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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江都五凤

  阳光四射,有种春来感觉,秃枝似茁新芽,初技新绿朦胧微碧。

  江都城熙熙攘攘,仕女如云,醉春园座上坐着一身着绛紫暗底绣花织缎长衫,外覆藏青坎肩少年,俊美如玉,雍容凝重。

  桌面上有两笼热气腾腾醉春园最拿手的鸡肉汤包,配着四碟小菜,一壶竹叶青自酌自饮。

  店伙忽引着一庞眉虎目,花白长须老者走入看座,老者瞥见俊美少年,眼中神光一亮,哈哈大笑道:“贤契,不料又在此遇上了。”

  少年闻声,目光一抬,面现笑容立起道:“伏伯父!”

  乾坤八掌伏建龙走来,呀咐店伙照样送上汤包两笼,另点四碟小菜后,欠身落座,在敬了一杯酒后,捋须微微一笑道:“贤契昨晚去了千福寺么?”

  严晓星目光微露黯然之色道:“去是去过了,但发现白眉老怪布满奇门禁制,不得已潜伏一隅,机相救柴青溪。”继叙出目击无极帮主与白眉老怪双方凶搏情形,但因经受不住红衣番僧慑魂魔法急掠出寺外。

  伏建龙道:“如此说来,贤契不知双方谁胜谁负了。”

  严晓星道:“小侄怎能半途而废,却遇上杜翠云受群邪围袭,相助解围后欲返回千福寺,却又与无极帮主等相逢。”

  伏建龙愕然道:“相逢情景如何?”

  严晓星说出经过,道:“小侄委实想不通无极帮主为何如此忍让,重回千福寺后才恍然大悟,因他伤之极重,曾三天一度俱伏尸寺内,又恐神木令传人追上,故而仓惶遁去。”说着望了伏建龙一眼,接道:“伯父也去了么?”

  伏建龙道:“老朽邀约数位知友,俱是名动大江南北武林名宿,却久候不至,讶异不胜,独自一人前往千福寺内,正与贤契所说一样,死亡狼藉,又转返责一位武林知友为何背信来约,他声言并未食言,亦曾赶往戴云山,但不能违忤神木令,是以纷纷赋归……”

  严晓星不禁失声惊道:“神木令传人也去了?他为何不制止双方凶邪,更为何不救出柴青溪,岂非有失神木令威信。”

  伏建龙叹息一声道:“老朽本不信那位武林知交的话,又赶去问明他人及相遇北岳高手苍恒毅,证实了果非虚言,神木令传人此举乃不得已尔。”

  严晓星道:“有何不得已?”

  伏建龙道:“据风闻所知,神木令传人不过弱冠少年,武功再高,也难及神木尊者十分之一,仅凭一只神木令威信难孚,制止白眉叟与无极帮凶搏恐力有不逮,胜则小事,败则威信扫地,从此恐无遵从神木令,是以他听任白眉无极两败俱伤,藉此削弱双方实力,何况他亦志在骊龙谷藏珍,何不任令情势发展,实寓有渔翁得利之意。”

  严晓星道:“小侄愚昧,得闻伯父之言茅塞顿开。”

  伏建龙道:“目前贤侄尚须在江都留住否?”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小侄虽有意暂作勾留,但不愿再涉入是非游涡中,四五日后再作南游寻访仇踪,顺道探觅一人行踪。”

  伏建龙道:“探觅何人?”

  严晓星道:“此人名陆道玄,乃先父童年故交,他四处探觅小侄下落,小侄只知陆道玄行踪在江南,末知确处。”

  “陆道玄?”伏建龙目露困惑之色,喃喃自语,继摇首道:“老朽不识其人。”忽又道:“贤契见过琼儿么?”

  严晓星道:“今日约定在此见面,为何迟迟未至,谅有事在身不能如约。”

  伏建龙点了点头,道:“琼儿有以身事你之意,贤契莫辜负了她。”说着立起,望了窗外天色一眼,接道:“你在此等候琼儿,老朽还要去拜望一位朋友。”

  严晓星站起,道:“小侄恭送。”

  伏建龙道:“不必了。”人已走出,转眼之间便自消失门外。

  邻席一身穿蓝袍,貌似学究之人,突低声道:“伏建龙尚在店外布伏甚多高手窥视少侠一举一动。”他用仪语传声之法送入严晓星耳中。

  严晓星道:“这个在下知道。”

  学究老者道:“老怪已遁入五凤镖局,少侠须采取对策。”

  严晓星道:“不用我等出手,自有无极帮与我等代劳。”

  “老朽明白了。”学究老者接着丢下一块白银,离座出得醉春园而去。

  严晓星自酌自饮,约自片刻时光过去,店外忽走入许飞琼,婷婷若仙,引得四座注目。

  许飞琼道:“我来时已然吃饱,走吧。”

  严晓星唤来店小二,会过帐目,走出醉春园,向五凤镖局走去,途中低声道:“琼姐,时机已成熟了么?”

  许飞琼道:“风声已传出,看来无极帮不会置之不顾。”

  五凤楼醉春园三条大街,座落一条宽敞长巷内,人称御史街。

  街长仅三百余尺,青石板铺筑,光洁平坦,可容二车并列,镖局原为前朝御史私第,后因没落,辗转卖入五凤镖局局主金面狻猊欧阳永泰手中。

  镖局门首二面高墙,自成凹形广坪,黑漆大门,石狮对立,门额上高悬着“五凤镖局”斗大朱字匾额,气派宏伟。

  今日,镖局门外气象似较往常冷落,静悄悄地行人车马稀,一双镖伙叉着腰,面上漠无表情地站在门外。

  忽有一约莫五旬开外,留着三绺短髦,眯着一双凤眼老者向镖局走去。

  左侧镖伙倏地抢步伸臂拦住,笑道:“爷台何事?”

  老者凤眼一睁,目中精芒逼射,道:“这不是五凤镖局么?”

  镖伙不由机伶伶打一寒战,道:“不错,这儿正是五凤镖局。”

  “那就错不了。”老者似笑非笑道:“老朽要面见局主托运重镖。”

  镖伙陪笑道:“对不住,咱们局主昨晚已宣称暂时歇业,爷台请去别家镖局吧。”

  老者双目一瞪,怒道:“你们开的镖局,那有不接镖的!”右掌虚空一扬,只听叭叭连声,那块五凤镖局牌匾竟四分五裂,飞坠落下地来。

  一双镖伙顿时面无人色,门内忽迈出一条青色人影,在老者身前落下,现出一面色惨白中年汉子,冷冷笑道:“尊驾何故无事生非?”

  老者双目一瞪,道:“老朽要贵局保一重镖,怎奈他们告以不接镖,拒人千里之外。”

  中年汉子声寒如冰道:“原来为此么?开镖局原是自由买卖,愿意接下的不论多少银子都得派出人手护送至地头,不愿接的纵然重金钜万也是徒然,看尊驾身手非同等闲,分明登门寻衅而来,敝局横匾既砸碎,请尊驾照旧赔偿。”

  老者笑道:“一块横匾所费几何,只要贵局接下这趟镖,请开个价钱来,老朽如数奉上。”

  中年汉子面色一寒,道:“牌匾无价,请尊驾照旧还原。”

  老者闻言色变,道:“你这是找死!”双掌倏地平胸推出,一股潜劲如山涌去,威势骇人。

  那中年汉子身形疾闪,鼻中冷哼一声,不见他有何出手,只听一声惨嗥,老者身形弹上半空后,摔落在地,双股鲜血如注涌出。

  蓦闻断喝声道:“好辣毒的武功。”

  一个灰衣老者身如弩射般从僻巷内掠出,检视老者伤势,只见两股上各有显明的齿口,不似兵刃所伤,极似毒物所咬,而且毒性极强,附近皮肉隆起紫肿。

  那中年汉子已自掠回石阶上,垂手而立,一脸漠然,浑如无事般一样。

  灰衣老者目露惊异之色,双眉浓蹙,狞笑道:“想不到五凤镖局内居然有此厉害人物,尊驾姓名何妨见告。”

  中年汉子冷冷答道:“在下姓蓝,草字野民。”

  蓝野民三字在武林中甚是陌生,灰衣老者冷笑道:“依老朽所料,蓝老师已非镖局中人。”

  “不错。”蓝野民声寒如冰答道:“在下眼中也不揉沙子,阁下亦是奉命来此生事,在下方才所为无非惩一儆百之意,请回覆贵上,莫谓天下无人,悬崖勒马,犹未为晚。”

  灰衣老者目中逼射xx精芒,厉声道:“尊驾好大的口气。”

  蓝野民冷然一笑道:“在下从不逞口舌之利,阁下如不忿,何妨请出手试试。”

  灰衣老者不禁脸色铁青,目中怒芒如焰,却强自抑制,淡淡一笑道:“老朽奉上所命带一口信,请蓝老师转告白眉叟,今晚敝上三更必至,倘不献出柴青溪及那奇书,明晨时分,镖局恐不留一人活命。”

  “正好相反,来犯者必死无疑。”

  灰衣老者一言不发,跃在伤者身前,忽反身向镖局门前一只石狮虚空拂击一掌,迅疾无比扶起伤者窜上屋面,疾闪隐去。

  蓝野民面色寒冷如冰,回望石狮子,却见那石狮子突地坍了下去,变成一堆石粉,不禁面色大变,急急迈入镖局门内。

  这些情形均落入严晓星与许飞琼伏建龙三人目中,但伏建龙无法视察出严许两人藏身所在。

  许飞琼道:“灰衣老者内家真力已臻化境,若与蓝野民真正出手相搏,未必落败,血肉之躯,恐难经受他一掌之力,但为何不战而退?”

  严晓星道:“无极帮目前处境异常艰困,为保全实力起见,极不愿帮中高手有所伤亡。”

  许飞琼道:“难道无极帮主就此罢手了不成?”

  严晓星摇首答道:“琼姐不要太看轻了无极帮主,他是个雄才大略,高瞻远瞩之武林枭雄,怎肯就此罢手,小弟料他重施故技,迫使白眉叟就范。”

  许飞琼道:“星弟何妨说清楚点。”

  严晓星道:“五台高僧明月禅师等七人就是白眉老怪他们前车之鉴,白眉叟虽不足为惧,但蓝野民等人功力高不可测,均身怀奇学,得逞与否尚未可知。”忽见两条身影相偕走向镖局门内,不禁一怔,道:“她怎么也来了?如何和这老怪物在一处?”

  许飞琼凝眸望去,只见一貌美少女和一老妪并肩立在镖局之外,正与镖伙说话,认出少女正是杜翠云,老妪却是名列天外三凶的清风庵主,道:“原来是她,杜翠云定是清风庵主高足。”

  严晓星摇首断然答道:“不是!”

  许飞琼道:“既然并非师徒,如何到得一处?”

  严晓星道:“其中必有缘故,小弟欲去镖局内窥探,琼姐就留此静待无极帮举动。”

  许飞琼嫣然一笑,道:“星弟未能忘情,自找烦恼,好,你早去早回,免愚姐苦候。”

  严晓星俊睑一红,道:“小弟此心,有如天日。”

  许飞琼笑道:“好啦,你快去吧!”

  严晓星身形疾闪,如飞而去。

  且说杜翠云与严晓星分手后,率领手下在江都郊外一处僻静客店歇息,孤灯一盏,不禁百感交集,只觉身世凄零,不由独卧枕上嘤嘤啜泣,对严晓星冷漠无情,颇多怨气。

  蓦闻邻室中传来一苍老女声道:“姑娘何事伤心,可与我老婆子一叙么?或能助你如愿?”

  杜翠云不禁一怔,道:“小女子自感身世凄零,惊扰清睡,望乞见谅。”

  “夜长难寐,老婆子亦感孤寂,开门你我谈谈如何?”语声忽传至门外。

  杜翠云倏地站起,略一沉忖,知门外必是一位武林高人,自恃胆气武勇,立即拔闩开门。

  一条身影疾落惊鸿般翩然闪入,昏黯灯光映对下现出一老妪,目光炯炯凝视着杜翠云。

  杜翠云挑亮了油灯,盈盈一笑道:“老前辈请坐!”

  那老妪毫不客气,大刺刺地坐了下来,道:“姑娘,老身也不瞒你,我就是名列天外三凶中的清风庵主。”

  杜翠云不由面色微变,内心则不禁喜出望外,认定在她身上或能找出白眉老怪,故作惊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清风老前辈,小女子不知不罪,但不知老前辈有何赐教?”

  清风庵主目光灼灼道:“老身是来问姑娘何事啜泣?”

  杜翠云凄然长叹一声,慢慢道出前情。

  清风庵主听完后,道:“戴云山千福寺老身去迟了一步,只见尸体狼藉,血腥刺鼻,但阗无一人,听姑娘所说,显然是真的了。”随即一笑道:“老身与白眉叟同列天外三凶,虽性情各异,却利害则同心如一,老身或能助姑娘如愿。”

  杜翠云道:“真的么?老前辈请受小女子一拜。”眉梢泛出一片惊喜之色,身形盈拜了下去。

  清风庵主身形疾闪开来,低喝道:“慢着!”

  杜翠云不由一呆,道:“老前辈为何不愿受小女子一拜?”

  清风庵主道:“老身从不作无谓的承诺,姑娘须拜在老身门下,老身方能应允。”

  杜翠云凄然一笑道:“老前辈只要取得骊龙谷藏珍中武功秘笈及鲁阳戈后,小女子定然拜老前辈为师,目前还言之过早。”

  清风庵主料不到杜翠云竟然严拒,面色异样难看,冰冷铁青。

  杜翠云道:“老前辈认为小女子有大不敬之意么?须知天下英雄均所瞩目,艰险万分,莫说是老前辈,就是神木令传人,亦抱谨慎用心。”

  清风庵主目中神光一闪,道:“姑娘说得对,此事日后再说吧。”身形一闪疾杳。

  杜翠云关好房门后,复又躺下,前尘往事,纷至沓来,乃不成寐。

  才合眼恍惚中,忽闻门外敲门,唤道:“姑娘醒了么?”

  杜翠云睁眸起身,道:“吴森,你有何事禀报?”拔开木闩,让吴森进入。

  走进一个身材魁梧,年约四旬大汉,面色沉重抱拳躬身道:“禀报姑娘,白眉老怪现落在江都御史巷五凤镖局内。”

  杜翠云柳眉一剔,道:“你等饱食后同往五凤镖局外一探。”

  吴森道:“遵命。”转身离去。

  突闻邻室传来清风庵主语声道:“姑娘,白眉老怪果真落在五凤镖局内么?”

  杜翠云答道:“不错!”

  清风庵主道:“你真欲前往五凤镖局内么?老怪非但武功极高,而且凶狠暴戾,姑娘此去无异自投虎口。”

  杜翠云道:“多谢老前辈关注,有道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晚辈不惧老怪,但老怪邀来八位无名高人相助,俱身负奇才异能,武功已臻化境,晚辈深怀戒心。”

  清风庵主惊道:“闻姑娘之言,更不宜涉险,老身欲意随姑娘一行,可减少甚多无谓风险。”

  杜翠云略一沉吟,暗觉互为利用,有何不可,当即娇笑道:“能得老前辈相助,晚辈感恩不浅。”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各有所需,互为相助,有何感恩。”语毕,人已在杜翠云房门外。

  杜翠云道:“老前辈何妨请入稍坐,同进饮食再去如何?”

  清风庵主微微一颔首走入。

  杜翠云招来店小二,命送上饮食,两人一面进食,一面谈话。

  清风庵主对白眉叟相助之八位无名高手垂询甚详。

  杜翠云对八人也不清楚是何来历,就其所知扼要叙出。

  清风庵主鼻中冷哼一声道:“这老怪平日行事异常隐秘,老身多年来毫不知情,难怪我俩数十年来格格不入,面和心违。”

  杜翠云默然不语,浅酌沉思。

  片刻,吴森进入,目睹清风庵主大感愕然。

  杜翠云道:“你们用饱了么?还是照往常一样,隐秘形迹,在五凤镖局外布下暗椿,我与这位老前辈随后就到。”

  吴森望了清风庵主一眼,低应了声退出。

  俟清风庵主与杜翠云到达五凤镖局外僻巷内,目睹蓝野民惊人武学,心神一震,低声道:“姑娘,蓝野民就是老怪邀来助拳之人么?果然传言不虚,此人武功不在白眉老怪之下。”

  她与杜翠云商讨如何进入镖局,俾可相机应对,立于不败之地,商讨停妥后,两人缓步走向镖局。

  一名执刀武师闪身喝住。

  杜翠云微笑道:“烦劳通禀白眉前辈,就说清风庵主求见,允见与否,悉听白眉前辈尊便。”

  那武师注视清风庵主一眼,道:“在下就去为两位通报。”急急望内奔去。

  须臾,那武师奔出,道:“两位有请,在下带路。”

  清风庵主两人随着武师快步走入,只觉暗中戒备森严,但见白眉叟站在滴水檐前,呵呵大笑道:“大妹子,什么风把你吹得来的?”

  清风庵主面寒如冰,冷冷答道:“我自有腿,走得来的不成么?”

  白眉叟依然笑容满面,道:“我俩见面,总免不了斗嘴,大妹子请进大厅落座倾谈如何?”立欠身肃客。

  宾主落座后,白眉叟望了杜翠云一眼,含笑道:“这位姑娘甚是面善,似在何处见过,难道是大妹子新近才收作衣钵传人么?”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目前只能说是渊源颇深,你知道我是无事不履三宝殿。”

  “这我知道。”白眉叟含笑道:“风闻大妹子已受无极帮主笼络,礼为上宾,不知传言是否真实?”

  清风庵主答道:“传言一点不差,但合则留,不合则去,如今与无极帮并无丝毫瓜葛。”

  白眉叟两眼瞬了瞬道:“大妹子此来有何见教?”

  清风庵主道:“天外三凶虽只有其二,但昔日誓言休戚相关,祸福与共,不知你还记得么?”

  白眉叟呵呵笑道:“昔年盟誓,宛如昨日,怎有不牢记在心之理,眼下我已是兵困垓下,四面楚歌,家境甚危,大妹子赶来相助,铭感五中,没齿难忘。”

  清风庵主冷笑道:“不用把话套住我,风闻你得了一本奇书,不知你是否愿意请排教教主柴青溪出见。”

  白眉叟摇首道:“不瞒大妹子,柴青溪在千福寺为人救走,不知所踪,奇书虽落在我手中,但深奥晦涩难解。”

  “此言是真?”

  “难道我还会骗你大妹子不成。”

  清风庵主右手一伸,淡淡一笑道:“那本奇书借来瞧一下,或能参阅其中玄奥。”

  白眉叟面有难色苦笑道:“恕我此刻不能自主,请大妹子见谅。”

  清风庵主不禁面色一变。

  突听厅外响起呜呜鬼哭之声,刺耳难受,令人心笙猛摇,白眉叟顿时神色大变道:“呼魂摄魄魔法,速定住心神。”

  清风庵主与杜翠云亦感经受不住,头目微生晕眩。

  杜翠云忙撕裂一方手绢,塞住双耳。

  白肩叟忙道:“此法无用,强敌就是要我等如此才可趁虚而入。”

  厅外忽响起蓝野民大喝道:“妖法对我等无用,阁下此举无异黔驴技穷。”

  接着传来一声阴恻恻冷笑,道:“姓蓝的别猖妄无忌,你等着瞧吧。”

  金鼓铙钹梵之声大作,夹杂着一无法分辨魔音使人心神不能自主。

  清风庵主面色微变道:“镖局又非铜墙铁壁,何必困守在此,不如先发制人。”

  白眉叟道:“倘如大妹子想法,正好堕入术中。”说时忽见两条身影挟着四条寒芒,疾逾闪电扑入。

  杜翠云眼明手快,挥剑击出,当的一声,金铁交击,那身影震得闪了开去。

  清风庵主大袖一扬,一片如山罡劲,呼的卷向那扑来身影,喝道:“无耻宵小,胆敢暗算偷袭。”

  那人陡地挺腰弹起,向侧飞落。

  厅外忽又嗖嗖掠来七八条黑影,各占方位立定。

  杜翠云瞧清匪徒们均身着黑衣蒙面,手中俱执着兵刃,却哑口无声。

  那金鼓梵唱之声以似断实续不绝于耳,令人烦躁不宁。

  只听一蒙面人阴恻恻笑道:“老朽惋惜庵主何苦强欲卷身是非漩涡中无法自拔。”

  清风庵主冷笑道:“此乃老身私事,尊驾似不必多管。”

  蒙面人道:“白眉老怪已弃你等而去,庵主仍执迷不悟么?”

  经他一言,清风庵主与杜翠云才发觉白眉叟影踪已杳,不禁面色微变。

  清风庵主厉声道:“诸位来此志在白眉老怪抑或老身?”

  蒙面人道:“自然是白眉老怪,如非两位相阻,老怪早就被擒。”

  清风庵主冷冷答道:“尊驾太轻视了白眉老怪。”

  蒙面人冷笑道:“我等在这镖局内外已布伏了天罗地网,谅他插翅也难逃出去。”语声略略一顿,又道:“今日之势,非友即敌,两位除了投效敝帮外别无生路。”

  清风庵主大怒,双掌一分,呼地劈向两蒙面人。

  那蒙面人阴恻恻一笑,身形疾挪,长剑飞出九点寒星袭向清风庵主重穴。

  另一蒙面人哈哈一声长笑,长剑疾施,一招“毒蛇寻穴”袭向杜翠云。

  杜翠云娇叱一声,震出漫空寒星罩袭蒙面人而去。

  此乃她师门绝学“飞花剑法”,杜翠云自知今日若不施师门绝学,定难全身而退,一出手就凌厉狠辣已极。

  蒙面人心生骇异,忖道:“这女娃儿显然为高人之徒,剑法奇诡。”不敢大意,挥剑应敌。

  今日袭入镖局中蒙面的匪徒,都是无极帮内千中选一能手,一身所学内外并修,除了两人应战外,其余之人在厅内搜觅各处白眉叟从何处遁走的。

  片刻时分,杜翠云叱喝一声,一抹寒芒刺破了那蒙面人左臂,鲜血泉涌沁出。

  蒙面人冷笑道:“姑娘好毒狠的剑法。”

  虽然他伤了左臂,却毫不畏缩,剑势更见凌厉。

  杜翠云为魔音所扰,致真气不能贯注,剑势威力大减,否则那蒙面人不死必亦重伤,无力再战。

  那面清风庵主处处占制先机,蒙面人被逼得守多攻少,只觉清风庵主掌势宛如利斧砍山,力逾千钧。

  只听一声闷哼,清风庵主掌舒如电,五指扣在蒙面人左臂上,迅疾一拧,蒙面人一条左臂生生被拧折。

  清风庵主武功奇快,左掌已击在对方胸坎,叭的一声大响,蒙面人震飞在丈外,肋骨尽折,口吐狂血晕厥于地。

  杜翠云与清风庵主猛然鼻中吸入一股奇腥,头目微感晕眩,暗道不好,蓦闻一声宏烈大笑,一条庞大身影掠入厅内,现出一蒙面老叟,道:“庵主别来无恙。”

  清风庵主认出是无极帮主,冷笑道:“无极帮主,你施展鬼蜮暗算,胜亦无光,枉为一派宗主!”

  无极帮主大笑道:“势之所逼,也不得不尔。”

  清风庵主道:“老身与帮主河水不犯井水,你与白眉叟为敌,竟舍本逐末,甚为不智。”

  无极帮主道:“眼下老朽已成众矢之的,为减免本帮伤亡计,凡非本帮同道俱是仇敌,此乃权宜之计,请庵主见谅。”

  清风庵主与社翠云已是不支,身形摇摇欲倾。

  无极帮主喝道:“拿下!”

  蒙面人应声而出,伸指如电,点了两人穴道数指。

  无极帮主道:“你等找出了白眉老怪藏处么?”

  “属下已发现一处暗门,老怪必是从此门遁入。”

  无极帮主沉声道:“好,你带路。”

  只见一蒙面匪徒纵身一跃,落在一方墙壁前,一把柴檀木大师椅沿壁摆设,那匪徒缓缓移开大师椅,但见那方墙壁向内开启。

  无极帮主紧随着蒙面匪徒迈入,身形疾杳。

  蓦地——

  金鼓铙钹梵唱之声戛然而止,大厅内一片死寂。

  无极帮匪徒屹立如山,伫候帮主出来。

  清风庵主与杜翠云虽然被制,除了心头暗闷外,却神智清醒异常,心内大感焦急。

  五凤镖局大厅内虽在白昼,却阴暗如晦,幢幢鬼影,阴森恐怖。

  厅外突慢步走入八个黑衣短装,首戴鬼脸面具人物,无极帮匪徒不禁一呆,乍认系本帮弟兄,继警觉有异,纷纷大喝出声。

  八鬼脸人身法迅疾,骤然发难,先发制人,霎那间,大厅斗成为一片混杂。

  一盏热茶时分过去,无极帮匪徒倒下了三个人,八鬼脸人武功诡异博新,匪徒们被逼得险象环生。

  蓦闻一片大喝道:“住手!”

  喝声如雷,震得积尘簌簌,飞落如雾。

  八鬼脸人闪身跃开,只见无极帮主与一匪徒自暗门中闪身而出,发现白眉叟并未被擒,不由心头暗喜。

  无极帮主沉声道:“八位身手高绝,堪为一派宗师,惜甘心听命于白眉老怪,为虎作伥,甚为不智。”

  戴青色面具人冷笑道:“阁下亦非善类,凶残狠毒犹有过之,别枉费唇舌,速献出那份藏珍图,方可容你生离镖局。”

  无极帮主森厉目光望了党徒一眼,放声大笑道:“真的么?”双掌疾分,疾挥而出。

  八鬼脸人只觉一片如山阴柔罡劲逼袭而至,寒冽如割,不禁心神微凛,纷纷出掌迎击。

  匪徒一跃扑出,抓起清风庵主及杜翠云掠出厅外无踪。

  无极帮主身形暴起,发出宏声大笑,只听一声地动天崩巨响,屋顶震穿一个大孔,身形如电穿了出去。

  八鬼脸人不甘让无极帮主逃出,冒着瓦塌砖坠纷纷扬身拔起,只听白眉叟喝道:“穷寇勿追。”

  白眉叟已然立在梁柱下,双眉紧皱。

  青脸人道:“无极帮主为何未曾觉察阁下藏身旗门内?”

  白眉叟面色沉肃道:“老朽闻得梵唱金钹之音,就知无极帮主必来,久闻他身怀奇学,奇门遁申之术恐瞒不住他,故藏身在梁木之上。”

  说着长叹一声道:“呼魂摄魄魔法虽然厉害,但只守住心神,却无法得逞,那奇毒腥烟却歹毒已极,故清风庵主为其所乘,老朽以龟息之法躲开此劫。”

  青脸人道:“难怪无极帮主搜觅无着,用毒之能,莫过青僧,他用毒之法,在下尽得其解……”

  语尚未毕,白眉叟已自摇首道:“他这奇毒腥烟与毒僧截然不同,岂不知明月禅师之事么?所以老朽无法解救,且让他将清风庵主两人劫走。”说着双目一睁,又道:“幸见八位无恙,老朽寸心稍安。”

  青脸人道:“我等闻得梵唱之声即藏身旗门守住心神,俟梵唱之声一止即赶来厅内。”

  白眉叟不禁一怔,道:“莫非有人暗助么?”

  突闻厅外应声道:“正是,老怪物别来无恙。”

  语音陌生,不禁一呆。

  就在这微微一怔之际,梁后疾闪出一条黑影,疾伸两指点在白眉叟命门穴上,迅疾无绝挟起白眉叟潜龙升天由屋瓦破处穿了出去。

  俟八鬼脸人警觉时,来人已穿出屋外,不禁大惊失色,纷纷拔出飞上屋面,但见那人跃下一处屋面形踪疾杳。

  青脸人微一跺足,语声急躁道:“此人身形神似无极帮主,必定去而复返,快追。”

  八人如飞追去。

  ※※※※※※※※※※※※※※※※※※※※※※※※※※※※※※※※※※※※※※※※

  日影西斜,严晓星身形突然从暗巷内走出来,神色忧郁,双眉紧蹙,面向五凤镖局,沉思凝视。

  一条娇俏人影,正是许飞琼,飞燕般掠越一重屋脊,身法美妙无比,落在严晓星身前,柔声道:“星弟,你是怎么啦?”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白眉叟、清风庵主及杜翠云先后俱落在无极帮手中。”

  许飞琼诧道:“你为何袖手旁观,见危不救?”

  严晓星摇首道:“不能救!”

  许飞琼道:“为什么?”

  严晓星暗示了一眼色。

  诈飞琼猛然警觉,止口不语,忽闻一阵轻微衣袂飘风声传来,只听伏建龙语声响起道:“风浪已平,贤侄尚留在此处为何?”

  严晓星施面回顾,道:“伏伯父你也来了。”

  伏建龙道:“非但来了多时,而且目睹一场歹毒博斗,白眉老怪、清风庵主及杜翠云均已被无极帮主生擒。”

  许飞琼道:“伏老爷子为何见死不救?”

  伏建龙笑道:“双方都是黑道凶邪,死有余辜,叫老朽如何伸手,何况力有不足,徒负奈何?”

  许飞琼道:“那杜翠云并非黑道邪凶。”

  伏建龙望了严晓星一眼,双眉微皱道:“这个老朽知道,但他们三人俱已身中奇毒,纵然老朽能救出,但无解药反害之速死,不如不救,老朽观察他们神情似五台明月禅师七位武林名宿一模一样。”

  严晓星许飞琼闻言神色一变,忧形于色。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此次无极帮已尽了全力,欲一网打尽,怎奈中途为一名无名高人诱走番僧,呼魂摄魄魔法突然中止,致未竟全功。”

  严晓星道:“小连想听听全部详情,不知可否见告?”

  伏建龙微颔首,道:“此巷左弯不远有家酒楼,容老朽将详情叙出。”

  严晓星道:“小侄遵命。”与许飞琼随着伏建龙快步离去。

  庆春园一楼一底食客如云,已上了九成座,嘈杂不堪,三人登楼择一空座坐下,送上酒食后,伏建龙酒兴逸飞,连尽了三杯酒后,将详情叙出。

  严晓星略一沉吟道:“如此说来,白眉老怪被抢,那本奇书亦落在无极帮主手中了。”

  伏建龙点点头道:“正是。”

  严晓星道:“看来柴青溪并未陷入魔掌,此亦堪稍慰者,不过小侄意欲伸手。”

  伏建龙不禁一惊,诧道:“贤侄伸手为何?”

  许飞琼笑道:“他不能让杜姑娘落在无极帮手中。”

  伏建龙摇首叹息道:“此事言之甚易,行之甚难,一则你无法知晓无极帮潜迹之处,又无解药救出也是枉然。”

  严晓星道:“小侄看来不难,无极帮在未生擒柴青溪之前,决不致离开江都城。”

  “为什么?”

  “小侄尝闻柴青溪之言,那书内涵义异常深奥,他穷毕生之力尚且一知半解,无极帮之确然到手亦未必就能研悟,非柴青溪之助无异废纸一束。”严晓星微笑道:“尚有白眉叟邀请之八位武林高手仍然无恙,他们绝不能坐视白眉叟被擒无动于衷,无极帮临时总坛不难侦出。”

  伏建龙道:“贤侄虽然察理入微,但老朽认为你等参与其事甚是不智!”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小侄决定之事决无更改。”

  伏建龙不禁鼻中冷哼一声。

  突然,一位食客霍地立起匆匆离座,在严晓星席旁经过,正巧与店伙迎面相撞,店伙手中端着一碗热腾腾香味四溢的红烧牛肉,哎呀一声,身躯一个旋转,立足不稳,倾跌在地,碗碎汁溅。

  那食客也摔在伏建龙身上,慌忙立起,面红耳赤,连声道歉,急急离去。

  伏建龙瞧出那食客是个不会武功之常人,想是有急事撞上店伙,也不以为意。

  严晓星忽会见病金刚孟逸雷走来,离座立起,含笑道:“孟大侠可是找寻在下么?”

  孟逸雷发现伏建龙在座,道:“伏老英雄亦在此,幸会,孟某方才风闻无极帮总坛已探悉就在瘦西湖边游家大院内,武林群雄已纷纷赶去,少侠如有兴请一并前往。”

  伏建龙道:“去去无妨,万勿轻率伸手结怨,老朽随后就至,试图救出杜姑娘。”

  严晓星道:“那么小侄等先行告辞了。”说着与许飞琼孟逸雷离去。

  伏建龙目送严晓星三人身影消失后,眼中闪出森厉精芒,沉思须臾,留了一锭纹银在桌上,缓步离去。

  严晓星非但未去游家大院,反在相距不远一家僻静客栈内辟室聚议。

  只见严晓星在怀中取出一只色如琥珀碎瓷细颈小瓶。

  许飞琼诧道:“从何处得来?”

  “由伏建龙身旁窃取而得。”严晓星目注孟逸雷一眼,冷笑道:“在下早就疑心伏建龙就是无极帮主,如在下料测不舛,瓶中之药必可解救杜翠云,更可救治明月禅师等七位武林高人苏醒复原。”

  许飞琼道:“星弟坚信如此么?”

  严晓星微微太息一声道:“小弟坚信必是。”

  许飞琼道:“万一瓶中不是解药呢?”

  严晓星不禁一呆,两道剑眉深深蹙在一处。

  孟逸雷道:“倘伏建龙途中发觉此瓶失窃,只恐弄巧成拙。”

  严晓星沉吟不答,猛然目中神光一闪,笑道:“有了!”将瓶内药丸,倾倒在桌面上,共定三十九粒,褐黑圆如豌豆,抓起数粒,在鼻端嗅了一嗅,接道:“有劳孟大侠去药园中购买一两六味地黄丸。”

  孟逸雷闻言疾闪而出。

  许飞琼道:“你是否想用鱼目混珠之策换易药丸,只怕瞒不过伏建龙。”

  严晓星道:“真假各半,伏建龙绝不致在短短时日内察觉,就怕他途中发现失窃,除此以外别无他虞。”

  许飞琼冷哼一声道:“伏建龙年老成精,那还有不发现失窃丹丸之理。”

  “纵然发觉,也不致疑心到小弟头上。”

  “但自知身分已暴露,恐促使他变本加利。”

  “这倒是可虑之处。”严晓星道:“但小弟看来未必,因种种情势对无极帮大为不利,诸般疑团未能揭开,困扰萦怀,怎能顾及于此。”

  说时,病金刚孟逸雷已自匆匆走入,笑道:“孟某碰巧买到一只同样的瓷瓶。”说着取出,竟是琥珀碎瓷一模一样,并将一包六味地黄丸放在桌上。

  严晓星轩眉一笑道:“这倒巧得很,不过瓷瓶有无,无关宏旨,小弟意欲将原瓶璧还伏建龙。”说着将六味地黄丸一算,不多不少恰是二十颗。

  他将二十粒地黄丸装入瓶中,再将解毒丹丸十九粒装入塞好,微微一笑后揣入怀中,道:“琼姐,以偷天换日手段易取二十颗药丸将有大大用处,请琼姐收存。”

  许飞琼星眸眨了眨,将解毒丹丸一一装入孟逸雷买来之瓷瓶中,诧道:“星弟,你为何确认此必是解毒药无疑?”

  严晓星道:“灵不灵当场试验,待救出白眉老怪或清风庵主一试就知。”

  许飞琼道:“为何不说救出杜翠云?”

  严晓星道:“自有伏建龙带来。”

  孟逸雷与许飞琼两人闻言不由一怔。

  许飞琼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伏建龙心计甚工,方才小弟与他所说之话不是不知,他生擒白眉叟后即来觅寻我等,因其认定柴青溪下落小弟一人独知,不找到柴青溪何能参悟出书中玄奥。”

  “如此说来,伏建龙心计果然甚工。”孟逸雷笑道:“他救出杜翠云,无非用来挑拨离间许姑娘与严晓星情感。”

  许飞琼不禁红云涌颊,白了孟逸雷一眼,娇嗔道:“贫嘴薄舌。”

  严晓星俊面一红,道:“我们走吧。”

  孟逸雷一人单独离去,严晓星与许飞琼相偕奔向游家大院,途中频频与正派高手相遇,他们亦是闻风而来。

  白衣银神龙翱翔及一双徒儿于中龙于中凤与严晓星许飞琼最投契,笑语寒暄。

  距游家大宅仅十里之遥,小径旁一株虬柯密叶合抱大树上忽露泻疾落一条庞大如鸟身影,朗笑道:“诸位亦安参与这场是非中么?”

  群雄定睛一瞧,只见是乾坤八掌伏建龙,抱拳笑道:“白眉老怪党羽现已到达游家大宅外,无极帮严阵相待,一场凶博即将引发,双方俱非善类,我等何能参与。”

  龙翱翔道:“伏老师是劝阻我等折返么?”

  伏建龙道:“正是,时机未至,我等似不必淌此浑水。”

  蓦地——

  风送入耳阴恻恻一声冷笑道:“伏老师之言不错,游家大宅外十里方圆步步陷井,寸寸死域,恃经闯入,徒招横死之祸。”

  语声寒冷如冰,使人毛发竖立。

  严晓星迅疾挨近伏建龙附耳密语数句。

  许飞琼瞧出那琥珀碎瓷小瓶已回至伏建龙身上,不禁暗暗一笑。

  伏建龙高声道:“我等来此并非与贵帮为敌,而是求见贵帮主相求释放一人。”

  “释放何人?”

  “杜翠云!”

  阴冷语声答道:“容在下传禀讯明帮主。”

  伏建龙道:“老朽等在此恭候。”

  语声寂然。

  伏建龙低声问严晓星道:“孟逸雷老师呢?”

  严晓星道:“小侄得讯陆道玄在三湖洞庭现迹,相求孟老师赶去,以免失去下落。”

  伏建龙点点头不语。

  片刻,阴冷语声突起:“帮主有命,只准四人进入,必须解下随身兵刃,否则,须闯过七重伏桩。”

  伏建龙道:“那位愿随老朽前去?”

  严晓星与其他二人应声而出。

  伏建龙看清那两人一是昆仑高手铁掌银轮彭云,另外是少林俗家高手行者棒诸维洲,不由双眉微皱道:“三位都是想以掌中兵刃硬闯七关么?”

  彭云淡淡一笑道:“伏老师有所碍难么?”

  伏建龙双眉猛剔,哈哈大笑道:“走!”

  四人才奔出数十步,忽听那阴冷语声入耳道:“四位请朝东南方那片密林中进入。”

  伏建龙一眼望去,只见约莫里许果见一片绵亘松林,冷笑一声,抢前奔去。

  四人一入林中,只闻一声断喝道:“站住!”

  迎面纷纷疾闪现出五黑衣劲装中年大汉,为首一人,满脸紫斑,绕腮猬髭,目光凶恶,狞笑道:“四位为何不解下随身兵刃,要知七处伏桩,一次比一次险恶,送死无疑。”

  彭云大喝道:“你这就是第一处关卡么?”

  紫斑汉子一声冷笑道:“正是。”

  彭云身形一闪,右手银轮一式“遮天盖日”攻出,勾起漫空轮影往大汉头顶砸下。

  只听一声轻微冷笑,一点寒芒穿入边空轮影内,叮叮两声金铁交击响起,轮飙倏敛,但见紫斑汉子一支判官笔闪烁光华的笔尖压在银轮上。

  彭云额角青筋突冒,宛如蜻蜓撼石柱一般银轮直是抽不开来。

  眩目寒芒疾闪,只听严晓星喝道:“撤手!”

  紫斑汉子背部被剑芒划开尺许长短口子,鲜血迸溢。

  彭云趁机抽出银轮,跃了开去。

  伏建龙皱了皱眉,因为他无法察觉严晓星是如何出剑的,只觉剑势太快,不禁暗暗骇异。

  紫斑汉子收笔冷笑道:“阁下趁人不备,偷袭暗算,枉为英雄行径。”

  严晓星道:“那么尊驾先请出手吧!”

  紫斑汉子目中凶光一闪,狞笑道:“好!”抢步伸臂,一式“拨云见日”,振出一圈寒光,疾如电火向严晓星胸前重穴袭去。

  严晓星挥剑迎出,一抹寒芒贴着判官笔切下,迅疾无比,只闻紫斑汉子口中发出一声闷哼,一条右臂生生离肩坠下,鲜涌如注。

  其余四位黑衣大汉见状大惊,纷纷大喝攻出。

  严晓星一声长笑,旋身剑势洒开,只见寒飙漫空,朵朵银花涌袭四人。

  四黑衣大汉突然跃了开去,目露惊怒之色,肩头上均现豆大剑孔,鲜红血液循臂溢流了下来。

  严晓星收剑含笑道:“承让,这一关我等可顺利通过了。”

  伏建龙心头暗震,只觉严晓星剑势平实中实寓玄奥,分明他那武功已建化境,此人不及早除去,当成大害,但却又不能,心情着实矛盾困扰。

  严晓星道:“我们走。”

  四人快步行去。

  这林木竟是愈行愈密,枝叶挤压覆蔽不见天日,阴森逼人。

  突闻一声断喝道:“站住!”

  只见闪出一个高冠拢髻白须老道,右手执着长剑,左臂抱着一挥七星鬼旗,高颧无肉,百寒如冰,目光炯炯逼射在严晓星脸上。

  严晓星长剑疾出,寒虹飞洒,老道臂抱七星鬼旗竟为凌厉奇快剑势削成片片数断。

  老道面色大变,厉喝一声:“小辈……”

  辈一出口,剑尖竟已点住老道咽喉。

  严晓星冷笑道:“我等以礼求见,不耐此等重重栏阻,有劳道长领路,顺利面见贵帮主。”

  白须老道面如败灰,目光怨毒。

  严晓星身法迅疾,已转至老道身后,剑尖点在命门穴,喝道:“道长如不应允,休怨在下心辣手黑挑断道长九处玄经。”

  老道长叹一声道:“施主恐后悔莫及。”

  严晓星沉声道:“我等既敢来此,纵然是龙潭虎穴亦所不惧,道长何必多费唇舌。”

  老道突高声道:“你等不可拦阻,容他们四位面见帮主。”

  林中魅影纷闪,倏地隐去。

  老道又道:“四位请随贪道来。”

  果然一路行去,竟无拦阻。

  诸维洲低声道:“伏老师,后生可畏,你我俱已老边,应封刀退隐了。”

  伏建龙颔道:“诸老师之言有理,但老朽却不是如此想法,以我有用之身,何不尽其经年替武林苍生造福。”

  诸维洲默然无语。

  林木已尽,豁然开朗,只见远处约莫三里开外隐现高墙,墙内高阁入室,檐角飞射。

  道旁现出一幢小屋,屋外立着三位身穿锦衣中年人,高声道:“伏老师请留步,在下等奉帮主面谕,因白眉老怪党徒已展开袭击,帮主无暇接见,但伏老师来意已知,杜姑娘及清风庵主俱在屋内,伏老师四位可将两人带着照原路离去。”说罢三锦衣人略一抱拳,往高墙大宅掠去。

  严晓星欲待闪身掠入小屋内。

  伏建龙大喝道:“且慢,慎防有诈。”

  只见伏建龙淡淡一笑道:“容老朽先行入内察视。”右掌护胸,迈入门中隐去。

  须臾——

  乾坤八掌伏建龙身形闪出,左手抓着清风庵主躯体,笑道:“杜姑娘尚在屋内,贤侄可背她出来。”

  严晓星诧道:“两人奇毒未解,救回又有何用?”

  伏建龙道:“无极帮主留下两粒解药,救治尚须耗费甚多手脚,不如暂离此处再作计议。”

  严晓星双肩一振,疾如奔弩般窜入屋中,只见杜翠云躺卧在草榻上,双眸紧闭,微微叹息一声,也不顾男女之嫌,托抱而起,侧身掠出屋外,道:“我等快走!”

  四人施展轻功身法,朝来路奔回。

  群雄仍在途中相候,目睹伏建龙四人将清风庵主杜翠云两人救回,不禁喜形于色。

  严晓星忙将杜翠云递在许飞琼手上。

  于中凤也接过伏建龙手中的清风庵主,伏建龙与群雄略谓数句后,便目望江都城郊走去,择一僻静客栈住下。

  两女将杜翠云清风庵主送入房内再出,向伏建龙索取无极帮主赠药,问明救治之法。

  伏建龙取出一纸包,打开显露出两粒药丸,正如严晓星盗取的一模一样,纸上墨书淋漓,笑道:“用无根水送入,再以本命内家真气打通经脉,两个时辰后可复原。”说着又道:“老朽留此无用,意欲赶往游家大宅外察视双方胜败情势。”言毕翩然疾闪而出。

  严晓星随后跟踪出店,有顷倏又返回,道:“伏建龙已远去。”取过包药纸笺略一瞧视,皱眉道:“他心计果然至工,这纸笺事先已写好,放在小屋内,他进入屋内后再取出药丸包妥。”

  许飞琼道:“你是如何瞧出?”

  严晓星道:“墨迹干透,距书写时至少四个时辰,但纸笺折痕却欠平整,显然临时慌乱折叠所致。”

  许飞琼于中凤暗暗赞佩不已。

  严晓星又道:“琼姐请将身旁之药先喂服清风庵主,试试是否解毒之药。”随即向于中凤微笑道:“有劳于姑娘相助琼姐。”

  于中凤娇靥微红,嫣然一笑道:“少侠言重。”

  严晓星自坐前厅,瞑目沉思。

  许飞琼于中凤双双进入房中,扶起清风庵主,许飞琼点了清风庵主数处穴道,命于中凤撬开清风庵主牙关。

  清风庵主被喂下一颗丹药后,约莫盏茶时分过去,发出一声呻吟,睁开双目,瞥见二女,不禁怒道:“贱婢……”

  许飞琼冷笑道:“我等历尽艰险救出庵主,反被庵主责斥贱婢二字,怎不令人寒心。”

  清风庵主不禁呆住,自知失言,忙道:“老身只道身尚隔在虎穴,还请见谅,此是何处?”

  于中凤道:“江都郊外。”

  清风庵主道:“两位姑娘来历可否见告,老身何能救出,请道其详?”

  许飞琼道:“庵主不用多问,我们目的在救出这位杜姑娘……”说着伸手一指。

  清风庵主已瞥明了榻上尚有杜翠云在,哦了一声道:“原来杜姑娘也救出来了。”面色显得有点不自在。

  许飞琼道:“庵主见谅,因受制过久,血行凝滞,经络僵硬,我要点庵主睡穴,再用真力打通庵主血脉。”说着二指飞落。

  清风庵主应指瞑目睡去。

  许飞琼冷笑道:“于姑娘,你看这带发贼尼眼中闪出怨毒神光么?这等恶人实用不着救治,为武林中除一大害。”

  于中凤道:“救人须救彻,岂可贻半途而废之议,恶人终有恶报之日。”

  “姐姐不要管他。”

  许飞琼微微一笑,两女着手救治杜翠云。

  移时,杜翠云睁眸醒来,许飞琼道:“杜姑娘,你为严少侠所救。”

  杜翠云闻言柳眉一扬,道:“严少侠现在何处?”

  于中凤抿嘴笑道:“他就在房外,姑娘毒伤尚须救治,复原后自可相见。”说着一指又飞点在睡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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