加升一级,为少林达摩本院门头之职,你把他送进去戒沐受职!”
悟缘抱起地上的尸体,缓步走向大殿而去。
圆慧上人低声问道:“本寺还有多少名护法弟子!”
一旁的悟缘答道:“总计有十三人,四名于日前两役阵亡。弟子等四人于日前应变提早归寺,悟禅师兄适才证果,还有四个……”
圆慧上人庄容道:“没有了,就是这九个人,本门参与护法之举也到此为止,今后少林务本参修,永绝护法之盟!”
公孙弘急道:“上人,难道你从此退出五家联盟了!”
圆慧上人看了他一眼道:“少林还是少林,但与各位只有礼数往来,没有道义之责了!”
公孙弘忙道:“上人!你这就太不够道义了,我们都是来支援救危的,你们怎么可以临危抽腿呢?”
圆慧上人沉声道:“少林安危一概自任,毋庸各位操心!”
说完朝身后群僧道:“整队回寺,齐集大雄宝殿,为悟禅行升职证果大典!”
少林寺僧鱼贯缓步入殿,步伐稳定,对身旁的腾腾杀气如同未觉,圆慧上人是走于最后的一个。
到了门口,他回身又道:“佛门广大,普渡众生,欢迎各位入寺避箭!”
公孙弘一怔道:“上人是要他们进去?”
圆慧上人道:“不错!少林本吾佛慈悲之旨,无人无我,无友无敌,修罗教这道友因在欢迎之列,公孙兄辖下的人如果遭到危难,入夺躲避老衲亦在所不拒!”公孙弘道:“如果我们守不住,到了寺里也是一样,连你们也自身难保了,倒是上人叫修罗教的人进去,我们既不想与少林为敌,上人不是存心与我们作对吗?”
圆慧上人合什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
不作任何回答转身入寺而去了!
盖玉芬冷笑道:“这个老和尚倒是聪明得很,临时来了这一手,居然想置身事外了,回头我非给他们来个彻底扫荡不可!”
于倩如厉声道:“玉芬!你少胡说,这才是真正的出家人慈悲胸怀!”
盖玉芬一怔道:“娘!难道您准备放过少林了?”
于倩如道:“是的!我虽然衔恨五大门派,只是为了他们行为卑鄙,如果五大门派的掌门人都有少林这般的胸襟,我绝不找他们的麻烦,梅叔叔!”
梅山白忙道:“大嫂有何吩咐?”
于倩如道:“请你将本教剩余的弟子以及死伤的人员,全部移到寺内去,而且转告本教各部,如果对方进入少林寺之门内就不得追杀,再者武功差的人,也留在寺内别出来了!”
梅山白道:“遵命。”
因为这一阵耽搁,四周的箭也停止了,梅山白率同八部天相,同剩余的人众,将地下的尸体与伤者,迅速搬入寺门之内,重新调配一下,然后再出来列阵的只有三十四人,共中包括八帝在内!
公孙弘也略感愧疚,望了众人道:“你们要进去的赶快进去,下一步我要施展杀手了!”
于倩如冷笑道:“你别神气,我的杀手还没有施展呢,现在轮到我反攻了,玉芬!你安排好了没有?”
盖玉芬道:“一切都安排好了!就等您下令发动!”
于倩如笑笑道:“好!公孙弘,你的人手都在这里吗?”
公孙弘道:“不错!都在这里,这次我们是倾巢而出,而且作了充分的准备,他们身上的甲衣是鹿皮装的,可以避毒,每个人都有卓绝的身手,可以躲接任何暗器,不惧任何暗算,除非是真正的武功,什么都伤害不了他们,于倩如,你有什么厉害的手段,尽管使出来好了!”
他为了自己的妻儿被杀,已经抹去了心中所埋藏的歉疚,变得非常刻毒,语气中充满了恨意呢!
于倩如怔了一怔道:“公孙弘,你这么恨我吗?”
公孙弘厉声道:“是的!恨你到了极点,你组织修罗教要歼灭五大门派,我为了五大门派而从事护法之责,这不是私人的怨隙,虽然我们都不会让步,但我们之间还没有恨,可是现在我认为你是天下最狠毒之人!”
“因为我杀死了你的妻子吗?”
公孙弘冷笑道:“我的妻子跟我之间谈不上感情,这点你也明白的,正如你下嫁盖天雄一样,何况她那一点都比不上你,盖天雄说你在梦呓还叫过我的名字,我也是同样的情形,你杀死她,我绝不很你,可是你杀死了我的儿女,使我对你的恨远超过一切,你明白这种心理吗?”
于倩如道:“我不明白!”
公孙弘厉声道:“你也有一个女儿,等我杀了她之后,你就明白了!”
于倩如想了一下道:“不错!我明白了,你的妻子,我的丈夫,都不是我们想要嫁娶的对象,对他们只有道义上的感情,但儿女就不同了,那是我们的骨肉!”
公孙弘叫道:“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下这种毒手?‘’于倩如冷冷地道:“你既然懂得亲情的可贵,就该想到你盗去九天玉宝后,我父亲的心情,剩下的只够我救我们之间的一个人的命!父亲要成全我,我又要成全父亲,结果使我们父女俩都不忍舍弃对方而独生,导致今天的恶果。”
公孙弘的词锋为之一措,但又强辩道:“我只取走了一颗玉宝,剩下的足够维持你们父女的性命,是你们自己要放弃权利,要拿来成全别人!”
于倩如厉声道:“亏你还好意思说出口,整颗药的精华都被你取走了,剩余的药只够我们维待生命之用,而且只有二十年……”
“人生有几个二十年,那已经够长了!”
于倩如脸色厉色道:“放屁!那时我父亲才五十出头,我只有二十岁,以我们家的武功心法,我们不知道有多少二十年可活呢,再者在这二十年中,我们要放弃一切武事的修为,临死前更得忍受四肢僵木之苦,我父亲怎么受得了!”
这番话使得公孙弘低下了头,梅山白道:“对一个练武的人来说,武功尤重于生命,何况是于老前辈那种绝世的高人,公孙弘,你错了,就该认错,连你的自己人都鄙弃你了,再争辩下去益显得你的无耻与自私,原来对你的盗药之举,好像是为了门户,还有值得同情的地方,现在看来,你只是个自私自利之徒……”
公孙弘干脆豁开了叫道:“自私就自私,说句不怕笑话的话,盗药之举,一半是为了我自己不想死,为了争生存,人人都有权利!”
梅山留庄容道:“求生也不能不择手段,掠取别人的生命来绵延自己的生命,人不是禽兽,应受人类行为的规范约束!”
公孙弘冷笑道:“风凉话人人都会说,真到了你自己濒临绝境的时候,你就会认为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事!”
梅山白庄容斥责道:“胡说!古时有多少忠臣烈士,他们都是轻掷生命而全气节的,死当重于泰山,这是一个武人应具的操守!”
公孙弘赫然冷笑道:“好极了,你马上就有表现操守的机会了,我倒要看看你是如何的壮烈成仁,轻掷生命!”
梅山白卑夷地看他一眼道:“五大门派找到你来领导护法门人,也真是瞎了眼睛,你十足是个小人,玷辱了侠义二字!”
公孙弘冷笑一声,朝四下一挥手道:“布铁戈阵,这里人一个都不准放走!”
那些护法弟子立刻走成一字长蛇阵,慢慢包抄过来,把少林寺门也隔开了,形成一个大包围圈子!
前面的人缩小圈子,后面的人则再度包抄,围成一个较大的圈子,刹那间,里里外外,密密围了三层!
包围圈缩到离修罗诸人丈许远近时,才停止下来,每人从衣甲下取出两柄铁戈,长约两尺,尖锐刃利!
戈身泛青灰色,不知是何质料!
于倩如冷笑道;“这就是你所谓的杀手吗,你真把我们看得太轻了,像这种玩意,连小孩子都吓不倒!”
公孙弘冷笑道:“你别瞧不起;如果你们能突破这重包围,我就佩服你们,这百余枝铁戈都是北极寒铁所铸,质地坚利,而且专破一切气功……”
西门彪忍不住道:“有个屁用,它经得起老夫一掌吗?”
公孙弘冷笑道:“你不妨试试看!”
西门彪正待撩掌前击,梅山白却道:“帝君!请稍待一下,据我看这上面必然另有阴谋!”
于倩如也道:“不错!各位都是宇内顶尖高手,如果是些普通玩意儿,他也不敢拿出来威胁各位了!此人是个阴谋专家!”
西门彪怒道:“咱家就是上次吃了他的亏,今天非好好还他一点颜色不可,公孙弘,你还有两个小兔崽子呢?”
公孙弘微笑道:“那是我的两个徒儿,现在正埋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如果你们有冲破这铁戈阵,就会碰到他们了!”
于倩如冷笑道:“又是耍蛇的那一套吗?恐怕不灵了!”
公孙弘闻言一怔,于倩如又道:“得意不可再往。在君山两位帝君不察,才叫你的长虫咬了一口,这次可不会轻易上当了!”
公孙弘似乎不信地道:“你知道那是什么蛇吗?”
于倩如冷笑道:“两位帝君回来后,我分析一下蛇毒就知道了,那是青丝雀鳞,在我家中附近很多,宋开山就是被那种蛇咬的。”
公孙弘得意地道:“你知道就好,那种蛇咬后无药可救的!”
于倩如道;“不见得吧,我们这儿有三个人都被咬过!”
公孙弘道:“那是仗着九天玉宝,西门彪与白无瑕也凑巧服过了玉宝所制的灵药,才侥幸活命;可是也只能解一次,第二次咬上就非死不可了1”
白无瑕闻言忙道:“于夫人,是真的吗?前次我们虽然侥幸保住性命,但我感觉到余毒尚停在体中,如果再咬上一次……”
于倩如笑道:“帝君放心好了,他只是吓吓人,这种毒蛇极为罕见,上次两条已被你们摔断死了,哪里有这么多!”
公孙弘大笑道:“那你可错了,我在离开你家时,就带走了四枚蛇卵,经过多年的培植,已经有了两三百条,由我的徒儿带着藏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只要你们冲得出去,一定要经过那个地方,由他们当暗器掷过来,神仙也难以躲过!”
各人都面有悸色,只有于倩如笑笑道:“玉芬!你把准备的东西拿出来给他看看!”
盖玉芬微笑着从身边取出一个小布包,解开后丢在地下,却是两双小手,色泛乌黑,还在涔涔流出黑水!
公孙弘一怔道:“这是什么?”
盖玉芬笑道:“这是令高足的两只爪子,他们不是藏身在围墙的花丛里吗,我在杀死你妻儿时,被他们听见了,千不该,万不该,他们想用毒蛇来咬我,结果反而被我用驱蛇之法,反过来咬了他们一口!”
公孙弘脸色大变叫道:“你胡说,这不可能的!”
盖玉芬冷笑道:“怎么不可能,你这铁戈阵唯一的缺口就是通向墙的那条路,他们守在那儿准备伏击的,我把他们藏身的位置都指了出来,还会有错吗?”
公孙弘听她说得头头是道,心中大急叫道:“不可能,绝不可能,那些蛇都是他们自小豢养的,绝不会反噬起主人来了,我说什么也不相信!”
于倩如笑道:“蛇是蛇,人是人,尤其是这种毒蛇,生性凶厉,没有感情的,随时都会反噬,所以跟畜生不能打交道!”
公孙弘道:“说什么我也不信这回事!”
盖玉芬道:“不信也没办法,你何不自己去看看!”
公孙弘几乎要动身了,但又停了下来冷笑道:“我才不上当呢,我一走,你们就可以乘机突围了,这铁戈阵虽然厉害,没有我亲自指挥,威力就差了一半!”
于倩如笑道:“你不敢去就算了!”
梅山白道:“大嫂如真有制蛇之法,就说出来让大家安心一下,否则我们也是心中惶惶,举棋不定!”
于倩如道:“不是我故意卖关子,实在是不能说,因为这是我埋下的一子伏棋,准备给他们一个反击的,机密一泄就不行了!”
盖玉芬忽而笑道:“娘!您说出来好了,我布置已经妥善了,不会有多大影响的,何况公孙弘刚愎自用,说了他也不一定相信!”
于倩如想了一下才道:“梅叔叔,你见过这种毒蛇吗?”
梅山白道:“没有!我在塞外漠上见过一种叫金丝雀甲鳞的,遍体金黄,行走时鳞甲震动如雀鸣,想来是同类的!”
于倩如道:“不错!梅叔叔果然见闻广搏,青丝雀鳞也有同样的情形,只是遍体青绿,梅叔叔可知它们为何声如雀鸣吗?”
“那倒不清楚,这种毒蛇本就罕见,看见了也要立刻击毙,以免为之所伤,从没人去研究它的!”
于倩如笑道:“我家附近山上产有这种蛇,我倒是详细地研究了一下,最后发现它们振鳞而鸣,是为了引诱雀鸟下来接近,以便捕食,这种鸣声与鸟的鸣声完全一样,而且它们十分灵巧,能学各种的鸟鸣!”
梅山自叹道:“天下之大,真是无奇不有!”
于倩如笑道:“奇妙的尚不止此,蛇类是没有语言的,而这种蛇却能利用雀语互通声气,沟通彼此之间的意思!”
梅山白道:“真有这回事吗?”
于倩如道:“造物之奇,遍种万物,人只是得天独厚而已,它们的语言很简单,不外乎是求偶,呼应求援,攻击等几种信号,研究透澈后,只要能发现类似的声音,就可以指挥它们了!”
梅山白愕然道:“大嫂对它们的语言已经可以运用自如?”
于倩如道:“是的!本来我只是学了好玩,可是两位帝君被公孙弘用这种蛇暗算之后,我感到奇怪,这种蛇并不是到处都有的,必然是从我家附近提去的,他既然以此为武器,必然不止一条,他用来对付我们,我何不反用来对付他呢?”
梅山白道:“可是他带走的蛇卵,未必能听懂大嫂的信号!”
于倩如冷笑道:“他骗人可以,骗我却不行,青丝雀鳞的卵是在母体中孵化的而胎生的,很多毒蛇都是如此,他带走的绝不可能是蛇卵,必然是怀孕的母蛇,因此我相信这种语言也一定继续有效!”
盖玉芬道:“不错!当那两个小家伙取蛇要攻击我的时候,我发个遇敌攻击的信号,果然那两条蛇张口就咬……”
公孙弘急问道:“我那两小徒儿怎么样了?”
盖玉芬冷笑道:“给这种蛇咬了一口,结果你是知道的,他们熟知蛇性,懂得厉害,立刻互相对砍下一只手来……”
公孙弘叫道:“胡说!他们身上带有解药!”
盖玉芬冷笑道:“有我在旁边,它们还敢伸手去掏解药吗?何况他们身边全是蛇,我只要再打过信号,可以活活咬死他们!”
公孙弘问道:“他们的人呢?被你杀死了?”
盖玉芬道:“我不会那么狠心去杀两个小孩子,断他们一手,是为了惩诫他们暗算两位帝君,所以我为他们止了血,散去他们的武功,把他们捆了起来,放在花园里的一口枯井中,免得他们乱跑送了小命!”
公孙弘混身乱抖叫道:“你……你太狠毒了!”
梅山白也道:“你何必废掉他们的武功呢?”
盖玉芬道:“这是为他们好,这两个小鬼心狠手辣,天分也高,长大成人,必非善类,终究会死在别人手中,废了他们的武功,可以叫他们安份守己的长大成人,不再胡作非为,受坏人的利用!”
梅山白叹了一口气道:“这也说的是!”
西门彪却大为高兴地道:“痛快!痛快,原来那个小兔崽子也被咬了!没话说,盖小姐,为了这件事,咱家也得为你出力斗公孙弘!”
盖玉芬笑道:“帝君,假如我不废掉他们的武功,你一定不肯放过他们的,现在你总不好意思再去伤害他们了!”
西门彪哈哈一笑道:“那当然,知道那两个小畜生受了教训就行了,老夫是何等人物,岂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盖玉芬笑着又道:“帝君,我们母女俩请你帮忙,你也不好意思推托了!”
西门彪道:“更没问题,老夫刚才已经表示过了!”
盖玉芬微微一笑道:“血影帝君古道热肠,是我们一向敬佩的,但有些人可没有你这样的恩怨分明,算盘光打进不打出!”
白无瑕知道是在说他了,连忙道:“盖姑娘!白某并没有表示袖手呀,你替我们出了一口气,白某当然是感激的,只是白某不善言词未能表示而已!”
盖玉芬冷笑:“白帝君,你别多心,我说的不是你,刚才我在里面,只约略听见一点外面的情形,觉得九帝的表现颇为令人心寒,我外公对各位虽然有欠忠厚,但他将九天玉宝分与各位,助各位达到功力盖世的境界……”
祁无尘忙道:“盖姑娘!于老先生对我们成全之德,我们都知情的,如果他要我们帮忙对付五大门派,我们绝无推托之理,我们担心是受人利用,所以才有一番考较,你一定也听见令尊在外面的行动了,像他这种存心,怎怪得我们呢?”
盖玉芬道:“现在家父已经走了,跟我们无关系了!”
祁无尘笑道:“现在事情都明白了,我们当然毫无条件的帮助令堂报怨雪恨,何况公孙弘也把我们算在一块儿……”
盖玉芬道:“那倒不尽然,此刻他一心想对付的是我们母女,起先他想把大家一网打尽,是为了有毒蛇作埋伏,必可万无一失,现在毒蛇已被我破坏,他也没有把握稳扣住各位,如果各位现在要置身事外,他正是求之不得呢!”
祁无尘道:“不会的!公孙弘的表现已令人鄙弃了,连少林都不齿与伍,对付这种反覆无常卑鄙无耻之徒,我们绝对支持到底,全力相助!”
盖玉芬笑笑道:“那就谢谢各位了,娘!现在可以发动了吧!”
于倩如点点头道:“可以了!各位帝君,我因为身染痂疾,虽然有各种万全的布署,但对付公孙弘,仍然要仗各位大力!”
西门彪道:“夫人尽管吩咐好了,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于倩如道:“原来的计划由外子挑斗公孙弘,如若不敌时,请一两位帝君为助,在适当的时机,我好突施杀手,现在外子已经先离去了,在我的估计中,至少要有四位帝君联合出手,才能绊住他,给我有出手的机会了!”
西门彪怒道:“一个臭家伙要这么多的人去料理他?”
祁无尘忙道:“西门兄!你别不服气,盖天雄的功力你已经亲眼看见了,确是在你我之上,如果他还要一两个搭配才能应付得了公孙弘,我们的确需要四个人来对付了,于夫人这个估计绝非看不起我们!”
于倩如道:“公孙弘得到的九天玉宝是一整颗,而且是由母株上采撷下来的第一颗,占了一半的灵气,功力上已经较各位深厚,再加上他身兼五大门派之长,招式变化更比各位精辟,这当然不是说他能抵得上四位帝君了,但四帝君联手必可万无一失,我诚心求助于各位,当然不愿意各位吃亏!”
西门彪的脾气就是受不得激,于倩如的话虽是一片好意,听在他耳中却是两样滋味,厉声说道:“咱家不信邪,偏要找他较量一下!”
话说得急,行动更快,冲上去就是一掌挥出,但公孙弘站在铁戈阵的第二排,西门彪必须通过第一排的铁戈手才能接近他,那一掌也是对头排的铁戈手发出去了,因为不是正主儿,他这一掌也未用全力!”
谁知道他的掌劲对这些年轻汉子居然毫无影响,一人横戈招架,用戈柄挡住了他的掌缘,就止住了他的攻势!
旁边的两个人铁戈齐举,对他的肋下刺来,势子十分凌厉,幸亏他血影门下两代门人辛无害与欧阳琥师徒关心他老太爷的安危,同时追随驰援,一人一边,双掌齐发,震偏了铁戈的刺向,才让他有退身的机会!
不过援手的两个人已吃了点小亏,辛无害功力深厚,只是退了两步,欧阳琥却倒撞回来,连退十几步,才为梅山白伸手托住,而他与戈身相接的那只手掌则疼痛难当,手腕的关节也震脱了臼!
公孙弘扬声大笑道:“西门老鬼!你连我手下的这批小伙子都不如,还敢跟我递爪子,真是太不自量力了!”
众人见西门彪一出手就吃了亏,也不禁脸上变色,公孙弘实力如何不得而知,但这些铁戈手如此厉害,则是谁也想不到的事。
只有梅山白神态从容地笑道:“西门帝君太急性了,铁戈阵不能这样子闯的!”
于倩如忙问道:“梅叔叔对这阵势了解吗?”
梅山白一笑道:“我对阵图之学欠知,但想得到是怎么回事,方才那一击之功,绝非一人之力,如果一个普通门人具有这等功力,他们何必摆什么阵式,一个拼一个,也足可将我们全料理下来了!”
祁无尘点点头道:“老弟说得不错,我也觉得多有蹊跷,只是想不透诀窍何在,为什么会具有这么大的威力!”
梅山白笑道:“他们的阵式布成圆形是最笨的一个形式,因为圆形须要太多的人手,如果仅为包围我们,只要守住几个通路的据点就够了,可见此阵的用意不在围困,既非为围困,自然别有作用,而圆阵的特点是什么一想就知!”
西门彪忙道:“圆阵的特点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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