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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毒如蝎杀媳又杀子

  黑衣人长啸一声,双目通红,竟然不避不闪,等沈宇的剑尖刺到咽喉,才突然手腕一翻,长刀闪电般向沈宇的下盘削去。

  沈宇万没料到对方竟会不顾生死,使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打法,自己固然可以在一举手之间贯穿对方的咽喉,但自己的双脚也很可能会被对方削断。

  就在这微感错愕之间,沈宇的下盘已被黑衣人的刀气攻到,迫不得已只好收招自保,纵身而起,闪开对方的刀势。

  这一来黑衣人立即取得了主动,刀势一变,没等沈宇身形着地,长刀跟着由下而上,一招长虹贯日,惊人的刀气尾追沈宇而上。

  沈宇人在空中,力道用老,避免可避,危急中只好挥剑招架。沈宇自知身子悬空,力道难以发挥,如此迎接对方的刀势,必定会吃亏无疑。果然,刀剑相触,沈宇只感腕臂一麻,短剑险险脱手飞出,身形也因此而再度向上弹起。

  黑衣人似是不让沈宇有喘息还手的机会,长啸一声,长刀急剧飞舞,竟然在沈宇的身体下面划出一片惊人刀海,周围方丈之内,但见刀光滚动,刀气森然,只要沈宇上升势尽之后,必定会跌落这一片刀海之内无疑。

  一旁的胡玉真和艾琳两人赌状不禁大惊,但要想出手相助,在距离上已显然来不及,沈宇会在她们赶近黑衣人之前坠落地面。何况黑衣人那一片惊人的刀海,气势正在有增无减,也不容她们有近身的机会。

  沈宇身子开始下坠,目睹那惊人的刀光向自己迎来,不禁心中大骇,而此时已无计可施,猛一咬牙,手中奇祸短剑猛地脱手向下掷出。

  借这一掷之力,沈宇身形下坠之势略为一缓,而脱手而出的奇祸短剑,却化作一道耀眼的匹练,闪电般射入刀光剑海之中。

  一阵金铁交呜之声,那惊人的刀光忽然消失。黑衣人一声怪叫,倏地飘身后退。

  这只不过是眨眼之间的事,胡玉真和艾琳两人定神看去,只见黑衣人手中的长刀竟然已折断去三分之一,而他头上所戴的遮阳笠,也已被敛锋一分为二,掉落地上,此时正露出了满头长长的秀发。

  胡玉真和艾琳两人不禁同时惊叹了一声,脱口叫道:“这人是个女子!”

  沈宇很快地飘身落地,目睹黑衣人的样子,不禁为之一呆。

  黑衣人一声狂叫,双目圆睁,披散着长发,正如厉鬼般向沈宇扑来。

  沈宇出道以来,大阵小仗,各种风险,可说见过不少骇人听闻的事,但却从未见过一个如此恐怖凄厉的活人,当下不禁毛骨耸然,眼看对方向自己扑来,竟然不敢招架还击,急急闪身向旁跃开。

  黑衣人一扑不着,口中忽然发出一阵桀桀怪笑,身子像风车打了一个转,再次舞刀向沈宇扑到。

  沈宇游身急走,眨眼之间,黑衣人手握断刀连扑带砍,迫得沈宇团团乱转,险象环生,好几次险被黑衣人的断刀所伤。

  胡玉真在一旁看得心中大为发急,忍不住大声急叫道:“沈宇,你还不赶快拔剑招架。”

  一言提醒梦中人,沈宇记起了自己身上还有长剑宝刀,立即反手一提,背上长剑锵然出鞘,然后顺势就是一招天蚕网。

  这一招是柔情剑法中的绝招,招式出手,但见剑光明显似网,刹那间向黑衣人封去。

  黑衣人来势既急且疯,但柔情剑法却发挥了妙用。一股斩不断理还乱的剑势,很快将黑衣人缠住,使对方没法再越雷池半步。

  这一来黑衣人更像一头负伤的困兽,更加显得又急又疯,手中长刀虽然断去了三分之一,但招式剑势,却反而倏然间增加了数倍的威力。

  沈宇心中大大吃惊,没想到对方竟有如此深厚凶猛的功力,不由,得更坚定了要消减这身外化身的决心,但此时奇祸短剑已经脱手失落,手中的长剑,一时竟无法施展出爱恨双仙中唐秀琴那锐不可挡的恨情杖祛。

  而徐文楷的柔情划法,其独步天下的地方,却是在缠和守两诀之上发挥了至高无上之学,对敌之时,对方的攻势愈是凶猛毒辣,到时候愈会像春蚕一样,被那千丝万缕般的剑茧愈缠愈紧。

  黑衣人一阵拼命的快打猛攻,顷刻间牵动了柔情到茧,只见剑光如丝似网,缕缕不绝,很快地将黑衣人全身罩住。

  但沈宇一旦用上了柔情剑法,却也没有攻击取敌的奇招出现。

  黑衣人似是急于要取沈宇的性命,刀法一格比一招奇诡毒辣,于是一刀一剑,一刚一柔,愈打愈快,眨眼之间两人的身形均隐没在刀光剑影之中。

  胡玉真和艾琳两人一时都看得目瞪口呆,尽管她们俩人都见多识广,但竟看不出黑衣人和沈宇的刀法和剑法的来路。

  那黑衣人的刀法奇橘毒辣,两女都曾见识过厉斜的七杀魔刀,颇觉甚为相似,但沈宇的剑法,却是她们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胡玉真心思比较细密,忽然想起了沈宇刚才脱手掷出的那把短剑,那是一把罕有的宝物,不能遗失,此时看到那把短剑就在沈宇和黑衣人的剑圈旁边的地上,剑锋已直入泥土,只剩下剑柄突出地上,盘算如何避开黑衣人和沈宇的剑气而抬回那把短剑。

  但就在她心念转动之际,只见对面那抬轿的四名黑衣大汉当中,已有一人纵身一跃,扑向那把短剑。

  胡玉真心中一惊,无暇细思,立即弹身而起,以奇快无比的身法迎上前去,人在空中,眼看那黑衣壮汉比她抢先一步到达那短剑之处,不由心中大急,娇叱一声,以隔山打牛的手法,悬空劈出一掌。

  这一掌威力惊人,及时出手,那黑衣壮汉虽然来势凶猛,但感到一股劲风迎面而来,不得不及时刹住了前扑之势。

  胡玉真也在劈出一掌之后,去势受阻,身形飘落在地。

  两人面对面站立相距四五步远,那把奇祸短剑正巧就在两人之间。

  黑衣壮汉面无表情,盯着胡玉真冷冷道:“我们素不相识,姑娘为何动手打人?”

  胡玉真谈谈道:“你要偷人家的东西,我当然要打你。”

  黑衣壮汉伸手指了指地上的短剑,道:“这东西可是姑娘的么?”胡玉真没好气道:

  “不是姑娘的,可也不是你的。”

  那黑衣壮汉哦了一声,道:“我明白了,这东西不是姑娘的,也不是我的,那是谁的呢?”

  这简直是明知故问,但胡玉真为了在言词之间理直气壮,只好伸手一指正被封光刀影所掩没的沈宇道:“是他的。”

  黑衣壮汉道:“他是谁?”

  胡玉真气往上冲,娇斥一声道:“他是谁,用不着你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过问。”

  黑衣壮汉毫无件意,道:“既然是他的,为何他又丢在此地不来拾去?”

  胡玉真勃然大怒,但突然间却又心中一动,想到对方可能正是想借这种无理取闹,似通非通的问题来惹自己气浮动怒,以达到他的某种企图。

  当下心存警惕,强自按下心头怒火,冷冷道:“你又不是瞎子,你不看他正在跟人动手么?”

  话声甫落,一眼瞥见另一名黑衣壮汉亦已离开了黑轿旁边,正大踏步向他们这边走过来。

  胡玉真冷冷一笑,道:“原来你找废话跟我磨菇,只是在等你的狐群狗党来帮忙。”

  黑衣壮汉面无表情,摇摇头道:“他只是来帮你的忙。”

  胡玉真来不及说话,另一名大汉已很快地走近,接口道:“一点儿不错,我是帮姑娘的忙的。”说着指了指那一团刀光剑影,道:“你刚才说他正在跟人动手,但你可知道他正在跟谁动手么?”

  胡玉真暗道:“不管是在跟谁动手,你们也休想吓唬得倒我。”脸上却淡淡道:“那是你们的狐群狗党,有什么了不起。”

  刚来的黑衣壮汉淡淡道:“你已经知道和他动手的是我们的朋友,他就是我们的敌人,既是敌人,我们取他的东西又有何不可?”

  另一个黑衣壮汉跟着道:“除非姑娘也打算跟我们为敌,但眼下的情势,姑娘若打算跟我们为敌,那就是大大不智之举。”

  胡玉真忍无可忍,呸了一声,道:“姑娘懒得跟你们胡诌歪缠,任你们说烂了舌根,要想夺取这把短剑,就先要问问你们自己手底下过得了过不了姑娘这一关。”

  其中一名大汉面无表情,淡淡道:“如此说来,姑娘是存心要跟我们为敌了?”

  胡玉其傲然道:“是又怎样?”

  另一名黑衣壮汉道:“我们已经把话说在前头,姑娘若再执迷不悟,到时候可就不能再怪我们了。”

  这名黑衣壮汉正说着说着,另-名黑衣壮汉却借机会倏然间发难。

  只见他双肩微动,整个身体刹那间便向胡玉真没头没脑的全力扑去。

  胡玉真早有防备,但亦禁不住心中大惊,有生以来,她从未见过如此打法,一时倒感到莫测高深,不敢出手攻击,只好将身形横移,向旁躲开两步。

  哪知黑衣壮汉嘴里发出一阵奇奇怪怪的声音,前冲的身子忽然像通上磁铁一样,硬生生地转了个弯,继续又向胡玉真撞到。

  胡玉真不由暗咬银牙,猛拍一掌向对方击去。

  但闻一声蓬然巨响,这一掌结结实实的击落黑衣壮汉的身上,只见他魁梧的身子向后踉跄了两步,然后屹然而立,毫无异样,胡玉真不禁心头大骇,自己虽非擅长掌法,但以她的内力,那一掌拍出何止千钧,而对方除了踉跄两步之外,竟然未见受伤。

  而就在这当中,另一名黑衣壮汉早已一个箭步而上,拔起了地上的奇祸短剑,然后纵身几个起落,回到了那顶黑轿子旁边。

  胡玉真心中一惊,而这时那名中掌的黑衣壮汉,已横跨一步,大刺刺地挡住了她的去路,面无表情地道:“姑娘请回吧!”

  胡玉真懊恼万分,兜了半天,想不到竟是中了别人声东击西之计,奇祸宝剑终于落入别人的手上,这一来倒有点儿恼羞成怒,猛地拔出背上的宝剑,娇叱一声,长剑出招,用上了八成功力.向对方中宫刺过去。

  黑衣壮汉虽然表情麻木,但对胡玉真的剑势却似具戒心,只见他连忙吸气而退,避开了胡玉真的锋芒。

  胡玉真岂肯就此罢手?长剑一抖,正想使出绝招取对方的性命,但就在这时,耳边忽然听到了一阵惊人的啸声划空而来。

  这一声清啸,震人心脉,胡玉真不禁为之一怔,循声望去,只见一条白色人影,巨鸟似的凌空而来,眨眼间没人沈宇和黑衣人那一片刀光剑影之中。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一阵惊人的金钱交鸣之声,漫天的刀光剑影刹那间便消失殆尽,场中一下便现出三个人来。

  三个人鼎足而立,刚好站成了三角形,其中一个是沈宇,一个是拔头散发的黑衣人,另一个则是一身华服的贵公子。

  那人风度翩翩,但神情却是十分凝重,一双明朗星目正瞬也不瞬地盯着披头散发的黑衣人。

  黑衣人在他充满威严的目光迫视下,情不自禁地连连退后两步,一到打算撤身逃走而又没有走的样子。

  华服公子忽然长叹一声道:“孽障。”然后转过脸来冲着沈宇一挥手,冷冷道:“老弟你走吧,这里没有你的事。”

  沈宇一怔,暗想这人年纪轻轻,但武功却高得出奇,就凭刚才他能化解自己和黑衣人刀剑互缠的那一手,当今武林中恐怕已难再找出几个人来,但如此年轻的高手,自己怎么未曾相识。

  华服公子见沈宇纹风不动,亦未说话,不禁面露温色,大感不耐道:“叫你赶快走开你为何还赖在此地?”

  语气极为不客气,沈宇颇感难堪,忍不住道:“阁下凭什么要我走开?”

  华服公子冷冷一笑,扬了扬手中的长剑,道:“就凭我手上这把剑。”

  沈宇毕竟年轻气盛,冷笑一声,不甘示弱道:“阁下手中有剑,难道小弟手中就没有剑了么?”

  华服公子勃然变色,但似乎想了想,却强自压制,冷冷道:“此时此地,本人心情不好,我劝你说话还是当心点儿的好。”

  沈宇冷嗤一声道:“这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阁下此刻说话时是否也想当心一点儿。”

  华服公子一时为之语塞,但却是混身发抖,似是气极。

  此时,忽然又响起一阵轻碎的步履声,只见巨石后面走出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来。

  那女人体态丰腴,三十岁不到的年纪,一副风骚十足的样子。

  她人未到,声先到,嗲声嗲气的叫道:“辰哥哥,我道你为什么撇下了我们走得那么快,原先他们就在这里。”

  这女人的声音叫得非常亲热,胡玉真听过耳朵里不禁连连冷笑。就在这时,衣杉破空之声不绝于耳,一名肥头大耳的和尚,当先跃落场中。

  那和尚身形刚刚着地,一双凌厉的目光立即盯着那顶黑色轿子,跟着声如洪钟他念了声佛号,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咱们苦苦追了一个多月,想不到终于在此地撞着了,这岂不是我佛慈悲,有意要超渡孽障耶?”

  随着和尚之后,又跌落了两个人来,其中一个三十来岁,身材高大,英气勃勃,另一个则是庄稼打扮,其貌不扬的中年男子。

  那身材高大的青年一眼瞥见沈宇,立即远远地单膝跪地,朗声叫道:“弟子林峰,叩见师傅。”

  沈宇淡淡一笑,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华服公子睹状冷冷一笑,道:“原来你竟有这么一个好徒弟,难怪你胆敢不把我看在眼内了。”

  沈宇脸色一沉,道:“人自尊而后人尊之,人自侮而后人侮之,阁下是否也把我沈宇放在眼内呢?”

  华服公子勃然大怒道:“你如何能跟本人相提并论?”

  沈宇反唇相讥道:“沈某看不出阁下有什么值得夜郎自大的地方?”

  华服公子忽然变得出奇的平静,慢慢地向后退了一步,道:“既然这样,本人就先解决了你再说,你仔细看括了。”

  右腕微微一抬,长剑立时迫出一股惊人的剑气,分向沈宇身前的被机、巨闻和会阴之处大穴源源而到。

  一出手就同时威胁着沈宇上、中、下三处要害,沈宇不禁脱口叫道:“修罗剑法,原来阁下就是修罗密手谢辰。”

  谢辰冷笑一声,脚走中宫,长到换地前伸,一边冷冷道:“你倒还算是个识货的人,可惜现在已经为时太晚了。”

  沈宇目睹对方的剑势,竟像江河倾泻,密不可挡,不禁暗叫道;“修罗密手果然名不虚传,听说此人向来狂傲自负,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当下不敢大意,深知对方的剑法密中有疏,疏中带密,如果举剑硬接,必会予对方可乘之机,于是游身横闪,避开了对方主锋。

  哪知身形才动,却感到脑后风生,一股骇人的阴森寒气,竟像排山倒海般汹涌而至。

  原来那披头散发的黑衣人,一见修罗密手出剑,立即算准了沈宇闪避的位置,悄无声息的及时挥刀出击。

  沈宇做梦也没料到会有此一着,两名一流高手竟会同时出招,而且还是一明一暗。此刻情势,沈宇腹背受敌,苦回手解救身后之危,必会被谢辰修罗剑法的剑锋扫过,若举剑架开谢辰的创势,则又难进黑衣人断刀之击。

  这突如其来的惊人变化,不但身在其中的沈宇心头大骇,连在一旁遥观的林峰和艾琳两人,亦不禁大为震惊,一颗心几乎要脱腔飞出,此时两人纵有援助之心,但亦已经措手不及。

  谢辰修地一声大喝:“好个不知死活的孽障。”

  封式忽然一变,剑锋从沈宇的身旁擦过,一道耀眼的剑光竟舍沈宇而取黑衣人。

  沈宇如释重负,身形旋转,回手胡乱打出一把夜战八方,迎向身后黑衣人的刀势。

  黑衣人发出一声骇人听闻的厉啸,双目血红,断刀招式一变,竟然不顾谢辰和沈宇两人的双剑攻势,不退反进,断刀自下盘横削两人的双脚。

  谢辰和沈宇两人同时大吃一惊,双双流喝一声,纵身向上拔起。半空中谢辰飞脚踢向黑衣人的面门,右手的长剑却突然出招攻向沈宇。

  沈宇吃过一次亏,心存警惕,是以纵身躲开黑衣人刀势之时;已防到了谢辰会有此一着,当下冷笑一声,长剑一抖,拨开了谢辰的剑锋。

  两剑相触,沈宇下半身借力弹起,变成头下脚上,左手一招“神龙现爪”,向黑衣人后须抓去。

  三人互相攻击,眨眼间便杀成一团,难分难解,这变化倒使在场所有的人大出意料之外。尤其是三人之中,都是众所睹目的一流高手,即使仅有二人对打,已属难得一见,现今竟是三人互相厮杀,各不留情,这倒是别开生面,见所未见的事,在场众人,一时莫不屏息静气,全神贯注在这一场破灭荒的搏斗中。

  黑衣人的刀法凶猛绝伦,势如疯虎,而且在出招攻击之间,全不顾自己的安危,是三人之中最难缠的人,沈宇和谢辰两人莫不深受她的威胁。

  但黑衣人的攻势,却大部份集中在沈宇的身上,对于谢辰,虽然也不轻易的放过,但在运刀出招之间,却奇怪地不似攻向沈手时那样凶猛毒辣。

  这一来倒便宜了谢辰。谢辰家学的一套修罗剑法,已达炉火纯青之境,在防守方面密如罗网,但在出招攻击之时,却是奇橘难测,是以一时间占尽了上风。

  沈宇由于一开始便失去了先机,完全处在被动挨打的状态,再加上黑衣人的厚彼薄此,是以情况最为危急好几次都在间不容发中忽然奇招倏出,才化险为夷。

  沈宇的奇招,乃得自和爱恨双仙那一场彻夜激战的经验,原因是黑衣人凌厉的刀法颇有几分像唐秀琴那恨情杖法的气势,而谢辰修罗剑的密不透风,亦不无几成柔情剑法的气候。

  此一领悟,沈宇不禁为之精神一振,盖以爱恨双仙的武功火候,自己尚且能激战彻夜,眼前两人和双仙相比,不知差去几远,那又算得了什么?胆气一壮,手中长剑的威力立即大为增加,跟着招式变化,一招“还君明珠”,长剑欲进还收,竟使出了柔情剑法借力打力的绝招,刹那间将黑衣人攻来的厉凌刀势,巧妙地转称到修罗密手谢辰的身上;这一来优劣之势顿时改观,修罗密手谢辰反而处于被动的地位,所幸谢家修罗剑法的长处正在防守严密,一时仍可自保有余。

  黑衣人愈战愈凶猛,沈宇则是愈战愈定,到最后已是一副以逸待劳,以静制动的状态,可惜的是他手中此时只有一把长剑,不似和爱恨汉仙拼斗时右手握有长剑,左手握有奇祸,是以此刻未能发挥当时那种左右合击的奇术。

  三人连环攻击扑杀的场面,在场造人莫不感到惊心动魄,胡玉真却趁大家都在聚精会神观战之时,已悄无声息地走近那护轿的四名黑衣大汉。

  原来她对那两名黑衣大汉用计夺去那把奇祸短剑的事,始终心有不甘,女儿家毕竟是心眼儿狭小,吃不了亏,碰上她的好胜心又特别强,所以一直暗地里在作夺回奇祸的打算。

  此刻她已不露声息地移到了距离黑轿子只有一丈左右,默默计算自己纵身一跃的速度,然后如何一举将那黑衣大汉扑杀,夺回宝剑。

  哪知她还未采取行动,却另有人抢先比她先出手。

  只见那肥头大耳的和尚,朗朗地念了声:“阿弥陀佛。让贫僧来超渡你这孽障吧!”

  随着话声,人已举起了沉重的杖锤,纵身扑向那顶黑轿子。

  胡玉真吃了一惊,不由得暗暗骂道:“这秃驴,打草惊蛇,坏了姑娘的事。”

  果然,那四名黑衣大汉当中,有三名已刹那间一字排开,挡住了和尚的去路,一下子便跟和尚交上了手,剩下一名黑衣大汉,正是得刀的那人,只见他很快地回身掀开轿子的黑慢,将奇揭短剑递了进去。

  胡玉真不禁心头发很,忍不住顿足高声骂道:“了尘和尚,你真该打落十八层地狱。”

  那和尚正在跟人动手,闻言脸上一怔,挥杖迫退了三名黑衣大汉,然后纵身向后跃开,望着胡玉真将信将疑的问道:“姑娘刚才骂的可是贫僧我么?”

  胡玉真没好气道:“这里又没有第二个和尚,姑娘不是骂你骂谁?”

  “和尚又有什么值得该骂的?”

  胡玉真道:“和尚不该骂,但你这个和尚和该骂。”

  和尚脸色一松,如释重负道:“原来女施主体只是骂贫僧一人。”胡玉真忍不住又好气又好笑道:“可不是,姑娘我就是骂你了尘一人。”

  了尘大师是何等身份的人?但此时却是毫不动怒道:“贫僧好久未被人骂了,姑娘你且说说看,看是否骂得对骂得不对?”

  胡玉真一想到那把宝刀夺回来的希望已经非常渺茫,心头不禁又要冒火,娇声道:“我且问你,放着这么难得一见的搏斗你不好好的观摩一番,却要无端捣乱,是何道理?”

  了尘大师摇摇头道:“姑娘错矣。应该好好观摩学习的是你,至于贫僧我,活了这么一大把年纪,早把什么都看透了。”

  这话倒使胡玉真一时无言可对,可不是?想当年这和尚独歼漠北三怪的时候,不也很紧张刺激么?但若这样就给对方驳倒,胡玉真也不会甘心,于是冷冷道:“话是不错,但你却坏了姑娘的大事。”

  了尘和尚脸色一怔,道:“贫僧坏了姑娘什么大事?”

  胡玉真道:“告诉你,沈宇一把罕世宝剑给那班人抢去了,我正要出手夺回,却被你打草惊蛇。现在可糟了,那把宝剑已落入他们主人的手中,后果如何,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了。”

  了尘大师惊道:“有这种事么?姑娘你为何不早跟我说明?”

  胡玉真道:“宝剑只能出其不意的夺回,那有时间跟你说得明白。”

  了尘大师道:“这也是。”转脸望了望那四名黑衣壮汉,然后回过头来续道:“这些孽障的主脑就在那轿子里面,俗语说擒贼擒王,待贫僧尽早把他们超渡了便是。”

  说罢,举起手中沉重的杖锤,呼一声向对面的四名黑衣大汉横扫过去。

  这一招重逾千钧,但见黑影晃动,那四名大汉避开了威猛的杖势,四面散开,刹那间将了尘大师围在核心,布成了联手合击的阵势。

  四名黑衣大汉各执一把大刀,了尘大师沉重的杖锤凌厉无比,但黑衣壮汉四人在攻守进步之间,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刀杖相碰,不时传出了惊人的金钱交鸣之声,震耳欲聋。

  敢情是沈宇等人和了尘大师等人这两场厮杀之声,已经惊动了很远,此时继林峰等人之后,又断断续续闯来了好几个人。

  胡玉真眼看那四名黑衣大汉都已经跟和尚动上了手黑轿已无人守护,以为良机不可错失,立即运剑护身,飞跃而起,扑向那顶黑色轿子。

  林峰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忍不住大声叫道:“姑娘不可造次。”胡玉真已经扑近了那顶轿子,闻言身形不禁一缓,而就在这时,黑轿之内倏地透过垂幔射出了一道惊人的银芒,快逾闪电。

  胡玉真原是运到护身,此时却听到钻一声响,手中长剑竟然一折为二,一股刺骨寒气跟着透身而过。

  胡玉真忍不住惨叫一声,娇娜的身形像断线风筝般向下跌落。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条娇小的人影风驰电掣,不知从何而来,突然间凌空将胡玉真接住,避开黑轿,然后向旁飘落地上。

  林峰暗叫一声:“糟了。”定神看去,只见凌空将胡玉真接住的竟是风华绝世,美若天仙的陈若岚。

  陈若岚此时已轻轻地将胡玉真放落地上,她那张一向贞洁无比的秀脸上,此刻已如雨打梨花般泪水滂论,既急且痛地哭叫道:“玉真姊姊,玉其姊姊!”

  这几声哀叫,竟使两场正在进行中的生死搏斗刹那间停止下来,一时鸦雀无声。

  修罗密手谢辰忽然失去了一向所有的自负和矜持,很快地撇开了沈宇和黑衣人,急步奔向了陈若岚和胡玉真。

  走近一看,只见胡玉真躺在地上,双目紧闭,面白如纸,胸前的罗衣透出了一大块惊人的鲜血。

  谢辰忍不住颤声道:“玉真…”卜一声跪下地去,将胡玉真抱在怀中,连声叫道:“玉真,玉真……”

  胡玉真焕然睁开了失神的的眼睛,虚弱地哼了一声,道:“你……

  去找那……那个勾魂使者尹……尹栅吧,还管……管我作什么?”

  谢辰忽然涨红了脸,道:“玉真,我敢对天起誓,这些年来,我的心中就只有你一人。”

  以谢辰的为人和个性而言,能说出这种话来,确实不易。

  胡玉真惨白的脸上泛起了一丝凄惨的笑容,张口想说什么,但突然间全身一阵抽痉,声音哑然而失。

  谢辰大吃一惊,伸手一探,胡玉真觉已是脉息全无。

  他轻轻地将胡玉真放下,然后碎地站起来,面色铁青,一语不发地死盯着那顶黑轿子。

  所有的人都像被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所窒息,目光全集中在谢辰一个人的脸上。

  突然,谢辰纵身而起,竟和刚才胡玉真一样,运剑护身,直扑那顶黑轿子。

  谢辰剑上的造诣,自非胡玉真可比,只见一层耀眼的剑光将他全身罩住,然后匹练似的倏地射入黑轿之内。

  跟着黑轿之内响起一阵惊人的击剑之声,轿顶上很快地弹出一个人影来。

  那被弹出来的人影半空中似是挣扎了两下,然后很快地掉落地上,一动不动。

  在场诸人,莫不是当今一流高手,目光何等凌厉,早已看出轿内被弹出来的人就是修罗密手谢辰,而且看上去显然是已经中剑毙命。

  大家心中都不禁为之一震,就在这时,那顶神秘的轿子忽然走出一位容华富贵的中年妇人来。

  陈若岚眼看胡玉真和谢辰两人先后丧生,而这两人和她都有深如瀚海的渊源和恩情,一时只感到摧肝裂胆,痛不欲生,此时一眼瞥见轿内走出来的中年妇人,不禁惊叫一声,颤声道:“原来是你,怎……怎会是你?”

  中年妇人表情麻木,对陈若岚的叫声似是充耳不闻,手提着那把奇祸短剑,径自行到修罗密手谢辰的尸体旁边,低头凝视着谢辰。

  谢辰早已气绝而死,但胸前的鲜血仍在泊泊外流,显然的,在他纵身扑进轿内之时,对方剑招太过毒猛,而且正中了他胸前要害之处。

  中年妇人凝视着修罗密手谢辰的尸体,突然间发出一声催肝裂胆似的厉啸,候地转过身来,一双通红如火的风目,凛然扫观众人一遍,然后突然纵身扑向了了尘大师,手中短剑幻起一道惊人的寒光,直射向了尘大师的胸前要害。

  了尘大师大吃一惊,喝道:“好恶毒的妇人。”举起手中的大杖锤,猛然迎向对方的剑光。

  了尘大师似是恨极了眼前这妇人,是以一出手便用足了十成功力,沉重的杖锤夹着惊人的风雷之声,准备一举将对方砸成肉酱。

  哪知杖锤出手,竟无着力之处,而对方的剑气忽然穿过了自己威猛的杖势,直向自己胸前要害之处迫到。

  厂尘大师心中大骇,此时才算完全明白胡玉真何以不顾危险要夺回奇祸短剑,又何以会痛骂自己一顿。

  危急中了尘大师忙猛提口真气,身形闪电般向后暴退,险险躲过对方要命的剑锋。

  中年妇人又是一声厉啸,如痴如狂的又举剑猛扑了尘大师。

  这次了尘大师已心存警惕,看准了对方的剑势才举杖迎击。

  剑杖相触,发出波一声响,奇祸短剑竟如削腐草,一下子将了全大师的杖锤从中削断,凌厉的剑势略为缓了一援,继续向了全大师的头顶劈下。

  了尘大师心中大骇,暴喝一声,身形硬生生地向旁横闪一步,只感到左边肩胛一凉,一条手臂已被中年妇人的短剑削下。

  在场众人,莫不大惊失色,了尘大师手中的杖锤乃纯钢打造,粗如臂大,那把奇祸短剑长不及尺,竟能削之如败草,而以了尘大师的身份和武功何等崇高,交手不过两招,竟被对方削去了一条手臂。

  了尘大师毕竟是罕世高手,临危不乱,左肩感到一阵剧痛之后,立即运气封血,同时施展出少林赶蝉步法,一下子向旁泻出丈远。

  中年妇人凶性一发不可收拾,厉啸一声,舍开了尘大师,扑向旁观众人。

  沈宇大吃一惊,正想赶上去出手相助,但临近的那名长发黑衣人却突然发难,断刀碎然攻向沈宇。

  就在这时那四名护轿的黑衣壮汉,亦已采取了行动,四面散开,各自找寻扑杀的对象。

  小小的一块山顶平地,顷刻间杀声四起,那中年妇人手中的奇祸短剑,如雷电奔驰,眨眼间惨叫连连,血肉横飞。

  沈宇心中既急且怒,手中长剑奇招迭出,说出来奇怪,那黑衣人的武功似已大减,交手不久,立即被沈宇的剑招迫得手忙脚乱,险象环生。

  此时,散开的四名黑衣壮汉,其中一名居然扑向席地而坐的艾琳,艾琳已目睹全场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心中不由恨极了这伙人,不等对方走近,手中的软鞭早已飞卷而出。

  叭的一声响,飞出的长鞭结结实实地打落黑衣壮汉的身上,黑衣壮汉被打得粮踉跄跄,但却是连哼也不曾哼一声,举刀继续向艾琳迫来。

  敢情是艾琳的体力未复,击出的鞭法虽然奇奥,但却没有多大力道,而且那黑衣大汉本身看似早已麻木不仁,是以中了一鞭,竟像没事一般,只不过迫向艾琳的速度不得不由快变慢罢了。

  艾琳见一鞭竟没有将对方击倒,第二鞭跟着出手,这一次是攻向对方下盘,只见长征像灵蛇般一下子将黑衣壮汉的足踝缠住,用力一扯,黑衣壮汉猛一跤掉落地上。

  可是黑衣壮汉才跌落地,却又一跃而起,继续向艾琳迫近。

  林峰正和另一名黑衣壮汉交上了手,他的武功自从得过厉斜的指点之后,已大有进展,虽然一时之间仍无法将对方击毙,但却是占尽了上风,他一边眼黑衣壮汉动手,一边仍有暇留意四周的情形,此刻目睹艾琳情况危急,立即运刀将对方迫开,然后纵身跃向艾琳身前,挡住了黑衣壮汉迫向艾琳的去路。

  林峰经常听师傅沈宇谈到艾琳的种种,此刻一看她手中的银鞭,便知道她就是师傅的意中人无疑,但艾琳却未见过林峰,更不知道他是何许人,她生性高傲,此时见一个大男人冒冒然的跑过来帮自己的忙,不禁大怒,娇声叱问道:“你是什么人、’林峰被问得一怔,但一时却无暇回答,眼看黑衣壮汉已拍剑劈来,立即挥刀招架,一边慌忙答道:“我是师傅的徒弟。”

  艾琳不禁扑味一笑,想起此人来时曾向沈宇跪拜,心想:“我今天怎么这样糊涂?”但转念又想到这人说话比自己更加糊涂,当下再次叱道:“谁是你的师傅、’林峰刚才只顾回答艾琳的问话,却被黑衣壮汉抢了先机,有点儿手忙脚乱,但闻言仍恭恭敬敬答道:“南京镖局总镖头沈宇便是我家师傅。”

  艾琳哦了一声,道:“原来他就是你的师傅,看在他的面上,我姑且饶了你这一遭。”

  说着话,一眼瞥见林峰危机百出,立即叭的一声打出一鞭,向黑衣壮汉的足踝缠去。

  黑衣壮汉似是知道有林峰在场,已万万不可再被对方的长鞭缠倒,急忙纵身向后退开。

  林峰立即把握机会出招,抢了先手。

  且说沈宇和黑衣人动手拼斗,一直在担心艾琳的安全,高手过招,最忌分心,幸好黑衣人的锐气似乎已大不如前,他始终能占住优势,此时一看艾琳那边已有林峰相护,不禁精神一振,心无旁贷,招戒严变,长剑幻起朵朵惊人的剑光,直向黑衣人胸前汹涌而至。

  这一招剑式如虹,以正常情势判断,黑衣人只有左右横门来避开中宫的受攻,哪知黑衣人竟大棒常理,厉啸一声,不进反进,断刀迎头向沈宇劈下。

  这是玉石俱焚的打法,若是刚才那种情形,沈宇必定被迫先行自救,但此时黑衣人的刀法已大大失去了刚才那种凌厉无比的气势,沈手不禁冷笑一声,长剑白光暴射,不等黑衣人的断刀劈到,已抢先一步贯穿对方的胸部。

  黑衣人惨叫一声,身子摇了两摇,颓然倒落地上,当场死于非命。

  说时迟那时快,随着黑衣人的惨叫之后,近处跟着连声惨叫,令人毛发耸然。

  沈宇心中一惊,循声望去,原来那中年妇人似乎凶性又陡然间加炽,短剑飞舞,竟然把一伙旁观之人悉数杀尽,只剩下一个庄稼汉装束的中年男子,正在游身疾走,中年妇人持剑穷追不舍。

  那庄稼汉身法奇异,中年妇人虽然苦苦追杀,但他始终能保持在她的剑气之外,未被对方所伤。

  除了艾琳和林峰之外,此刻仍有三名幸存者,那就是了尘大师。

  陈若岚和那名妖艳的女郎勾魂使者尹珊。

  了尘大师左臂已被削断,身受重伤,此时已退得远远的,席地而坐,正在运功止伤。那妖艳女郎原先则和林峰那样,被护轿的两名黑在壮汉所围攻,自林峰撇开对手前往护救艾琳以后,那对手便就近攻向尹珊,变成了以一敌三的局面。

  陈若岚则满怀怨切的守着谢辰和胡玉真两人的尸体。

  勾魂使者尹珊原本和两名黑衣壮汉对打已感到有点儿吃力,此刻再加上一名对手,更加是险象百出,处境危始万分,但正因为这样,倒也免了一劫,那中年妇人没有找上她,只顾穷追那名庄稼汉。

  那庄嫁汉的身法奇异,带着中年妇人绕圈疾走,眨眼间风驰电掣般走了好几圈。

  沈宇心中一动,暗忖道:“此人的轻功造诣特高,他大可以脱身逃走,或将这女煞星引开,但现今何以竟留恋不舍,存心要带这煞星在此地穷兜圈子……”

  念头未了,突然传出一声惊人的厉啸,原来那中年妇人已被逗得凶性难禁,猛然间舍开庄稼汉子,转身扑向沈宇。

  沈宇不敢大意,眼看对方凌厉的剑气向自己迎面涌来,立即施展出柔情剑法,一招“天蚕作茧”,长剑化作万缕剑丝,向中年妇人撤散过去。

  这一招柔情剑法中的绝招,沈宇已是数度使用,熟能生巧,心中甚有把握可以将对方缠住,哪知剑茧才出,对方的奇祸短剑突然变成一道惊人的雷光,常常数声,那千丝万缕似的剑茧,竟然被削得满天缤纷,沈宇但觉手上一轻,长剑早已断去了半截。

  说时迟那时快,奇祸短剑迫出的惊人雷光,乍隐倏现,继续向沈宇胸前电射而至。

  沈宇心中大骏,没想到奇祸短剑落在这妇人手中竟能产生如此惊人的威力,暴喝一声,尽一所能,撤身暴退。

  饶他沈宇撤身得快,但胸前仍感一惊,已被雷光触及,仅只轻轻一触,胸前长衫已被奇祸短剑对开划破,且隐约可看到胸前一道长约寸许的血红剑痕。

  沈宇惊魂未定,那中年妇人身形一闪,又像鬼魅般窜近沈宇,奇祸短剑再次暴射出一道惊人的雷光,向沈宇胸前涌到。

  沈宇手中仍持有半截剑断,但已不敢再举剑招架,而胸前的剑伤,一时又使他无法将真气提聚以纵身后退,正在生死俄顷,千钧一发之间,突然感到腰间一紧,一股力量使他身不由自主向后飞跌出去。

  身形落地,却刚好是在艾琳的身前。

  原来艾琳目睹沈宇情况危急,忍不住长鞭出手,缠住沈宇的腰间,斗然间将他拖走。

  艾琳急急问道:“你伤得怎么样?”

  沈宇有满腔的感激和欣慰,却是无暇细说,身形落地,便急急留意中年妇人的动静,但他定神一看,却又大感错愕。

  原来场中在片刻之间,已起了极大的变化,那看似已陷疯狂颠峰的中年妇人,此刻已忽然间安静下来,而在她面前,不知何时已站立着三个神情严肃的人。

  那三人一字排开,当中一人手提长剑,白发飘飘,是一名上了年纪的道士,道主左边是一名手提细棒,脸色枯黄,身才瘦小的老乞丐,右边则是一名貌不惊人,一身商贾打扮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商贾虽然貌不惊人,但手中所握的兵器却异乎寻常,那是一把罕见的软剑,剑身忽伸忽缩,寒光闪闪,跳跃不定。

  那三人正是这次重九之约,和厉斜打算在泰山口观峰上作生死之斗的主要人物.神剑胡一翼、病丐和无名氏等。

  神剑胡一翼目注中年妇人,神情显出从未有过的凝重,过了片刻,才重重地吁了口气,道:“一别经年,想不到谢夫人竟落得这般地步,可惜,可惜!”

  中年妇人双目火红,骤然瞪视着面前之人,却是一句话也不说。

  病丐手中的细棒子一指地上谢辰的尸体,厉声质问道:“这人也是你动的手脚么?”

  中年妇人身子机伶伶打了一个冷颤,通红的双目忽然泪水盈眶,但却仍是一句话也不说。

  远在一边盘坐止伤的了尘大师,忍不住高声念了一声佛号,道:“谢辰正是被她所杀,这妇人心肠恶毒,本性已失,不可再留在人间。”

  病丐转脸遥向了尘道:“老和尚你如何了?”

  了尘大师叹道:“老朽一时粗心,误尽苍生,不但害死了胡姑娘和修罗密手,自己也丢掉了一条臂膀……这是老朽罪有应得,不算什么,只是这妇人手中的短剑,乃世间奇毒的古物,各位可要特别小心。”

  病丐回过脸来冲着中年妇人厉声道:“虎毒不食子,你竟连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肯放过,难道你真的已丧心病狂,连禽兽都不如了么?”

  中年妇人忽然一阵咯咯大笑,忽然脸色一沉,双目凶光暴射,冷森森道:“既然知道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肯放过,你们还敢赶来送死。”

  话声甫落,奇祸短剑倏地出手,一道惊人的雷光,直向当中的神剑胡一翼闪击过去。

  神剑胡一翼不愧为一代剑法大家,一看剑光,便知厉害,当下不去攫挡剑芒,连忙飘身后退。

  他们三人原就研习好了一套用以对付魔刀厉斜的联手合击之法,神剑胡一翼一旦后退,乃是诱敌深入,左右两边的病丐和无名氏,立即同时出手,一下子便变成了左右夹击对方的情势。

  谢夫人左右受攻,那道攻出的剑光忽然化线成面,变成一层惊人的光幕,但闻一阵锵锵铮铮响,病丐和无名氏两人连声暴喝,同时飘身向旁跃开。

  病丐定神一看,自己手中原是细细长长的棒子,此刻已被削去了半截。

  无名氏手中的软剑虽然仍安好无恙,但却是惊出一身冷汗,若不及时将剑身的力道收回,以对方剑气相触之时刹那间变成了一把柔软的兵器,此时恐怕亦被对方削断。

  病丐和无名氏一旦被迫撤开,神剑胡一翼便变成了孤军受敌,而且事出仓淬,大停事前的安排,此时眼见对方的创光继续向自己闪击而来,一时倒感不知所措。

  亏他毕竟是一代剑法大家,临危不乱,在退无可退,避无可避的情形下,只好聚毕生功力于剑身之上,一招“潜龙出浑”,银光暴射,直向对方的剑势迎去。

  两剑相触,进出一道惊人的火花,神剑胡一翼和谢夫人同时向后退了一步。

  胡一翼的长剑并未被奇祸所削断,那是因为他运用了本身真力贯于剑身之故,但正因为这样,此时已感到血气翻涌,呼吸急速,满脸通红。

  这只不过是眨眼间的事,谢夫人一声清啸,又闪电般抖剑向胡一翼刺到。

  病丐和沈宇等人莫不大吃一惊,因为高手一看便知,胡一翼刚才就等于是用自己的真力去和对方的宝剑相拼,虽然挡了一招,但已经没有再战之能,此时即使是文弱书生,都可举手将他去倒。

  病丐和沈宇等心中又惊又急,但在距离上和能力上此时均已无法出手相救。

  突然半空中绽开一声大喝:“停手!”

  这一声如早雷似的大喝,虽仅是声音,但任何人都感觉出它蕴藏有不可抗拒的千钧之力,不但谢夫人突然收封住手,连林峰、尹奶和那黑衣人也同时停了手。

  全场一时雅雀无声,但过了片刻,却未见有任何动静,不知道这春雷也似的一声大喝,到底是从何而来?谢夫人似被这一声大喝喝得冷静下来,但脸上却忽然间换上了一层阴骛的冷笑,脸型歪曲,尤比刚才那种癫狂的神情更令人不寒而栗。

  她身体一动不动,但那双充满着恶毒的眼睛却是骨溜溜地转着,显然是要找出那发声暴喝的人来。

  其实,又岂止她在找寻?在场那么多人,莫不在找寻,但却没有一个人能听得出那声音到底从何而来,包括沈宇等那些高手在内。

  四下静得惊人,就像暴风雨来前一样的静得有点儿迫人。

  一阵轻微的山风扫过,跟着飘来了一个男人庄严的声音道:“沈宇,你腰间那口刀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宇一怔,留神倾听,却听不出那声音从何而来,而对方既然能看得到自己腰间的宝刀,可见他就隐藏在这附近不远,但自己意辨不出发音的方向。

  那声音忽又飘过来,似是大为不悦,冷冷道:“沈宇,我问你的话,你可曾听到?”

  沈宇道:“听到了。”

  那声音飘过来道:“既然听到了何以不回答?”

  沈宇道:“阁下是什么人?”一边发话,一边暗中留神倾听,以辨出对方隐藏发话的所在。

  在场众人,也和沈宇一样,莫不全神贯注,打算找出发话者藏身的方向。

  哪知等了片刻,却是毫无回音,四下又岑寂得更加迫人。

  在大家的感觉上好像过了很久,那声音才又忽然间传过来道:“沈宇,你那口刀到底是从何处得来的?”

  沈宇道:“阁下还未告诉我你是谁。”

  那声音勃然怒道:“是我先问你的;可不是?”

  沈宇一想也对,只好道:“是从一个叫黄金冢的地方找到的。”

  那声音道:“好福气。”过了片刻,又追:“能不能借我一用?”

  沈宇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如何能随便借刀你用?”

  一阵沉默,然后那声音似是大感不耐道:“沈宇,沈宇,你今日如何竟变得如此愚蠢?”

  沈宇心中叫道:“不出我所料,果然是他。”正想开口说话,那声音又道:“我只是暂时向你借来一用,事后保证归还于你就是了。”

  话声甫落,谢夫人突然发出一声桀桀怪笑,一顿足,身形如脱弦之箭,一下子射入了那块巨岩石之后。

  沈宇暗叫一声道:“糟糕!”

  说时迟那时快,谢夫人身形射入巨石后面之后,立即冒起一道寒芒,跟着弹起了两条人影,一前一后,眨眼间来到了场中站定。

  大家定神一看,那跟在后面的正是脸型更见歪曲的谢夫人,前面站的则一身黑袍,头戴遮阳笠的真正七杀刀传人厉斜。

  厉斜背对谢夫人站着,两人一前一后,相距不到三、四步远、而厉斜手中那把长刀,此时已经只剩下了半截。但说也奇怪,两人飘落场中站定,厉斜虽然背对着谢夫人,而且手上的兵器又已毁去了一半,但谢夫人一时却也不敢贸然出手进攻,只用一双恶毒无比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厉斜的背项,生像厉斜的背上有什么东西非要她看个清楚不成一样。

  神剑胡一翼忽然轻轻一叹,身子摇了摇,然后颓然跌坐在地上。

  但并没有人注意到他,此刻大家的目光和精神都已全部集中到了.谢夫人和厉斜两人的身上。

  厉斜慢吞吞的回转身来,面对谢夫人,然后举起断刀,在空中像书写草字一样慢条斯理地胡划一通。

  谢夫人则纹风不动,也不看厉斜断刀在划些什么,目光只盯着厉斜的眼神,等厉斜划到一半,奇祸短剑忽然射出一道寒光,指向厉斜的断刀。

  厉斜似是不敢让兵器被寒光触及,倏地收刀后退。

  这一退,像牵动了什么似地,两人的身形刹间由慢而快,交错飞闪,寒光霍霍,四周旁观的人,都情不自禁地向后退了几步,不敢靠近两人战圈所及。

  厉斜长刀已断了半截,而剩下的半截断刀又不敢跟对方的短剑相触,所以一交手便显出了落败的迹象,此刻更是危机重重,但见奇祸短剑的剑光像匹练似的环绕着他盘旋飞舞,随时都有使他血流五步的可能。

  而战圈外的人,神剑胡一翼似已透支了本身真力,正在盘膝而坐,对两人的搏斗一副不闻不问的样子。

  病丐兵器虽折,但心中却七上八下,暗想眼前这两人都是一代魔星,他下意识地希望厉斜能转危为安,但想想正午时分还要和他有一场恶斗,此时绝不能出手助他,可是若不助他,眼看他马上就要死在谢夫人的上,而谢夫人一旦获胜,这个丧心病狂的妇人岂不更难应付?这两个问题就在他心中翻来复去,一时难作决定。

  了尘大师身受重创,加上兵器已折,就算他有心要帮助哪一方,也已无能为力。

  无名氏、庄稼汉和勾魂使者尹珊,则悠然自得在作壁上观,好像场中相斗,谁胜谁败对他们都毫无关系的样子。

  倒是林峰,虽然自知自己武艺在这两名一流高手相搏之间帮不了什么忙,但却是跃跃欲动,随时都想出手助厉斜一臂之力,只是看到自己师傅沈宇不动,他也不敢动,心中却不免暗自大为发急。

  他急,沈宇比他更急,只是沈宇在年龄上虽和他差不多,但在武功上毕竟还是高上他一个辈份,沈宇何尝不想助厉斜一臂之力?但他却看出了林峰所看不出的,此时若贸然出手相助,弄得不好,反而误人害己,陡然加速了厉斜的死亡而已。

  他手提断剑,全神贯注在两人的搏斗上,正在寻找破绽,以便在适当的时机出手。

  好不容易等到了一个破绽,厉斜刚躲过了谢夫人一招杀手,趁这空隙,沈宇立即纵身而上。

  他快,有人比他更快,无名氏和庄稼汉两人同时暴喝一声,身形竟像鬼魅般双双拦在沈宇的面前。

  大好时机稍纵即逝,沈宇不禁怒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无名氏冷冷一笑道:“你自己又打算干什么?”

  沈宇怒道:“厉斜吃了兵器上的亏,难道你们看不出来么?”

  庄稼汉冷冷一笑,道:“这么说,你是打算去帮厉斜的了?”

  沈宇怒道:“我不帮厉斜,难道还会帮那连亲生儿子都残杀的恶妇不成?”

  无名氏冷冷道:“厉斜乃天下武林公敌,人人得而诛之,你为何还要帮他?”

  沈宇冷嗤一声道:“笑话,刚才若不是厉斜到来,你们恐怕早已身首异处了。”

  谈话中,厉斜又连遇险招,危在顷刻。

  沈宇心中又想又急,喝道:“你们若不赶快闪开,我可要出手了。”

  无名氏冷笑道:“放心,你既然和厉斜站在一起,就算你不出手,我们也要出手。”

  沈宇听得心中一动,脑际间忽然灵光一闪,暗叫道:“这就是了。”当下不露声色,语气一变,缓和道:“两位别误会,我哪会有和厉斜站在一边之理?只是这恶女比历斜更可杀,我们何不先解决那恶妇,然后再来对付厉斜。”

  无名氏摇摇头道:.“任你舌灿莲花,我们也不相信你。”

  这一说,沈宇更加心里有数,而林峰此时已一个纵身落在沈宇的身旁,道:“师傅,这两个人咱们今日万万不能放走。”

  话声甫落,勾魂艳使尹珊忽然桥声叫道:“林峰,我不许你参与这场是非。”

  这种半带命令式的口吻,叫得非常亲匿,随着叫声,勾魂使者尹册已步履生姿地走了过来。

  林峰开始被叫得一怔,但随即冷嗤一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配来干涉我的行动。”

  尹珊娇声叫道:“哟,好没心肝的林峰。我说一夜夫妻百夜思,你还想把咱们的帐推得一千二净不成?”

  林峰涨红了脖子怒道:“胡说八道,好不要脸的贱人,谁跟你一夜夫妻百夜思?”

  尹珊伸手一指林峰,正想开口说话,但一直默默地守着谢辰和胡玉真尸体的陈若岚,此时忽然轻轻地叹了一声。

  这轻轻一叹,声音甚微,但大家心中都不禁为之一紧,似有万般解决不了的困苦阻难刹那间涌上心头,不约而同的望着陈若岚。

  陈若岚慢慢站起身,走前几步,凝神看着谢夫人和厉斜两人的拼斗,突然叫道:“你们两人停一停,听我说几句话。”

  剑光倏然敛减,谢夫人仗刻而立,双目通红,脸型歪曲,盯着陈吉岚冷冷道:“你这丫头有什么好说的?”

  陈若岚轻轻一叹,道:“玉真姊姊是你的未来媳妇,仇杀死了她,心中也不觉得难过么?”

  谢夫人冷冷道:“那贱人竟敢以我为敌,罪该万死,我恨不得唤她的肉,饮她的血,有什么好难过的。”

  陈若岚又是轻轻一叹,道:“那么,辰哥是你的亲生骨肉,你杀死了他,心中总觉得有些难过了吧?”

  谢夫人通红的双目忽然颜色变淡,但随即却又冷哼一声,道:“谢辰大逆不道,明知轿内坐的是他老娘,而竟敢透出杀手,欲置我于死地,那种杀亲犯上的勃行,迟早必遭雷殛,我只不过是替天行道罢了,又有什么好难过的、’陈若岚长叹一声,身子摇摇欲坠,终于跌坐地上,一时间竟是香汗淋漓,修然望着沈宇道:“我无能为力了,请你把那口刀借给他吧。”

  陈若岚口中所说的他,自然是指厉斜而已,沈宇何等机警,不等陈若岚把话说完,立即很快地解下腰间的佩刀,运劲闪电般掷给厉斜。

  厉斜右手一抄,但闻呛一声响,宝刀落手之时竟然同时出鞘。

  厉斜手中原本握着一把断刀,但在这电光火石似的刹那之间,一抬手党能把丢刀、接刀、出鞘三个动作看似同时完成,令人目不暇接,单是这一手,就已够得上当世独一无二的刀法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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