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素琼在诸女的簇拥下,离开去了,她走得异常决绝,连头都不回一下,这世界上已不再有令她留恋之事。
红衣少女带着韦明远,也走得不见影子。
地上只留了昏迷不醒的任共弃,与喷洒在四周,染红了绿草黄沙,分散若干瓣桃花的点点鲜血。
此时仍是深夜,暮春的深夜。
夜色着实令人如醉。
一个身着黑衣,脸蒙黑纱的蒙面人,从隐蔽的石后出来,慢慢地走到任共奔身畔,弯腰将他的睑扶正。
然后对着他的睑,详细地看了半天,才叹息着道:“你虽然长得英俊,仍缺少他那种令人心折的风度,无怪你是不能跟他比的,作茧自缚,你是自寻烦恼啊!”
歇了半晌又道:“你死本不足借,不过你对我还有些用处,看来我必须要救你一次了,我要用你去打击他,使他永远不会安宁!”
说完,只见他用手指连点几下,封住了任共弃的穴道,然后抬头向天,撮口打了一声呼哨。
嚓!嚓!嚓!
从四面八方各处的暗影中,涌出十几条大汉,走到蒙面人身畔,一起躬身止步,由为首的一人敬问道:“盟主有何示下?”
蒙面人一挥手道:“将这个人带着,跟我到临时总坛去,我已经闭住了他的穴道,因此你们在搬动时要小心,别把他弄残废了!”
那为首的大汉恭敬地道:“属下理会得,请盟主放心!”
蒙面人不答话,一族身领先走去。
在为道大汉的指示下,其余的人迅速用衣服及兵器做成一件轻便的担架,抢着任共弃,也跟在后面走了!
大概是他们的影子刚从视界中消失,石后又转出两个人,这二人却是“神韵铁掌”许狂夫与“铁肩赛诸葛”胡子玉。
许狂夫兴奋地道:“四哥,你选的这石缝真好,那么多的人都没有发现我们……只是刚走的那个盟主不知是何来路?”
胡子玉不答他的话,只是低头沉思。
许狂夫死自不觉,仍是喋喋不休地道:“今夜可真是一场盛会韦明远斗任共弃,结果斗个两败俱伤,这消息要是传出去,怕不又大大地震动江湖……”
忽然他发现了胡子玉的沉默,连忙问道:“四哥,你在想什么,我的话你听见了没有?”
胡子玉突然两手一拍,仿佛已经有了决定,眉上露出了喜色,拖着许狂夫的衣服,催促道:“走!走!贤弟,再迟恐怕要赶不上了!”
许狂夫被他弄得满头雾水,身不由主地跟着他道:“四哥,你这是干什么?咱们往哪儿去呢?!”
胡子玉一面拖着他急行,一面笑着道:“闯事业去,我不是说过要在江湖上轰轰烈烈地大干一下吗?眼前就是一个最好的机会!”
许狂夫依然糊里糊涂地说道:“这不是那个盟主走的路吗?咱们追着他干吗?四哥,莫非你认识他,他是哪一条线上的盟主?”
胡子玉笑着道:“此人不但我认识,而且你也很熟。若将此人名字公布出来,势必要比韦明远更能惊动江湖!”
许狂夫在脑中将所知之人,逐一寻思一遍,仍是想不起何人能具有这等资格,只得向胡予王道:“四哥,你能不能讲明白一点,我实在想不出……”
胡子五眨着独眼,仍是神秘地笑道:“贤弟若是想不出来,不妨再让你闷一下,好在不久之后,我们必可追上前面之人,到时你自然明白了!”
许狂夫怀着满腹疑问,莫名其妙地随着他走去。
天色渐明,东方朝霞似锦。
迎面一座古刹,庙前一片松林。
胡子玉轻声地道:“大概到地头了!”
许狂夫尚未答话,林中已有人喝道:“来人止步!前路不准通行!”
二人立刻放慢脚步,胡于玉故意大声地道:“天下人走天下路,这又不是私人产业,为什么不准我们走?我倒要瞧瞧是谁那么不讲理!”
他话语方毕,林中已继转出两条大汉,一色玄衣劲装,腰佩兵刃,神情颇为威武,其中一人抱着拳道:“朋友也是在外跑的人,应当晓得规矩,敝盟主在庙中处理要务,请二位另外换条路走吧!”
胡子玉独眼一翻道:“帮派中处理事务,自然可以禁止外人窥探,只是多少都该留个记号在外,令他人也好望而却步……”
那大汉用手一指树林旁的一株巨松道:“敝派信物留在树上,朋友虽是瞎了一只眼睛,也该看得清楚,这一问岂非显得多余。”
胡子玉顺他手指望去,只见松树干上,插着一面红底滚金小旗,旗上绣着一条张牙舞爪的黑龙。
他脸色不动,哈哈地笑道:“我行走江湖多年,未从未见过这种标志,江湖上有头有脸的帮派甚多,这面旗子代表什么玩意?”
那大汉见胡子玉出口莫落,脸上泛起怒邑,沉声道:“龙为百鳞之王,此乃我水道盟主之信物,朋友自己见少识陋。若是再出言不逊,莫怪我不客气了。”
胡子玉煞住笑声,脸上故现惊容道:“两年前洞庭水上大会,糊里糊涂,没弄出结果就收场了,这水道盟主又是从哪儿产生出来的?”
大汉傲然地一笑道:“朋友!看不出你知道的事情还真不少,可是最近水道上的朋友,又公推出了一位才智无双的盟主,这件事恐怕知道的人还不多,今天就麻烦你们二位出去宣布一声,就说不久之后,咱们盟主还有意兼领陆上霸权呢!”
胡子玉竖起拇指夸奖道:“贵盟主雄心万丈,的确令人钦佩!我们一定将兄台之言,转告陆上朋友,只是不知能否容我先晤贵盟主一面!”
大汉将头连摇道:“不行,咱们盟主是何等身份,岂可与你这不三不四的江湖人,随便见面,这事情办不到!”
胡子玉在“中秋丹桂飘香常月大会”上,尚且受到主人“三绝先生”公治拙的敬礼有加,想不到在此地受这等莫落!
独目怒张,大声道:“我‘铁肩赛诸葛’胡子玉不是无名无性之人,当年我成名露万之时,你还在娘胎吃奶呢!……”
大汉冷静地道:“胡朋友不必典着脸叫字号混充前辈,盟主早就看到你鬼鬼祟祟地躲在石缝中了,而且算准你必会前来……”。
这些话大出胡子玉意料之外,他一生自负机智,想不到今天一举一动全落在别人眼中,不禁大感气结,呐呐道:“那么拒不见我,亦是贵盟主预先指示了!”
大汉冷笑道:“正是,盟主还交代说,像阁下这种身无实学,偏多诡谋之人,应数天下无耻之九,他实在不屑一见。”
胡子玉气怒攻心,大喝道:“欺人太甚!老夫纵无实学,例偏想会一会贵盟主,青看他到底凭着什么,敢如此口出狂言!”
大汉突地从腰间撤下兵器.比在胸前道:“朋友好人的口气,你量过自己的斤两没有?”
胡于五看他的兵器。色泛金黄。似刺似笔义似钻,尖端生有两个倒刺,正是江湖上传闻的“龙神柠”。
略一寻思,心中想起它的来历,不禁惊问道:“台端莫不是‘君山双豪’之一的……”
大汉朗然笑道:“朋友好见识,在下正是君山高天做,水上朋友拾爱赠号‘分水俞’,那是家兄‘潜水獭’高天雄!”
君山水寨为洞庭之冠。高氏双豪尤为雄霸一方的绿林英杰。家传“龙神柞”饮誉五湖,却不意能在此地相遇。
当下哈哈一笑道:“二位瓢把于怎么水大王当腻了,替人作看门狗了。”
高天傲闻百毫不温怒,冷冷地答道:“水道英雄中如高某兄弟者,车载斗量,由此可见咱们盟主之雄才大略,技艺超人,二位还是后回头吧!”
胡子玉面现讥讽地道:“二位亦昂藏七尺之躯,何必听命于妇人!”
此言一出。不但高氏兄弟失色,连许狂夫亦不禁面现惊容,一向未开口的高天雄突然道:“你见过盟主的面了?”
胡子玉得意地道:“现在没有,以前倒有数面之识,胡某不是自吹,入只要见过一面。
任他如何改装,均逃不过胡某之眼!”
许狂大接近胡子玉身畔,低声地问道:“四哥,到底是谁,你告诉我行不行?”
胡子玉沉着有力地道:“五湖龙女’萧湄,老早我揣测她未死,现在更足以证实她未死。假苦我说错了,情愿输掉这颗脑袋!”
许狂王夫不信地道:“这似乎不可能吧,她怎么就成了水道盟主呢?”
胡子玉道:“虎不离山、鼠不离穴,地出身水上,当然还是回到水边,这是天经地义之事。不信你再问问他们!”
说着用手一指高氏兄弟。二人脸上的神色,证明了他的话一点不错,许狂夫仍然是摇头似信似疑地道,“萧湄的武功虽然不错但是要说尽压水上群豪。取得今日地位,恐怕还是不太可能之事!”
胡子玉得意地道:“你不是说过她在始信峰一卜被臼冲天掷下后,必有异遇吗?天下事常越出常理,假若谜底不揭开。谁能相信假‘幽灵,竟是他夫白冲天!”
高天做冷冷地道:“胡朋友不愧料事如神,只可借你这‘铁扇赛诸葛’头衔要保不久了,盟主曾经吩咐过,若是……”
胡子玉胸有成竹地接口道:“若是我已识破她的面目。就要置我于死地是不是?”
高天傲道:“正是,胡朋友颇有预知之明!”
胡子玉突然放声大笑道:“若是她自己动手,我想还有这可能若是光凭你们这两块料。
胡某还舍不得拿性命巴结。”
高天傲脸色一沉道:“你不妨试试看!”
说毕就是一柞袭来。胡子至眇目跋足,动作并不滞笨,抖下腰间链子索,一招“灵龙抖甲”,反击上去。链许相碰,双方都感一振腕力竞在伯仲之间。
胡子玉心中不禁万感交集,想起自己年青时闯荡江湖何等用风,现在一再受挫,这些年青人。没一个不比他强……
高天傲却大为高兴,豪气冲天地道:“胡朋友,你还有两下子,怎么最近江湖把你传闻得那么不济事,处处不容,直若丧家之犬……”
胡子玉羞愤难当,奋起神威,将一根链子索舞起,或击或点,她着连绵而出。
高天傲仗着家传绝学,挥动“龙神柞”,时时用那柞上的倒刺来锁他的索链,那倒刺敢情是做这用的!
胡子玉的索链却滑如灵蛇,总不叫“龙神柞”锁上,而且攻着多于守势,那是沾了兵器较长的光。
激斗将近四十合,胜负犹自难分,不过高天做已有气促之像高天雄瞧在眼中,拔出“龙神椅”也加入了战团。
“神钩铁掌”许狂夫撒下背上长钩,喝道:“鼠辈,怎可倚多光胜!”
挺钩上前接住厮杀。
胡子玉的功力略高于高天傲,而高天雄又略胜许狂夫,是以二人于小胜之余,又需分心去帮助自己的伙伴。
四人分成两对,就在此种奇异的交战中,杀得难解难分,而且保持住一个奇特的平衡状态!
将近顿饭之久,激战仍无结果!
姜是老的辣,胡子玉见久战无功,心机一动,突然拦腰一索扫出,将高氏兄弟逼得都退一步,说道:“许贤弟,用暗育子招呼!”
许狂夫的“无风透骨针”堪称江湖一绝,高氏兄弟自然亦有所风闻,立刻加意戒备,凝神注视着许狂夫。
胡子玉却趁他们疏神之际,猛然进招,喝道:“着!”
链子索挟着无比劲风骤至,高天激躲避不及,只好伸柠硬架,杆身却被链头砸个正着!
胡子玉再喝一声:“脱手!”
链子索使劲向后一带,高天做的“龙神柠”,立刻握不稳,应声脱手飞去,虎口震裂,鲜血直淋!
高天雄愕然相视,抢救不及!
胡子玉哈哈大道:“胡某近来的确是时衰鬼弄人,到处受制,但是对付像贤昆仲这种角色,倒还足足有余!”
他笑声尚未停歇,庙中突然闪出一道人影,疾若飘风,也不知他如何出手,只见人影一转,胡子五的链子索与许狂夫的钢钩都易了主,而且胡子玉的脸上述结结实实的挨了一掌,把他的笑声打了回去。
这黑影来得极快,出乎每个人意料之外,胡子玉痛定一看,来人正是面蒙黑纱的水道盟主!
蒙面人从索上解下“龙神摔”,一言不发地交还给满脸愧色的高天做,然后格钩索一起丢在地上。
许狂夫沉着脸生气,胡子玉抚着痛脸道:“萧姑……萧盟主,咱们也算是故人了,你不觉得这见面礼重了一点么?幸亏老朽齿牙尚牢,否则怕不……”
蒙面人哼了一声道:“胡子玉,你的眼睛还算厉害,居然能认出我来!”
胡子玉放下手来,笑着道:“多谢盟主夸奖,盟主与其说我眼睛厉害,倒不如说我的头脑清楚,远在‘长白’总坛出事,我已猜出是盟主所为!”
他因为刚才蒙面人一招出手,就将自己与许狂夫的武器夺去,显见来人功力精绝,所以变得异常谦恭!
他以前数度性命恢关,也未着今日态度之软,这情形使许狂夫大惑不解,怔在一旁,更是做声不得!
蒙面人将面纱陡地揭掉道:“既然瞒不了你,这劳什子不戴也罢!”
面纱之后,赫然正是“五湖龙女”萧循,只是昔日花容月貌上温柔全无,更有一副凌厉之态!
胡子玉看眼中,心内暗惊,脸上仍笑着道:“盟主花窖依旧,功夫精深不知几许……”
这句话说得极是中听,所以萧湄冷竣的睑上露出一丝笑容,语气也转为和缓一点道:
“你跟在我身后,到底是为了什么?”
胡子玉眼珠一转道:“待来加盟,愿竭驽钝!”
萧湄大感意外道:“你一向独行己愤,怎么想起合伙来了?”
胡子玉谦恭地道:“老朽何敢与盟主合伙,惟冀能麾下效力!”
萧湄笑着道:“你大概是被人逼得无路可走了,要我保护你是不是?”
胡子玉摇头道:“老朽再不济,找个隐僻地方一躲,保住这老命的方法尚有,何至于向盟主摇尾乞命!”
萧湄道:“那你是为了什么?”
胡子玉道:“同仇故慨耳!白冲天与盟主有杀兄之仇,与者朽义弟‘飞鹰’褒逸,亦有灭门之惯,还有韦远明……”
萧湄问道:“韦明远与你又有何怨?”
胡子玉面现愤容道:“韦丹老贼废我一腿,他死了,我只有把帐记在他儿子身上,此二人不除,我如芒刺在背,寝食难安!”
萧湄面上现出奇容道:“白冲天还罢了,你怎知我恨韦明远?”
胡子玉得意一笑道:“我以为早些日子,各大门派之高手暗遭屠杀,留名韦明远,无——
不是盟主‘嫁祸江东’之计!”
萧湄脸上略显敬佩之色道:“一切你都很清楚!”
胡子玉面现笑容道:“此即为老朽可以报盟主者,老朽艺业虽然不行,这心机之敏,判事之明,举世能及者尚为不多!”
说完见萧湄脸色动了一动,仍又接着道:“以盟主现时艺业、再加上老朽之算汁,莫说报仇雪恨易如反掌,即使称霸武林,亦属举手之劳!”
萧湄听了沉吟不语,许狂夫道:“四哥!这事情我认为……”
胡子玉立刻回头对他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不过你想一想,以白冲天、韦明远之功夫,你我能比得上吗?”许狂夫黯然垂头不语。
萧湄却道:“你的提议我可以考虑接受,目前我急需要找到白冲天与韦明远,你可有什么方法将他们捉过来!”
胡子玉奇道:“方才盟主不是亲眼看到韦明远被人带走吗?为什么不即时将他拦截下来,何必又费事再去找他?”
萧湄道:“我几乎与梵净山的人同时赶到,目前我还有几种神功未曾练好,没有把握一定能胜她们,所以……”
胡子玉接口道:“所以盟主将任共弃教走,目的也就是要研究一下梵净山的功夫,想出一个解破的方法!”
萧湄笑着道:“你智力的确不凡,看来我们值得合作一下!”
胡子玉低头沉思一下道:“我已有方法诱使白冲天与韦明远自动投上门来!”
萧湄急问道:“什么方法?”
胡子玉笑着道:“诱白冲天的方法此时未便说出,至于诱韦明远,只须在‘雪海双凶’身上着手,将他们招来加盟,便不愁韦明远不来了!”
萧湄点头道:“方法的确不错,但是司徒永乐与谢青琼肯来吗?”
胡子玉有把握地道:“韦明远‘太阳神抓’威力难当,欧阳独霸之死足为前车之鉴,为了借命,不愁‘玄冰怪里’及‘雪花龙婆’不就范!”
萧湄喜道:“将此二人招来,韦明远心切父仇,一定会入我们圈套。这方法果真有效,咱们合作定了!”
胡子玉看她很开心,忍不住道:“韦明远来了,盟主确有决心将他处死吗?”
萧湄脸色一变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胡子玉耸耸肩膀笑道:“老夫知人甚明,只怕盟主到时……”
萧湄愤怒地接口道:“只怕我顾念旧谊不忍下手是不是?”
胡子玉道:“老夫正是此意!”
萧循切齿道:“我心已如死灰,只要捉到他,千刀万剐,不足以消我心头之恨!哪还容得他活命!”
胡子五放声大笑道:“如此一来,我就放心了!”
萧湄一收狞态,平静地道:“我们在此约有一日逗留,明天就将启程返洞庭总坛,二位若是没有其他之事,便请一同前往如何?”
胡子玉欣然色喜道:“老朽等一定追随左右!”
许狂夫却突然道:“不!我不去!”
胡子玉惊道:“贤弟何出此言?”
许狂夫痛苦地道:“四哥!我虽然找不出理由说你不对,可是我自己绝对无法再跟你一起去做那些违背内心的事了!”
胡子玉愕然张口,深感意外。
萧湄平静地道:“人各有志,既是许英雄不愿前去,我们也不能勉强!”
胡子玉沉吟一下道:“贤弟此去行止如何?”
许狂夫摇头道:“不知道!也许我会去找韦明远,我一直觉得我很对不起那年青人!希望能为他尽些微力,以补前愆……”
胡子玉面色一沉道:“贤弟是存心与我为敌了!”
许狂夫尚未答话,萧湄已道:“许英雄!道不同不相为谋,您请吧!”
许狂夫点头,一言不发地去了。萧循望着他的背影,忽地回头对胡子五道:“虽然我须借重你的机智,更钦佩他那样的血性没子!”
胡子玉默然无语,面上徽现愧色!
韦明远从昏迷中醒来之时,发觉自己身畔坐着三个绝色少女,他大惑不解,心中泛起一股异样的滋味!
每次他绝处逢生,都是女人救了他,在别人也许会认为是一种艳福,但骄傲的他却是受不了的!
他困难地挣动着身子,干涩地道:“这是什么地方?姑娘是谁?”
少女中有一身着红衣的道:“这是客栈里,我叫朱兰,我们是奉山主之命救你的!”
韦明远不解地问:“贵山主是哪一位?”
朱兰笑着道:“你还不知道,我们梵净山的仙子西游,遗命由社姑娘接任山主,我们就是奉她之命救治你的!”
韦明远仿佛明白了,但又似不明白,却关切地问道:“琼妹呢?地可安好?”
朱兰道:“她很好,现在已经启程往梵净山去了,只是她已成为我们的山主,你再也不可称她为琼妹了!”
韦明远奇道:“她是我的师妹!”
朱兰道:“过去是的,身为山主之后,必须斩断六情七欲,过去任问关系都不复存在,自然与你的关系也须告一段落!”
韦明远道:“那么她的丈夫呢?”
“都成为过去了,山主就是山主,她可以学成超凡的武艺,遗世独立,但她必须是个寂寞的人,寂寞地生活下去!”
韦明远继续问道:“她可是自愿接受继任山主的?”
朱兰严肃地道:“仙子的遗命,她不愿也不行,不过我可以告诉你,她倒的确是自愿的,毫无勉强之意!”
韦明远黯然地叹息一声,噙着泪珠道:“我想她也只有如此了,但愿她今后能得到宁静!”
朱兰面色一动道:“你大概爱她很深吧?”
韦明远深深地叹息道:“地有荒时天会老,吾心耿耿不可移!”
朱兰冷静地道:“那你必须学会忘掉她!”
韦明远坚决地道:“我可以不见她,也可以不让她知道我是多么地爱她,就是有一点做不到一一忘记她!”
朱兰鼻中“嗤”了一声道:“你以为她会同样地爱你吗?”
韦明远肯定地道:“是的,我想她会的,你们汕于功力神通。但有一件事情她无法做到,那就是斩绝恋人的恋情!”
朱兰的脸色激动了一阵,最后才轻声地道:“为你们大家好,你必须斩绝这份爱情!”
韦明远闭上眼,一任泪珠直往下落,梦吃般地道:“你放心!我们会做到那种恩断义绝的程度,不过在心灵深处,我们有自己相爱的方式!”
朱兰追问道:“什么方式?”
韦明远低吟道:“身无彩风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方不觉蓬山远,任他莲山几万重!”
朱兰大受感动,珠泪承睫,忽然伸手去解他的衣服!
韦明远大惊问道:“姑娘是做什么?”
朱兰冷冷地道:“为你疗伤!”
韦明远欲待相抗,偏又浑身疲软无力,只得道:“必须如此吗?”
朱兰道:“驱出你身上之瘴毒,别无他法!”
韦明远无言可说,只有闭目听由她摆布!
过了一会,他身上突一种极为滑腻的感觉。
睁目一看,只见其他两个少女,不知何时退去,朱兰亦是丝缕不着,紧贴在他赤裸的胸膛上。
韦明远不由大慷失色,脱口呼道:“世上有这等驱毒之法?”
朱兰的樱唇离着他的嘴,只有寸许距离,明睁中水汪汪的,吐气如麝,娇娜无力,软弱地道:“你身中阳刚之毒,我以纯阴宣气,慢慢将它化去,必须肌肤相通。怎么?你受不了吗?”
她的身体稍稍钮动,韦明远只感受到一种微弱的颤抖,心头不禁砰砰乱跳,忙正心地道:“我们索昧生平,这算什么呢!我一命不足借,姑娘今后名节却是要紧,若是传闻出去,我岂非百死莫赎!”
朱兰呢声道:“古未开化之纪,人们都无衣着蔽体,他们难道都是寡廉鲜耻之辈?大家都是清白之体,谁是穿着衣服来到这世界上的!”
韦明远辩无可辩,只得道:“此一时,彼一时也,岂可同日而语!
朱兰道:“不论什么时候,人总是人,难道那时人是畜牲不成!”
韦明远苦笑一声,不再开口了,然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朱兰等了半晌,突然又娇笑道:“软玉温香抱满怀!夫子动心否?”
韦明远摇头道:“不!”
朱兰道:“那你为何不敢睁眼看我?”
韦明远将眼睁开道:“我就看着你好了!”
朱兰突然将身子站起,面对着他,做尽一切媚态!
韦明远平静地看着她,很想骂她一声“无耻”,但是发现她神情上仍是冰清玉洁,毫无一丝淫意,遂忍了下去。
朱兰逗引半天,见韦明远仍是那付样子,遂停了下来,倚在他身上,在他耳边轻轻地问道:“我很丑吗?”
韦明远道:“姑娘丽质天生,美绝人寰!”
朱兰再问道:“你讨厌我吗?”
韦明远笑着道:“以姑娘兰心蕙质,任何人也不会讨厌的!”
朱兰不信地道:“这就奇怪了,我已经用尽一切女人的本钱,你怎么始终像个木头人似的,是什么力量使你能抵制诱惑?”
韦明远平静地道:“任凭弱水三干,我只取一瓢饮!”
朱兰道:“我还是不明白!”
韦明远苦笑道:“我心中只爱一个人,想到琼妹,想到我对她生死不渝的爱情,自然就心思无邪了,这道理你不会懂的!”
说完又歉然地笑笑道:“对不起,我又叫她琼妹了!”
朱兰若有所思,呆了一下道:“没有关系,你是有资格叫的!”
她想了一下又道:“我曾经读过文天样的‘正气歌’,上面有两句话:‘岂有他谬巧,阴阳不能贼’!我以为那只是受真理的感灵!”
韦明远正色地道:“你终于明白了,坚贞的爱情与忠贞的气节,同是一种伟大的情操,同样是属于永垂不朽的!”
朱兰点头道:“我现在明白你们相爱的方式了,也明白山主何以能毅然地决绝一切,去忍受那无比空虚的寂寞岁月!”
韦明远伤感地道:“她是个勇敢的人,也是个可怜的人!”
朱兰却幽幽地道:“不!她是个幸福的人!”
韦明远道:“凭什么?”
朱兰凄楚地道:“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至少她有美丽的回忆,在她的一生中,这是最丰富的收获!”
韦明远突然了解到她的心情,歉然地道:“始娘是个聪明人,不必大苦自己,有时候一无可亿,一无所忆,才是最完满之事!”
朱兰哽咽不语,韦明远只觉得颊上一片温热,知道这是她扑簌如雨的泪珠,不禁叹息一声。
朱兰缓缓地道:“当我一无所觉之时,我的确是世上最快乐之人,可是经过今天之后,我再也不会快乐了!”
韦明远深感抱歉,然亦爱莫能助,呐呐地道:“很对不起,姑娘本来是很纯洁的,我却以世俗的感情,带给你忧伤,扰乱你的平静!”
朱兰道:“不!生不知情,与禽兽何异?你告诉了我人的真诚也将我带进了人的境界,我该感谢你的!”韦明远反倒不知怎么说了。
两人相对默然,突地朱兰道:“你能不能吻我一下?真心地吻我一下!”
韦明远大感意外,尴尬地道:“这如何使得!”
朱兰悲切地道:“我知道你不会答应的,其实我们相距这么近我大可以偷偷地吻你一下,不过那并不是我所需要的!”
韦明远道:“是的,我也可以毫无感情地吻你一下,那对我并无任何损害,但是我也不愿意做的!”
朱兰眼望着墙壁,迷茫地道,“梵净山是个寂寞的地方,没有回忆的岁月是寂寞的岁月,我将寂寞以老,寂寞以终……”
那声音虽是平静,却充满了人间最大的哀伤!
韦明远不知从哪儿来的力量,扳过她的双肩,抱着她滑溜的肌肤,将热吻印上了她的樱唇!
朱兰闭着眼睛,一任泪珠在睫毛上滴落!……
虽是短暂的一刹那,是一个女孩子的一生!
朱兰温驯地替他抹掉身上的汗渍,像一个贤们的妻子在小心翼翼地侍奉她心爱的丈夫!
她身上仍没有穿衣服,可是她晶莹的脑体在韦明远的眼中,升华为无比的神圣,闪耀着圣洁的光辉。
她的脸上虽有兴奋,却也有着倦容。
韦明远感到自己完全恢复的时候,从床上一跃而起,望着朱兰疲累的样子,大是怜借,一把将她抱起道:“朱姑娘!辛苦你了!”
朱兰在他怀中,眨着星样的明睁,微笑道:“你好了,我是有点累了!”
韦明远轻轻地道:“你歇一会儿吧!”
朱兰满足地闭上眼睛。配红的双颊上跳着一对迷人的酒涡,呈现出一个少女最纯洁的美。
韦明远望着她美丽的睡睑,望着她洁白的胸膛,望着她修长的玉腿,精细的纤足,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然而他心中平静得像一个人定的老僧,没有一丝欲念,仿佛抱着的是她的妹妹,从两臂贯注过去的是一种纯真无比的爱!朱兰睡熟了。
他把她轻放在床上,轻轻地扯过被褥盖上,又轻轻地放下罗帐,深情地望了一眼,心中默念道:“再见吧!美丽的姑娘……”
他默默无言地穿上衣服,带齐自己的东西。
轻轻地拉开门,拍了两下手。
那两个少女立刻闻声而来,见了韦明远,正要动声相问。
韦明远“嘘”了一声,用手指指床上.然后朝她俩微笑地点点头,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洞庭湖上再次召开水上英雄大会,不过这次不同了,不但是对象不限于水上豪杰,所争的头衔也不再是水道盟主,竟是天下武林道的霸权了。
各大门派都有请帖,帖子上由萧湄具名。
“五湖龙女”萧湄的字号本来叫得并不响,可是最近半年以来,她却闯下了赫赫的声名!
这并不因为她是水道盟主而惊人,惊人的是在她麾下,网罗了无数的黑道高手,绿林枭雄。
像“铁扇赛谱葛”胡子玉、“玄冰怪舆”司徒永乐、“雪花龙婆”树青琼,以及震骇江湖的任共弃……
这些人有的艺业超凡,有的足可以算是她的前辈,可是每一个人都对她俯首听命,这才是令人震惊的事!
大家都知萧湄必定是又得异人传授,可是这个神秘的师父是谁呢?她如何在始信峰下重生呢?
这对每一个人说来都是一个谜。
因为萧湄从未对人讲过,包括那些拥戴她的人。
会期订在十二月初十至二一,足有十日之久。
会场设在洞庭湖上。
她动员水道全部力量,用木船搭了个方有十里的大浮台,这是一件武林中空前的壮举。
因为是天下霸主之争,参加者并无限制,但凡自认有一技之长者,都可以现身露一露脸,扬一扬名。
情况之热烈,远较二十年前,各大门派之华山论剑尤甚。那次只是各派掌门人的名位之争,这一回可是天下武林盟主之誉谁属,这名头何等诱人!远在会期前半个月,各地的英雄好汉都已风闻云集。
尽管有些门派历经杀劫,人材凋落,却仍要派几个代表前来,表示他们还没有灭亡,虽败犹存!
当然这一些策划,都是胡子玉的得意杰作。
十二月初十。
广方十里的浮台上,挤满了三山五岳的好汉。
熟面孔多,生面孔亦不少。
大家都热切期待着惊心动魄的场面。
正午,咯然一声炮响。
做主人的萧湄未曾出现,这风头却给胡子玉出了!
他砂目破足,踌躇满志,神情飞扬。
在众目睽睽中,走到场中心,朗然发话道:“历来武林中虽多小斗,却无盛会,敝盟主有鉴于此,认为芸芸武林,应该有一足堪领袖群伦的至尊之人,以为天下之范,故特设此会,不仅给大家一个相观摩的机会,也藉此找出一位技艺出众的领导者……”
接着又宣布比赛规则:“由于参与的人数太多,势难一一顾及敝盟主不得不预先准备一个小小的甄试,以为与赛者的初步资格!”
语毕举手一招,立有数名大汉拾来铜鼎一只,重约有五六百斤,并在场中设下两支细竹,中间拉着一条细绳……
胡子玉接道:“武林霸主不但以力眼人。亦须以技眼人,故有能举鼎在绳上往返一次者,方算初步合格……”
此言一出,许多妄想稍露一下,聊博微名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嗒然若丧,做声不得。
仅此一端,够得上资格的人,已属廖寥可数,然而胡子玉的诺冠冕堂皇,谁也不能骂他大刻薄!
“铁肩赛诸葛”说完,在震天的掌声中飘然而退。
甄试开始了。
一旁备有笔砚,通过的人,自己走去写下姓名,投入桌旁的木箱中,无须先行通报姓名。
这是为那些万一失败的人略留余地!
第一个出场的是任共弃,他轻而易举地完成了,算是由主人方面先行示范,在一片啧啧声中傲然归坐。
以后陆续有人出来尝试。
出人意料之外,能通过者,居然有六七十人之多,除少数几个知名之士外,其余均为碌碌无名之辈。
这情形让无数人惊奇,也让无数人兴奋,沧海遗珠,何处不是大家意识到以后之戏,将愈来愈精彩。
直到天色将暮,胡子玉脸色平静地出来宣布:“今日甄试完毕,明日开始,一面甄试,一面即将在合格之人选中,抽签决定比赛对象,一场定胜负,连胜五场者休息,以为初赛合格……”
大家蜂涌着散去,兴奋地期待明日紧锣密鼓的好戏!
人夜,洞庭湖畔的一艘巨肪上,灯火明亮,四周戒备森严,站满了跨刀的壮士,桅杆顶上扯着一面金边红底黑龙旗!
一望而知这是水道盟主的水上行宫。
舱中,萧循神色倔傲地坐在上首,任共奔坐在她左手,右边是胡子玉。对面却是“雪山双凶”。
司徒永乐轻咬一声道:“想不到入选的人会这么多!”
任共弃晒然一笑道:“抢夫虽多,英才难求,我看不出有特别好的人!”
萧湄却微有恼意地道:“我们想找的人一个都没有来!胡子玉,我看你的如意算盘恐怕不太灵,费了无数精神,别落个徒劳无功!”
胡子玉有把握地道:“盟主尽管放心,白冲天我量他必到,他那人眶眦必报,岂能忍气吞声,到现在还不出头……”
“雪花龙婆”谢青琼接道:“那么韦明远呢?”
胡子玉干笑道:“有你们二位在此,韦明远就是死了,做鬼也会找得来,只是他精于化装术,来了我们也不知道!”
谢青琼与司徒永乐听了惧都一凛。
任共弃却狂笑道:“老胡,你别吓人了,我祖父的易容术我虽不精,要瞒过我倒也不易。今天那六十人中就没有他!”
胡子五冷笑道:“他又不是死人,真要来了,也不会出场来故意露出形迹,我敢打赌只要他们二位中有一人出场,韦明远立刻出现,若是不应我的话,我胡某愿意输掉项上的人头,问题是他苦来了,谁出头去收拾他?”
在共弃傲然道:“当然是我了,这次梵净山的人不会再来救他了!”
胡子玉笑道:“上次他是不知道,才着了你的暗算,若是他一出手就是‘拈花玉手’,或是“太阳神抓’,阁下何以挡之?”
任共弃不禁默然,这两项的苦头他都尝过。
萧湄却烦恼地道:“不用你们多吵了!韦明远若来了,我亲自收抬他!”
胡子玉一耸肩道:“韦明远还好,他一定会正大光明地出面,最难防的是自冲天,鬼鬼祟祟,不知何时给你一下暗的……”
话语刚落,船身轻轻地一动,绝不是波掀船摆之状,萧湄动最快,微一侧身,已夺门而出。
桅上一条黑影,抢在萧湄之前,闪入暗中不见。
原先挂的金边黑龙旗,已被换成一盏红灯。
灯上写着:“仇我者死!”四个大字。
胡子玉一看字迹,大叫道:“是白冲天!”
萧湄闻声急忙尾随而追,胡子玉却机灵地朝任共弃一打眼色任共弃会意,朝另一方向而去。
这动作只有他们二人自己明白,胡子玉再度回到舱里,果然发现长马脸的白冲天,鬼魂也似的端坐在椅子上。
一见胡子王进来,他阴侧测地笑道:“胡老四,一向得意,怎么替一个晚辈当起大总管来了!”
胡子玉不动声色地道:“白冲天!瞧你一付马脸,真像白无常似的,勾魂索命,你来得太迟了,我胡老四已经不想死了!”
白冲天冷冰冰地道:“你不想死还不行,世间哪儿有见了无常面,不作阴司鬼的道理,我虽来迟了,却还来得及要你的命!”
胡子王哈哈狂笑道:“你即使有‘拈花玉手’也不行,何况赤手空拳呢,你且睁开眼睛瞧一瞧,我手中所持何物!”
白冲天果然抬头一看,微带惊慌地道:“是‘夺命黄蜂’!”
胡子玉得意地道:“你还算有见识!‘夺命黄烽’,脱手便可夺命!”
白冲天受过杜素琼一次欺骗,半信半疑地道:“我怎知它是真是假!”
胡子玉阴险地笑道:“真假试过便知,我说也无益!”
等了片刻,白冲天见他磨着不动,不禁催促道:“你为什么还不脱手?”
胡子玉冷冷地道:“我想多看一看你临死前是什么表情!”
白冲天突然领悟到他是在故意拖延时间,怒吼一声,身子忽地凌空飞起,伸开五指向他抓来!
胡子玉认识这一招,正是在“中秋丹桂飘香赏月大会”上所使的“鹰搏九野”,厉害非凡,忙把手中的黄铜套掷出去!
白冲天不敢硬撞,空中一转折,原式又飞了回去。
那黄铜套却起了阵轻爆,闪出一蓬黄色烟雾,顷刻弥漫舱内,胡子玉藉烟雾的掩蔽,迅速退到舱外!
谁知白冲天如影随形,竟跟在他脚后出来,身形之快,的确匪夷所思,胡子玉却不慌不忙地又掏出一枚黄铜套。
白冲天嘿嘿一笑道:“障眼法失灵,你等的援兵又不到,老狐狸,这下子可是计穷智绝,你安心地等死吧!”
胡子玉笑嘻嘻地道:“第一枚试试你的胆量,再尝尝这真家伙看看!”
白冲天再无顾忌,纵身仍是原招飞扑面来!
胡子玉无可奈何,只好再将黄铜套脱手。
这次白冲天不躲了,右手不变攻势,左手却朝黄铜套抓去,果然胡子玉又弄虚招,那黄铜套一无变化。
白冲天的手指已将抓到胡子玉的顶端,突然斜刺飞出一股劲力,将他的抓势硬顶了回去。
胡子玉这才滑步退开,如释重负,大叫道:“老弟!你真沉得住气,到这个节骨眼儿才出来,你要是赶晚一步,我岂非做了掌底游魂!”
斜刺突出抢救的人,定下身来,正是任共弃。
胡子玉算无遗策,早就跟他约定好了这么一个诱敌之计,谁知道任共弃故意开玩笑吓出他一身冷汗!
白冲天被来人一招封退,心中微惊道:“朋友好深的功力,大概就是最近才崛起江湖的任大侠,果然年青有为,不愧名家之后!”
任共弃淡淡一笑道:“你说得太客气,我与师门关系已断,就算是与阁下一样,艺由自出,技经偶学。阁下今日之来意在何为?”
白冲天用手指胡子玉道:“杀此匹夫,以雪我失宝之恨!”
任共弃晒然道:“此人杀不得,目前敝盟主正有用他之处,而且阁下与敝盟主尚有一段过节,也亟待清偿!”
白冲天不齿地道:“我看兄台年纪轻轻,也算一表人材,怎地甘心屈膝事一妇人,为裙下不贰之臣,此事令人煞是费解!”
任共弃面上有怒意道:“住口,井底之蛙,你有多大见识,盟主此刻之艺业,岂是你能望其项背,还敢信口胡说!”
白冲天怀疑地道:“我就不信始信峰头那一摔,竟摔出她的绝世技艺来,早知道有这便宜,我该自己跳下去了!”
任共弃夷然地道:“这就叫各有因缘莫羡人,阁下若不是侥幸得看了那本‘日月宝录’,今天还不是一个三流小角色!”
白冲天怒道:“今天你是跟我作对定了?”
任共弃道:“正是,我自加盟以来,未有寸功之进,傀列高位,今天正好拿你来作为第一次效力之献!”
白冲天大喝一声:“好小子!”
展开“日月宝录”上的精奇之学,与他打成一堆!
任共弃使的仍是梵净山的功夫,巧妙中藏毒辣,与白冲天稀奇古怪的功夫,正好不分轩轻!
二人战至三十回合,犹自难定胜负。
胡子玉在一旁看,发现在内力上,任共奔还是要吃一点亏,短时内或可无妨,长拚下去则凶多吉少。
又交手了二十多合,胡子玉突然大叫道:“老弟!再撑一会儿,我那第二枚黄铜套上含有剧毒,再过盏茶时分,他就会毒发不支而死!”
白冲天在雁荡山中,吃过胡子玉一次苦头,闻言心中大是着忙,而左手也仿佛隐隐作痒起来。
当下尽力劈出一掌,对胡子玉厉声道:“老贼,今后你将寝食难安!”
说完趁任共弃后退之际,突然拔起身形,一头栽人湖中,几个水泡一冒,瞬息踪迹全无。
任共弃望着湖水发了一会怔,才道:“老胡,你说他中了毒,是真的还是假的?”
胡子玉笑着道:“当然是真的,不过我对用毒这一门,研究不精,这毒药不算冷门,一定毒不死他的广
任共弃想了一下,才摇头道:“便宜他了,我祖父医毒俱精,梵净山也是个盛产毒物的地方,你若早跟着学一点,今天绝不叫他逃出手去!”
胡子玉却兴奋地道:“老弟,原来你也是行家,怎么不早说呢?好在日子还长得很,咱们慢慢再研究不迟!”
正说之间,萧湄已从外面回来了。
胡子玉迎上去道:“盟主,您上哪儿去了,方才白冲天出现,可借您不在,否则两个心腹之患,就可以去掉一个了!”
萧湄面色庄重地道:“你们跟我进舱来,有要事商量。白冲天不足畏,他就是那么大的能耐,迟早能捉到他的!”
二人不知她在外面遇到了什么,满怀狐疑地跟她上了船,经过那些佩刀守卫的壮勇,却发现他们都被人点了穴道!
胡子玉拍开了两个人,吩咐他们去解救其他受制者,一面叹息着,向萧湄献策建议道:
“这班家伙真差劲,看来以后该好好再训练一批人!”
萧湄皱眉道:“别理这些小事了。我们有重大的问题待决呢!”
说着进了舱。“雪海双凶”亦从别处一无所获地回来,大家一起进入能门,里面的烟雾已经散清了。
萧湄待大家坐定后,才开口道:“有谁知道西域的‘白驼派’?”
众人愕然相视,膛目不知所答。
胡子玉轻咳一声道:“老夫早岁亦曾行脚西域,却未闻‘白驼’这一帮派,盟主何以突然提这个问题?莫非是有所见闻?”
萧湄道:“岂仅是有所见闻,而且还照了面,虽然今天不分胜负,但我确信他们明日必会出场,我倒并不是害怕,而是……”
她支吾了半天,最后不得不说道:“而是他们的武功路子,竟与我十分相似!”
众人都吁了一口气,直到现在,才算略为得知一些她神秘武功的来龙去脉,不过不得要领。
胡子玉再度轻轻地咳了一声道:“盟主是否能将今晚之情形说得详细一点,老朽量情度势,好预作准备,以免明日措手不及!”
萧湄仿佛极是不愿,可又无可奈何,只得将方才追敌之情形,很不耐烦地对他们再叙述一遍。
原来她蹑在白冲天之后,进入黑暗之中,本来以为白冲天能为再高,也绝躲不过自己疾苦狐鼠的身法。
可是当她追下一阵之后,竟失去白冲天的踪迹,心中大是怀疑,难道那白冲天真是高得如此离奇。
就在她心中悬疑之际,蓦听得不远处有人冷嗤了一声,接着一条影子,直朝西方逸去!
萧湄怒喝一声:“鼠辈!看你朝哪里逃!”
展开脚程,并力向前追去,她心中把他认定为白冲天,兄仇切齿,恨不得立刻赶上,一掌将对方击毙……
果然在她努力追赶之下,双方距离越拉越近!
将要追及之际,前面突然出现一片树林。
萧湄怕他逸入树林,找寻极是不易,不由奋起余劲,向前猛扑,拦背就是一记门掌打去!
这一掌用的是阴劲,发时无声,蓄劲特强,就在掌力将要接触之际,那人突一扭身,不进反退,居然躲了过去,反冲到她的面前,回过身来。
萧湄这才看清楚,这人年约五十上下,长相怪异,隆鼻巨口,秃顶黄须,但绝不是白冲天!
这一发现,倒不禁使她呆了。
那人怒道:“你我无冤无仇,你不问青红皂白,盯在我后面苦追。而且还不声不响地发掌偷袭,算是哪门道理?”
萧湄见他逗了自己半天,反还倒打一耙,心中亦是有气,不过这些日子养成她深沉的城府,轻哼着道:“我正在追一极敌,你发声将我引来,难道还是我错了不成?现在死敌已失,阁下就顶帐吧!”
那人哇哇怒叫道:“自己追错了人,还要乱发威,堂堂中原,怎么会有这等不讲理之人,你这女娃儿是哪一派门下的?”
萧湄冷笑道:“凭你还不够资格问!”
那人道:“若不问清楚,我将你教训过后,向谁交帐去?”
萧湄气极道:“若将我收拾下来,这中原道上,就数你第一,不必再费事劳神,去参加什么英雄大会了!”
那人大笑道:“女娃儿好大的口气!”
萧湄怒道:“老匹夫你要死了,你不打听一下,方今中原武林道上。年纪比你高的人多的是,谁敢对我说一句无礼的话!”
那人听了此话,呆了一呆,藉光看出黑龙标志,失声惊道:“原来你就是盛传的水道盟主?”
萧湄沉声道“老匹夫!你临死前,总算弄明白了,这样上鬼门关报到时,不至于糊里糊涂地连个告冤的对象都没有。”
那人立改庄容拱手道:“萧盟主,方才老夫不知,多有得罪,敝派此次前来,确有意思与中原英豪一较短长,不过那必须在众目睽睽之下举行,像今夜这样的私斗,请恕老夫不能奉陪!”
萧湄道:“你是哪一派的?”
那人道:“敝派僻处西域,潜号‘白驼’,盟主可能还没有听过!”
萧湄接着道:“你叫什么,在派中算什么地位?”
那人微一躬身道:“老夫名叫巴鲁卡,掌门人是我师兄。”
萧湄怒道:“你不过是一个长老身分,怎敢对我如此无礼?”
巴鲁卡致礼道:“那是老夫鲁莽,请盟主恕罪。”
萧湄道:“若不施薄惩,本盟主以后何以对人。”
巴鲁卡道:“盟主欲如何相惩?”
萧湄想了一下道:“念你是西来远客,就接我三招罢!三招后,若你还能保全性命,今晚之事就算从此揭过!”
巴鲁卡想了一下道:“老夫别无抉择,但请盟主手下留情!”
萧湄不答话,电光火石般地攻出三招,不但身法诡异,而且招术奇特,玄妙无比,甚难化解。
巴鲁卡却神情略异,拳封掌拦,堪堪将此三招绝学挡住,只是在内力方面略逊,被逼退后数步!
萧湄见了他用的招式,脸上微动一动,冷冷道:“三招已过,今晚之事便算罢手,阁下若有兴趣,明日大会上,自然人有会接待你的!”
巴鲁卡却神情大异地道:“盟主,请等一下!”
萧湄道:“你还有什么事?”
巴鲁卡道:“方才盟主攻老夫之手法,不知是属于哪一派招式?”
萧湄冷冷道:“此点无可奉告,少陪了!”
说完回头就走,将神情愕然的巴鲁卡呆呆地留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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