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雷惊哦之下,原来冤家路窄,这次踩着的正是适才在“万寿宫”那位惊鸿一瞥的绿衣少女。
他低头一看,少女的缎靴上踩了一个泥足印,他深感歉疚,头再也不敢抬起,打拱作揖的道:“抱歉,抱歉!”
他蹲下身去,就连忙要替少女拍掉靴上的泥灰。
郑雷刚举手要拍,足尖起处,变生猝然,郑雷毫无防备,一时间让不及,眼见就要被她踢中。
殊不知,这只绣花纤足,刚刚触及郑雷鼻尖,突然刹住,郑雷正好双手握住这软绵绵的“香”足。
这只足在郑雷鼻尖一晃,郑雷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气,闻到这只软绵绵的足上,有一股奇香。
郑雷正忘情的不忍释手,突闻一声惊叫:“唉!男女授受……话未说完,郑雷赶快放手,跃起退后,抬头一看。这一次郑雷才看清,这绿衣少女,活泼天真,明艳照人,美得令人一见难忘。”
绿衣少女一看郑雷才不过十三四岁,她那句“男女授受不亲”未说完即行咽住,一甩青丝大辫,跑进不远的房门内。
郑雷呆呆的怔在当地,他脑子里乱得一塌糊涂,好像在想,又好像什么都没有想!店小二一脸讪笑,轻声地在他耳边道:“小爷,你别惹这野丫头,她在这儿住了不到两天,好几个客人都让她气跑了!”
郑雷闻言惊醒,他才想起旁边还有店小二,不禁俊脸一红,缓步向前行去。
此时,郑雷才发现店小二领来之处,是一座花木扶疏,曲径幽回,一排五六间厢房,每间都窗明几净,雅致宜人,店小二领着郑雷走进尽头的一间,从肩上取下抹布,到处擦拭,冲上一杯茶,然后转身离去。
郑雷将门掩上,和衣倒在床上,他想着刚才的绿衣少女,觉得这姑娘野得真有趣,在微笑中,郑雷渐渐入梦。
一醒来,已过中午,他非常内急,匆匆拉开房门,走进院中,但他没有住店的经验,忘了问小二厕所位置,现在如果跑到前面去问,又觉不好意思。
匆匆忙忙的就顺着石径,向前走去。
他走到刚才绿衣少女的进入的房门时,不由一怔,他不知道心里怕什么?自然而然的放轻脚步,胆怯的走了过去。他心里似乎怕惊动了绿衣少女,但是他又希望能再看到她。
他蹑手蹑足走过了她的房门,她没有出现,郑雷有一种万幸而又失望的感觉。
再过去,是一个整齐的花园,走过花园,就看到厕所在那里。郑雷迫不及待,三步两脚,走进厕所,伸手就去拉门。
“呀!”里面传出一声惊叫。
郑雷蓦然一惊,赶忙把门推上,他没有看清里面是谁,他只看到下半截,里面分明是个女子。
“看你姑奶奶教训你!”
此时,店小二听着叫声,匆匆跑来,一看绿衣少女动了家伙,他知道郑雷也不是好惹的,如果两人闹出人命,那怎么得了!店小二赶快插在两人中间,作揖打躬的道:
“小爷,姑奶奶,把宝剑收起来,有话慢慢的讲,有什么不好,都算小的不是,要打打我,要骂骂我……”
绿衣少女一看店小二插在中间,-嗦个没有完,就先拿店小二出气,她挫身上前,兜屁股就是一脚。
店小二“啊哟”一声,飞起半空,眼看就要摔个半死,郑雷错步移位,迎着店小二落下之势,小手轻轻一托,将店小二偌大一个身躯,托在手中,然后又缓缓放在地上。
店小二腿都吓软了,坐在地上起不来。
绿衣少女一看郑雷露这一手,怒气顿息,反而觉得郑雷年龄虽小,英姿勃勃,逗人喜爱。
郑雷也觉得,如果真要与绿衣少女为这一点小事打起来,恐怕误了晚间的大事,而且几次虽然是自己出于无心,但究竟还是自己的错,于是谦和的笑道:“姐姐,请进里面小坐如何?”
绿衣少女还剑归鞘,“蹬”的一足就跨进了门。
郑雷吩咐店小二速将酒菜送到。
郑雷返身走进了门,一看绿衣少女大模大样的坐在椅上。
郑雷小手抱拳,施礼道:“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是小弟不好,惹姐姐生气,请姐姐海涵。”
绿衣少女道:“你为何前倨后恭,一变骄狂之态?”
郑雷道:“小弟思之再三,虽然无心,但仍然是小弟鲁莽之罪。”
绿衣少女笑道:“哟!你的小嘴怪甜的嘛!”
郑雷道:“小弟衷心向姐姐道歉,还请姐姐多多原谅!”
郑雷左一个姐姐,右一个姐姐,叫得绿衣少女心花怒放,不住的媚笑盈盈,微微首肯。
郑雷道:“如蒙不弃,请姐姐赐告芳名?”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我姓方,四方的方,名字叫芳,就是你问芳名的芳,不知小侠高姓大名?”
郑雷陪笑答道:“我叫郑雷,在下识浅能低,尚盼姐姐多予指教是幸。”
这时,店小二正送来酒菜,见二人又如此和好,想起方才那舞刀弄剑之态,不由眼直发愣,愣了半天,好容易才说了一句:“你——你们,真像一对亲姐弟!”
绿衣少女微微一笑,道:“小弟不必客气,我俩虽是萍水相逢,但彼此能在一处,总算有缘。”
二人吃饭之时,方芳态度大为改变,她替郑雷添饭,又不住的替郑雷挟莱,她突然散发出慈母般的光辉,郑雷不断的看她,觉得她仁慈温柔,刚才的粗野泼辣一扫而空,油然对她生出一种孺慕之情。
郑雷一想起她对店小二凶狠之态,不由问道:“姊姊!你对他那么凶,对我为何这么好?”
方芳道:“你不喜欢我对你好么?”
郑雷道:“喜是喜欢,但是我就是不明白?”
方芳道:“我娘说,男人都没有好人,所以我讨厌他们。”
郑雷道:“你讨厌男人?”方芳“嗯”了一声,郑雷又道:“我不也是男人么?”
方芳道:“小鬼!你还小呢!”郑雷稚气未脱,天真地一笑道:“姐姐,我要是长大了,你会讨厌我吗?”对这个问题,方芳一时答不上来,如果说不讨厌他,不是自相矛盾,如果说讨厌他,又觉得郑雷怪可怜的,岂令他大失所望!
想了半晌,才道:“你是我弟弟!我永远不会讨厌你。”郑雷顽皮地一笑道:“那你真是我的好姊姊。”方芳娇嗔道:“以后不准顽皮,在姐姐面前要规矩一点,不然姐姐要打你的屁股。”郑雷又道:“姐姐!你娘是谁?”
方芳道:“我娘不准我告诉任何人。”
郑雷道:“那你爹呢?”
方芳道:“我没有爹,弟弟你呢?”
郑雷眼圈一红,道:“我没有娘,连爹在一个月前也死了!”说着,郑雷哭泣出声,乃放下碗筷,坐到床沿上去。
方芳亦珠泪盈盈的走到床前,掏出纱巾替郑雷擦泪道:“弟弟!是姐姐不好,把你惹哭了!”她说着反而比郑雷哭得更厉害了。
终于,他们双双倒在床上抱头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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