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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生死方休

  “大龅牙”李淦形同凶兽般悍不畏死的冲到了高威与包公度面前,厉声狂叫道:

  “堂主,老包,快往柳林那面退,我来断后。”

  高威咬牙奋力拔出插在水火肩头上的银枪,带起一蓬鲜血,他却东摇西晃的几乎倒下去。

  另一面,包公度扭身偏头,龇牙咧嘴的抽出插在水火大腿上的尖刀,横肩顶在水火上,骂道:

  “去你妈的。”

  “呀!”水火打横斜身,“蹬蹬蹬”连退七八步倒在冲杀过来的一批青装汉子身上。

  戟指着向柳树林方向退去的高威与包公度,水火沉声吼叫道:

  “围起来杀,绝不能放走一个。”

  李淦抡动手中钢刀,一面倒退,一边沉声道:

  “堂主快退,属下断后。”

  三人尚未退到柳树下,已被近二十个青色劲装大汉围起来,高威与包公度二人背贴背的拼命抵挡,包公度头上流的血与高威背上的血已黏和在一起,光景是但有一口气在也要拼至最后一滴与“判官”苗强,二人与“银刀”戈清松相呼应,三人倏息兜杀,倏忽分开,那些围着三人拼缠的劲装大汉们,便如同群蚁般跟着三人的移动而狂笑的挥着钢刀。

  那边,就在一棵大柳树下,“潞安州”的“雌雄双剑”戚敬业夫妻二人与“黑虎寨”的这位二把头“飞刀”齐步前拼杀了几已超过百招。

  齐步前的轻功绝妙,飞刀打法怪异,他在十几名“黑虎寨”大汉的交替配合下,把戚氏夫妻二人围在这棵大柳树下面。戚敬业的背上已插着一支飞刀,而于萍萍的左臂上也被砍了一刀,但二人却仍然咬牙苦撑——

  双方的接触是迅速至极的,而变化更是迅速至极。齐步前的鼻梁上被戚敬业一剑几乎扫断,他冷目突凸,扁鼻怒掀,毫不放松把怀中二十四把柳叶飞刀觑空捣隙的打出去。

  于萍萍眼看着戚敬业背上的柳叶飞刀,她却连伸手拔除的机会也没有,因为跟着齐步前围杀的仁兄中间,似乎有几个人武功十分了得——

  当然,这几个武功不俗的仁兄,也是水火有意安排的,因为他们的任务是拦杀君不豪等,但第一要紧的还是先活捉胜小玲——

  可好,他们真的把于萍萍当成了胜小玲,就在发觉上当以后,他们转而把忿怒便发泄在戚敬业夫妻二人身上,一开始便杀得十分惨烈。

  血么?原是鲜艳的,珍贵的,甚至当鲜血喷洒在空中的时候,便立刻有人狂厉地嚎叫着表现出一种绝望与无奈。但当鲜血“哗啦”一声落在沙滩上,它就比青河中流的水还要不值钱。

  肉?哼!在人的身上是可爱的,也是令人爱护备至,这里却全不是那么回事,不少断肢残躯,看来跟屠宰场没什么区别。硬要分辨什么区别,那便是肉档上的猪牛羊肉还值几个银子,这里却已开始招来大群的老绿头红眼的大苍蝇。

  充满着火花的生命,就在一种为完美自己的生命中便突然间因火花的熄灭而趋于幻灭了——

  十多名劲装大汉围攻着跌坐在柳树根处的高威与包公度,而“大龅牙”李淦业已受了十几处创伤,但他不吭不响,在一轮急快的翻腾扑斩中把两名扑近高威身前的大汉活生生劈得肝脑流了一地,其中一人压在伤重的高威身上,而高威竟无力把他推向一旁。

  苦撑的局面充满了绝望,就在李淦回刀暴斩连连中,半空中一声厉吼,一团人影飞扑过来——

  双方谁也没看清楚,因为双方全红了眼。

  这人一落到柳树下,李淦已挥刀扑杀而上。

  吼声如雷,那人叫道:

  “老李,是我呀。”

  戟斧连挡又推,李淦伸左手一抹面上遮目鲜血,这才认清来人是“花豹子”任三成。

  李淦想哭,但哪有时间给他去哭。

  任三成已抡动戟斧厉叫道:

  “老李,护着高堂主二人,面前这几个王八操由我打发。”

  李淦突的狂笑起来,钢刀暴斩中他厉叫声直入云霄,道:

  “李大爷在临断气之前,少说还要拉把十个八个的到阴曹地府给老子当阴兵去!嘿……”

  “咻咻”连声响,迎面一个大汉的人头先被他一刀削落在地上——

  双目尽赤,切齿入肉,水边与“黑金刚”巴少雄苦缠斗的“黑牛”熊霸,几次狂拼不下,已急得他哇哇狂叫,附近几个劲装大汉栗于熊霸凶猛,只是围在二人附近吼叫不已,但就是谁也插不上手。

  巴少雄绝对想不到对方还有这么一号人物,而使他想起几个月前血洗“百灵堡”那晚自己遇上的“绝斧”张彪,这家伙只怕比之姓张的有过之。

  再一次被逼得往水中退,“黑牛”熊霸猛的一声狂吼如雷,八角铜锤旋身便是二十七锤猛砸,连串的爆裂响声中,巴少雄突的一矮身,他竟是一下跌坐在水边石堆上,光景是有些气力用尽的模样。

  熊霸精神大振,厉叫一声又一锤挥去,“叭”的一声,巴少雄左手上已经变了形的钢盾,“嘿”的直往河中心落去,“嘟”的便消失不见。

  双锤并举,大踏步从水中往巴少雄逼去,不料守在附近的八个大汉,见这光景,便突发一声喊,立刻围杀而上,巴少雄便在这时喘着大气被托拉起来。

  巴少雄厉笑的双肩一晃,把拉他的人抖开,狂叫道:

  “退开!”大板斧已高举起来……

  熊霸双目凶光连闪,刚刚将一名青装大汉的头砸烂,见巴少雄举起大板斧,立刻嘿嘿冷笑,道:

  “娘的老皮,你若不是靠着人多,早已被老子砸烂狗头顺水流了,你还吼他娘的什么!”

  巴少雄大怒,道:

  “老子要劈碎你这畜牲。”

  熊霸暗中蓄势,口中却冷冷道:

  “那得要你自己动手,切莫假手他人才行。”

  巴少雄尖吼道:

  “好狗头,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嘿”的一声,熊霸道:

  “尽说大话吓不倒熊大爷。”

  上冲之势还真吓人,巴少雄身法倏忽腾空,大板斧双手紧握微抖,好强劲的刃芒成束,浩瀚无筹的和身往熊霸当头便罩去!

  八角铜锤并抡上迎,熊霸不退反迎,他吼声如出谷猛虎般,道:

  “老子就等你这么一家伙了。”

  好重的劲力撞碰在一起,一溜火花中有着铁碎屑飞溅!

  谁都看得十分清楚,熊霸的左肘上方裂了一道半尺长血口,他那喷起的肌肉在翻卷——无声的往两边卷,鲜血流向他的护腕皮套,但他左手的铜锤未脱手。

  而巴少雄的大板斧却在斧刃印上熊霸的时候,竟被熊霸那碎石裂碑的右手铜锤连着他肩头砸起三丈高而落入水中——

  巴少雄落水地方不深,但他却在一挺而起的同时,右手板斧未曾抓牢而跌落水中。

  七个大汉有三个冲向巴少雄,另外四人却奋不顾身的往熊霸杀去。

  虎吼一声冲上岸,熊霸的八角双锤交互狂砸,四个大汉哪拦得住,东闪西躲的熊霸已往柳树下冲过去。

  附近岸边苦战的官永已高声叫道:

  “露脸了,熊霸,杀得过瘾。”

  熊霸未吭声,一抡狂砸着已冲进围杀,“花豹子”任三成的身边——

  任三成混身沾血,这时候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是自己身上的还是敌人的,发觉熊霸冲杀过来,不由惊道:

  “黑牛,你伤得不轻。”

  熊霸连低头看一眼也免了,嘿嘿笑笑,道:

  “连本带利我早就收过头了。”

  任三成极目四下看,地上已躺了不少敌人,十丈外“百窍通”水火正坐在那儿,有几个汉子在替他包扎伤处,单就看他龇牙咧嘴模样,已知他伤的够呛。

  “黑虎寨”似乎还真有组织,因为被人扶出水面上岸的巴少雄,也被人扶持到水火附近,巴少雄的右臂伤得可真不轻,八角铜锤打得他骨裂肉碎,粗胡子上面还黏着他自己崩溅在上面一层红嘟嘟血肉。

  巴少雄一坐地,他闭起眼来不吭声,任人替他包扎伤处,而他却只是连连大喘气。

  柳树下面,“花豹子”任三成突的对“大龅牙”李淦叫道:

  “李副堂主,快扶起高堂主与包副堂主二人,我同‘黑牛’开道断后。”

  双手架起高威与包公度,李淦道:

  “任兄,我们往哪面冲?”

  任三成道:

  “下游不远处的河边芦苇后面,快,我们的人马集中在那儿,是生是死,便在那地方决一死战了。”

  熊霸一身是水,头上冒汗,臂上的血也直往外冒,他在听得任三成的话后,狂笑道:

  “对,我们那面去集中人马,他祖奶奶的,老子恨不能一个个全砸烂他们的狗头。”

  任三成道:

  “我在前面开道,黑牛,你断后。”

  这里五人往芦苇那面艰苦的移动着,而河岸边,“铁算盘”官永也大叫道:

  “哥子们,联手往那面冲过去呀。”

  官永的叫声入云,河岸边的巴子龙、张召、苗强、戈清松、石敢、白文定六人便立刻并力往官永处冲杀过去。

  “铁算盘”官永在距离一棵老柳树五六丈远处,发现戚敬业夫妻二人浴血苦战已至危机,生死一发——

  “哗啦啦”抖动着尚余十余粒铁子儿的铁算盘,官永狂怒地骂道:

  “好不要脸,竟以这么多人围攻两个,吃老子几粒铁花生。”

  话声刚落,他已把仅余的十粒算盘子全数打出——

  “噗”声连响,带起的是几声凄厉惨叫,当场便打死打伤五人。

  腾空而起,官永厉吼道:

  “戚堂主,官某来助你。”

  斜刺里,冷芒激闪,官永尚未会意,“呀”的一声一把柳叶飞刀已插在他的右颊,有着一声只有官永自己才听得到的脆响,他已知道那强劲的飞刀击断了他口中两颗大牙。

  落地,伸手拔出面上中的飞刀,官永抖手便把飞刀掷向齐步前,沉吼道:

  “还你。”

  好强劲的腕力,那飞刀“嘶”的一声从齐步前的面旁切耳而过,一阵刺痛,也是一阵惊讶,齐步前还真的吃一惊,伸手摸着往外冒血的左耳,气得咬牙“咯咯”……

  齐步前绝未想到官永也是暗器名家。

  往芦苇那面集中的“飞虎鞭”巴子龙,见堂主一怒而冲去支援戚敬业夫妻,他斜肩横闪,也大叫道:

  “堂主,还有我巴子龙呢。”

  人未落地,“飞虎鞭”“咻”的猛带,一名劲装大汉被他抽起五尺,一头撞向斜岸下。在此同时,另两名大汉抡刀便斩,但是,刀走中途,二人的脑袋已被官永砸烂。

  巴子龙落地又起,“飞虎鞭”般卷如出云苍龙,一连几声“叭叭”脆响,三个硬往上冲杀的大汉已抛刀捣面往外撞去。齐步前狂骂道:

  “圈紧了,近你娘,老子非生啖他们的肉不可。”

  官永旋身逼向齐步前,道:

  “老子也有同感!”语声带起“呼呼”劲风,铁算盘已暴砸而上。

  齐步前兜头便是一把飞刀,厉喝道:

  “你找死!”

  铁算盘中途变砸为挡,官永道:

  “不见得。”

  “吱”的一声已把飞刀击落在地,而齐步前便在这时已拔出一把精钢短刀!

  就在这时候,任三成已在高声大叫,道:

  “官堂主,戚堂主,我们人马集中呀。”

  官永已同齐步前拼杀在一起,闻言大叫道:

  “戚堂主,你夫妻受伤不轻,快往那面移动,这里由我同巴子龙接手。”

  戚敬业一身是血,双目尽赤,厉吼道:

  “哪里玩命也是一样,愚夫妇早已杀够本,如今多杀一个就是净赚,何用再往他处走。”

  官永忙又道:

  “戚堂主,别忘了那句老古话,‘置之死地而后生’。”

  于萍萍披散着一头秀发尖声道:

  “敬业哥,官堂主的话对,只待我们集中力量,便一鼓作气的联手大战。”

  突的嘿嘿冷笑,齐步前道:

  “做梦,今日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此地。”

  官永冷沉地叫道:

  “走!”

  他“走”字出口,自己却反倒和身猛往齐步前杀去——

  大旋身,齐步前突的一扬左手,手上的柳叶刀未出手,而就在官永塌肩低头的同时,他却又一声诡笑,阴阴的劈出右手短刀,“铛”的一声短刀白官永左肋划过,若非三根肋骨,只怕官永当场破肚。

  “咝”的一声吸气,官永咒骂道:

  “你是个不折不扣的奸险狠毒小人!”

  齐步前一招得手,猛的侧旋,嘿嘿一声奸笑,猛烈地暴踢右足,眼看这要命的一脚就要送上官永的伤处……

  半空中一声尖啸,巴子龙的“飞虎鞭”快得难以形容的缠上了齐步前的右足——

  抖腕振臂,巴子龙就怒骂一声:

  “去你娘的那条腿。”

  齐步前原也是一身刀伤,这时他在即将得手的时候突然右足被托空卷起,全身已不由自主的倒往半空飞去,就听得“哦”的一声,齐步前的高壮身子横砸在一群劲装大汉面前,激起一阵飞沙。

  挺起上身,齐步前指着往前突破包围的官永等四人,大声叫骂,道:

  “给我狠着杀,你们这群饭桶。”

  二十多名劲装大汉正要举刀冲上,那面,“百窍通”水火已高声叫道:

  “二把头,我们也把人马集中,他们逃不掉的。”

  齐步前被巴子龙那抽冷子一鞭,摔得还真不轻,闻言冷冷对身边的大汉们道:

  “走,我们去三寨主那边。”

  有个大汉忙走近齐步前身边,道:

  “属下扶二把头过去。”

  齐步前晃荡着站起身来,道:

  “用不着。”

  他能颤巍巍地站起身来了,水火一手扶着自己的大腿,肩头的伤处也已上药包扎好,他双目怒视着已远在一里地的大片芦苇,而芦苇处已不见人影。

  齐步前跌坐在水火身边,两个背着药箱的大汉已开始在检视他的伤处。另一边,“黑金刚”巴少雄的右肩已经被人用布袋紧紧的缠住。

  眼前这三位“黑虎寨”的悍将,个个全身皆是血腥味,三个人绝想不到“百灵堡”尚存在着这么一股令人不可忽视的力量。

  冷眼望着河上一地死伤,“百窍通”水火忿忿地道:

  “马上清点我们弟兄死伤,我要重整旗鼓,否则又如何向大当家交待。”

  所有的大汉把伤的抬到柳树下面,救代办处的人员便立刻为各人敷药包扎,死的集中一起,刨坑准备掩埋——

  这时有个头目走近水火,报告道:

  “启禀三当家,我们来时一百八十人,如今清点的结果,死了四十一,伤了六十二,未伤的七十七人,不包括三当家与两位大把头在内。”

  疲累不堪的“黑虎寨”仁兄们,匆匆的便展开行动,分出一半人手刨坑埋尸,另一半移护伤者。

  齐步前稍稍喘过气来,向水火道:

  “三当家,这种结局太出人意料了。”

  冷冷的,水火道:

  “这不是结局,这是开始,往后谁吃掉谁,犹待时间加以证明了。”

  相隔一里地远的芦花荡里,有了马蹄声,缓缓的马蹄声,渐渐的,一匹接着一匹的往青河下游驰去,细看,有的两人骑一匹——

  马上的人可也真够凄惨,十四位老仁兄没一个是完完整整的,或多或少的都带着刀伤。当然最是凄惨的要算“白马将军”高威与“铁算盘”官永与“快刀”包公度三人,不过“黑牛”熊霸力气放尽又身带几条刀口,也已到了只能大喘气的份。

  十四个血糊淋漓的人之外,连马匹也有一半受到箭伤,马匹未伤及腿足,照样不会耽误行路,虽然也只有八匹马。

  现在,伤的严重几人伏在马背上走在前面,断后的几人是“银刀”戈清松、“飞花公子”白文定、“飞虎鞭”巴子龙三人。

  一场两败俱伤的搏杀,双方谁也不负输,但却又无可奈何的看着对方而无力下手。

  缓缓的走至高地,“百窍通”水火望向远处,云山浩渺处,他望着远去的高威等一行不由得大是后悔不迭地骂道:

  “完了,近他娘的,我怎么早没想到这点?”

  “飞刀”齐步前活像泄气皮球般问道:

  “三当家,你没想到什么?”

  右手握拳猛的虚空一抡,水火狠狠的咬牙道:

  “一开始我们就不该同这十几个混蛋搏斗。”

  齐步前不解的道:

  “搏杀他们,也是计划好了的,怎么……”

  水火忿然地道:

  “就在我们发现那女的不是胜小玲时候,我就应该领着弟兄们原路追向大羊山去的,而你与大把头尽可把敌人阻在河上杀,即算是他们一个一个的过河,你们仍然以弓箭对付,如此一来,情况就不会如此凄惨了。”

  齐步前道:

  “可是兄弟们也是在对方过了河才发现那女的并不是胜小玲呀!”

  摇摇头,水火道:

  “可好,娘的老皮,叫老子拿什么向少寨主交待。”

  “百窍通”仅有的一撮小胡在上唇抖动着,双目仍然直视着远方——

  远方的十四骑正沿着青河岸边往西南方移动着……

  怔了半晌,水火问附近几个受伤的:

  “你们谁知道这批狗东西是往哪里去的。”

  水火问了半晌没人应,不由得大怒,骂道:

  “娘的,就没人去过青河下游?”

  一群埋尸体的刚走过来,其中便有个仁兄指着下游高声对水火禀道:

  “启禀三当家,下游有两个地方好去,一是老黄河,另外便是折向西去的十里沼,论说这两个地方他们是不会去的!”

  水火眉头一紧,道:

  “你怎么知道?”

  那人笑道:

  “老黄河渡口已淹没,附近黄沙滚滚连到了天边,根本不能去人。那十里沼更是别提了,表面毒蟒毒蚊之外,到处是流沙,你想想他们去那个地方找死呀。”

  “百窍通”水火冷笑,道:

  “你是谁的手下?”

  那人未开口,一边齐步前道:

  “属我那一支,他叫皮冲,弟兄们平日里叫他‘屁斑虫’的就是这小子!”

  “百窍通”水火当即对皮冲道:

  “带着干粮,另派两个人跟你一齐,‘屁斑虫’,人可得尽快跟上前去,看看他们落脚何处,只一找到,拼了命你也得连夜把消息送上总舵!”

  皮冲点头,道:

  “属下遵命!”

  齐步前立刻又叫道:

  “花子豪,林二贵,你二人跟着‘屁斑虫’快上路,这是跟踪,可千万放机灵点。”

  于是,皮冲招呼花子豪、林二贵二人,腰带上掖上干粮,背着钢刀便往青河下游进去。

  夕阳在落山,万道彩霞自西山洒下来,也照上一群南飞的大雁,大雁在空中悲鸣,断断续续地尖叫着。

  雁声,河水声,加上沙沙的尘土飞扬,便宛似向青河岸上的一堆新坟奏着哀哀乐章,那么的单调,也使得人们的心坎有着积压的无奈感!

  “黑虎寨”的“百窍通”水火便在一肚皮的无奈中领着一群手下回转唐山而去——

  唐山,如今就等着他回去了,因为石牢里可是把个“人物”正一条锁链关着——

  仇心良带着臂伤,拉着“双胆”李杰的坐骑,缓缓地回到了“黑虎寨”,马上骑的当然是李杰的尸体。

  十里岗的“黑虎寨”第一道卡子上,消息已飞报到总舵——三把头“双胆”李杰死了。

  这时,黑虎寨的聚义厅上,铁石心正同他儿子铁少朋在争吵不休。因为铁少朋一觉醒来发觉胜小玲已不在后寨石牢,气急败坏的找上铁石心,而铁石心却刚刚自“笑罗刹”凤依依住处回到聚义厅上,他把路万里找来正在问话,不料铁少朋已怒冲冲的找他老爹要人来了。

  铁石心一直不承认把胜小玲暂“借”出石牢换回凤依依是“百窍通”水火的主意。做老子的当然清楚自己宝贝儿子的个性,如果说是水火的“馊”主意,难保他不会找水火拼命。

  父子二人的争吵,路万里一句也插不上口,木然的坐在下面。

  现在,从谷外传来的消息,三把头死了,这才使得铁氏父子相对一愣——

  铁石心忿忿的走出聚义厅往吊桥那面迎去,遥望向远处,仇心良拉着马往这边走,吊桥已白干丈高处缓缓的往下面落,近三百名青色劲装汉子纷纷走出来,他们也迫不及待的要想知道三把头李杰是怎么死的。

  仇心良拉着马已到了吊桥下面,猛的抬头上看,人群中他发现“飞天虎”铁石心暴戾恣睢的双手叉腰伟岸的站在吊桥上端中央处。

  “站住!”铁石心大声吼叫。

  仇心良一顿,忙双手施礼,道:

  “寨主!”

  铁石心再吼:

  “这是怎么回事?”

  下面,仇心良道:

  “且容属下上面向寨主报告,如何?”

  大步走下吊桥,铁石心托起马背上的李杰,见果然是他的得力大将“双胆”李杰,牙齿“咯嘣”一阵脆响,双目却又直视着李杰的面孔,沉声道:

  “说,谁杀的?”

  仇心良忙应道:

  “君不豪。”

  一边,路万里戟指仇心良骂道:

  “好个混账东西,大羊山我遇见那个该死的君不豪,他明明跟着胜小玲他们全走往西南方去了,这事情你也在场,怎么会是姓君的下的毒手?难道你们中途中了姓君的埋伏?我不信。”

  路万里的话原是依情理判断,因为他当时未同凤依依回唐山,李杰露出本来面目,且又同仇心良二人往君不豪一行追下去,为的是要协助水火把胜小玲抢回来,但他绝不会想到中间的那段……

  铁石心牙齿仍在错,他突然“哦”的一声,回身扭住仇心良的衣领,劈手便是两个大嘴巴子,骂道:

  “近你娘,这不合情理,我看准是你在玩奸诈。”

  仇心良口角溢血湿透蒙面布巾,他双目一紧,道:

  “寨主,属下旬句实言!”

  铁石心大怒,道:

  “姓君的杀了三把头,难道他会饶了你,娘的老皮,你拿铁某当娃儿耍?”

  仇心良急又道:

  “当时姓君的只同胜小玲二人在,姓君的先伤了属下,再同李把头交手的。”

  路万里冷笑连连,道:

  “胡说八道,姓君的那小子才不过十几个人,他怎敢单独护送胜小玲上路,老子看你是越说越离谱!”

  仇心良急又道:

  “事实上就在姓君的一行走出不到二十里,他便同胜小玲二人转道绕向大羊山后的绝谷,他们其余的人仍然往西南方向驰去了!”

  路万里逼近仇心良,道:

  “这么说你与李把头二人又怎么能追上姓君的?你们不是去往青河方向追他们去了?”

  仇心良道:

  “是在一座山腰,李把头发现有两骑缓缓往大羊山后面方向绕过,他才同属下二人也赶了过去。两下里一照面,才知道君不豪那杂种使出金蝉脱壳之计,同胜小玲自另一方向走了。”

  半晌未开口的铁少朋闻言,立刻跳起脚来吼叫道:

  “好呀!如果姓君的真把胜小玲暗中带走,爹,我看你怎么还我的心上人,你不如拿刀杀了我吧。”

  铁石心就这么个宝贝儿子,平日宠爱有加,自己的本事已传授他十之七八成,加上儿子的个性与他自己相同,铁石心更是见人就夸。铁少朋已经十多岁了,铁石心还经常把他扛在肩上逗,如今二十出头,二人已成了父不父子不子的拍肩搭背难分老小——

  可好,如今就为了胜小玲,铁石心便想拉下脸来,他还真的担心儿子会一怒寻短。

  忿然戟指着仇心良,铁石心狂怒已极地骂道:

  “丑小子,你可真会捏造,今天我就饶不了你。”

  仇心良急急指着背上,道:

  “寨主,属下忠心,属下也是带伤回来——”

  路万里猛的托起仇心良一臂,冷笑道:

  “随便拿刀划上一道,不外企图取信于人罢了。”

  虎吼一声,铁石心道:

  “拿根铁链来锁上,老子要好好消遣他。”

  仇心良忙施礼,道:

  “寨主,何不等三寨主他们回来一问?那时候如果三寨主他们真的遇上胜小玲,寨主即使把属下零碎了,属下也死得瞑目。”

  一怔,铁石心道:

  “且先便宜你,只等三寨主回来,如果你在骗老子,嘿嘿……你看我怎么收拾你吧。”

  仇心良道:

  “属下一片忠心。”

  铁石心忿忿道:

  “你的这种忠心令我寒心。”他大叫一声又道:“把他给我锁入石牢,小心看守。”

  吼叫声刚落,一根铁链已套在仇心良的脖子上,连着也把他的臂扭在背后锁牢,对于仇心良的剑伤谁也没有去问一声!

  推着仇心良往吊桥上走去,下面,铁石心已吩咐道:

  “设灵堂,只等三寨主回来,我要亲自祭我的李家兄弟,他是为我流尽了身上的血。”似是带着忧伤,因为在这众目睽睽之下,他总得有所表示。

  拍拍路万里肩头,铁石心又道:

  “也把你的三个兄弟抬在一起,我要亲祭。”

  路万里忙低头施礼,道:

  “仰寨主大德,兄弟们即算拼死也是值得!”

  铁石心如果这时候落上几滴泪,那他就不配叫铁石心,话虽如此,场面话他还是冒出几句……有些伤感情的模样,他叹口气道:

  “李杰、白鹰、丁泰、石厚,他们死得凄惨,也死得太早,但是,却死得轰轰烈烈,也可以说他们均已尽了本份,是为我们的黑虎寨而死,死得值!”

  路万里吁了口气,道:

  “江湖生涯,原是充满血腥,是汉子,只要以为死得其所,早死晚死,全都心甘情愿!”

  点头,铁石心道:

  “几年前你们自秦川来,我与二当家共推众议收留你们,到今日我可以说,我是对的,二当家也是对的!”

  路万里道:

  “我兄弟一直是心存感激!”

  铁石心又道:

  “等等我去同二当家合计合计,这三把头的遗缺我倒是想由你接补!”

  路万里却惶恐地道:

  “属下但能侍候二当家便于愿足矣!”

  铁石心当然明白路万里话中含意,点点头,道:

  “我说过,这还得同二当家合计!”

  一边,铁少朋已忍无可忍地吼道:

  “爹,照仇心良的说法,胜小玲只怕真的被那姓君的小子带走了!”

  铁石心沉声道:

  “不尽然,何不等水火他们回来?也许青河那面水火他们已截住胜小玲了!”

  铁少朋遥指被拖走的仇心良,道:

  “我有预感,所以我相信仇心良的话!”

  就在这时候,从谷口跑来两个大汉,铁石心不等二人走近,已看到远处一人拍马而来。

  铁石心冷冷的面无表情,双目却又怒视着来人——

  两个大汉刚把拳,铁石心已沉声道:

  “你们回去吧!”

  两个大汉不敢多言,立刻又回头往谷口走去!

  骑马的到了铁石心面前,猛翻身落下马来——

  低头,前扑,那人不敢仰视的到了铁石心身前“扑通”便跪了下去,道:

  “属下泰山镇第一分舵褚天彪,带罪叩见当家!”

  铁石心沉声道:

  “怎的没得把你烧死在油槽里!”

  褚天彪惶恐地道:

  “属下该死!”

  铁石心怒道:

  “跟我回大厅上去!”说完便当先举步往吊桥上走去——

  铁少朋的脸也气白了,路万里却对褚天彪暗示着,二人紧紧的跟着往吊桥上面走。

  低声小语,褚天彪问路万里,道:

  “二当家可好?”

  路万里道:

  “在休养!”

  褚天彪又低声道:

  “路兄,我就是听说二当家被姓君的那小子掳去,才连夜赶来的!”

  路万里道:

  “都快八天了,你才知道?你的消息也太不灵了!”

  一叹,褚天彪道:

  “油坊被一把火烧光,这些天尽在泰山镇上忙乎着善后。你不知道,这场大火可把我一生心血全部烧光,真叫人痛心不已!”

  路万里道:

  “烧也是烧黑虎寨的油坊,没得叫你痛的什么心,另打庄另开锅,寨主自会拨银子给你再把油坊撑起来的!”

  褚天彪道:

  “话是不错,可是这些年我存的一点私档也跟着泡汤,我心疼的是这些呀!”

  路万里笑笑,道:

  “你们外放的各路舵主,油水自是不少,我早就听二寨主提过。就拿二寨主常去的香山酒厂而言,每年单就那十座山上的黑葡萄就有上百万斤,香山下面的那座大酒厂,单应付的和就有两百多,‘大酒袋’彭章替当家的在经营,那老胖子就塞饱了他的私囊!”

  指指前面的聚义厅,褚天彪道:

  “别提了,你看我吃派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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