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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洞房软语轻 红帐香浪翻

  却说昆仓三子暨柳春帆一行九人,欲赴琼岛救出二小,惟地处华南,皆天南帮之天下,爪牙遍布,行动皆受匪帮监视。

  而且,小猴子在匪徒花面狼等人口中,得知南天二怪封锁海安一带海面,甚至不惜毁船以打击六派及柳春帆等人之阴谋。

  为安全计,遂另觅航路,以期避免与贼人作正面冲突。

  由老化子暨千面怪二人潜入廉江支流的南乡小村,雇妥般只,及购备日常必需之物,俾绕道合浦、北海,入海。以避过贼人耳目。

  当晚昆仓三子率领众人,在南乡宿店,以金蝉脱壳之计离店登船。

  众人上船后,幸未遭贼人发觉,而且船只虽小,容纳众人,尚称满意,船中除雇用一名有航海多年经验的舵工以外,别未用人。

  而且船上食用之需,莫不全备,沧浪叟不禁掀须大笑道:“管、沈二位老兄,精明强干,办事能各方兼顾,愚兄先此谢过了。”

  老化子顿时大笑道:“多承赞赏,使老要饭的非常感到荣幸,下次如蒙照顾,一定不要佣金就是。”

  沈雪冲顿时接着骂道:“呸!刚给你戴上一顶高帽子,就马上原形毕露了,难怪这条旧船要那么高价,原来你是揩了油哪!这个我可没经手,别把我也扯上啊!”

  老化子笑道:“什么话,揩油?你们不相信我的人格,也得要相信我的年龄呀,你们瞧我这么老实,而且这大的年纪,还会使信用扫地不成?”

  罗玉麟也笑着问道:“那么你说下次,下次少揩一点是吧?”

  老化子不禁急道:“老二,怎么你也可以这么说呢?这叫佣金,可不是揩油,听清楚没有。”

  霞青听得几位老人在说笑着,好不有趣,猛抬头,见岸上人影摇幌,忙急促的说道:

  “爷爷!你们看那边,是不是不敌人发觉我们的行踪了?”

  这时,众人刚上船即忙着打量船内的一切,并未解缆起锚。

  闻言后,齐向岸上注目,小猴子眼尖,首先看了看低声叫道:“真的是天南帮的爪牙找来了,他们的行动真快,怎知道找到这里来呢?”

  柳春帆忙低声问道,“小猴子,你怎知道这是天南帮的人呢?”

  小猴子低声答道:“这几个贼人,有几个是我在山间小茅屋里看到的贼人,那一个脸上有刀痕的家伙,就是自称‘花面狼’的贼。”

  众人听说,虽不惧贼,但为免泄行踪,俾可安全赴琼岛,遂未待众走近,沧浪叟即低声嘱告那位年老的舵工几句话后,遂命众人潜伏舱底,万一被贼人发觉时,再行动手不迟。

  沧浪叟刚交代完毕,因此时船上并未点灯,故不虑贼人发觉。

  可是,此时忽闻岸上有人大声叱道:“呔!这船上可有人么?听老子问你们的话。”

  老舵工一听,他久居本地,深知天南帮这批杀人不眨眼的贼子,惨酷无比,他因贪着多金,一时答应了老化子的雇用。

  此时闻岸上横暴的喝声,不禁顿骇得浑身发抖,牙齿作对厮打,几乎做声不得。

  幸而沧浪叟跟他连打手势,替他壮胆,这才比较安心一点。

  然尚未及回答,猛听岸上又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船家死掉了吗?怎不回答我们的话,要惹得老子性起,可别怪我手辣心黑哪,你们没长眼睛,也该打听咱天南帮的厉害哪!”

  舵工生恐这些煞星上船,自己这条老命就不能保险了,忙抖抖索索的从舱口爬出答道:

  “……有……有……有人,就是小老儿,不知大爷要问什么?”岸上的贼人虽然是天南帮派出,他们惯于欺善怕恶,色厉内荏,虽奉命监视柳春帆等一行行踪,但人谁不怕死。而且群贼皆知柳春帆的厉害。

  故蹑踪昆仓三子与柳春帆等,不过是奉命行事,虚应故事而已。

  这批小贼本来一直就跟踪在柳春帆等身后,及待柳春帆一行,乘间脱走,才找来此镇幸见柳春帆等业已落店安歇,这才放心。

  谁知三更以后,一个值夜的小贼,偶而发觉柳春帆等房间的窗门已开,即知有异,遂大着胆,探头向窗门看去。

  见室内一片静寂,连鼾声俱无,即知不好,才叫醒众人,进房查看,果然已迟一步。柳春帆等人一行人,业已不翼而遁。

  众贼这才各操兵刃,即时四出寻找。

  一部分贼子来到江边,虽见一条怪船停泊,明知有异,但贼子外强中干,却不敢真的上船寻找。

  虚张声势一番,果见船上有人出来答话,贼子中遂有人闻老人之言喝道:“这条船打那道而来,往哪里去?要是不说实话,老子教你船破人亡,尸骨无存。”

  老舵工本来看到他们这批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已骇得双脚索索发抖,但因预先有沧浪叟的交代,故壮了壮胆,答道:“老爷!小老儿是替这里的张老爷送货来,明天就回江洪去。”

  又听岸上问道:“呔!你可看到有十多个人打这儿经过?”

  “没有!”

  “你这船上还有什么人在?”

  “小老儿船上只有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婆,和二个苦力的工人,老爷不信,请上来看看就是。”

  老舵工答完以后,岸上的诸贼见问不出所以然来,相互低声商量一阵后,方始离去。

  老化子见众贼离去,知道他们不能死心,必然重返,遂急促的跟柳春帆等说道:“柳小侠快上岸起锚,咱们现在就开船,以免贼人再来罗嗦。”

  柳春帆闻言,走出舱面,双肩轻幌,如离弦弩箭,跃向岸上。

  此时舵工也已就位待发,因此江上流水急,待锚一起,不用推动,船身即自行开动了。

  待见舱面甲板上白影一闪,船上桨篷并用,船轻水急,复因风顺,急驶如箭。

  此时,猛见岸上人影纵横,瞬间远处来了十多个贼党,齐集在刚才船舶停靠处,一个个面现惊惶之色,转瞬,皆消失于撩烟瘴雾里。

  一个时辰后,进入廉江主流,水势益急,而且两岸都是插天奇峰,此刻月掩星移,不见天日。

  而且河床中暗礁密布,稍一不慎,船只只要轻吻山石,立即船碎人亡。

  任是深识水性,也受不住急流冲激,任有绝世轻功,也难在此夹岸削壁施展。幸喜老舵工久航此道,而且熟谙操舟之术,故能镇定把舵,安渡千滩万险。

  众人因不惯坐船,虽皆练有功夫,能抗拒劳苦,但成日昏昏欲睡,及待次日午夜梦回。

  顿感水缓船慢,二岸崇山骏岭中,陡开一轮银光高照,山脚转角处,银虹万道,光鳞亿片。

  众人整日闭目养神,此刻精神充沛。但因恐舵工竟日紧张疲惫,身体吃不消,故柳春帆首先道:“此地是什么地方,大家饿不?就在这里停船歇会,弄些吃的东西好不?”

  小猴子也跟着众人,憋了一日一夜,一听到有吃的,顿时精神百倍,跳将起来笑道:

  “对对!先休息休息,塞饱了肚子也好,恐怕你们都饿了吧!”

  素月笑道:“小猴子愈来愈聪明了,自己嘴馋,反推说别人肚子饿,真有你一手。”

  小猴子闻言,不甘心反唇相讥道:“你一个人肚子既然不饿,那等会你就别吃就是了。”

  老化子听小猴子跟人家吵嘴,非但不讲他,反咧嘴笑道:“小猴子真行,小妮子这下可不威风了吧!”

  素月闻言不禁气道:“小化子跟人家吵架,老化子帮忙,你们准备吵群架哪!”

  这时,那位老舵工对小猴子注视了一会忽插嘴笑道:“大家要休息,就请快准备吧,过了前面,就进海了。”

  沧浪叟这才点头道:“好吧,先在旁边靠一靠,弄饭吃了再走,你老人家也可以趁这时候睡会觉。”

  老舵工闻言,忙将船停向岸来,好在船上食物皆备,众人七手八脚的去弄饭菜,老舵工且趁此机会拉条毯子去躺了。

  及待东西弄好,叫醒舵工用饭已毕。

  未几,在白茫茫的海水与天空相接处,露出一线红光。四周的云霞顿时变成鱼白之色。

  一个巨大如盆,血红似轮的圆球,跳出地平线上,在不停的旋转。

  这时四下微风不动,波平水缓。

  一抹彩霞,鲜艳醒目的五光十色,照得漫无边际的大海,上下均是金光烁烂。

  众人多在内陆生长,哪见过这海上的日出奇景,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面对着瞬息千变的万千奇景,实有接应不暇之感。

  众人因贪看奇景,忘了时间,幸而老舵工此时提醒众人道:“各位爷们,什么时间开船?”

  沧浪叟这才猛省,向他笑道:“现在就走?对了!咱们还要赶路,不知由此地出发,到达琼岛,要航行几天?”

  老舵工忙笑着答道:“海上行舟,多半没有一定行期,那要看风向如何始可决定,如果顺风,差不多二天可到海口,如果逆风,那恐怕王天也到不了呢。”

  沧浪叟闻言,遂对老舵工说道:“好!咱们现在就走吧!霞儿!你们帮忙收拾东西,特别是几几坛酒,淡水,可要小心,这些东西可是我们的命根哪?”

  霞青一面去收拾着,一面笑着道:“爷爷也太小气了,一点点水有什么稀罕哪,咱们在大海中还愁没水喝哪!那才笑死人呢?”

  老化子听了,也顿时笑道:“小娃儿真是少见多怪,这四面的水都是咸的怎能吃哪?幸亏我们这次行期仅二三天,要不,哼!到断水的时候,一滴水比一滴血还珍贵呢?”

  正说着之间,船上的东西大多收拾完毕,船已开动了。

  时风浪未起,在老舵工指挥下,扯起了布帆。

  三位姑娘因初次过海上生活,在船甲板上来往跑着,跳着,活泼得回复到孩提时代的天真。

  三位姑娘看到无风起帆,心中感到非常奇怪,素月首先问道:“帆哥,为什么现在没有风,扯上帆有何用?”

  柳春帆摇头笑道:“我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你们看那两艘船相背而行,怎也同时扬帆呢?”

  三位姑娘闻言,齐皆举目看去,果见半里外的海中,正驶着二条船,驶往相反的方向,然皆扯起风帆。

  众人因不明其故,齐皆称奇不已,老舵工一面把住舵,一面笑道:“海上驶舟与一般河里行舟不同,无风扬帆,甚至相反风向,亦可行舟,这并没有奇怪的理由,我也说不出来,只是上一代的人就这么教我们就是。”

  这时,船行甚缓,遥远的深海,时有海鱼跃起。

  目上三竿,睛空一碧,万里无云。

  芒彩四射,耀眼难睁。天际碧涛万里,汹涌波涛,映日生辉,翻滚飞舞,恍似金鳞千片。

  复加以幻景莫测,海市蜃楼,众人目不转睛,看得赞赏不已。

  第一天上午,船在茫茫大海中航行时,因四下微风不动,风帆平平,故航得甚慢。

  中午以后,西北天角上,现出一抹乌云,迅速地飞来。

  老舵工因船已离岸,此地无暗礁之险,故悠闲的在四周了望,陡见乌去移来,不禁失声狂叫道:“啊呀不好了!”

  众人不知其故,齐皆大惊问道:“什么事?”

  舵工面如土色大叫道:“有怪风!快!快把帆放下……”

  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一缕凉风掠过,帆上绳索微幌,身上顿感些微凉意。

  然众人见依然炎阳普照,且无海上经验,只道舵工故作惊人之语,故并未及时准备。

  舵工此时面上惊骇恐怖之色,愈益浓厚,手忙脚乱,不知所措地不时双手合十,默默暗祷。

  众人猛抬头,骤见一堵极厚高墙般的黑云,自西北角排山倒海般压了过来。

  这才知道事态严重,房大头与小猴子二人,也正想去落帆之际,猛然船身一簸,险将二人掀落海中。

  骇得二人固然大惊,即其他的人也皆面色骤变,俱皆抓紧船板,稳定身形。

  陡闻“噼啪”一声震天巨响,幌如天塌山崩般,险些船震翻,众人的耳膜也几乎震聋,慌得众人忙想出舱查看。谁知此时忽闻船后的舵工惊惶地叫道:“啊呀!前桅断啦!天哪……

  天哪……你们谁来帮忙撑舵哪?”

  老化子毕竟比较有些见识,忙紧急的叫道:“小猴子房大头,你们快去后舵帮助舵工,可千万别将舵柄丢失哪?那是我们唯一的生命保障。”

  及待小猴子二人如飞窜出后舱后,老化子复叫道:“柳小侠跟三位姑娘,你们暂时勿动,必要时,如船只倾覆,你们每个人一定要紧抓住船板,哪怕是快木板也好,千万别忘记。李老大咱们几个老不死上去收帆吧……”

  话没说完,柳春帆早双脚轻点,如飞窜出舱面,一面叫道:“老伯你们暂勿出舱,待帆儿来落帆就是……”

  谁知柳春帆刚到舱面,劈面一股劲风压来,饶是柳春帆功力绝顶,也被劲风一迫,顿时口鼻俱闭,喘不过气来,步下跄踉,后退几步,险些摔倒,猛觉身后有人将他扶住。

  柳春帆回头一看,不禁俊面微红,忙挣扎站起,向身后的李霞青含笑谢道:“多谢霞妹,外面风浪太大,你先进舱去,待我落了帆再进舱。”

  正说之际,猛觉身后人声杂沓。原来柳春帆出舱后,三位姑娘都不放心,齐皆出舱来了。

  霞青在前面,故柳春帆被风逼退时,她首当其冲,惟恐心上人受伤,顾不得羞,上前将柳小侠抱住。

  此时她心头虽然微窘,但此时此地,也不能拘小节了。此时,船只被起伏的浪潮涌起,像只摇篮似的微幌,而船速飞快如同离弦之箭,众人只觉犹如腾云驾雾似的。

  柳春帆四人,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虽然明如同水晶似的水墙,包围在小船的四周。黑云如墨,低压海面。

  尤其怒吼的狂风,吹得船上出甲板,绳索铁链乱飞,不时在他们头上飞过,随时都有威协生命的可能。

  人!谁都惜生命的,自卫的本能,使人类自私。

  然而人性有崇高的另一面,即是必要时,舍死忘生,舍己救人,不惜小我的一切牺牲,而成全或救勘他人的生命。

  此刻的柳春帆与三位姑娘,就抱定了这种崇高的决心和毅力。

  冒着生命的危险,移步船舱的篷帆边,用力爬上主帆的横干,首先由柳春帆扯断帆索。

  然此刻风帆吃饱了巨风,怕不有万千斤重,幸而四人同时用劲,齐喝一声:“下来!”

  一张巨帆,登时被他们四人硬扯了下来。

  主帆-落,船上所受风力韵威势大减,虽然波涛仍在汹涌翻滚,但危难已过。

  然此刻,豆大的暴雨,倾盆而下,打得四人脸上隐隐作疼。

  柳春帆四人,遂相依下舱。

  老化子与沧浪叟等人,此时既痛惜,复感慨柳春帆等!年青人的仁厚,此刻业已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风浪的凶势愈趋愈大了,海根如同一座座小山,一群狰狞凶恶的野兽,恨不得一口将这只小船吞噬下去似的。四溅的浪花泡沫,把船舱弄得透湿。加以乌黑的天空,像整个宇宙在霎那间,即要毁灭似的。

  沙沙的雨声,加上满船都是木头、铁器,船帆折裂击撞之声,惊耳骇心,一切如同死神将临似的,那么可怖惊人。

  船身,更盲目地逐波猛冲,乘风飞驶,整个一船人的命运,都被狂风、死神支配着。

  饶是众人皆练过绝世奇功,在这风浪之下,神智皆晕得不知所措。

  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柳春帆首先醒来。抬头看到天上皎洁的明月,和闪着小眼的星星,身上透过丝丝凉意。柳春帆不知此刻身在何处,禁不往跳将起来一看,只见船舱中,七横八竖的躺着众人。

  整个船舱的篷帆,已被整个揭光,敞着篷顶,像只光秃着头的老人。

  小猴子与房大头暨老舵工三人,斜躺在舵柄旁边昏睡着。

  柳春帆忙一个个叫醒,幸而众人皆未受伤,老舵工起来后,抬头看了方位,复向四周看了看,猛然惊喜的笑道:“啊!真想不到,靠天老爷帮忙,竟快到琼岛了……”

  老头的话没说完,小猴子以及众人,皆在迷朦中起身向外张望,此时虽然头仍有些昏昏的,但幸而尚无大碍。

  “真的岸地到了!岸地到了!”

  小猴子立即精神大振,失声的叫嚷着。

  众人也见到遥远的那边,一片幢幢黑影,对准船头移来。

  不禁齐皆大喜,房大头瞧着小猴子那副惊喜之状,不禁大脑袋一幌,小嘴一撇,不屑地说道:“小声点,别让贼人听到好吧,幸亏你小猴子眼睛尖,要不,谁会知道到岸哪!”

  小猴子被他气得跳将起来骂道:“大头鬼尽找我消遣,你跟我到底有什么过不去哪?”

  房大头笑道:“哼!瞧你人没跳蚤大,骨头没有四两重,穷得跟我差不多,难道还会对你眼红不成?这叫看不惯,教训教训你。”

  小猴子这下可气惨了,气急之下,搔耳摸腮,奶声说道:“好!算你房大头有种,君子报仇,三年不晚,大头你记牢就是。”

  房大头得意地笑道:“记牢干嘛,凭你小猴子那几下,我房大头随时都可以候教,谁怕你不成。”

  说到这里,他们二人的舌剑唇枪,已接近尾声,老化子抬头望了望愈来愈近的船前黑影笑道:“好了!你们二位辛苦啦,请在一边休息会吧!咱们还是先谈上岸后的事吧。上次阿帆曾经单身去过贼窟,不知如何进行?”

  柳春帆闻言,忙答道:“说来惭愧,南天一怪所居之地,不亚龙潭虎穴,上次要不是九尾仙子援救,此身恐早已骨化肉腐久矣……”

  三位姑娘皆知心上人因守贞而感动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二人之往事,同时,在柳家之际,亦皆对二人的遭遇深为同情,而况现在其二人皆已被柳母认为义女,是自己未来的小姑。

  但女人莫不善妒,想起柳春帆在魔窟中绮丽的镜头,不禁齐声一哼。

  素月更嘟着小嘴道:“那么你得要好好谢田姊姊才是呢?”

  还是霞青比较明理,遂推了推素月笑道:“素妹别打断话头嘛,让他说下去。”

  素月这才含笑点首,柳春帆瞪了她一眼,笑了笑接着道:“凭功力,咱们末必惧人,然老怪所居五指山,落魂崖,祝嘏洞附近之地,广建台亭楼阁,暗藏机巧。除了‘天符宫’居中,外绕‘彩唇殿’、‘飞鲸阁’、‘虹光亭’、‘珊瑚楼’。成为五行之数外。

  另以花树布置八卦、九宫之阵式,是以一树一木,皆其机关之枢纽,稍一不慎,涉足其间,难期生还,端的是大害无比。”

  说到这里,余悸犹存。

  众人听说贼阵如此厉害,不禁面面相觑尹霞青猛然道:“上次在淮阴时,田姊姊她们不是告诉我们进出那阵法的方法吗?可惜田姊姊她们不能来,要是她们能来了多好。”

  青娥也说道:“对了,上次田姊姊她跟我们说的时候,讲什么奇门遁甲、五行之术,八卦九宫之数,可惜我都记不清啦,上次在百花谷的花树阵中,要不是霞姐,那次要出来都很困难呢!”

  柳春帆笑道:“百花谷的花树阵虽然也厉害得很,然与此地的正反五行宫阵来比,恐怕真如小巫见大巫,真的!可惜距离太远,要不然去请田姊姊她们同来多好。”

  小猴子这时忽插嘴道:“咱们这样子上岸,恐怕非遭贼人知道不可,上次咱们三个是趁‘海外七绝尸’大闹祝嘏洞的机会化妆后深入五指峰附近,而且在北黎镇住店的时候,尚且遭到天南帮贼子的盘问呢?”

  老化子与沈雪冲二人也到过琼岛,知道厉害,昆仓三子可没去过,闻言大惊,沧浪叟面带忧色道:“贼人既然如此严密,那么咱们采取什么方法进岛呢?”

  老化子对沈雪冲笑了笑道:“老骗子,这次可要看你的了,你那玩意儿再拿几套出来吧!

  咱们还是改头换面蒙进贼窟,比较妥当,你们意下如何?”

  沈雪冲二手一摊,肩膀一耸笑道:“我早知道你这臭要饭的非找我的麻烦不可,我要是带有面具,那还用我们千辛万苦,冒刚才那么的危险,咱们走海安渡海多好,告诉你,咱身上只带三副面具了,你要,就一齐拿去就是。”

  沧浪叟闻言,沉思了片刻道:“我们涉山渡洋来此,虽然现有十多个人,但毕竟身入虎口,稍一不慎,非特救人无望,而且反足生意外,同时,敌暗我明,敌众我寡,老怪最近是否有请来帮手?我们一无所知,况且无名老人前辈,与我们约定之期,尚有二天,咱们是否要等他老人家来了以后,再采取行动呢?”

  柳春帆接着道:“师父他老人家非特功力绝世,谅区区海安附近的贼徒,不能阻挡他老人家的行动,而且师父在我们渡海来此的前夕,突然离去,想必一定有重要之事待办,咱们还不如等他来后,再采取行动,比较妥当些。”众人闻言,齐皆点头称是,然小猴子忽于此时急急问道:“那末这两天咱们在什么地方去住宿,找东西吃呢?”

  素月与房大头等人闻言后,不禁同时发出会心的微笑。

  小猴子看了,两眼瞪得好大,房大头笑道:“唷!谁也不跟你吊膀子,尽向我瞪眼干嘛?

  难道笑也会犯法哪?”

  素月也接着笑道:“对了!小猴子干嘛竖眉瞪眼的,谁怕你不成?”

  小猴子气得恨恨的说道:“你们记牢就是,别当我小猴子是好欺的……”

  众人见小猴子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齐声笑了起来。

  笑声中,船已近岸,舵工问道:“爷们,船在哪里靠岸?”

  老化子反问道:“咱们这里是靠近琼岛的何处?”

  舵工答道:“前面绕过峭壁,就是崖湾,这里是琼岛的最南端。”

  老化子又问道:“这儿离五指山有多远?”

  舵工面现惊惶之色答道:“这崖州湾沿宁远水溯水上游,就是五指山了,五指山没有什么好玩的地方,爷们还是不去的好……”

  说着,像是余意未尽的样子。

  因为老舵工深知五指山是“天南帮”的根据地,当初老化子请他上船工作时,并未告知此行的真相,如果要告诉他是来五指山时,恐怕杀了他也不敢送他们这一行人来了。

  二天来,老人家见众人不像坏人,故好意出言相劝。

  老化子此时,忽然心意一动,遂故意问道:“你老人家家里有些什么人?”

  老舵工闻言,不禁老泪婆娑,叹了口气道:“不瞒爷们说,小老儿命苦,如早不是出了意外之事,我最小的孙儿,怕有这位小爷这么大了?”

  说着,指了指小猴子,比了比。并且二只老眼深深注视了小猴子好一会,状若熟悉之态。

  老化子闻言,同情之心,油然而生,遂安慰着问道:“你老人家别伤心了,吉人自有天相,未知老人家出了什么意外,可否见告?”

  老舵工闻言,满刻岁月痕迹的脸上,露出些微笑意,一面谢道:“多谢老爷关心,小老儿姓柏,原做贩卖生意,家况虽然不算富有,但在汕头一带,也有些小小名望。膝下一子业已成室,不幸于十三年前,长孙乳名小虎,陡然失踪……”

  “小虎”?“柏小虎”?小猴子与柳春帆、房大头三人,同时惊叫起来。

  小猴子更一反平时嘻笑的常态,呆若木鸡似的,如同身触电击,二眼瞪着老舵工发呆。

  老舵工也不自觉的老眼模糊,继续说道:“……自长孙失踪后,小老儿老妻忧急而离世,为找寻小孙,小老儿带领长子长媳,西来桂境,谁知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三年前遇到万恶的天南帮贼人,非特将小老儿财物劫去,并将我可怜的子媳逼死……小老儿生计陷于困境,无奈只得到处帮人作工,以苟延残生……”

  老舵工话没说完,小猴子顿时“哇”!的一声,大放悲音,并立时跪下,膝行上去紧抱着老舵工,连声叫道:“爷爷!爷爷!我就是小虎呀!你看看我,是不是你的小虎……”

  众人见情况突变,齐皆惊喜不已。

  老舵工此时,也喜极而泣,老泪如雨,一滴滴落在小猴子脸上,枯老的双手,也紧抱着小猴子,嘴里不停的喃喃说道:“孩子!你想死我了!这么多年来,可苦坏了你啦……阿弥陀佛,皇天有眼。”

  小猴子也哭诉着道:“爷爷!这下小虎也有个家了,爷爷!爷爷!你看看我吧!”

  众人想不到小猴子会在这里骨肉重逢,一面替他高兴,一面因船将近岸,恐怕惊动敌人,柳春帆上前轻拍着小猴子道:“小猴子别哭,遇到你爷爷,应当高兴才是啊!船快近岸了,先别哭,有话慢慢说吧!”

  众人也同时上前相劝,小猴子也抹泪将师父、昆仓三子等人,一一向祖父介绍。

  柏老头因此刻船将近岸,遂问道:“虎儿!你们准备将船停在哪里?”

  老化子笑道:“咱们还没有决定怎样上岸呢?先找块隐蔽地方商量会好不好?”

  柏老头一面抹泪,一面点头笑道:“行行!这里的一切我都很熟,小虎啊!你们跑到这里来干什么呀!”

  小猴子此时当然不便再瞒,遂将此行目的,及前后经过,一一告诉乃祖。

  柏老头听了,又惊又喜,喜的是天南帮与他有杀子之恨,现在总算皇天有眼,替他留下后代,而且练有一身奇功。

  惊的是他久居此处,深知天南帮贼人利害,关心众人安全。

  遂将船驶到一个峭壁之下,刚好有巨石突出,把小船隐蔽于内,不虞被人发觉。

  此时,众人见此地隐蔽,而且离五指山不远,自为理想安全之地。

  惟船上的食物,皆被刚才一阵怪风吹走,淡水缸亦已打破,滴水无存。

  故老化子当即对柏老头与沈雪冲笑道:“此事非劳动大驾了,请二位辛苦,就近购买些食物来号咱们饿了整天,就在此地用过饭再商量吧!”

  沈雪冲与柏老头,此时当然义不容辞,但柏老头身无武功,要想飞上崖顶,直比登天还难。

  幸而此际众人,皆身负绝技,待沈雪冲改妆已毕,由小猴子背着乃祖,结束停当,双足一蹬,展开上乘轻功,送上崖顶。

  幸喜此刻天色尚未破晓,而且此地乃僻静之处,未遭人发现。

  众人在船上养神片刻,远处鸡报唱,晓雾迷漫,天色将明。

  未几,云开天清,东方彩霞伴,着阳光,是那么明朗耀目。

  些微的海风飘着,微浪轻拍着业已疮痍满目,而残破的帆船。一切都是那么柔和美丽,像幅绝美的图案。

  柳春帆等几个年轻人,凝目瞧着那茫茫大海出神,天是蔚蓝的,海水更蓝得使人神迷。

  昨天的狂暴可怕,而在这短促的时间里,忽变得如此平静而美丽……

  “你们昨夜受惊了吧!那还是一阵微风呢?”

  几个人正幻想得出神之时,老化子忽走过来,轻拍着柳春帆的肩膀笑着说。

  “微风?你是指昨夜的风说,是一阵微风?”柳春帆迷惘地问。

  老化子点了点头笑答道:“当然是微风哪!大的风,恐怕我们此刻早就沉到水底去喂鱼了呢!”

  众人听了,齐皆张口吐舌不已。

  及待日上三竿,沈雪冲化妆成一乡下土佬,与柏老头二人,背着、提着大包小包回来。

  小猴子与柳春帆房大头主人,忙上去接了下船。

  沈雪冲与众人刚见面,即紧张的叹了口气道:“好险!想不到我们幸运,要不然,我们恐怕一齐进了水晶宫了呢?”

  众人被他没头没脑的说了几句,齐觉得莫名其妙,老化子首先问道:“别卖关子啦,什么事?何不快说?”

  沈雪冲因刚才提了东西,从远路回来,加以天气炎热,业已累得臭汗满身,一面迅速的抹去头脸上的汗水,一面说道:“臭要饭的别急好吧!变了狗还怕没屎吃哪?刚想到的话给你一催就忘了!”

  老化子只得陪着笑脸道:“好好!老骗子真有你的,慢慢说吧!”

  沈雪冲笑了笑道:“嗯!这才像话。我在街上买东西时,本来因看到街上贼人稀少,深感奇怪,后采偶然在茶馆里听到二个小贼,在低声言谈,方知始末。

  原来贼人果然线眼密布,而且消息传递之快,令人莫测。咱们在南乡开船时,已被贼人发觉,并以飞鸽传书,传报到南天一怪处。

  听说老怪当即派出全部精通水性的贼帮,与所有的船只,并皆带有信鸽,在海中寻找我们,如有任何一艘船找到我们,余船皆可因信鸽传递消息下,尽向咱们进攻,必要时,以击破咱们的船为主。

  幸而昨日下午一阵风暴,固然将我们送来此处,同时贼船几全部沉覆,要不是那阵怪风,我们现在哪还有命在?”

  众人听了,万没想到老怪如此狠毒,真幸有天助,否则岂堪设想?

  沈雪冲讲到这里,缓了口气,复用衣袖抹去额上之汗道:

  “这还不算厉害呢,原来南天老怪不知怎的,竟把隐居几十年的几个大魔头,全数请到了落魂崖,不说别人,单就一个九天魔女,就足够我们伤脑筋了,而且听说除了长山尸魔师徒,业已全部来此以外,还有长山尸魔的师兄,鬼魔万家琪,金鸡洞的勾漏三毒,等一伙凶魔,均已全部出涧来此。”

  柳春帆等人听说这些贼人全部出山,虽然颇觉心惊,但贼人功力并不可怕,尤其最厉害的是那九天魔女的天魔大法,因为有克制其魔法之“鸣凤”仙剑在此,也足操必胜左卷。

  这时,柳春帆不禁怀疑着问道:“沈老伯此消息不知是杏确实?”

  沈雪冲笑道:“是老夫亲耳听末,那有不确之理,柳小侠此言未知何故?”

  柳春帆答道:“小侄曾听师父说起,鬼魔万家琪,与乃师弟长山尸魔,势若水火,形同参商,怎会可能来琼岛呢?小侄因而生疑。”

  沈雪冲这才笑答道:“贼人的结合与分离,向以一‘利’字为依归,听说此也是南天老怪的杰作,苦口劝服了二魔,加以有九天魔女在旁帮腔,这才放弃前嫌,同来此岛。”

  众人听了,这才恍然大悟。

  然柳春帆想到自前自己这边只有十一个人,而且主客之势悬殊,地理环境上,又占了极不利的立场。

  思念及此,不禁忧形于色,素月因新得仙剑,而且深知此剑厉害,其为自负,见柳春帆愁眉紧皱,柔声劝道:“帆哥!敌人未见,怎就气馁了呢?莫说二天后师父一定会来此地,就是师父不来,凭我们几个人,也未必会落败呀!”

  沧浪叟虽然也深知贼人厉害,但目前情势,已成骑虎。他本以乐天达观著称,遂掀须朗笑道:“对了!帆儿别愁,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先等你师父来了后再讲。万一你师父一时来不了,咱们也不妨从长计议就是。”

  柳春帆明知自己的功力,虽不能独步武林,至少在黑白二道中,罕遇敌手。

  自己并非是怕,而是担心陷身在魔窟中的二小,其生命安全的问题。

  此刻见众人如此,当然也没有话说。

  众人此刻因昨天到现在,未进饮食,全都饥肠辘辘,遂忙着弄吃的。

  此地虽居僻静之处,但为防万一生起烟火,无异是告诉敌人以最好的目标。

  幸而沈雪冲早虑及此,上街带回的食物,都是现成的卤烧之类。甚且饮水亦全都带回。

  当天,众人在船上憋了整天。

  在船上闲着无事,共同商量应敌之汁,好在老化子、沈雪冲与柳春帆等人,全都机智过人,准备明日如无名老人等还不赶来,决定由沈雪冲再来一次表现机会,由柳春帆小猴子等七人出手,昆仑三子隐在-旁,待机抢救二个。

  如在情况紧急下,再由沈雪冲下场,先把敌人距退,再乘机脱身。

  但因落魂崖阵法变化神妙,柳春帆与三位姑娘虽然皆曾习过,但毕竟不甚纯熟,故尽量的避免进阵,以免受困。众人商量已毕,业已夜幕深垂,月上东山的时分了。

  小猴子首先沉不住气,因在船上憋了整天,想找个地方活动活动。

  这巨石上面的峭壁崖顶,刚好有一片密林,时正夜深,也不怕敌人发现,故众人除留柏老头看守船只外,余人皆全部上岸活动。

  次日,众人复在船上闷了整天,而仍由沈雪冲化妆上街,一面探看贼人动态,一面可以寻访无名老人是否来此。

  沈雪冲归时,带来的消息,依然令人失望,然众人行动,业经商妥,故初更以后,各人随身兵刃,及所带东西,皆收拾妥当。

  柳春帆因路较熟,故双足一蹬,一鹤冲天,身化龙形一式,早停身崖顶,稍一回顾,见众人亦皆上崖。

  遂看定方向,溯宁远水右岸,提气宁神,展开上乘轻功,但见月色下,人影纵横,恍如银流飞泻,长虹经天,一瞥即逝。

  时近二更,雄挺秀拔的五指山,峙立在沉沉的夜色里。

  山野里,除了流萤飞舞外,四野是一片寂静。

  偶然有一阵微微的山风轻吻着树枝外,别无动静。

  突然,斜坡上闪出几个黑衣劲装的夜行人。

  为首一人,微一凝眸,向四下略一张望,即回头向后面的人,打一手势。

  然后用奇速无比的身法,真乃人如轻烟,影赛飞虹,彷佛星驰电掣般,直向山巅扑去,好快!刹那间,业停身在稀疏的树林间。

  后面的几个夜行人,一个个恍似星丸跳掷,赶月流星,也都进了疏林。

  时虽深夜,因月色清辉笼罩,加以各人目如电掣,柳春帆遥见前面丛草间,隐隐似有黑影藏着。知那必是天南帮暗卡。

  遂照会众人后,匐伏绕道前进,及待走近,乃疾如石火电光,猛点过去。

  黑暗中的二贼未及哼喊,顿时气绝身死。

  柳春帆此时也不再考虑,仍用奇速身法,迳向山巅扑去。

  沿途暗哨,皆被柳春帆举手投足之间,不是身死,即点中哑穴。

  及待到达“南天牌楼”前,刚想穿过那座高大的玉石牌坊。倏然一道寒光,映月生辉,捷若劲风,猛向柳春帆面门袭来。

  一面有人纵身跃近,大声喝道:“何人大胆,敢闯‘南天牌楼’?敢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柳春帆身形微闪,轻巧的将来物接住,乃是一柄小飞叉。

  同时映月打量,见来人乃是在白骨山遁走的飞天夜叉,不禁微微笑道:“破铜烂铁,也在小爷面前显丑,少爷念你可怜,饶你不死,快夹着尾巴滚吧!”

  来人早年也是颇负声望的人物,虽惊惧柳春帆身法利落,但因平素柳春帆一贯的是白色儒衫打扮,从未像今日穿过黑色夜行劲装。

  况飞天夜叉仅在白骨洞见过柳春帆一次,故一上来并未注意来人是谁。

  飞天夜叉闻言之下,当然非常愤怒,且欺来人年轻,手中铁叉一摇,顿时响起震天巨声,一面狞笑道:“小子口气不小,看叉!”

  双肩一耸,话到人到,兵刃也到,一招“白蛇吐信”径向柳春帆脑前扎来。

  柳春帆因知道身陷绝地,贼人众多,此时损耗精力,如来强敌,深为堪虑。

  故想定速战速决之策。虽见贼人来势颇猛,但他此时功力,自经无名老人指点后,何只倍增,故下盘不动,上身微侧,身如风摆残荷,避过来势。

  也未容转念之瞬息于右手出掌如电闪驰飙,径扣来人脉门。

  只听“呛啷”!一声,长叉落地,飞天夜叉右手业被扣住,顿时全身麻木,劲力全失。

  此时柳春帆才轻笑道:“你真贱,敬酒不吃,偏爱吃罚酒,小爷好意劝你夹着尾巴滚,反要累小爷动手,谅你在这里等得太辛苦,先躺下休息吧!”

  话还没说完,只听“叭哒!”一声,飞天夜叉一个瘦小的身躯,顿时被率在蹬道上,躺着不能动弹了。

  原来柳春帆业已施了独门点穴之功,故不惧贼人逃走。

  柳春帆想跃上蹬道,猛然眼前人影纵横,叱声连起。

  及待来人走过,前面一个白发矮胖老人,人尚未到,即厉声喝道:“小子敢是吃了熊胆豹心,落魂崖岂是你撒野的地方……啊!小子!竟敢来此地杀人哪?”

  柳春帆见来人是勾漏三毒、与大瘐活阎罗、天山双杰。

  遂冷笑道:“漏网之鱼,败兵之将,尚敢在小爷面前发狂,小爷要是惧了你们,就不会来此了。识相的,快滚回去替老鬼报信,要是牙齿缝里拼出半个不字,嘿!地下的贼子,就是你们的榜样。”

  勾漏毒鹰等贼,也与飞天夜叉犯了同样错误,自恃五阴掌天下无双,哪把来人放在眼中,闻言后,不禁气得白发戟立,怒喝道:“小贼找死,嘿!我勾漏毒鹰伍天龙掌下?不伤无名小卒,小子敢留下名来受死?”

  柳春帆打量六位来贼,知道勾漏毒鹰的五阴掌、勾漏毒樵的毒砂功、勾漏毒蛤李志刚的蛤蟆功,皆奇毒无比,稍沾即死,自己此刻为慎重之计,业将古灵雄剑从袁青娥手中取来。

  此剑上有避毒宝珠,百毒不侵,当然不惧,但为速战速决起见,心念一转,早打定主意,遂气闲神定,指着群贼笑道:“勾漏三毒的名号,尚骇不倒我,要问我的姓名吗?玉面神龙……柳……春……帆,你们谅不陌生吧!”

  话没说完,顿时惊呼之声连起,咕咚!咕咚!咕咚!”

  天山双杰与活阎罗三人,只觉眼前黑影一幌,顿时就地躺倒,惊得勾漏三毒,怒吼连声,惊叫起来。原来柳春帆深知来贼中,以天山双杰与活阎罗苏卓丰三贼功力最差,而且人亦最奸滑。几次三番,皆被漏网。

  同时,如以一人之力,独挡六贼进攻,未必有利,故一面报出名号,便群贼震惊之际,出其不意,疾如石火电光,将三贼点翻在地。

  三毒一听是玉面神龙时,知道他的厉害,故也不免一怔。

  谁知一怔之际,也未见柳春帆如何出手,身旁的三人竟同时躺下。不由大惊失色。

  然三毒仍仗着自己有绝门奇毒,足可致胜,故勾漏毒鹰伍天龙不由勃然怒道:“好狠的小子,不打招呼就动手伤人哪!休走!吃我一掌!”

  柳春帆岸然不惧笑道:“哼!走?凭你这块废料还想骇走我哪?休说我小爷以小欺大,你们一齐上来就是。”

  “嘿!小子好狂的口气,老二老三!咱们齐上,先收拾了这小子再讲。”

  勾漏毒鹰本来有些惧怕柳春帆,现闻柳春帆向他三人同时出手,正合心意。

  遂一面大声招呼二毒齐上,一欺身形,逼近柳春帆,五指箕张,直向柳春帆肩井穴抓去。

  出手势如电闪,疾逾劲风!

  柳春帆本来就恐夜长梦多,下了速战速决的心意。

  故待毒鹰探臂出招,将要向肩井抓到之际,并不闪避,只是口中一声冷笑,右手微抬,食中二指疾出,直点毒鹰腕脉穴。

  毒鹰万没料到柳春帆如此大胆,微一怔神,伸出之掌不由一顿。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毒鹰白眉一皱,身子顿时麻木半边,腕脉穴业被柳春帆抓实。

  此刻毒樵毒蛤,见柳春帆举手之间,就将伍天龙制住,心有顾忌,攻势稍顿。

  只见柳春帆微一冷笑道:“嘿!勾漏三毒,也不过乃尔,与我躺下吧!”

  说着,只见毒鹰的身躯,顿如个肉球似的,在毒樵毒蛤二人头上飞过,摔落在地,不能动弹了。

  毒樵张大雄,与毒蛤李志刚见状,齐皆大怒,毒樵张大雄的巨斧如飞,毒蛤李志刚的双掌挟着一股中人欲呕的臭味,已从身侧袭到!

  柳春帆深知二毒厉害,尤其是在愤怒之下出手,势更惊人。

  故不敢怠慢,一面运起神功护身,闪身如同飘风,避过二人来势。

  一面反手拔剑,“呛啷”!一声轻啸,声如龙吟,同时,银虹暴涨,寒芒耀眼,神剑业已出鞘。

  毒樵顿见剑花万朵,向全身罩来,百忙里只得举起开山巨斧去挡。

  谁知巨斧刚举起,顿觉手中骤轻,如虹白光,耀眼寒芒,仍然原势不变,向面门前削到。

  骇得毒樵魂飞天外,急蹬地闪避,业已嫌迟,寒芒过处,早把他头巾砍下半边,连头发也削去一大片。忙连滚带爬,往斜刺里窜出丈余之地,惊魂始定。

  反观老三毒蛤,也好不了多少,当柳春帆拔剑出招,削斧砍发的同时,猛出左掌,呼的劈。出一股劲厉无匹的掌风。

  出掌捷逾电闪,快速得无与伦比!

  毒蛤要想躲避,如何能够?

  心念尚未来得及一动,已被柳春帆一掌打实。

  毒蛤李志刚闷哼一声,立觉胸口如受千斤重锤撞击一下。

  “哇!”的狂喷出一口鲜血,脏腑顿被震碎,当场倒地死去!

  柳春帆正准备招呼身后的众人,继续前进之际,蓦闻数声厉啸,划空传来。

  柳春帆不禁一怔,循着啸声望去。

  只见石蹬道上空的平台上,十多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急驰而来!

  好快!啸声方落,十多条人影,已落在牌楼右侧场中,并肩立在柳春帆对面丈余。

  为首一老者,乃是南天一怪,左边站的是长山尸魔师徒及南天老怪的二徒、与鬼魔万家琪等贼。

  右侧站着九天魔女、百花仙子及其四艳婢暨鬼魔之徒,五毒红娘闵水云。

  众贼也因柳春帆业已改装,一时未认出是谁。但见勾漏三毒中,除了毒樵蓬头散发以外,令人齐皆横卧在地,只道众贼已死。

  故几老魔目光略向地上一扫,南天一怪首先桀桀怪笑道:“阁下身手不凡,竟敢上门欺人,地下的人是否你伤的?”

  柳春帆傲然笑道:“不错,那仅是区区牛刀小试耳,未知各位感到满意否?”

  气得南天老怪,怪眼圆瞪,但他毕竟为黑道枭雄,尚能控制喜怒的情绪。

  闻言之下,桀桀怪笑道:“小子功夫不错,这份胆量更足自傲,可惜夜郎自大成性,须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你自信能对付得了武林群雄吗?”

  柳春帆接口道:“小爷既敢来此,谅这几句话也不能把我骇走。”

  南天一怪道:“你此来意欲何为?”

  柳春帆凤眉一扬,气闲神定道:“很简单,立时放出我二弟,天南帮从此不过问仙窟之事。”

  柳春帆此话一出,场中群魔齐皆惊吼,南天一怪立即沉声喝道:“小子可是玉面神龙……”

  柳春帆辗颜微笑道:“然也!既知小爷来此,还不拱手臣服,乖乖听命?”

  群魔听说果是柳春帆已到,齐皆大惊,特别是南天-怪,曾派出全部精通水性人员,出海拦击,谁知竟被脱围而来。

  此时的南天一怪惊喜各半。

  他当初掳来二小的本意,就想将柳春帆诱来此地,以便凭藉此处天然屏障,及神奥的机关埋伏,将其制住,献出奇珍。

  谁知此刻现身,而同床异梦,本领高出自己的魔头又太多。

  万一弄巧成拙,自己将落得一场空欢喜。不如将这小子诱进机关中擒住,以免将这小子,落入他人之手。

  心念已定,遂抢先说道:“嘿嘿!小子,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闯进来,想不到你真有二度闯山的勇气。要想放出你弟弟不难,老夫有一事考你,不知意下如何?”

  柳春帆朗笑道:“任你龙潭虎穴,小爷也敢直往直来有何难题,快说就是。”

  南天一怪桀桀怪笑道:“有勇气,真乃英雄出少年,老夫的五行九宫阵,尚未有人进去过,不知你可有这份胆量?”

  柳春帆不料南天二怪意要他以闯阵,作为交换二小的条件。

  怔了怔答道:“闯阵并非难事,待……”

  “且慢!帆哥且慢答应……”

  柳春帆话尚未出口,猛听身后人影乱闪,娇叱连声,李霞青与袁氏二女,业已窜出。

  顿时衣香鬓影,闪满场中。

  柳春帆不知此刻三女现身目的何在?小猴子与房大头怎会不见?

  李霞青一马领先,到场后停身在柳春帆身侧,急促的指着南天一怪说道:“五行九宫阵尚不足骇人,更不必以此作交换条件,况且老贼从来言而无信,万一咱们闯阵出来以后,你不交还吾弟,该作何说?”

  南天二怪见柳春帆正已上钩,万不料凭空跑出人来阻挡,复因心中鬼计,被人揭穿,心头微惊。

  遂强作镇定,怪笑道:“我道柳小子何敢只剑单身来此闯山。原来你们这些丫头也来了,那好,你既不敢闯阵,阎王的请贴也会送到你手,有话快说就是。好叫你们死而无怨。”

  李霞青闻言,不怒反笑道:“谁说不敢闯阵,咱们要怕,也不会涉山渡水来此了。”

  南天一怪尚未及开口,那边的群魔,业已深感不满,尤其鬼魔万家琪,上次因托大受挫于柳春帆掌下后,认为是毕生奇耻。

  此刻仇人相见,分外眼红,而且眼见三徒皆已倒地,生死不明,更益愤恨。

  真想一口气将柳春帆吞下,才消心头之气。

  然其深有顾忌,恐防长山尸魔等人,乘机打落水狗。故不敢轻动,此刻因他们尽在对话,不禁有气,抢前一步对南天一怪道:“老韩,尽跟小狗磨什么牙?干脆送他们回去就是。”

  南天一怪笑了笑道:“万兄如有兴趣,就请劳驾如何?”

  鬼魔万家琪没想到老怪如此厉害,自己话已说出,未便出尔反尔,正迟疑之间。

  猛听得柳春帆长笑道:“长日操屠为业,向不嫌肥瘦,各位既有视死如归的决心,小爷义务效劳,管教在场各位,皆大欢喜就是,何争先后。”

  柳春帆话没说完,气得鬼魔万家琪再也忍耐不住,厉吼一声道:“利口小狗,看掌!”

  声到人到,一股奇臭之气,挟着劲风狂飙,向众人卷来。

  柳春帆见老魔出手,生恐霞青等吃亏,一面将神功运起,一面飞将起来,劈手发掌。

  顿时二阵狂震暴响,鬼魔万家琪一个身影,被震退几步,心神微震。

  鬼魔上次与柳春帆对掌耐,功力悉敌,想不到今天当着众人面前,一上来就被震得步履踉跄,这个脸如何丢得?

  顿时双跟血红,似欲喷火,不禁一声怒吼道:“小狗!今天跟你拼了!”

  怒吼中,双手十指齐弹,立见十道绿色东西脱指射出,并挟有呕心奇腥之昧,直向柳春帆全身罩到。

  原来鬼魔以善使毒物著名,上次既遭柳春帆之辱,复被无名老人所败,心有未甘,故特配成化骨散,将之装在双手十指的活套上。

  此散乃剧毒之粉末。而且用法简单,仅需十指一弹,活套自行震开,套中毒粉也立即发出,射向敌人,令人防不胜防,阴毒无比。

  而且此时二人相距不远,不易闪避。

  幸而柳春帆有神功护体,一股无形之力笼罩全身。

  但柳春帆不知此系什么暗器,故骤惊之下,立将神剑挥起一道光芒。

  奇怪!这十道绿色东西,在剑光挥舞中,立化一蓬黄雾,向四方飞散开去!

  但更奇怪的是这些黄雾,尽皆飞在柳春帆三尺之远处。

  鬼魔万家琪发出毒粉后,满以为柳春帆必会当场昏倒!

  哪知柳春帆竟若无其事,丝毫无中毒现象,心中不禁骇异非常!

  正怔惊之间,猛见银虹耀眼,寒芒砭骨,原来柳春帆长剑一招“飞云掣电”,径向前胸刺到。

  人有求生的本能,尤其是当生死垂危的瞬向,人谁不惜生?百忙里力贯足根,身形后仰,一式“金鲤穿波”,整个身躯,平射出去丈余。

  身形刚落地,惊魂方定,谁知柳春帆的身形如影附形,跟着追来,长剑一指,一招“玉女投梭”,疾如蛇信,刺将过来。

  并长笑喝道:“小爷没叫你失望吧!念你多年潜伏,未曾为恶暂饶你一次,下次遇到,定不宽恕。”

  鬼魔眼见寒芒砭肤,自忖必死,孰料柳春帆突来此手,半途收招。

  一条命虽从鬼门关放了回来,但他是多年成名人物,黑道数一数二的巨枭,此时,真恨不得有个地洞钻下去。

  无奈技不如人,连找下台阶的话都不敢讲,只得回头向地上躺下的三毒,看了一眼,并拱手道:“老朽年已垂暮,蒙获余生,深感前事皆非,此身得埋骨荒山,于愿足矣!闵儿!咱们走!”

  说着,招呼了在九天魔女身侧的五毒红娘,掉转身形飞纵离场。

  这鬼魔万家琪带走五毒娘后,果能终身不出,老死荒谷。而五毒红娘亦终未出山。

  南天一怪想不到柳春帆竟如此了得,以鬼魔的功力,尚敌不了他二剑,不禁有些懔然。

  在场的其他魔头看了,均不禁勃然色变,心中凉气直透。

  南天老怪毕竟是老奸巨猾,故能临事不乱,依然桀桀怪笑道:“小子果有一手!然这还未必使老夫心服。”

  柳春帆道:“依你之见,要怎样才使你心服口服?”

  老怪笑道:“如有胆量敢闯我五行九宫阵,就算你玉面神龙厉害了。”

  柳春帆尚来答话,李霞青在一旁跳过来,指着山上拍手娇笑道:“老鬼别以为你那阵图有什么了不起,你们回头看看山上再讲。”

  众贼木知其故,齐回头看去,这一看顿把伞贼骇得魂飞天外。就是连柳春帆也感到莫名其妙起来。

  原来不知谁人,竟趁南天老怪等人倾巢而出之际,深入贼巢,放火烧山起来。

  刚才众人因全心贯注场中打斗,未曾注意山上动态,及至霞青说起,众贼抬头看时,业已火光烛天,势已无救。

  南天一怪只道是柳春帆等人预谋,自己毕生心血,毁于一旦,当然心有不甘。

  顿时情如疯狂,怒吼连声,一面向柳春帆扑来,一面狂喝道:“好狠毒的小子,老夫与你拼了!”

  人随声到,双掌挥舞如同狂飙卷地,向柳春帆等人攻将过来。

  其他群魔,也觉身陷绝地,谅此四个小娃娃,虽然功力甚强,但未必能抵得住群魔围击。

  故立即各挥手中兵刃,厉吼连声,跟踵扑上。

  柳春帆这边万没想到激怒群魔,连手攻上,这些魔头皆是雄霸一方的黑道巨魁,非特功力高强无匹,且皆有独到的绝技。

  故除了柳春帆与霞青素月等人,尽皆长剑出手,抵挡来势以外。南天牌楼外的疏林间,亦人影纵横,昆仑三子、老化子、沈雪冲等人,也同时纵出。

  一时间,数十条人影纵横,眼看得一场急风骤雨般的混战,即将展开!

  猛听得半山的平台上,春雷乍震般的一声喝道:“住手!”

  这一声不啻凭空打了个焦雷,只震得山摇地动,树叶纷纷下落,全场各派高手,黑白两道群雄,莫不脸色骤变。

  那功力较差的诸如南天老怪、及长山尸魔、百花仙子等人的门下,齐皆心震神颤,一个个不自主地站立不住,步下跄踉。

  就连柳春帆也不禁震得伫立发楞!众人被这突末的喝声,震得顿时停手的霎那!却见从平台下的石级上,数十条人影,疾若风驰电掣般,自山上疾驰而下。

  为首一人身材矮小,光头破衣,柳春帆一见不禁狂喜上前扑倒大叫道:“师父你老人家来啦!”

  无名老人满面春风道:“别客气,此地大事已了,待这些魔头崽子解决了再说。”话没说完,山上人群窜下以后,高高矮矮,男男女女,也有和尚、道士、尼姑,形形式式,应有尽有。

  梆春帆这边的昆仑三子等人,顿时热闹起来,一个个上去找熟人招呼。原来这些人竟是六派中的高手掌门,全数到了。

  小猴子与房大头怀里,一个抱着一个骨瘦如柴的小孩,那是柳小春与袁正逸二人,想不到陷身贼窟月余,竟会变成如此模样。

  柳春帆、袁素娥、袁素月等四人,骨肉连心,此刻也顾不得群魔未去,齐扑过去将二小抱住,而且不自主的泪如雨下,劝慰备至。

  群魔见状,知道全盘皆输,而且盛享武林赞誉的前辈奇人,“酒侠”周立信在领导六派,尤其九天魔女等人,皆知其厉害。

  故在酒侠现身,以至六派人物出现之际,群魔皆被怔住。

  无名老人背着他唯一的标志酒葫芦。醉容可掬,眯着醉眼向群魔笑道:

  “想不到咱们这些老不死还有再见之缘,我酒鬼不参三清,不拜诸佛,然不生恶因当然不会有恶果,咱们都年已望百,何必身陷苦海,寿颐之年,尚遭兵劫之惨,误己误人,这又何苦?

  各位皆是一代高人,何不悬崖勒马,回头是岸,足为上智之士,流芳百世。”

  群魔皆因一念之贪,逼得骑虎难下,然人性皆有善良的一面,尤其在日暮途穷之际,玉碎瓦全,一念之间,足为善恶之分界。

  此际,听了无名老人之言,虽未立即作复,一方因势穷力竭,另方面慑于柳春帆刚才的神威,况巢穴已破,业已智穷力尽。

  然群魔所以蠢动之目的,乃在仙窟之争,至今仙窟之谜未解,心有未甘,故迟不作复。

  无名老人见群魔迟疑之态,即深知他们所放心不下者,在于仙窟之宝。

  遂朗笑道:“各位如有未了之事,老朽斗胆,可代各位了断,至于仙窟宝藏,并不如外界盛传之神秘,其真相,老朽尚略知一二,各位如有兴,可听我说出其中始末。”

  提到“仙窟”,六派及群魔,齐皆精神倍增,聚精会神凝听着。

  无名老人笑了笑道:“自五十年前,师弟‘怪侠’徐立原,觅踪黄山无忧峰下,化子三十年时间之努力,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被其发现此窟进出之路。

  自进窟后,不慎被当时六派中人发现其踪,以致发生搏斗,结果是两败俱伤,我师弟亦于此役中,死于仙窟之内。”

  众人对已往之事,大都知其眉目,然徐立原之下落,仍是武林之秘,至今方知其确实身死。

  无名老人又继续说道:“仙窟由来,乃昔年楚怀王之宗室大臣所筑,用资以供反秦复楚之资,其中财宝并非无数,据老夫所知除一部神兵武器之外,另有白壁百对明珠千斛,以及黄金万鉴之数。”

  众人听说仙窟中有如此巨量之财宝,不约而同的听得目瞪口呆,半响无语。

  无名老人又笑了笑说道:“我辈武林中人,向以轻财重义为要,因财物毕竟身外之物,而且任何人皆不能避免一死,是以愚人以利忘义,不惜为财而死,终身役役,所得者何?是以仙窟之财宝虽多,在我辈眼中,粪土耳,愚有一意,未悉各位意下如何?”

  此时,黑白道群雄,齐皆异口同声道:“愿听老前辈高见!”

  无名老人闻言笑道:“财物犹如河中之水,水能利人,亦能害人,愚意我们这一代为免蹈上一代的覆辙,准备将仙窟藏宝公开,以杜纷争之源。”

  “公开仙窟财宝?”

  群雄都齐声惊叫起来。

  无名老人点点头接着道:“不错!准备将仙窟财宝公开,将此百多年来引起武林争夺之源,利用于对生民造福之途,未知各位有何异见?”

  群雄此时,虽有部分人物,一时难以割舍,而在犹豫之际,昆仑三子的沧浪叟,首先应道:“我昆仑派愿服从老前辈高见……”

  话还没说完,青城武当等各派,也毫无疑义,同声答应了。

  无名老人看了,乃笑着颔首道:

  “多谢各位诚意拥护愚意,关此钱财之用途,方今淮黄二河之多灾,乃举世闻名,生命财物之牺牲,何可胜计?

  同时关西有流寇之乱,关外有女真之祸,世道将变,国将不国,何以为家,故老夫准备将此财物,半用之于疏黄导淮之用,半用于边防救国之需,未知各位认为公道否?”

  众人见老人正直无私,作如此分配,当然口服心服。

  即连一直未开口的南天一怪、九天魔女等人,此刻也不禁天良发现,大有今是昨非之感。

  南天一怪遂上前向无名老人拱手道:“荷蒙教言,使我有新生之感,并蒙予以自新之路,韩某自今日起,决意悔悟前非,即日解散天南帮,放弃仙窟之争,自今将择一僻居,终身闭门思过,此生于愿足矣。”

  众人一见南天一怪如此,当然感到非常意外,但见他态度认真,不似戏言之状,更益放心。

  无名老人更笑道:“韩兄当机立断,俗言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韩兄一念之诚,将来必有善果,老夫预为祝福。”

  南天一怪苦笑道:“韩某作恶一生,深蒙片言指迷,今生不敢言报,俟诸下世而已,各位来此,本来应尽地主之谊,愧目下身无长物,况帮务尚待结束,明天愿以斗酒向诸位挑战,现我要先走一步了。”

  南天一怪说毕想走,谁知此刻六派人丛中,顿时传出娇呼之声。

  “且慢!”

  南天一怪,及家人齐皆一怔之际,人丛中忽然如飞跃出二条娇小黑影,扑向南天一怪身形。

  老怪只道有人向他寻仇,他此刻虽不怕死,然仍不免一怔,猛见二人扑到面前,顿时双膝跪下哭道:“师父慢走!容徒儿一见。”

  老怪挽起一看,竟是不别而去的九尾仙子田湘妹与玉面神姑葛婉仪,老怪这才猛省,怪道自己五行九宫阵竟会被酒侠破去,原来是她二人带来,这就难怪了。

  如在平时见到二人,老怪不一掌把她二人劈为肉泥才怪。

  可是,今天他已判若两人,竟想不到二人会回来,一时间慈晖满面,口抖鼻酸,老泪纵横,轻抚着二人秀发问道:“湘儿婉儿可想坏为师了,你们可好,一直在哪里留居?”

  二女遂将留居柳府,并蒙柳老夫人收为义女之事,从头说了一遍。

  南天一怪,听二人有了归宿,颇觉放心,立时走向柳春帆面前,拱手笑道:“小徒深蒙柳小侠收容,并蒙厚待,就此谢过。”

  柳春帆忙笑着答礼道:“老前辈哪里话来,只是在下多次冒犯,尚祈原谅才是。”

  南天一怪哈哈大笑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如果不是柳小侠神功盖世,老夫这恶梦,还不知要做到何日方醒呢?湘儿婉儿快别哭,这么大的女孩子啦,怎不怕羞,好了,为师尚有一些琐事待办,明天再见就是,为师去了!”

  说毕,又向各派人物,拱手作礼后,率领着徒众走了。

  这时的九天魔女,也上来向无名老人娇笑道:“酒鬼,谁知你酒醉心明白,这次又算我栽了,不过请放心,我苏美凤今生不离南疆就是。”

  无名老人大笑道:“你这一走,可苦坏了我,早知如此,刚才应该瞧瞧你的天魔大法以后再说话就好了,可惜是今生无望了!”

  九天魔女娇笑道:“亏你这大的年纪,还敢吃老娘的豆腐?老娘活到将近百岁,尚没有一个臭男人敢向我无礼呢?两次都是遇到你这酒鬼,算了,算老娘倒霉就是,静芬,咱们也走!

  别理这酒鬼。”

  九天魔女说完,向六派人物略一拱手,领着百花仙子等人走了。

  此刻众人见群魔走的走,死的死,而且人也救出,余下地上被柳春帆点穴尚未死的数贼,都由柳春帆将其穴道解开后,告诫了一些话,放走了。

  尚有已死的群贼,立时由众人就地挖土安葬。

  众人见诸事已了,时天尚未明,此刻也无法找到宿处,就暂时在林中各自养神。

  小猴子因恐其爷爷盼望,与众人说明后,径往海边领其祖父去了。

  这时,众人就在该地相互过礼,田湘妹与葛婉仪与三位姑娘久别重逢,姑嫂之间,当然有诉不完的离情别绪。

  同时无名老人遂把这五天来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柳春帆去昆仑山青驼寺救昆仑三子同日,无名老人业已知道九天魔女、鬼魔、长山尸魔一行南下之事。

  同时得知鬼魔为泄素月大闹恶鹰岭,盗走鸣风仙剑之恨,以为是玉面神龙柳春帆之指使,故为泄恨报复起见,特派人北上。

  准备杀死柳家满门,无名老人听到是项消息,鬼魔所派之人,业已上路二日。

  无名老人见时间迫急,即使告知柳春帆,非徒无益,反恐其情绪受刺激,影响南下大计。

  故即日独自兼程北上,好在其功力已达超凡入圣之境,故及时到达淮阴柳府,亦贼人刚好动手之际。

  当然因为柳府有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二人守护之故,群贼未能一攻即下,然正在危急之际,无名老人到达,一举而将贼人擒获,略加训诫后释放。

  柳春帆的父母及九尾仙子玉面神姑二人,因知无名老人是柳春帆的师父,当然尽情款待,并言及柳春帆南下之事。

  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听说群雄会聚琼岛,营救二小。

  她们是贼窟逃出,当然知道落崖五行八卦九宫阵法的厉害,遂即告诉了无名老人。

  老人听说此阵厉害,也感到非常棘手,而且如不能一举将群魔尽扫,遗下后患,将来不堪设想,故征得柳春帆双亲之同意后,将二女带同随行,俾对破阵之事,有所裨益。

  南下时,无名老人深恐此行人单势孤,故顺道经九华山隐贤谷。

  经李老太太告知,六派人物,早得通知,已先行南下。

  故三人即日南行,在粤境与六派人相遇,遂结伴到达海安。

  适值天南帮精通水性之贼,于早一天因全部派出,拦击柳春帆,而为怪风所吹,翻海沉船,几将及半,一时溃散。

  故六派及无名老人等一行,得从容渡海,未遭任何干扰。

  渡海后,即日西行,次日到达五指山,落魂崖,见柳春帆一行,尚未到达。

  到深夜,无名老人始见柳春帆等人,时柳春帆已与敌人交手。

  无名老人现身与昆仑三子见面,略述概要后,并告知霞青等人,嘱其与柳春帆等人,尽量在正面牵制敌人,以便自己破阵。

  临走,并带走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俾救护二小出险。

  无名老人及六派人士,在九尾仙子与玉面神姑领同下,由落魂崖后山进入,沿途虽有暗伏,但众人毫不费吹灰之力,举手投足之间,即已通过哨卡!

  同时,因二女熟悉山上情势,知道二小囚困之地,故一下,就把二小救出了。

  救出后,即将二小交与房大头小猴子二人,随即放火烧山,将南天一怪由海上掳来的火药引发燃烧。

  可惜南天二怪十余年之经营,顷刻化为灰尽,因当时山下争战甚烈,未为群魔发现,这也算天缘巧合所致。

  无名老人讲完经过后,天色业已大亮,一行几十人正欲离开落魂崖,忽见南天一怪率领追魂使者、夺魄郎君等人赶来。

  遥远的见到众人,就招呼道:“各位大驾光临,未能稍尽地主之谊,况此次聚会,足为武林千古盛事,老朽虽无意涉足中原,但深蒙周老前辈指迷于先,各位大德不念旧恶于后,故聊备菲酌,恭请赏光。”

  老化子听说有吃,顿时眉开眼笑道:“老怪能勇于为善,老要饭的真无任钦佩,惟老要饭的几手功夫虽不行,在酒上嘛,很想跟你较量较量,看鹿死谁手?”

  南天-怪也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不醉不休。”

  各派群雄,此时当然齐皆兴高采烈.随着南天一怪下山。在南天一怪殷勤招待之下,在琼岛盘桓了二天。

  同时,南天一怪为了表示诚意起见,当众将天南帮名册焚毁,并于三天以内,全部解散天南帮,及各地分帮。众人见如此处理,当然感到满意。

  南天一怪本想即时隐遁海外,然因玉面神姑与九尾仙子的终身大事未了,经老化子为媒,将玉面神姑下嫁小猴子,非特双方男女皆一致同意,即南天一怪,及柏老头与柳春帆等,亦一致欣慰不已。

  三日后,渡海北上,在柳春帆与无名老人率领下,群雄皆进入了千年以来,为武林人瞩目注意,然可望不可及的谜窟仙窟。

  并合力将仙窟财宝取出,仙兵神器,分赠各派,作为镇山之宝。

  财物,即按照无名老人的原则,由六派人士分头送出,交由专人运用处理。

  一个月以后的中午,正是月白风清之夜,黄山无忧峰下仙窟对面的石洞里,正有男女八人围着荧荧营火,在高谈阔论着。

  这几个人,正是柳春帆、房大头、小猴子,和李霞青、袁青娥、袁素月,与玉面神姑葛婉仪、赛西施等八人。

  三天前,他们在九华山的隐贤谷,在无名老人主持下,完成了婚礼,盛况之热烈,堪称空前绝后。南天一怪眼见其义女完婚后,心愿已了,俗事无所留恋,乃南下寻觅深山穷谷,偕二徒隐遁去了。

  九尾仙子在柳春帆之母主持下,也择配了人,婚后很美满。

  柳春帆家庭,因深感沧浪叟家人单丁孤,故干脆将淮阴旧宅,及一切之物,赠于柳福,以酬募忠义,而全家迁居九华山来,与沧浪叟一家团聚。

  柳春帆等人成婚后,饮水思源,自己由一化子身份,一朝得志,扬名武林,骨肉重聚,皆系仙窟之所赐,故于婚后第三日,相约小猴子与房大头二人,携眷齐来黄山无忧峰。

  先进入仙窟,向其先师“怪侠”徐立原新立的墓碑前致敬后。

  复出窟在五年前进入仙窟逗留之石洞里,与他们欢谈往事,追忆前情。

  无名老人,待小猴子房大头分别任为丐帮帮主后,也同来隐贤谷,以娱晚年,畅叙天伦之欢。

  好在隐贤谷在月前业已添建了无数广厦楼阁,足以窄纳众人聚居。

  皖境黄山,本是山明水秀的风景胜区。足为诗人墨客,秉烛夜游,咏歌诗赋的好地方。

  但因有仙窟的存在,-度成为血风腥雨的屠场,武林人物勾心斗角的地方。而今,由于武林人物在真诚合作下,打开了仙窟之谜。

  顿把一场干戈化为玉帛,屠场成为胜区,是谁说的:

  “匹夫无罪,

  怀璧其罪?”

  因为“人”!毕竟还有善良的一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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