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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怪诞迷离

  江华岳虽在伤病之际,但闻得歌声也不禁感慨万千,只觉人生如梦,蜉蝣岁月,蜗牛角中争何事,石火光中寄此身,又何所求。

  舱外忽探身钻入一葛衣短装老叟,江华岳精神一振,歉然苦笑道:“葛老爷子,小可身罹伤疾,冒昧前来求治……”

  卫童手掌一摆,道:“不要说了,你活不过三天,但为何知老朽姓名,受何人指引而来?”

  江华岳一听自己活不过三天,不禁面如死灰,目中噙泪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有何惧?只是心有未甘而已。”

  卫童目注江华岳久之,徐徐启齿道:“你乃无名剧毒所伤,侵入脉络肌理,普天之下只有老朽可治,但却非一年半载不可,老朽虽谙擅岐黄,然并不悬壶济世,从不愿为不明来历武林人物及行凶作恶之徒施治!”

  江华岳忙道:“小可并非行凶作恶之徒,但求葛老爷子施以仁心佛手,小可永铭大德。”

  卫童默然久之,半晌叹息一声道:“你将姓名来历实情一一叙明后老朽自有定夺,如有一言不实,莫怨老朽弃而不顾任你死填沟壑!”

  江华岳此刻全身宛如针刺一般,内腑宛如油煎火焚,痛苦之状难以言宣,只觉生不如死,但既有一线生机,绝不能轻易放弃,黯然答道:小可愿实话实说!”

  卫童颔首道:“好吧,倘或老朽听出丝毫不实,那么老朽立即驱客,让你自生自灭!”说时取出一只药瓶,倾出一二粒黑色丹药,命江华岳服下,接道:“此药服下可减轻毒蚀脏腑剧痛一个时辰,尽此一个时辰说出经过详情,须知老朽言出如山,决无改易之理。”

  江华岳服下药丸后,稍时果觉痛苦渐减,说出他的来历详情。

  巧手翻天卫童听后,略一沉吟道:“现在容老朽问你几个问题,以明真假!”

  江华岳道:“葛老爷子请问,小可无不照实回答。”

  “你乃皋兰镖局总镖头,为何托身一不明不白帮派,助纣为虐?”

  江华岳不知这三粒丹药使他神智受控,不由自己地实话实说,答道:“小可多年前因保一宗贵重红镖被劫,身受重伤濒危,幸遇一不知来历武林奇人施救,劫匪悉为诛戮取回失镖,我辈江湖人物无德不报,是以小可自愿投效,但从不为非作歹。”

  “帮派何名?总舵何处?为首之人可是相救於你的那位武林奇人么?”

  “最近才知名为‘六合’,小可身为皋兰分舵主,仅朔望两日聚会,将半月来黑白双道举动飞讯传报余无他事,并不知总舵何处,那武林奇人迄未相见,不知是否就是令主。”

  卫童点点头道:“你仅奉命赶来双燕堡与燕云三枭传命如何行事,怎知情势逆变,你又奉传讯以致目乱脚步是么?”

  “葛老爷子之言之极是,令主原认为燕云三枭必在寿诞期前将翡翠玉佛送至叶楚雄手上。”

  卫童又问了甚多,江华岳双眼欲闭,似倦极欲眠,口中却有问必答……

  一抹夕阳消失在天边,暮霭苍茫,小舟业已泊抵对岸,两条人影先后掠上船舱,现出白玉峰赵鼎两人。赵白两人进入舱中躬身向卫童行礼,覆命事俱已办妥。

  白玉峰目睹江华岳已熟睡,道:“老前辈,他都已吐露隐秘无遗么?”

  卫童道:“与老朽所料相差无几,此乃一个极秘密的帮派,从来为恶武林,亟欲追究当年天山三宝,但主其事者未必就是当年之人,是以必须谋定后劲,渗入其内部卧底。”

  赵鼎道:“时机稍纵即逝,恐夜长梦多。”

  卫童摇首道:“未必,他们因燕云三枭一着之失,致与原定之计南辕北辙,动则得咎,现又因江华岳失踪,拥翠山庄祝融为灾,定必有所警惕,按兵不动,暗中加紧追觅燕云三枭及江华岳下落,老朽利用此一微妙情势,采双管齐下之策!”

  赵鼎白玉峰心中虽有很多不明欲问个清楚明白,但深知卫童习性,未至时机问了也未必能说。

  月夜苍茫,沙平岸阔,一叶轻舟,逐波杳入水云镜波中。

  □□□

  长沙,南大街上金鹰镖局,重檐深院,气派宏伟。

  石板大街上行人往来不绝,一骑乌锥突在街首现出,不疾不徐向金鹰镖局而来。

  骑上人正是江南三英之一,长沙金府大公子追魂三绝剑金独白。

  站在门前一名镖伙瞥见金独白到来,飞报与局主摔碑手裘观海。

  裘观海立时出迎,肃客进入大厅落座。

  金独白道:“裘局主,风闻拥翠山庄祝融肆虐,烧毁多处庄宅,总管滕绍周只说生火不慎所致,三日后率领大批庄中能手离去,说是奉庄主丘玄玑宣召,其中大有可疑。”

  裘观海道:“金少侠,恕老朽说句不当之言有渎清听,有道是事不关己莫关心,静观其变,顺其自然方可立於不败之地!”

  金独白大不以为然,淡淡一笑道:“江湖中事无不息息相关,独善其身恐不可能!”

  裘观海正欲启齿,忽见一名镖伙匆匆进入,手捧一封书信,躬身行礼道:“门外有人持一密缄呈交局主亲自拆阅!”

  信封上仅书裘局主亲启,并无下款。

  裘观海不禁一怔,道:“来人现在何处?”

  “此人信递至小的手中便立即离去!”

  裘观海知有蹊跷,忙拆开展阅,不禁心神暗震,面色镇定如常,莞尔笑道:“原来如此,他们也太心急了点!”说着将书信收置於怀。

  金独白诧问何事。

  裘观海道:“今晨接了一宗镖货,保送至京,言明明晨起程,镖主来信说是须午后立即上路。”说着传命下去,晌午过后人镖上路。

  金独白道:“贵局又承保了一宗重镖么?”

  裘观海道:“一箱珍珠古玩。”

  金独白长长哦了一声道:“裘局主既然有事,在下也不便打扰,不过在下须向裘局主打听一个人,不知可否见告?”

  裘观海道:“还请金少侠明示,只要老朽认识无有不相告之理。”

  金独白微微一笑道:“在下打听的人就是皋兰镖局总镖头神鞭江华岳!”

  裘观海闻言不禁面色微变,道:“不错,江华岳与老朽在江湖道上原是夙谶,但地南天北,已有多年未曾碰面,少侠问起此人何故?”

  金独白望了裘观海一眼,冷冷笑道:“在下风闻江华岳在贵局作客,有人亲眼目睹江华岳今晨走进贵局未见其出,江华岳与在下毫无瓜葛,但闻听传言他与燕云三枭相交莫逆,故而在下愿求一见江总镖头。”裘观海唉了一声道:“无稽之言少侠如何听信,老朽已有六七年未曾见到江华岳了,而且只是泛常之交,少侠如不见信,不妨查问究竟。”

  金独白暗道:“裘局主偌大名望,纵或有什么隐秘,亦不致谎言搪塞,难道传言失实不成?”遂抱拳朗笑道:“此乃传言失实,在下自然听信,冒昧之处请予见谅,在下告辞。”

  裘观海以礼恭送。

  金独白正要策骑而去,忽见对街檐下站着一人,认出那是双燕堡总管菊云,心中一动,暗道:“菊云在此现身,叶堡主也必然在长沙。”一勒辔疆,策骑行至对街下鞍,微笑道:“菊总管!别来无恙?”

  菊云早就发现了金独白,忙抱拳道:“金公子才从金鹰镖局辞出?”

  金独白暗道:“你这是明知故问!”遂笑笑道:“不错,菊总管是相随叶堡主来的么?为何不见叶堡主?”

  檐下正是一座茶楼门前,生意兴旺,屋檐下也设有座头,金少白说时请菊云落座,示意小二上香茗茶点。

  菊云坐下后,答道:“敝堡主已去京城,老朽是随二位姑娘来此,江湖盛传一椿骇人听闻,不知金公子是否因此而去金鹰镖局查问究竟?”

  “不错,在下正是为此而来,但裘观海绝口否认皋兰镖局总镖头江华岳未去金鹰镖局转望於他……”金少白目露骛诧之色道:“莫非菊总管也是为此而来么?这也不是什么骇人听闻?”

  菊云目含深意注视了金独白一眼道:“老朽倒不是为了江华岳之事,风闻燕云三枭亦到了长沙,将翡翠玉佛毒珠托金鹰镖局护往京城,此恐非无中生有,故而奉两位小姐之命来此探明金鹰镖局何时启程,途中相机下手劫镖,瞧瞧镖货是否真是翡翠玉佛。”

  “真有其事么?”金独白大惊失色道:“方才有人送信与裘观海,说是镖货改在晌午动身,在下也曾问过镖货仅是一箱珍珠而已,只不知裘观海为何不说真话?”

  菊云道:“传闻裘观海与燕云三枭本是同路人物,倘或是真,此举不过是瞒天过海而已,也许裘观海亦不知所托之镖何物,各行自有规矩,何能真实相告。”

  金独白面色一变,道:“烦请菊总管引见两位姑娘,家严与贵堡主相交莫逆,在下自不能坐视,意欲相助一臂之力。”

  菊云面有难色,苦笑道:“风声业已传扬开去,黑白双道高手均莫不在途中意欲劫夺,然金鹰镖局谅亦有备,镖货是否就是翡翠玉佛尚不得而知,两位小姐意不在玉佛,而是志在三枭,少侠何必卷入是非。”

  金独白忽面色一变,道:“不好,恐此刻裘观海已离开长沙了。”说时身形平飞而起落上马鞍风驰电掣奔去。

  菊云忽迈开大步穿过街道,隐入金鹰镖局左侧暗巷中不见。

  □□□

  翌晨,三湘首邑长沙府外武林人物络绎不绝於途,从昨天午后就奔向湘东浏阳,似风闻金鹰镖局欲假道九岭山脉取赣北横渡长江入京追踪而去。

  这些武林人物几乎包括了黑白双道各门各派,三三两两,成群结队或单独而行,有的乘坐骏骑飞驰,也有施展轻功提纵术,劲装捷服,肩头兵刃丝穗飘扬,但壁垒分明,即是故交也却佯作互不相识,个个脸色严肃森寒。

  距浏阳三十里华明古寺外一片松林下摆有十几张白木小桌,平时供入寺瞻神拜佛香客歇息,茶酒饮食一应无缺,今儿个却上了八成座。

  店主夫妻及一儿一媳均忙着送茶端酒,盛装卤菜。

  一张座头相对坐定了一双黑衣老者,容貌逼肖,头拢高髻以白色缎带扎束,黑糁糁的一张乌脸,蛇睛鹰鼻,颔下一部疏须根根见肉,目光阴森,令人不寒而。

  尤其一双黑衣老者肩上插着一柄锯齿万刃刀,江湖中人一望而知是凶名久著的阴阳双煞的独门成名兵刃。

  阴阳双煞本孪生兄弟邺乾邺元,武功卓绝,手黑心辣,只知利害,不问是非,江湖中人对阴阳双煞异常头痛,望之即避。

  忽见一条迅快人影掠入松林,迳望阴阳双煞座上快步走来。

  其余十数张座头江湖豪雄为之吸引,数十百道目光均投向来人。

  来人是一矮小四旬汉子,肩头插着十七柄其薄如纸的雪亮柳叶飞刀,在阴阳双煞中间一屁股坐了下来,低声细叙良久。

  邺乾蛇睛一翻,目中凶光逼闪,冷笑道:“真的么?老朽两人偏不信这个邪,裘观海能有多大气候,刁贤弟越来越胆小如鼠了。”

  矮小汉子摇首答道:“倘或传言是真,裘观海身后大有能人,小弟知两位武功卓绝,却是否能避无形奇毒则大为可虑!”

  邺元阴恻恻冷笑道:“些许毒器,定奈我没煞何!”

  突闻林中随风传来森沉语声道:“好大的口气,委实夜郎自大。”

  邺元面色一变,循声望去,大喝道:“什么人!”

  “区区在下!”

  只见松林中现出追魂三绝剑金独白,身后紧随着九名怀抱鬼头刀劲装汉子,飘然慢步走向茶座。

  一个江湖中人低声向同伴低声道:“有得好戏瞧啦。”

  金独白十人望也不望阴阳双煞一眼,迳向两张空桌团团坐下。

  阴阳双煞及刁姓矮小汉子均认出是长沙金府少主金独白,他们乃武林成名人物,认金独白不过是乳臭未干之辈,忍不住嘿嘿冷笑连声。

  金独白似若无闻,唤过店主要了十人量的酒菜,并取出一绽黄金,道:“店主,我等江湖人物在此,难免引起拚斗,倘有损毁,这绽金子也够赔的了!”

  店主千恩万谢,转回竹棚张罗酒食。

  蓦闻一阵奔马蹄声急如骤雨般传来,只见竹林外尘头涌起,现出十一人骑,为首两骑正是叶玉蓉程映雪二女,后随两婢六卫及菊云,纷纷落鞍下马。

  二女冷若冰霜,却艳如桃李,俏丽如仙,行走之间,婀娜多姿,步步生香。

  金独白慌忙立起,抱拳笑道:“二位姑娘别来无恙?”

  叶玉蓉道:“金公子少礼,请坐。”

  邺乾阴森森地冷笑道:“乳臭未干小辈,居然偌大排场,真叫老夫齿冷。”

  叶玉蓉柳眉微皱,道:“金公子,此乃何人?”

  金独白微笑道:“他们乃武林中小有名气的阴阳双煞邺乾邺元,另一人名唤多臂铁猿刁三维,倚老卖狂,二位姑娘请别理他,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阴阳双煞不由气望上撞,霍地立起,刁三维忙以眼色制止,低声道:“二位且请隐忍,到时谁死谁活自有分晓,何必争此一时之气!”

  阴阳双煞鼻中轻哼一声,缓缓坐了下去。

  金独白淡淡一笑道:“二位姑娘有所不知,那摔碑手裘观海是个老狐狸,他们金鹰镖局一行就在前途约莫三里之遥一所孤零零的大宅院停住,分明诱我等自投罗网,一举成擒。”说时目光扫视江湖群豪一眼,接道:“他们目前在此守候,只待裘观海一行上路,立即全力阻截,倘使如此,在下恐死伤狼籍,引起武林一场滔天骇浪。”

  叶玉蓉柳眉一皱,道:“这些武林朋友志在什么?”

  “翡翠玉佛。”

  “真是翡翠玉佛么?”

  邺乾忽哈哈狂笑道:“在未取得镖货之前谁也无法证实是否翡翠玉佛!”

  叶玉蓉冷笑道:“不是玉佛还好,否则你们阴阳双煞必死无疑!”

  邺乾大怒道:“就凭你们麽?”

  叶玉蓉道:“自有人取你们性命,姑娘尚不屑污了双手。”

  邺元倏地立起,厉喝道:“黄毛丫头好狂妄的口气,老夫如不教训教训你,你未必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蓦地——

  林中忽随风传来一个苍老深沉语声道:“你们阴阳双煞真要丢人现眼么?”

  邺元在语声初起时,人已穿空斜飞而起,半空中疾如轮转挺腰缩腿,双掌平胸循声扑去。

  轻功之美妙,认位奇准,出掌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邺元双掌平胸推出,蓄发了十二成真力,势如雷霆万钧,无坚不摧。

  只见邺元前扑飞攫之身形,似猝遇重阻,顿了一顿,突倒翻撞飞而返,双腿一沉,旋臂落地,邺元一张阴森黝黑的马脸变成紫胀猪肝色,目露悸容怒光。

  邺乾知其弟必吃了暗亏,心神猛骇。

  林中苍老语声又起:“诸位不是志在裘观海所保镖货么?此刻裘观海已决定化暗为明,无须躲躲藏藏,而且长痛不如短痛,裘观海片刻之后便须遣人延请各位去那庄院作客,倘各位自问有望取得镖货之能,何妨放胆一行,不过老朽有话明白奉告,裘观海是否以移花接木之计将原镖送京,抑或原镖确如传言的翡翠玉佛便不得而知了。”

  金独白暗道:“自己已命府中高手多人在那庄宅之外严密监视,裘观海如将翡翠玉佛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决无法得逞。”

  自然阴阳双煞也有羽党在那庄宅之外,邺乾高声道:“朋友何不现身出见?”

  林中静悄悄并无回声,惟闻万松嚣涛,篁韵如吟。

  突又闻得一阵奔马蹄声入耳,武林群豪不禁一怔,只觉来势迅快,刹那间蹄声倏地寂灭,显然来人已弃鞍下骑,但见十数人鱼贯现身走来,为首是一黑衫老者,面色赤红如枣,虎目长须,臂抱着一杆金鹰镖局令旗。

  镖旗白绫镶红,中绣一只张翅攫爪金鹰,威猛之态栩栩如生,这杆金鹰镖旗江湖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扬威大江南北。

  金独白认出金鹰镖局副总镖头三阴绝户掌蓝仲威,只见蓝仲威疾趋了数步,向自己抱拳行礼道:“金公子也参与了劫镖之事?”

  金独白不禁朗笑道:“在下只想查明数事,尚不屑效那鼠辈宵小之行!”

  蓝仲威颔首笑道:“所以敝上不愿忍受无稽谣诋困扰,为此意欲邀请诸位武林朋友前往展视镖货一窥究竟,各位伸手与否,亦请当面就地解决。”

  邺乾哈哈狂笑道:“裘观海真个快人快语,邺老大原有此意,不过真是原镖么?他将原镖另暗送去京又当如何?”

  蓝仲威面色一冷,道:“尊驾真知原镖是何物么?敝上若将原镖暗送去京何必参此一举?”

  邺乾不禁呆住,面色异样难看。

  金独白朗声道:“蓝副总镖头请回覆贵上吧,我等随后即至!”

  蓝仲威目光忽转至叶玉蓉程映雪二女脸上,愕然一惊,立即抱拳笑道:“恕蓝某眼拙,一时之间竟未及想出是双燕堡叶姑娘程姑娘芳驾在此,请见谅是幸。”

  叶玉蓉道:“不敢,阁下请速回覆命吧,我等随后即至。”

  蓝仲威抱拳一拱道:“蓝某告辞!”转身率众快步如飞离去。

  江湖群豪仍然端坐不动,似尚未决定行止。

  大煞邺乾道:“我等也可动身前往了吧!”说着与邺元刁三维同地缓缓立起。

  但,仅他三人而已,江湖群雄均端坐如故,阴阳双煞不禁面色一变,邺元冷笑道:“汝等不想去了么?”

  金独白沉声道:“你走你的奈何桥,我走我的阳关道,去与不去於你何干?”

  阴阳双煞嘿嘿冷笑两声,与多臂铁猿刁三维纵身一跃,其去若矢,瞬眼无踪。

  金独白向叶玉蓉程映雪二女道:“两位姑娘,我们也走吧!追赶裘观海的武林人物谅不在少数,均在被邀之列,在下倒要瞧瞧裘观海有何诡计!”

  叶玉蓉幽幽发出一声曼叹道:“我倒不是觊觎裘观海所保的翡翠玉佛,而为寻出毒害苇弟的主凶索取解药!”

  “这个在下知道!”金独白道:“不论如何,务须查明裘观海是否与燕云三枭沆瀣一气,再剥茧抽丝,必然水落石出。”

  叶玉蓉点了点首,道:“雪妹,我们走吧!”

  武林群豪亦纷纷立起,遥遥相随二女及金独白等人之后,杳失在松云翠篁之间……

  裘观海寄身之处是一座广宏砖造土墙的大宅院,外表虽朴实无华,其实屋宇栉比连绵,不下数百间,仅就一进宅门的一片广坪,宛如练武校场,就可见一斑。

  这日,广坪两侧摆设了数十张八仙大桌,在座的均是江湖豪雄,竟是座无虚席。

  席上酒肴纷陈,群雄饮啖如常,谈论之声入耳蝇嚣。

  宅内大厅忽传出锣声三响,武林群雄立时鸦雀无声。

  只见厅内缓缓步走金鹰镖局局主摔碑手裘观海,双手捧着一个红绫包裹箱形之物。

  身后紧随着十数老少不一镖局高手,蓝仲威亦是其中之一,环抱着金鹰镖旗。

  一双劲装捷服汉子抬着一张黑木方桌疾跪至裘观海身前放下。

  裘观海把红绫包袱放在桌上,虎目威光扫视了在座群雄一眼,宏声道:“裘某向不擅辞令,所以亦用不着虚情客套,裘某保镖为生,承蒙道上朋友抬爱,赏给一碗安稳饭吃,至今感铭於胸,未曾时刻忘怀,不料此次保了这宗镖货竟引起江湖道上朋友觊觎之念,委实大出裘某意料之外。”

  阴阳双煞忽倏地立起,大煞邺乾沉声道:“这些废话不必多言,老朽二人意欲见识那绫袱内究竟何物,是否值得我阴阳双煞伸手,若是平常之物,我阴阳双煞立即掉面就走。”

  裘观海微微一笑道:“凡事都有一个定则,裘某不知两位值得伸手与否究何所指,请明白赐告!”

  这话委实犀利如刃,刺入阴阳双煞心坎,一时之间双煞竟瞠目不知所答。

  刁三维却接口道:“裘局主这话显然系明知故问,寻常之物何致引来如此众多江湖朋友!”

  裘观海哈哈大笑道:“事实上裘某也不知箱内何物,托镖主人说是一箱珍珠,价值连城,并非真如谣言所传之翡翠玉佛。”

  刁三维道:“裘局主既然不知,何能断言并非翡翠玉佛?”

  裘观海道:“刁朋友问得好,若然真如刁朋友所言,这尊翡翠玉佛难道叫裘某双手献与刁朋友不成!”说着用手一指在座群雄,接道:“刁朋友似不能作主,何况刁朋友也不配!”

  刁三维顿时面红耳赤,目中怒焰逼射,当着群雄之前怎堪受此奚落,厉喝道:“裘局主莫非要以武功较量高下麽?”

  裘观海淡淡一笑,摇首答道:“裘某并无此意,但须问明在座武林朋友是否刁朋友真能作得主么?”

  金独白忽朗声道:“他不配!”

  刁三维大怒道:“刁某不配,难道你也配!”

  金独白傲然一笑道:“在下未说这话,但在下只觉刁老师委实自不量力,鸡零狗碎,武功微末,竟敢在此目空一切,耀武扬威,刁老师想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刁三维倏地长身一跃,翻落场中,狂笑道:“刁某今日倒要领教金府少主一身绝学!”

  金独白嘴角噙着一丝微笑,缓缓立起,飘然慢步走去。

  程映雪低声道:“蓉姐,似此节外生枝,正中了裘观海借刀杀人之计!”

  叶玉蓉道:“刁三维非金独白之敌,这样也好,金独白胜了,阴阳双煞必然胆怯,到时裘观海自不能食言背信不展视镖货。”

  程映雪道:“小妹料测裘观海必预先动了手脚,将镖货调了包。”

  叶玉蓉道:“不论如何,我等务须追踪至京,一俟到了地方,必可查个水落石出,这是愚姐想法,世事多变,万一南辕北辙,那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阴阳双煞面色沉重,不约而同走出,在刁三维之后五丈开外并肩而立,欲与刁三维掠阵。

  在座群雄中竟有巧手翻天卫童及赵鼎白玉峰等人在座,白玉峰道:“老前辈,就任其挑起一场混乱杀劫么?”

  卫童轻叹一声道:“此乃一段漫长的途程,如欲水落石出,不知何年何月,如老朽所料不差,裘观海不过是一喽罗小卒而已,故而任听它自然发展,刁三维及阴阳双煞凶名久着,作恶多端,尚不知他们是否与裘观海是一丘之貉,死不为过,管他则甚?”

  此刻,刁三维已与金独白相对而立。

  金独白道:“刁老师是否以肉掌相拚抑或取出兵刃?”

  刁三维成名多年,虽嘴上卖狂,却心底不敢轻视金独白,知金独白追魂三绝剑凌厉歹毒,并非浪得虚名之辈,冷笑道:“刁某仅凭一双肉掌一分高下。”

  “真的么?”金独白道:“刁老师也不施展成名暗器?”

  刁三维不禁一怔,迅即哈哈大笑道:“想不到名震三湘的金府少主也对刁某暗器不无畏忌!”

  金少白淡然一笑道:“在下恐刁老师死得不心服,是以把话说明。”

  刁三维闻言大怒,左手一翻,五指快如闪电望金独白右臂“曲池”穴抓出,右掌平胸呼的一声推出。金独白两足交错一抑,移形换位避过了刁三维,双手齐出,骈指若戟,分花拂柳,袭向刁三维七处重穴。

  此乃金独白家传秘学旋风截脉手法,玄诡奇奥,一展开来,疾如骤雨狂风,只见漫空指影罩袭而下。要知高手过招,须制敌机先,毫厘之失,胜败立判。

  刁三维不由手忙脚乱,连连闪避,守多攻少,喉中发出声声怒啸。

  所幸成名多年,一身武功有极深的火候,尚不致立呈败象。

  阴阳双煞同地目露骇容。

  刁三维究竟是黑道高手,成名并非幸致,一阵慌乱后已瞧出金独白旋风手法玄诡路数,见招拆招,慢慢稳了下来,差堪打成平手。

  巧手翻天卫童向赵白二人低声道:“刁三维必死在金独白剑下,阴阳双煞也难幸免,如此便可瞧出裘观海与他们是否同路人物,金独白施展杀手之际,必遭裘观海喝阻!”

  赵鼎道:“老前辈,绫袱中物真是翡翠玉佛么?”

  卫童微笑不语。

  赵鼎白玉峰两人暗暗纳闷,但深知这位老前辈心智神鬼莫测,行事更是谋定后动,百不失一,既然不说,问了也等於白问。

  他们怎知卫童一时好奇之念揭破了一件江湖疑案倪端,却不料燕云三枭身后主使亦为心机至上,狡智多端之辈,及时改弦易辙,声东击西,故布疑阵,使自己引入歧途。

  更因照护生死之交无名叟,兼顾两难,让燕云三枭失去下落,本意燕云三枭无关宏旨,料主使人必然露面,事后与无名叟商讨,便料定其中必非简单,也许引起一场轩然巨波,遂重新拟定对策,务使水落石出,却已慢了一步,内心悔恨不已。

  这时,阵中已起了变化。

  只听刁三维大喝一声,在金独白漫空指影中飞腾而起,半空中急如车轮一转,头下足上,双掌吐出如山劲力压下,双肩疾振,十七柄柳叶飞刀离肩射出,风助刀势,宛如撒下没空银雨,急漩打下。

  金独白哈哈狂笑声中身形暴腾,一柄青红剑已离肩飞出,长虹飞卷,震起万朵金星,把柳叶飞刀悉数击落。

  阴阳双煞不由大惊失色,如不及时出手相助,刁三维必丧命在金独白追魂三绝剑下,双双离地掠出,肩后奇形兵刃锯齿万刃刀已应手挥出。

  只听两声娇叱,叶玉蓉程映雪二女早瞧出阴阳双煞必然猝袭出手,早在二婢手中取过长剑,双煞身形甫动,二女立即飞出狙截。

  阴阳双煞不料有此,被二女剑势划破左臂,血涌如注,落地又穿空飞起,邺乾喝道:“贱婢,老夫与你誓不两立!”迅如脱弦之弩掠出庄宅之外而杳。

  刁三维亦惨遭金独白追魂三绝剑势尸分数截堕在场中。

  裘观海面色微变,暗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异日若不除之,终成祸患。”

  金独白收剑谢了二女一声,目注裘观海朗声道:“在下此来非为觊觎红镖,还请展视绫袱中物,倘非玉佛,在下立即抽身,至於在座武林朋友有无异样,在下不敢作主!”

  裘观海略一沉吟,颔首应允,立即高声询问座上群雄心意如何。

  群雄目睹血淋淋场面,自忖纵有非分之想,但武功犹逊刁三维及阴阳双煞,徒遭杀身之祸,均同声附和金独白之意为意。

  巧手翻天卫童却在暗中观察群雄神色,忽面色微变,暗中一怔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那不是燕云三枭么?任凭你等易容巧妙,却难逃老朽神目如电!”忙向赵鼎白玉峰二人低声道:“此间事了,老朽须他往料理一件紧要大事,二位谨守老朽之嘱逐步施为,不得违忤!”

  赵白二人道:“晚辈遵命。”

  这时,裘观海缓缓解开绫袱,显露出一只极好光漆涂汰乌亮木箱,并镌刻百鸟献寿图文,绘以金漆,精致无此。

  裘观海在身旁取出一枚锁匙,启箱开盒,群雄亦趋前围视。

  群雄屏息凝神,鸦雀无声,数十百道锐利眼神注视在木盒上。

  只见裘观海一打开盒盖,不禁目瞪口呆,面色大变。

  原来盒内呈现一尊佛像,却非翡翠,而是石雕,琢工粗糙,慧眼朱笔涂绘,暗红无光。

  金独白向叶玉蓉程映雪二女道:“显然裘局主也不知调了包,引我等误入歧途,我们走!”

  程映雪道:“那与镖主大有关系,不可不问个清楚明白。”

  裘观海长叹一声道:“不瞒姑娘,在托镖之初已点视箱中之物,确系珍珠玛瑙古玩珍品,送至京城镇北侯府,箱内珍物逐笔登载记录两份,彼此分执。”说着取出一份录证,送递叶玉蓉接道:“姑娘一瞧便知老朽之言不假!”

  程映雪接过略一展阅,即向叶玉蓉道:“蓉姐,我们走吧!”并向裘观海致歉,转身率众而去。

  一刹那间,江湖群雄走了一干二净。

  三阴绝户掌蓝仲威道:“局主,这是怎么一回事?”

  裘观海神态震-,宛如天坍下来一般,木立如鸡,半晌,黯然一笑道:“昨晚老朽与你们亲自启钥逐件检视这箱珍物,怎么变做一只石佛?”

  众镖师面面相觑。

  蓝仲威道:“属下方才还以为是局主妙计退敌,临时易换这具石佛以之却敌,不料……”又疾转言道:“局主目前计将何出?是否已知偷盗红镖之人来龙去脉。”

  裘观海面色一寒,道:“此谅系内贼所为?从此刻起你等不准擅离一步,待老朽查明后方可决定追回原镖!言毕负手快步独自进入大厅而去。

  金鹰镖局一群武师面面相觑,窃窃私议,宛如大祸临头感觉。

  不错,在裘观海说来,有生之年从未遇上如此棘手难题,多少惊涛骇浪无不经历过,就没有这一次如此复杂悬疑,简直束手无策。

  这不得不钦佩卫童心机缜密,无异击在蛇身七寸上,令裘观海无法动弹,裘观海既不能赶向镇北侯府查证有无某人托镖送献侯府,更因有收执在托镖人手上,即使倾家荡产也不敷偿赔。

  最使他惊心骇魄的是江湖传言谓裘观海与江华岳及燕云三枭同是一丘之貉,本门隐秘竟为外人探知,如此一来,他非要罹受不测之祸。

  裘观海进退两难,本应遣人追踪金独白,因金独白吐露自己与江华岳及燕云三枭本是同道,在金独白身上必可找出端倪,但红镖盗失,显由内奸所为,不禁旁徨无措,连声叹息。

  三阴绝户掌蓝仲威忽迈步走入厅内,向裘观海道:“属下方才问过镖局上下昨晚戒备严密,并无风吹草动,如说内贼绝无可能……”

  裘观海厉声道:“难道飞走了不成?”

  蓝仲威道:“红镖乃局主亲自查视看护的,而且随身不离,方才众目睽睽局主又亲自启钥,可见木箱及锁均是原物,属下等因此大惑不解!”

  裘观海不禁一呆,沉思良久,道:“如此说来,木箱铁锁均为同式同款,可见……可见……”

  蓝仲威道:“可见盗镖人亦是托镖人,不过局主随身不离,此人是如何下手的?属下为之大惑不解。”裘观海老脸赧然通红,长叹一声道:“裘某也茫然不解何能盗易原镖,裘某方寸已乱,请问贤弟有何良策?”

  蓝仲威道:“属下方才忖思良久,盗镖人目的仅志在将金鹰镖局在江湖上无立足之地,似与翡翠玉佛根本扯不上关系,不过其人心计歹毒,故布疑阵引向歧途,遂其借刀杀人之计。”

  裘观海不由自主地心底泛起一股奇寒,面色大变,猛一顿足道:“迄至目前为止并无丝毫线索可循,诚如贤弟所言,我等不能盲目结怨遂其借刀杀人之计。”

  蓝仲威道:“难道局主不能从托镖人身上追查么?”

  裘观海摇首道:“不能,托镖人亦非正主,也是受人之托奉命办事而已,说不定就是官府中人,接下红镖后便已点明箱内之物定下字据彼此各收执一份,张扬出去非但自速其祸,更使金鹰镖局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为今之计,我等只有以不变应万变,在此守株待兔,下下之策也是上上之策!”

  蓝仲威想了一想,哈哈大笑道:“果然妙计,属下自愧不如。”

  裘观海自以为得计,殊不知渐入卫童巧计泥淖中无法自拔……

  □□□

  巧手翻天卫童暗随着燕云三枭进入浏阳高升老栈,毗邻而住,一板之隔,话语举动均无何隐秘。

  燕云三枭由店小二接入房内后,玉面狐杜奎道:“小二,有什么现成的酒菜赶紧送来!”

  店小二诺诺连声而退,甫出房门只见卫童翩然闪入,示意自己噤声,刚溜出口边的话倏又咽了回去。

  卫童拉着店小二避入后厢,取出一绽纹银塞入店小二手中,低声道:“老朽长沙府总捕头,奉命查案缉捕江洋大盗。”随即附耳密语良久。

  店小二急急连声应允,答道:“小的无不遵命!”

  卫童身形闪得一闪,迅即杳然。

  店小二把酒菜送入燕云三枭房内,杜奎道:“小二,店内还有什么人住下?”

  三枭都是独行大盗,经验老练,行事异常谨慎。

  小二躬身禀道:“小店傍晚时分旅客才先后投宿,鸡鸣破晓即行离去,大白天里很少住店,眼前只有三位大爷,别无他人。”

  雷九云哈哈大笑道:“那我等可猜拳行枚了,稍时还有叫几个粉头左拥右抱乐上一乐。”

  杜奎挥手示意命店小二离去后,低声道:“小弟尚须侦明小二之言是否是实,去去就来。”言毕一闪而出。

  须臾杜奎回转,证实了小二之言不虚,遂开怀痛饮,杜奎长叹一声道:“杜某只觉裘观海已陷入危中,我等虽不知他所保的镖究系何物,但当众启钥展视却变了一尊石像,与我等遭遇一模一样,为此杜某不胜忧心我等处境之危。”

  劳品点点头道:“瞧裘观海当时神情不胜骇然,似箱内之物被偷天换日易换而去,手法与玉佛如出一辙,莫非同是一人。”

  杜奎颔首道:“看来,裘观海与我等一样,身不由主,暗中已受门主所控!”

  雷九云冷笑道:“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眼前江湖谣传甚盛,燕云三枭已成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为正邪双方所难容,行迹不慎之祸,与其躲躲藏藏,反不如投入天竺,携带玉佛作为晋身之阶。”

  杜奎闻言不禁精神一振,目中神光大盛,笑道:“果然好主意,我等返回大罗山藏处起出玉佛投身天竺。”匆匆计定,决在午夜离去兼程赶往韶州。

  天色渐暗,暮霭苍茫,投入顺吉老栈旅客相继而至,顿增繁嚣嘈杂。

  川堂内一张方木桌聚坐四个彪形大汉,大碗酒大块肉,豪兴逸飞,嗓门宏亮如雷。

  杜奎只听得一人道:“金鹰镖局裘观海不愧老谋深算,狡诈如狐,把红镖当众亮开,竟说是为人盗去,如今传讯同道相助追寻下落,殊不知他施展的却是障眼法。”

  另一人道:“朱老师说他原镖未失么?”

  “不错,”那人答道:“风声现已传闻,无任何隐秘而言,此乃金鹰镖局自身之事,除非觊觎他那所保的红镖!”

  “红镖究竟保的何物?”

  “传说纷歧,人言人殊,但眼前一项传言却断然可信,并非金鹰镖局所说的珍器玉玩,而是震荡南天武林的翡翠玉佛。”

  “这话不可听信,此岂非欲盖弥彰,任何物件均可用人混淆他人耳目,何必用那石像。”

  “这就是裘观海高明厉害之处了,燕云三枭现扮作金鹰镖局镖师,这趟镖就是三枭所托!”

  房内燕云三枭闻言不禁面面相觑,忐忑不宁,只觉其中必有蹊跷,难道黄雀在后翡翠玉佛为人窥知,在藏处起出了么?”

  卫童也在房内,轻酌浅饮,暗道:“燕云三枭势必非回大罗山不可了!”

  午夜一过,万籁人静,燕云三枭悄然离店而去。

  巧手翻天卫童得道多助,缴约甚多武林同道好友暗中依计行事,两月来经过慎密筹划,只觉布署业已就绪,只要逐步施为,时机一至必可水落石出。

  他安下了一着好棋,就是金鹰镖局裘观海,使之进退维谷,左右两难,六合帮必陷入慌乱,非短短时日可以澄平,趁此返回岭南一趟,探望无名叟及叶一苇,更重要的是,必须查明燕云三枭来龙去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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