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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飞阁寻宝

  天麟停步转身,目光如炬,厉声大喝说:“我要星夜赶回嵩山,击毙那个盗名欺世的洪元贼秃,将少林寺所有僧人,悉数逐出那座闻名天下的古刹禅院……”

  兰娟听得娇躯一战,未待天麟说完,立即凄厉地哭声说:“不,不……”

  天麟听得一愣,接着厉声问:“为什么?为什么?”

  兰娟见问,哭得更凄伤了,她这时的心是矛盾的,她既痛心父亲的下落不明,又不能忘了腾龙剑客卫伯伯和母亲珊珠女侠等人的叮嘱。

  她星夜赶来紫盖峰的使命,是劝导麟哥哥急速返回大荆山,从长计议寻找父亲孙浪萍的下落,母亲等人不相信德高望重的洪元大师会将父亲软禁在少林寺中。

  这时天麟见兰娟双手抚面只知痛哭,不禁怒哼一声,再度转身向洞口奔去。

  兰娟大吃一惊,急得脱口疾呼:“麟哥哥!”

  疾呼声中,飞身扑了过去,接着哭声说:“麟哥哥,事情未明真相前,你不要如此武断……”

  天麟未待兰娟说完,立即仰面发出一阵厉声大笑,接着怒声说:“事情已极明显,怎可说我武断?孙叔叔主动下柬少林寺,请洪元贼秃代邀各派掌门人,齐集少室峰,了结疤面人与各派间的积怨,孙叔叔届时万无不去之理……”

  兰娟觉得麟哥哥说得极有道理,但据杜伯伯和母亲等人判断,父亲也许遭遇到其他意外。

  想及至此,口中不自觉地讷讷说:“也许……”

  天麟这时,悲忿填胸,杀机迷心,未待兰娟说完,立即厉声说:“也许已丧命在群僧的围攻中。”

  兰娟听得娇躯一战,脱口发出一声轻啊。

  天麟这时里目中已流下两行泪水,继续悲忿地怒声说:“武林黑白两道之中,无人不知‘来时有路,去时无门’是少林寺大言不惭,自恃自狂的蛮横条例,寺内僧人一经发现有人入寺,各代高手势必群起围攻……”

  兰娟心中一动,立即含泪插言说:“可是洪元大师,在嵩山大会上当着天下英豪之面,公开宣布,那夜全寺高手虽曾群起截击下柬的蒙头怪人,但最后仍被下柬人冲出寺去的话。”

  天麟一听,几乎是暴声说:“我现在才知那是一篇骗人的鬼话。”

  兰娟心地纯真,她曾听杜伯伯、卫伯伯,以及玉箫仙子和母亲等人,俱都对洪元大师信极赞誉,这时听了天麟的话不觉一愣。

  于是,黛眉一蹙,不觉讷讷地说:“可是他们都说洪元大师德高望重,极受人敬,岂会轻出诳言损他一生清誉……”

  天麟这时,怒火高炽,哪能听进这番话,因此未待兰娟说完,又是一阵轻蔑大笑,接着,不屑地怒声说:“如今之世,人心不古,看来外貌和善,实则内心奸诈,沽名钓誉,欺世骗人,少林洪元贼秃,即是这类人物……”

  兰娟听得娇躯一战,她几乎不敢相信这番偏激言论,竟是出自日夜萦绕芳心的麟哥哥之口。

  因此,芳心一阵剧痛,缓缓垂下头去,她的耳边,仍响着麟哥哥忿怒的声音:“……哼,我定要严惩这些夜郎自大,恃众凌人的和尚……”

  天麟愈说愈有气,愈说愈激昂,但是,他突然不说了,目光惊异地望着低垂螓首,沉默不语的娟妹妹。

  兰娟见天麟突然不说了,缓缓抬起头来。

  天麟一看,心头猛地一震,不觉惊得伸臂将兰娟扶住。

  只见兰娟原就憔悴的粉面上,苍白如纸,毫无血色,神情显得极端痛苦,不觉惊得颤声问:“娟妹,你……”

  兰娟微摇螓首,轻声一叹,默然流泪说:“麟哥哥,你如此偏激任性,遇事暴怒躁进,纵然艺绝人寰,技冠宇内,如不能修身树德,到头来凶名四播,仇满天下,势必贻祸子女……”

  天麟听得面色一变,身不由己地打了一个冷战,这些话,他听过不止一次了。

  宅心仁厚的杜老英雄,清丽秀美的蓉姊姊,还有沉着机智的父亲。

  天麟痴呆地想着,冷汗,在他的额角上缓缓流下来,他已听不清娟妹妹又说些什么了。

  一只凝脂玉手,握着一方洁白丝帕,已举至天麟的额前。

  兰娟神色幽怨,泪满香腮,轻轻为天麟拭着额角上的汗水,她的纤手,已有些微微颤抖了。

  天麟一定神,缓缓点首,黯然问:“娟妹,你说我们应该如何寻找孙叔叔?”

  兰娟毫不迟疑地说:“现在我们应该急速赶往大荆山和回风掌杜老伯、腾龙剑客卫伯伯等人共同商讨一个对策……”

  天麟深知回到大荆山,要想再去少林寺,父母决难应允,因此断然说:“不,在没找到孙叔叔前,我决不回大荆山!”

  兰娟黛眉一蹙,立即焦急地说,“丽凤姊姊曾说她回至大荆山,立即飞马传令各地分舵,明查暗访父亲的下落,动员这些人总比麟哥哥你一人寻找胜强百倍,再说,茫茫人海,芸芸众生……”

  天麟未待兰娟说完,立即毅然说:“孙叔叔在我的心中,是世叔兼恩师,情深义重,小兄就是踏遍天涯海角,也要寻找到孙叔叔!”

  兰娟听了非常感动,不觉伸手握住天麟的双臂,含泪感激地说;“麟哥哥,我要跟你一同去找我父亲,麟哥哥你说,我们应该先去什么地方找?”

  天麟毫不迟疑地说:“少林寺!”

  兰娟听得心头一震,粉面倏然一变,不觉惊得急退一步,脱口轻呼:“啊,为什么还要去少林寺?”

  天麟一想到少林寺,心头便不禁升起一股怒火,但他依然平静地说:“我们至少应该去少林寺暗查一下孙叔叔那夜前去下柬的经过真相!”

  兰娟觉得极有道理,知道要想探出父亲魔扇儒侠的去向行踪,势必先由少林寺追起。

  于是,黛眉舒展,欣然应好,说:“好,麟哥哥,我们走吧!”

  天麟见娟妹妹欣然应好,心中怒火似乎平熄了不少,于是挽起兰娟的玉手,并肩向洞外走去。

  两人来至洞外,同时回头,又留恋地看了石洞一眼,怀着黯然心情,直向巨木林外如飞驰去。

  这时,山风弱多了,漫天乌云,已吹得无影无踪。

  一勾残月斜挂西天,抛洒着朦胧光辉,万千寒星,闪闪烁烁,显得高远无比,谷峰间,再度掀起如潮松涛。

  天麟和兰娟两人飞身驰出巨木茂林,掠过一片嶙峋怪石,同时停身在一道横亘危崖上。

  天麟转首看了一眼西天残月,说:“娟妹,看天色将近四更了,我们如尽展轻功,日出前即可驰出山区。”

  兰娟正仰首看着夜空,于是转首不解地问:“麟哥哥,你的赤火骅骝呢?”

  天麟指了指遥远的山外,说:“乘马入山反而不便,我将马留在山麓松林里,你的马寄在什么地方?”

  兰娟指着崖下说:“寄在峰下,我已记不清是什么位置了。”

  说着,本能地俯首向着峰下游目望去。

  天麟看了不觉好笑,心说,峰高千仞,你能看到什么?

  蓦然,兰娟的双目一亮,纤手指着峰下,不觉脱口轻呼:“麟哥哥快看,那是什么?”

  天麟循着指向一看,发现峰下一点亮光,宛如晨空晓星,乍看之下,毫光柔和,略微久视,即感有些刺目。

  细看之下,心头不禁一震,那位置正是十数年来一直以恐怖、神秘、震慑着整个武林的神秘庄院。

  但自东海神君被武林二怪杰之一的秃头僧击毙后,这座建筑堂皇的庄院,在武林人物的心目中,便渐渐被遗忘了。

  现在这座庄院中,莫非仍有人住?那点明如晓星的亮光是什么?但他断定那决不是灯光。

  于是,剑眉一蹙,心中似有所悟,转首对凝目望着峰下的兰娟说:“娟妹,这点亮光决不是普通灯火,小兄认为可能是珍品异宝一类的物体所散发的毫光瑞气。”

  兰娟依然望着那点亮光,微颔螓首问:“麟哥哥,你看那是什么地方?”

  天麟哈哈一笑说:“那位置正是你住了多年的神秘庄院。”

  兰娟听得娇躯一战,不觉脱口轻呼:“啊,真的?”

  天麟毫不迟疑地颔首笑声说:“小兄在此居住近两年,我不但知道那是神秘庄院,并可断定那点亮光是发自庄后……”

  兰娟听到“庄后”两字,不觉面色一变,急声说:“麟哥哥,小妹虽在神秘庄院中住了多年,但庄上有不少禁区小妹也不准随意进入!”

  天麟听得剑眉一蹙,立即不解地问:“为什么?”

  兰娟神色黯然地说:“那些禁区仅东海神君的几个心腹之人奉命可以进入,但花园中的水上飞阁,则除东海恶魔一人外,任何人都不得接近!”

  天麟听得心中一动,不觉轻“噢”了一声,于是立即俯首凝目,再度望向峰下那点亮光。

  人人知道东海神君这座庄院建筑得富丽堂皇,美仑美奂,直疑仙境桃源,但人人也知道庄院中,步步机关,险地重重,偶一失神立有丧生之虑。

  天麟看罢,立即抬头问:“娟妹,你觉得是否应该去看看那点亮光?”

  兰娟对那点亮光也起了好奇心,立即颔首说:“小妹住在庄院中时,早就有意暗察一下东海恶魔的几个禁区,那点亮光,可能就是发自庄后禁区之内,我们今夜正好去暗查一番。”

  天麟点头应好,衣袖一挥,当先向峰下泻去。

  兰娟香肩微动,紧跟天麟而下。

  天麟两臂扑张,不停挥拂,宛如鹰隼入谷。

  兰娟登石点松,疾速下降,直似陨星泻地。

  天麟下降中,发现兰妹妹身法轻灵,捷如鹘鸟,因此,宽心大放,下降速度骤然加快。

  再往下看,那点亮光,愈来愈弱了。

  渐渐,那点微弱亮光也不见了。

  兰娟疾泻中,不时望着天麟隐隐发光的身影,飘纵跃泻,疾如陨星,想到麟哥哥的绝世武功,芳心中有说不出的快慰。

  片刻已达峰下,谷中阴凉,山风飒飒,已扬起缕缕白雾,举目一看,麟哥哥已立身数丈以外,正向她招手。

  于是,甜甜一笑,飘身向天麟身前掠去。

  天麟见娟妹妹的娇靥上,光彩焕发,香腮生辉,红润的樱唇,挂着一丝醉人的甜笑,在薄薄的白雾中飘然驰来,直疑仙姬下凡,令他看了不禁怦然一动。

  娇影一闪,香风扑面,兰娟已立在他的面前了。

  兰娟见天麟神情若失,星目贪婪地望着自己,粉面不觉一红,立即嗔声说:“为何不走啦?”

  天麟俊面一热,不觉哈哈一笑,倏然转身,如风驰去。

  兰娟芳心一阵波动,秀目含嗔睇了天麟的背影一眼,不禁升起一丝难以掩饰的欣喜。

  于是,兴奋地绽唇一笑,飞身追了上去。

  只见天麟已腾空飞越一道宽溪,直向前面一座浓郁竹林驰去。

  这时,在朦胧的月光下,缭绕的薄雾中,竹林上端,隐约现出一片屋脊楼影,朦胧中看不到一丝灯光。

  兰娟知道前面楼影就是自己住了多年的神秘庄院了,但想到偌大的庄院这时已无人住,心中不禁升起一丝可怖惧意。

  再看麟哥哥闪着暗光的身影,仍如电掣飘风般向前疾驰,始终追赶不上。

  她心中不禁又气又怕,于是脚下加劲,尽展全功,身形骤然加快,宛如掠波海燕般,一直向前追去。

  驰进松林,发现麟哥哥早已立身神秘庄院的高大红墙上,正凝神望着庄内。

  定睛一看,只见庄前荒草盈尺,墙头绿瓦间也生满了青草,但想到庄前即是与麟哥哥第一次相遇之地,心中不禁升起一丝甜蜜回忆。

  来至墙前,飞驰身形不变,微一提气,身形腾空而起,宛如升空飞燕,飘身落在墙上。

  兰娟游目一看,心头不禁一震,只见全庄栉比的屋脊上荒草摇曳,画栋雕梁的高耸楼阁上,鸟粪堆积。

  这时,月光暗淡,全庄一片昏暗,缕缕白雾,缭绕在林立阁楼之间,显得阴森、死寂、可怖。

  兰娟看了全庄这番凄凉景象,不禁又生起一丝凄然之感,秀目注定自己曾经住过多年的那座高楼,不觉心中一酸,几乎落下泪水。

  昔日,庄中高手如云,灯火辉煌如画,仆婢环立,一呼百应,笙弦之声,缭绕直达庄外,俨如皇宫内苑。

  如今檐前筑鸟巢,墙角结蛛丝,荒草及膝,鸟粪遍地,一片死寂,这令兰娟看了回顾往昔,怎不黯然神伤。

  转首再看麟哥哥,剑眉微蹙,星目闪光,注定庄中雄伟巍峨的大厅高脊,神色间也透着一丝怅然。

  天麟望着眼前凄凉可怖景象,内心也有无限感触,这座震慑武林多年的神秘庄院,短短两年,已变成深山中的一座凶宅了。

  天麟一想到凶宅,顿时联想到鬼,转首一看,发现兰娟黛眉紧蹙,目闪泪光,知她触景伤情。

  于是,轻咳一声,低声问:“娟妹,你认为这座庄院中,还有人住吗?”

  兰娟一定神,微摇螓首说:“东海恶魔一死,庄中高手纷纷离去,这座富丽庄院,即已成为死宅,纵使身怀绝艺的武林人物,没有数十人也不敢住在里面。”

  天麟剑眉一蹙,不觉轻“噢”了一声,星目又看了阴沉可怖的全庄一眼,微一颔首,似有所悟地说:“娟妹,这座庄院,机关重重,数年前不少好奇心重的武林人物入庄察探,俱都丧在机关中,庄中高手不敢居住于此,也许是庄中闹鬼。”

  小姑娘一听“鬼”,娇躯不禁一战,伤感情绪立逝,淡淡一笑,强自镇静说:“鬼是虚无飘渺之物,你信其有则有,不过,我不信有鬼。”

  说着,佯装愉快,轻举翠袖,发出一阵咯咯娇笑,声如银铃,飘荡夜空,顿时划破了全庄死寂。

  忽然。

  飒飒风响,吱吱叫声,点点黑影,由全庄屋檐下,闪电飞出。

  兰娟这一惊非同小可,一声惊叫,花容失色,飞身扑进天麟怀里。

  天麟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现象惊呆了,于是凝目一看,竟是无数奇大如掌的蝙蝠,纷纷惊飞,盘旋在夜空和屋影之中。

  这时,庄上气氛,更显得阴森骇人了。

  天麟看后,不觉朗声哈哈一阵大笑,全庄空屋回应,响起嗡嗡之声。

  兰娟看清是蝙蝠之后,迅即离开天麟,也不觉涩然笑了。

  天麟一敛大笑,立即爽朗地说:“娟妹,既然不信有鬼,走,我们进去看看!”

  兰娟虽然有些害怕,这时也不得不鼓足勇气,欣然应好了。

  声落身动,当先跃上前面屋脊,疾向横里飘去。

  天麟心中奇怪,觉得兰娟走得身法步眼,点足之处,竟如两年前林丽蓉走的路线一般无二。

  就在这一念之间,兰娟腾跃飘纵,已越过数排房脊和两座院落了。

  天麟已有了两年前的教训,心知大意不得,虽然自身武功较前已有长足进步,但仍不敢逞能。

  于是,衣袖微拂,身形横飘,仍照丽蓉以前的身法,循着娟妹的落足之点,直向庄内纵去。

  再前看,娟妹已到了大厅左侧的一排高房之上,恰是两年前自己与丽蓉两人的立足之处。

  天麟落身兰娟身边,再也忍不住问了:“娟妹,这座庄院,房屋形式不一,院落参差不齐,好像含有一种什么阵势?”

  兰娟立即含笑嗔声问:“麟哥哥,你是真的不知,还是有意考问小妹?”

  天麟立即正色说:“小兄真的不知,两年前入庄时,也是跟在蓉姊姊身后进入。”

  由于方才天麟没有当先进入,兰娟知天麟确实不谙阵势,于是,指着全庄院落阁楼,说:

  “这座庄院是按九宫循环的阵势建成,以二四为肩,六八为足,左三右七,藏九覆一,五居中央。”

  说着,指了指脚下房面,又说:“周近房屋,仅此一处安全。”

  天麟听得剑眉微蹙,心中暗暗赞服。

  兰娟见天麟沉思不语,误以为麟哥哥有些不信,于是,绽唇一笑,俯身捡起一片琉瓦,玉臂一扬,振腕打出。

  一道灰影,挟着一阵劲风,直向对正大厅的阁楼上击去。

  天麟看得一愣,不知兰娟投瓦的动机为何。

  哗啦一声大响,瓦片横飞,烟尘飞扬,那片琉瓦,已击在阁楼的横脊上。

  就在瓦片击中阁楼横脊的同时。

  万点寒星,疾如电射,挟着惊人风啸,势如骤雨般,分由大横脊上的三个龙头中疾射而出,向着阁楼漫天罩下。

  紧接着,无数喂毒飞刀,幻起缕缕耀眼蓝光,掠过阁楼上空,一直向前飞去,宛如飞蛾过境。

  一阵叮当响声,漫天洒下的寒星,悉数击在阁楼的瓦面上。

  顿时之间,火花四射,寒星飞溅,整个瓦面上,银光闪闪,弹刃滚动,发出一片咔拉拉的响声,银弹纷纷滚落院中。

  兰娟看得心头一震,花容不禁色变,她虽知其中定有机关,但却没想到厉害得如此惊人。

  如不知内情之人,落身阁楼之上,没有梯云纵的绝顶轻功,万难躲过第二批掠空射至的喂毒飞刀。

  天麟虽曾亲身历险两次,这时再度看来,仍有些怵目惊心。

  两人互看一眼,不觉下意识地笑了。

  突然,兰娟娇躯一战,面色倏变,张口发出一声凄厉怕人的尖锐惊呼,伸手握住天麟,缓缓向后退去,一双秀目惊惧地蹬着大厅双门。

  天麟被这突如其来的刺耳惊呼,也吓了一跳,身体不觉也后退了半步。

  于是一定神,伸臂将兰娟揽进怀里,凝目一看,身体不觉猛地一战,也惊得几乎发出声来。

  这时才发现厅前荒草没膝,阶上绿苔满地,正中立着一座乌黑巨碑,上刻“东海神君之墓”。

  大厅双门原是紧闭,不知何时已开了一道宽约三尺的门缝,露出厅中一座厅大青砖坟墓。

  墓前一团黑影,闪着两只如电眼睛,正冷冷地盯着房上的天麟和兰娟两人。

  天麟立敛惊乱心神,缓缓擦去掌心冷汗,双目运功,凝神望去。

  只见墓前黑影,盘膝坐在地上,满头灰发,长垂至膝,全身俱被掩住,仅能看到一角破衣。

  兰娟偎在天麟怀里,心情渐趋平静,双目望着厅中黑影那两道慑人冷电,心中仍有些惊悸。

  她不知那团黑影,是人,是鬼,抑或是死后复活的东海神君。

  这时,天麟剑眉如飞,星目射电,俊面上充满了杀机,薄而红润的双唇,毫无血色,已紧紧闭成一个下弯的弧形。

  显然,天麟也断定坐在墓前的垂发恐怖怪人,即是素称心狠手辣,阴毒无比的东海神君。

  蓦地,天麟缓缓推开兰娟的娇躯,星目依然注定厅中的恐怖怪人。

  兰娟大惊失色,不觉惊得脱口急问:“麟哥哥,你要做什么?”

  说着,玉手惶急地抱住天麟的右臂。

  天麟曾向苍天宜誓,定要诛尽洞壁上的所有恶人,为蒙头前辈孙叔叔报仇,这时他岂肯放过这个最狡狯的恶人?

  他原本怀疑两年前的那晚,秃头僧骤然劈出一掌,东海神君为何竟会束手待毙,这时才知他是伪死。

  天麟杀机已起,兰娟岂能阻止,尤其这是孙叔叔的切齿仇人。

  于是,左手忽然推开兰娟的玉臂,飘风而下,直落院中。

  兰娟惊得脱口凄声急呼:“麟哥哥不要……”

  呼声未毕,紧跟天麟而下,依然握住天麟的右臂,一双晶莹秀目惊疑地望着厅内灰发蔽体的恐怖怪人。

  倏然。

  厅中恐怖怪人,神情激动,仰面发出一阵洪钟似的哈哈狂笑。

  笑声凄厉,入耳惊心,充满了忧愤悲伤,听得毛骨悚然,震得积尘飘落,令人分不出他是痛哭,还是厉嚎。

  天麟剑眉紧蹙,星目眯忪,对厅中恐怖怪人的厉笑,充耳不闻,依然连声冷笑,切齿恨声说:“东海神君,纵然你机诈绝伦,伪死至今,但你确没想到我们冤家路窄,今宵又旧地重逢。”

  说话之间,微圈双臂,缓缓向前逼去。

  兰娟神情紧张,芳心万分惶急,紧紧跟在天麟身后,口中不停低呼麟哥哥。

  她对麟哥哥的安危太关切了,在如此恐怖的气氛之中,她已分不清狂笑的怪人是鬼,抑或真的是东海神君。

  恐怖怪人,倏敛狂笑,双目冷电暴射,以一种特异的声调怒声说:“两位急速离开此地,不可再向前进,否则,两位将终生葬身此地,那时痛悔已是不及了……”

  天麟未待怪人说完,剑眉一轩,仰天怒极一笑,悲忿朗声说:“东海神君,在下岂是你三言两语吓退之人,今夜不将你击毙墓前,在下誓不离开此地!”

  说话之间,距离高阶之前已不足一丈了。

  一阵淡淡腥气,扑鼻而入,兰娟似已发觉,但天麟依然双目注定恐怖怪人,似乎根本没有注意。

  恐怖怪人神情激动目闪惊急,突然厉声说:“奉劝两位速速离开厅前,在下郑重告诉两位,东海神君在两年之前确已死去……”

  天麟杀机已起,哪里听得进去,暴喝一声:“恶人纳命来!”

  暴喝声中,圈臂提掌,跃身扑向厅门。

  恐怖怪人惊得全身一颤,不禁厉声尖喝:“快快退出,不可双脚落地!”

  兰娟似有所悟,同时脱口疾呼:“麟哥哥回来!”

  就在恐怖怪人和兰娟两人疾呼的同时。

  天麟右掌已劈出一道刚猛无俦的掌风,同时飞扑身形已向着布满绿苔的大厅门前落下。

  恐怖怪人,万分焦急,再度一声厉喝:“双脚万万落地不得!”

  喝声甫落,吐气开声,双掌闪电推出。

  一股巨大潜力,势如惊涛骇浪,挟着一丝腥气,直击天麟即将落下的双足。

  天麟心中一动,也发觉了其中有异,全力劈出一掌,已无法将全部劲道收回,双袖一抖,借着脚下巨大潜力,身形暴退飞回。

  巨大潜力,紧跟击出,卷起院中枯草尘土,直向对面数丈外的阁楼阶前滚去。

  天麟心中一惊,挥袖挺身,再退两丈。

  兰娟一声惊呼,娇躯一闪,早已纵至一边。

  就在这时一声闷哼,由厅内响起。

  接着一瞬沉默,哇的一声,恐怖怪人张口吐出一道鲜血。

  天麟落身院中,和兰娟两人不觉同时呆了。

  这时,两人已断定厅中恐怖怪人,绝不是死去的东海神君,只是不知这个长发蔽体的怪人,为何坐在东海神君的墓前。

  兰娟发觉大厅阶前,布满了一层厚厚绿苔,毫无蛛丝鸟粪,大厅门窗,依然灿漆如新,知道这其中定有原因。

  天麟望着两手抚胸,长发微抖的恐怖怪人,心中愧悔交集,难过万分,显得不安已极。

  这时,恐怖怪人,双目无神地望着天麟,一阵喘息之后,似乎强抑胸间翻腾的气血说:

  “一代奇材,无智无谋,动辄暴怒,出手伤人,不知忠恕为何物,纵然武功盖世,终必遗羞武林,令人可叹,令人可惜!”

  说罢,又是一阵喘息,缓缓闭上眼睛。

  天麟听得全身一战,宛如万箭穿心,不觉仰天发出一阵厉笑,接着悲忿壮声说:“在下卫天麟,自即时起,如再急怒躁进,轻率伤人,神明不佑,定遭天谴。”

  话声甫落,星目温润,抱拳当胸,向着厅中怪人,恭施一礼,歉然朗声说:“晚辈卫天麟,由于心切师仇,一时悲忿填胸,出手冒犯前辈,内心愧悔无地,特请前辈赐责,晚辈无不接受。”

  恐怖怪人微微颔首,缓缓睁开眼睛,声音祥和地说:“少年人能勇于知错改过,方是俊杰,你因此发觉错误,我这一掌总算没有白挨!”

  这时,兰娟已由怀中取出一个小玉瓶,倒出两粒珠红丹丸来,接着恭声说:“麟哥哥急怒出手,掌伤前辈,晚辈内心异常不安,这两粒丹丸乃补血、止痛、清心、祛毒之灵药,请前辈即时服下,片刻即愈!”

  愈字出口,纤指一扬,两缕红光,直奔厅内恐怖怪人的面门。

  恐怖怪人微一颔首,在蔽体的长发中,倏然伸出两个枯瘦如柴的手指,如电一闪,立将两粒丹丸夹住。

  就在怪人手指一闪,举手送药之际,兰娟和天麟身躯不觉同时一战,发现恐怖怪人面目奇丑,水光涟涟,不知是泪抑或是汗。

  兰娟看了一阵,继续恭谨朗声问:“前辈为何坐在东海神君墓前,是否被困在此,请道其详,果然如是,晚辈等愿尽全力营救前辈脱险。”

  恐怖怪人服了丹丸,一时之间虽然没有痊愈,但已大有好转,这时见问,不觉黯然一叹,缓声问:“两位可看出这座大厅与别处不同?”

  天麟和兰娟同时恭声说:“晚辈等已注意到了。”

  恐怖怪人神情激动地说:“东海神君这个恶魔死后,不知何人在他这座大厅上布下了剧毒,以防与东海神君有仇之人前来掘墓。”

  说着,目光看了左右及厅阶一眼,继续说:“这些毒素,毒性极烈,一经触及,不出一日,全身溃烂而死,这些毒素现在已变成了厚厚的绿苔了。”

  说着,伸出干枯的右手,指了指布满绿苔的厅阶。

  天麟听得心头一震,不觉以感激愧疚的目光望了恐怖怪人一眼。

  兰娟娇躯一战,不觉脱口问:“你来多久了?”

  恐怖怪人答道:“我来此已三个多月了!”

  天麟剑眉一蹙,不解地问:“前辈为何还没有……”

  死字刚至喉间,发觉有些不妥,立即停口不说了。

  恐怖怪人已知天麟心意,黯然一叹说:“最初我中毒之时,自知难免一死,索性坐在此地,希望在我未死之前,能遇到再来之人,将此绝毒之事,公示天下,以免再害别人,之后,我发觉这种剧毒,有相辅相克效用,因此,我一直没死!”

  天麟与兰娟听得心中一阵难过,不觉同时慨然说:“像前辈宅心如此仁厚之人,实不该遭此魔难,苍天对人太不公平了。”

  恐怖怪人凄然一笑,极悲伤地说:“苍天对人不公,但对我犹苛!”

  说话之间,黯然神伤,不觉将头缓缓垂至胸前。

  天麟生具侠骨义胆,觉得救怪人脱险,义不容辞,于是,毅然恭声说:“晚辈等虽愿尽力救前辈脱险,只是不知如何着手?”

  恐怖怪人缓缓抬起头来,黯然说:“能解除我身上剧毒的有四种药材……”

  天麟未待怪人说完,立即插言问:“哪四种药材,请前辈说出来听听。”

  恐怖怪人毫不迟疑地说:“千年灵芝、何首乌、雪山朱莲、灵鹤涎,这四种药材,具是稀世珍品,极不易得,待两位将药找来,我的尸体恐怕早巳化为一滩黄水了。”

  天麟听得一愣,这四种药材的确太难寻着了,因此,不觉顿时沉默下来。

  兰娟黛眉一蹙,不解地问:“前辈说的这四种珍品缺一不可吗?”

  恐怖怪人哈哈一笑,爽朗的说:“姑娘能找来其中之一,我的生命即可无虑矣!”

  话声之中,充满了生的希望。

  蓦地,天麟星目一亮,似有所悟,双掌一拍,倏然急呼:“有了!”

  这声急呼突然发出,不但兰娟吓了一跳,即是恐怖人也不禁一愣,目光湛湛地盯在天麟的俊面上。

  天麟俊面一红,自觉有些失态,立即解释说:“人说皇宫内苑,珍品异宝无数,我想定有这四种药材!”

  兰娟顿时一喜,立即愉快地一笑,接着赞声说:“还是麟哥哥聪明,小妹竟想不到这些地方!”

  岂知,恐怖怪人连声惶急地阻止说:“不可,不可,皇宫内苑,警卫森严,灯光通宵达旦,御前护卫,多是武功高绝之人,进入大内,窃盗珍品,岂是儿戏,奉劝两位不可轻举妄动,干犯国法,披上朝廷钦犯的罪名。”

  天麟剑眉一轩,朗然一笑,说:“我们取药救人,并非盗窃珍宝,于情于理,俱无不合,晚辈心意已决,请前辈不必再加阻止,晚辈等就此告辞,竭尽所能尽速将药送来。”

  说罢,与兰娟同时向怪人恭谨施礼。

  恐怖怪人慨然一叹,说:“深入皇宫大内,决非儿戏,两位能不去则不去,如果定要涉险,一切务必慎重,不可草率行事,尤忌出手伤人。”

  天麟和兰娟同时恭声说:“前辈珍重,晚辈等走了。”

  两人说罢,腾身而起,飞身纵上左侧房面,回头一看,恐怖怪人两掌虚空前推,大厅双门已缓缓关上。

  天麟仰首一看夜空,晓星已爬上远处峰巅,显得又大又亮,一线曙光,直射半空,天色已近拂晓了。

  于是剑眉一蹙,转首对兰娟问:“娟妹,天将拂晓,我们还要去看那点亮光吗?”

  兰娟顿被提醒,立即点首连声说:“要去,要去,我们来此目的即是要看那点亮光嘛!”

  说着游目全庄,接着继续说:“我怎的看不到那点亮光了?”

  天麟正等待回答,大厅之中,蓦然传来恐怖怪人的声音:“那点亮光谅是在后花园里的八角飞阁中,两位如不谙阵势生克之理,最好不要冒险前去。”

  天麟两人听得心头一震,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说,这个怪人怎会知道?

  于是,由兰娟恭声回答说:“谢谢前辈指点。”

  说着,举目默察了一下后庄形势,接着低声对天麟说:“我们先奔右边独院,再沿长廊跃进,绕过前面花阁,由第四、第五座高楼之间,进入花园。”

  天麟不谙阵势,无话可说,只得连声应是。

  兰娟回眸一笑,拉起麟哥哥的手,双双向前驰去。

  两人循着既定路线前进,果然未遇任何机关。

  几个飘掠已驰进后花园中,阵阵清幽花香,随风迎面飘来。

  两人立身一座畸形大石上,天麟游目一看,花园极大,宽广约有数亩。

  园中红桥荷池,凉亭平台松竹,显得井然有序,卵石甬道上,片片花圃间,俱已生满了盈尺荒草。

  无数缤纷花朵隐在荒草之中,随风晃动,散发着清幽芬芳。

  大荷池中,小红桥的尽头,即是恐怖怪人说的那座水上飞阁。

  飞阁形成八角,高仅两层,檐下悬着无数惊鸟铜铃,随着晓风轻轻摆动,不时发出一两声清脆的叮咚响声。

  飞阁虽然不高,建筑极为精细,画栋雕粱,朱漆犹新,上层八窗,基层八门,俱都紧紧关闭。

  四周环绕荷池,小桥直抵阁门,晓风吹动薄雾,缭绕园中,这座水上飞阁,格外显得神密突出,惹人注目。

  兰娟见天麟看得入神,不觉轻声一笑说:“麟哥哥,这座水上飞阁,建筑暗含八卦之理,上下两层入天地,周围荷池为外仪,阁为八卦,顶为太极,不知之人看来极似游园休息之处,实则是庄上藏宝重地!”

  天麟听了似自语又似对兰娟说:“看形势飞阁内外必然也布满了重重机关。”

  兰娟颔首说了声“当然”,接着凝神沉思,似乎在考虑是否应该进去。

  天麟这时好奇心大动,立即催促说:“娟妹,时间无多了,我们进去吧!”

  兰娟故意佯怒嗔声说:“麟哥哥,你又心急躁进了!”

  天麟一听,俊面飞红,立即含笑不语。

  兰娟一看,忍不住咯咯笑了,接着向:“麟哥哥,你可知八卦的方位?”

  天麟毫不迟疑地含笑说:“乾坎艮震,巽离坤况嘛!”

  小姑娘有意向天麟打趣,故现惊容,立即赞声说:“麟哥哥说的不错嘛!”

  天麟仍是一个大孩子,听了娟妹的赞许,不觉心中大喜,尚不知娟妹妹要打趣他,于是,立即回忆着幼年读书时,妈妈飘风女侠指着书本上教的继续向下背:“乾为天,坎为水,艮山震雷,坤为地,况为泽,离火巽风……”

  兰娟见麟哥哥仰面凝神,星目望天,口唇不停启合,有如孩童背书一般,因此忍不住几乎笑出声来。

  天麟背完,转首望着兰娟,愉快地问:“娟妹,小兄说的可对?”

  兰娟强忍笑意正色说:“难怪麟哥哥心急进入水上飞阁,原来麟哥哥精通卦理,藏而不露,小妹实在佩服至极,现在就请麟哥哥当先进入,小妹追随骥尾。”

  天麟一听,不觉慌了,他没想到温柔恬静的娟妹妹,有时也会施展机谋,于是立即焦急地说:“这怎么可以,这些普通常识,无人不知,小兄顺口说来,根本不知其中的生克变化之理。”

  兰娟看了天麟的焦急相,再也禁不住发出咯咯如银铃的笑声。

  天麟顿时大悟,俊面不觉红了。

  兰娟敛笑愉快地说:“麟哥哥随我来!”

  来字出口,娇躯已凌空而起,一跃数丈,直向五丈外的小亭扑去,衣裙飘飘,宛如御风飞行。

  天麟不敢紧跟,星目随着兰娟的娇影看去。

  只见兰娟飞至小亭上空,纤腰一弯,上身疾俯,倏然直泻而下,莲步一点小亭尖顶,身形骤然加快,疾如电光石火般,直射数丈外的高大平台,姿势曼妙,轻灵优美,天麟看得不觉脱口喝了声好。

  好字出口,大袖疾挥,身形直向小亭射去。

  飞至小亭上空,兰娟已立身在高大平台的最后石栏上。

  天麟同样俯身下降,脚尖一点小亭尖顶,疾向高大平台上电掣飞去。

  但天麟到达高台石栏上,兰娟已掠过数行翠竹,足点荷池边缘,直向飞阁的大红门前飞去。

  天麟一看,身形不停,衣袖一挥,循路紧跟,几乎是与兰娟同时落身在水上飞阁的大红门之前。

  兰娟立即指着飞阁大门,愉快地一笑说:“麟哥哥,这就是你的说乾为天的大门,但是这道门是万万走不得。”

  说罢,转身向左走去。

  天麟见一路上,毫无意外,心中对兰娟愈加信服,立即爽朗地笑声说:“娟妹放心前进,小兄决不离开你的身边。”

  说着,紧紧跟在兰娟身后。

  兰娟听得心中一甜,不觉转首回眸一笑,红润的双唇间,露出一排贝齿碎玉,晶莹生辉。

  天麟看得心头一震,俊面微感有些发烧,晨风吹拂着兰娟的如云秀发,散发着淡淡幽香。

  两人来至“兑”门,兰娟神色凝重,转身对天麟说:“麟哥哥,按照卦爻说,‘逢谦而吉,遇泰而昌,泽山咸水,入兑始安’,我看是否应该由此进入,开门一看便知。”

  说罢,轻举皓腕,指按哑簧,呛的一声清越龙吟,寒光飞洒,冷芒四射,森森剑气,十步生辉,背后长剑已握在手中。

  天麟看得一惊,不觉脱口急问:“娟妹何时得到这柄削铁断玉的宝刃?”

  兰娟愉快地一笑说:“这是铁面佛心南召师祖昔年成名宝刀寒光剑,师祖赠给母亲,母亲又赠给我了。”

  说罢,急上两步,手中寒光剑,分点两个门环,一阵格格响声,两扇朱漆红门,自动缓缓分开了。

  天麟细看门内,通道长约两丈,地上铺着方砖,黑白两色相间,左右两壁,各有四座小门,上嵌一颗明珠,闪闪射着毫光。

  这时兰娟已经看罢,回头一笑,愉快地说:“麟哥哥,我们可以进去了,但请记住,兑位西方庚辛金,金能生水,水属黑色,脚踏黑砖最安全。”

  说着,当先扑进门内,直向左壁第三道小门前奔去。

  天麟功贯双臂,提气凝神,脚踏黑砖,紧跟进入。

  两人进入小门,依然是条通道,左右各有二门。

  兰娟在前,天麟跟在后,阁内俱是通道,两壁多设小门,颜色不一,大小不同,除此再没有什么了。

  一阵飘掠,左出右进,弯弯曲曲,一连通过二十多座小门,脚下砖色时有变化,兰娟随时不停指示。

  天麟盲目跟在兰娟身后一阵乱转,只觉得眼花缭乱,已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但兰娟依然跃身如飞,樱口不停地念着:“……这是离宫,离为火,水火共济,踏红砖……”

  天麟心中早已不耐,这样转来转去,不禁有些光火,只听砖色变化,哪里还有心听什么生克变化之理。

  又转了二十多道门,天麟再忍不住问了:“娟妹,还要通过多少道门才到?”

  兰娟身形不停,顺口回答道:“还有三宫二十四门,我们必须走完八八六十四卦,缺一不可!”

  天麟一听,没好气地问:“当初东海神君进入这座飞阁时,是否也必须走完这些道小门?”

  兰娟知麟哥哥生气了,立即解释说:“他知道机关总枢的位置,当然不需要如此乱转。”

  说话之间,三宫已经走完,两人进入一条宽大通道,迎面是个极堂皇的金漆圆门,门上嵌有三排宝石,照得门前通亮。

  兰娟看了,立即愉快地对天麟说:“麟哥哥,认识门上这三排整齐宝石的记号吗?”

  说着,举起玉手,指着门上三排耀眼的宝石。

  天麟举目看了一眼,没好气地说:“乾三连嘛!”

  兰娟含笑点首,又指着身后四丈外的紧闭大门,又说:“麟哥哥,知道吗,那座大门,就是对正荷池小红桥的飞阁正门。”

  天麟细心一看,通道半整,砖分四色,直达尽头,左右同样各有四门,看不出有何异样,于是剑眉一蹙说:“娟妹,由正门距此地长仅四丈,以你我两人轻功而论,微一提气,飞越至此,尚无问题……”

  兰娟未待天麟说完,淡淡一笑说:“不是小妹危言耸听,乾门一开,飞鸟难渡,更谈不上纵跃的人了。”

  天麟进入飞阁,奔走如履平地,毫无一丝危险,因此戒心渐除,听了兰娟的话,虽然不信,也未接口。

  兰娟见麟哥哥不再发言,于是手中宝剑,挺腕轻点圆门,剑尖一触门面,圆门倏然分开了。

  圆门一开,天麟星目不禁一亮。

  只见门内,宽约四丈,形如圆厅,陈设豪华,布置得金碧辉煌,眩眼刺目,令人不敢直视。

  圆厅周围,银绫为壁,地铺白毡,正中一张玉桌,分置八个锦墩,四角玉几,上置古玩,闪闪生辉。

  大厅平顶上,空悬数十宝石,照得全厅通明发亮,毫发可分。

  天麟、兰娟二人打量间,不觉已走进门内。

  兰娟轻举皓腕,缓缓将剑收入鞘内,秀目不停闪动,巡视着厅内豪华富丽的陈设,默察厅中桌几布置的方位。

  天麟去过魔魔天尊洞府,见过巧夺天工,比拟仙境的豪华景象,故而毫不为厅中布置所惑。

  这时兰娟缓步前进,游目全厅,不觉讷讷吟声说:“星云交辉眩人目,直疑身在广寒中!”

  天麟听罢哈哈一笑,信口朗声说:“天上孤寂人间好,因此飞阁降嫦娥。”

  兰娟一听,娇靥飞红,轻啐一声,娇嗔含笑说:“麟哥哥贫嘴!”

  嘴字出口,纤手疾扬,挥掌拍向天麟的如玉面颊。

  天麟哈哈一笑,顿忘处身何地,身形一闪,直向玉桌之前飘去。

  兰娟顿时惊觉,吓得花容失色,不由急声尖叫:“麟哥哥……”

  这时天麟身形已经下降,听得心头猛然一震,暗呼一声不好,双袖一抖,脚尖疾蹬桌边,身形快如石火般,电掣飞回。

  就在天麟电掣飞回的同时。

  玉桌后面绫壁上,哗啦一响,飒飒连声,数十把雪亮飞刀,幻起无数寒光,紧跟天麟背射至。

  兰娟惊得面色如纸,秀目圆睁,张口发出一声尖锐惊叫,伸臂拉住天麟,闪电倒向地面。

  就在两人倒向地面的同时。

  无数耀眼寒光,挟着慑人劲风,擦过两人背上,闪电飞过。

  一阵嚓嚓响声,数十把雪亮锋利飞刀,悉数插在身后银绫缎壁上,寒光闪闪,刀柄颤动,骇人至极。

  天麟看得面色大变,暗呼好险。

  兰娟粉面苍白,已是冷汗满面。

  两人无言地倒在白毡上,似在尽量使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

  天麟望着壁上飞刀,心中仍有余悸,虽然怀拥娇躯,兰息扑面,这时他似乎也不知察觉了。

  一阵静寂,两人同时坐起,相互一笑,谁也没怨谁。

  兰娟望着天麟,以证实厉害的口吻,含笑问:“麟哥哥,现在你可体验出机关的可怕之处?”

  天麟又看了一眼壁上飞刀,连连颔首作色说:“厉害,厉害,机关阵势如此可怕,在于先声夺人,骤然而至,令你防不胜防,不知来自何处。”

  兰娟含笑补充说:“机关阵势最可怕处,在于使你心理上首先形成恐怖,神智为其所惑,使你心不静,气不继,时时神经紧张,刻刻凝神运功,一旦遇上机关,身手迟滞,耳目失灵,终遭其害。”

  说此一顿,望着凝神静听的天麟,继续强调说:“所以,武林人物对机关阵势,多望之却步,非为势迫,决不轻身涉险,尤其性急躁进之人,最好不要进入阵势机关。”

  天麟知兰娟最后两句是针对自己而言,于是,剑眉一蹙,故作畏怯之态,不解地问:

  “照娟妹说来,机关如此厉害,上层还是不要去吧?”

  兰娟噗哧一笑,秀目轻睇天麟,佯怒嗔声说:“怕什么,只要你不离开小妹的身边,保你进出如履平地。”

  说罢,樱唇绽笑,娇靥生春,秀目中闪烁着欣喜光辉。

  天麟欣然应好,乘势挺身跃起,双脚依然落在原地,寸步不敢乱移,伸臂将娟妹妹拉起来。

  兰娟一声愉快娇笑,身形借天麟一拉之势,腾空而起,直向厅顶上飞去。

  天麟心头一惊,不觉脱口轻呼:“娟妹……”

  轻呼声中,兰娟右手已握住其中一颗悬空宝石。

  呼的一声,厅顶向上倏然裂成一个七尺圆孔,露出上层眩目光华。

  兰娟一声娇叱,柳腰一挺,头下脚上身形顺势进入洞口,身在空中一连翻了两个筋斗,身形一飘,顿时不见。

  顿时,咯咯轧轧,叮叮咚咚,全厅一阵怪响,接着轰轰隆隆,整个飞阁摇晃,顶上宝石摆动,刹那间,飞阁几有倾塌之势。

  天麟大吃一惊,顿时慌了,不觉厉声疾呼:“娟妹怎样了……”

  厉呼声中,奋不顾身,腾空飞进上层。

  天麟厉呼声中,身形已飞入冰阁上层,顿觉寒光刺眼,不敢游目环视。

  蓦闻一声惶急娇呼:“麟哥哥快取正中顶檗的银匣,要快,要快!”

  天麟听得出兰娟语意紧张,声音有些颤抖,知道事态严重。

  于是,暴喝一声,双掌猛力下击,遥空劈出两道掌风,借着劲气激荡之势,身形闪电上升。

  抬头一看,毫光闪闪中,华丽雕梁之间,果然置有一只宽约四寸,长逾半尺,厚仅两指的银质小匣。

  天麟升至粱顶,腰身一挺,应手取下银匣。

  蓦然一声惊喜娇呼:“麟哥哥快下去……”

  天麟紧握银匣,闻声振臂挺胸,大袖一挥,一式苍龙入海,立变头下脚上,直扑正中圆孔。

  下泻之际,只觉四周毫光眩目,觑空一瞟,仅能看到兰娟的身影,双手高举似在全力拉着一个大铁环。

  天麟身形疾泻而下,穿孔而出,直落圆厅地上。

  人影一闪,劲风袭面,兰娟紧跟而下。

  砰的一声大响,顶上圆孔立合,无数雪亮宝石,激烈摇摆晃动,壁间、上层,轧轧的响声更厉害了。

  兰娟面色苍白,鬓角渗汗,神色显得无比紧张,身形还未立稳,立即惶声说:“麟哥哥快走,此地已极危险了。”

  说罢,飘身纵向金漆圆门。

  天麟见兰娟神色极度紧张,知道事态严重,身形紧跟扑至门前。

  兰娟立在门间,转首焦急地说:“麟哥哥,快去拉开飞阁正门,时间无多,只有冒险行事了。”

  说话之间,粉面上已是汗下如雨了。

  天麟不敢迟疑,急声应是,银匣放进怀里,飞身扑向大门。

  这时厅中壁间,响声轰轰隆隆,整个飞阁,剧烈震动,几有倾塌之势。

  兰娟双脚紧踏门坎,望着已拉开大门的天麟,急声警告说:“麟哥哥千万不要让门关闭,我出门后,你即撒手飞向红桥右栏,再纵上高台,直驰庄外。”

  话声甫落,飞身前扑,越过天麟头上直向小桥落去。

  轰隆一声大响,金漆圆门倏然暴塌,滚滚烟尘,挟着无数黑影,直向天麟击来。

  天麟大吃一惊,双手一松乾门,飞身直落小桥。

  砰的一声大响,乾门自动关闭,接着响起一阵咚咚之声,整个飞阁,轰轰不绝于耳,声势着实骇人。

  天麟不敢停留,足点桥栏,腾空扑向高台,大袖一挥,紧跟兰娟身后,直向庄外电掣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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