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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有过缱绻缠绵,而又是远离尘嚣,两个年轻人亲热一下又有何妨?但她不许他碰她,他现在才看出她是个很怪的女人。

  研拟的武功进境非常缓慢,甚至他以为没有进境。

  深夜在洞外隐秘之处练功回来,发现她的睡姿十分惹火,这不是“慢藏诲盗”吗?为什么不检点一下呢?他躺下来刚刚要睡,她忽然尖叫起来。高凌宇一跃而起,却发现她坐了起来,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高凌宇道:“又怎么哩?”双手抱肩,铁梅心道:“我……我作了个噩梦……一个色狼侵犯我……”高凌宇躺下来,晒然道:“那色狼是谁呀?认识吗?”低头想了一下,铁梅心道:“奇怪!好像是你呀!”心头一烦就懒得理她了,当初不该告诉她要在此研究武功,应该设法甩掉她,待研好了之后,再去找她。躺了很久,刚刚蒙龙欲睡,她忽然又大声咳嗽起来。高凌宇坐起来,道:“怎么样?受了风寒吧?”她捏着喉头,道:“只感觉嗓子很痒,忍不住要咳。”高凌宇道:“可惜我没有治咳嗽的药物,酶!我的觉就没法睡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你就不能体谅我的苦哀。”铁梅心冷冷地道:“怎么?是不是嫌我累赘了?我说男人喜新厌旧,寡情重欲,你还不服气哩!我才咳嗽了几声,你就烦了!要是成了亲,朝夕相对。岂不更厌更烦了?”连连摇头,高凌宇道:“梅心,不要报怨了!我们都需要休息哩!”她大声道:“我又没有掀开你的眼皮,不许你睡。睡呀!放心,我尽量忍耐不咳就是了!真是的,连咳嗽都不行。”高凌宇心想,绝未想到她是这样的女人,了解一个人真难,为了救人必须珍惜这段时间,和她在一起,又不能定下心研究,要是不告而别,又怕她遇上歹人……

  最后当然还是忍下了。

  每当他在用心静坐或演练武功时,她总会有事,今天他在洞中跌坐,她在洞外哼哼,而且声音越来越大。他真后悔,惹火上身,耽误了大事。他冲出洞外厉声道:“你又有什么毛病啦?这不是整人吗?”铁梅心倚在大树上,一手抚着肚子,道:“我的肚子痛……你要是嫌我……你……你就离开这儿到别处去研究吧2我……我高攀不上……”甩甩头,高凌宇道:“我要是有那意思,也不须你来教我,早就走了。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过去没有这么多的毛病呀?简直是折腾人嘛!”铁梅心的样子很痛苦,道:“肚子痛。”高凌宇道:“肚子痛八成是肠胃不好,我这儿有药。”他正要回洞取药,铁梅心道:“你不必出馒主意,我……

  我只是那……那个毛病……不能乱吃药……哎哟……我快死了……”高凌宇额上见汗,道:“那个毛病?是什么毛病呀?”铁梅心哼哼着,道:“是……是经痛……”叹了口气,高凌宇道:“这种药我可没有,那怎么办呢?”铁梅心道:“要吃药……不吃就不会好……四十里外的小镇上有药铺子……可是我一个人不能去……万一在路上遇见淫徒怎么办?”长叹一声,高凌宇道:“好吧!我陪你去抓药。唉……

  女人……”她走了不远,似要支持不住,道:“我……我痛得厉害……我走不动了……”高凌宇蹲下来,道:“我来背你吧!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她又光火了,大声道:“你是不是有‘湿手插在面缸里’的感受?好:你走吧:一切我都能自理……不敢劳驾你了……再说让你背着,被人看到,还以为我是偷人养汉的女人啦!”气得大力拨手,发出一阵“格巴”声,高凌宇忿然道:

  “请你告诉我好不好?我到底应该怎么作?怎么作才能使你满意?也好有所遵循,不至于再使你光火生气了。”她淌着泪,似乎受了很大的委屈,高凌宇以为,她是女人,又何必和她一般见识?又蹲了下来,道:“走吧!我来背你,到了有人的地方你再下来。”她的泪眼倏张,悲声道:“怎么?你背着我这个女人嫌丢人现眼,到了有人的地方还要下来,以免指指点点,往你脸上抹灰吗?我早就知道,你没有什么诚意,不过是一时冲动需要,也只有我这种单纯的女人才会把心掏给你高凌宇急怒交集,一头大汗,道:“你到底是去不去?我可没有闲工夫和你磨菇,这辰光我为你已经虚掷了不少的时间,这样下去……”结果她还是要他背着出了原始森林,道:“凌字,你累不累?”他简直不想回答,看在她有病份上,道:“我是苦命人,累一点也只好将就了……”铁梅心道:“凌宇,我要是语言上有过火之处,请不要生气,我只是一想起那件事心里就烦,一烦就要发脾气。”冷冷地,高凌宇道:“不知是什么惊天地泣鬼神的大事,会使你如此心烦?”在他的肩上擂了一粉拳,而且清了一下鼻涕,手指在他的衣服上揩干净,道:“不就是那件事吗?万一有了怎么办?要是亲人朋友和邻居知道我未婚而有了孕,哼!每人吐口唾沫,也能把我淹死呀!”说的也是,男人在一度风流之后,只留下了甜蜜的回忆,而女人所留下来的就不只这些。万一有了,作了未婚母亲,那可真叫人扼腕……

  想到这儿,心也就软了下来,道:“梅心,我希望不会那么巧,一箭就中的……”铁梅心道:“我也是这么想呀!可是巴望不发生的事,可不会尽如人意,凌字哥,你要是我,你怎么办呢?你说呀!”高凌宇道:“梅心,我想也许不会那么糟,万一不幸发生了,反正今生我是非你不娶,你也是非我不嫁,找个地方把孩子生下来,然后再设法征得你长辈的同意……”铁梅心道:“我的长辈恐怕不会同意的。”高凌宇不想再说什么了,却不能不想,既知如此,当初何必主动……。当然,这也不能全埋怨她,青春年少,两情缱绻,哪会管什么后果问题?到了小镇上她说还痛,不能下来走,他只得背着,引得路人驻足观看,有的女人甚至暗骂这对男女没正经,不要脸。

  由于女的长得好看,男的也颇英挺,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小孩子跟在后面,有的还在呛呼着:“都来看哩!……

  都来看哩!……”高凌宇直冒汗,他这辈子可没遭遇这种尴尬的事。终于找到了这小镇上唯一的一家药铺,把她放在柜台前的长凳上,门口己挤满了人。

  高凌宇擦擦汗,对柜台内的掌柜的道:“掌柜的,坐堂的先生不在家?”一般药房往往为了病人方便,请一位坐堂先生,也就是一位中医坐在柜台外待命,有病人上门且须请教医生的,就是坐堂先生的生意上门了。

  掌柜的道:“本铺没有坐堂先生,五里外大镇上有一位名医。”高凌宇低声道:“掌柜的,其实我这个……”实在无法称呼,幸亏一边的铁梅心向他眨眨眼,他立即会意道:“在下这个堂客有个老毛病……经痛……”世故地笑笑,掌柜的道:“这方子有现成的,如果确是这毛病,保证一剂药就会好的,……我说这位小哥,要不要抓一剂试试看?”高凌宇道:“那就一切仰仗了!”抓好了药付了帐,高凌宇低声道:“梅心,如果你能支持得住,还是自己走好些,免得一些乡愚像看耍猴子似的哪知她脸一寒,大声道:“怎么?能把我背来,就不能背回去吗?既然知道那都是一些未见过世面的乡愚,又何必在乎他们的讥笑?”没办法,他也不愿在此和她争执,只好再背起来,走出药铺子,向镇外急走。

  哪知铁梅心又道:“凌宇,既然到镇上来了,何不在这儿吃顿饭?一天到晚啃干粮,可真受够了,找家像样的馆子好吗?”他是被她搅昏了头,才没有想到这一点,其实他也该好好地吃一顿了。因而,他立刻嗅到了菜香和酒香哩,因为不远处就有一家客栈兼营饮食呢!

  进入客栈前厅放下她,门外又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伙计立刻上来招呼,她也不客气,叫了五六样菜,还有名酒。

  这光景高凌宇才注意到,她根本不橡是有病的样子,却也懒得问她,只觉得她是个很难捉摸的女人。

  两人叫了三壶酒,她喝了足有两壶,看来还没有过瘾,若非高凌宇适可而止,没有再叫,她一定奉陪到底。

  吃完之后,高凌宇付了帐,道:“梅心,我看你不像是很痛的样子,还是自己走吧!我倒不怕累,而是让人家看笑话不大方便……”铁梅心道:“我只是强自忍耐,不愿显示我很痛苦罢了!

  怎么,你似乎以为我在装病,可真是笑话呀!”高凌宇摊摊手道:“我可没有那意思,既然不能走,就再背回去吧!”铁梅心道:“凌宇,这药要煎才能服用是不是?山洞中可没有煎药的罐子,我看不如在这儿住一夜,可以叫客栈给我们买个药罐子,明天顺便带回去。”高凌宇没有理由驳她,也就落了店,找了个上房,小二忙活着为铁梅心弄了三盆洗脸水,才梳洗完毕,当她把最后一盆洗脸水泼出门外时,正好有个人经过甫路,被泼了一身。

  这人扯着嗓门猛吆呼道:“他奶奶的!是哪个鸟人乱泼脏水,弄了俺一身?”铁梅心一听这个人满口脏话,探出头来一看,似曾相识,道:“谁叫你没把眼珠子带出来活该!”这小子八字眉一挑,细眼怒睁,道:“凶什么,臭娘们!

  是什么人为你撑腰啊?是不是以为你自己长得痒眼,价码标准很高,奇货可居?呸!大爷走南闯北,老的少的、胖的瘦的、黑的白的,像木头一样的,活蹦乱跳,满床飞的,什么样的没见过?他奶奶个熊!金陵秦淮河上的小金翠可比你长得好看多哩!爷们只不过用十两金子,就睡了她三天三夜哩!”一个人出现在铁梅心身后,门外的人讷讷道:“高大哥,你……你也在这儿?这……这可真是想不到的事,想必这个粉头是你刚叫的……像这个兔子不拉屎的小镇上……居然有这么顺眼的货色……”高凌宇苦笑着挥手阻止了他的话,道:“李乾兄,这是在下的女友,不是……”李乾一愣,连连打恭道:“你看我这个人有多混!他奶奶的!我还以为你临时叫了个半掩门,卖的哩!”铁梅心火气可大了,窜出来说要掴他,李乾和他的师兄差不多,水中功夫可以说天下少有,离开水就不怎么在行了。他被逼得手忙脚乱,窘态毕现,嚷嚷道:“高兄……

  高兄……快帮个忙,俺这人说话没分寸,可不是有意开她的胃哩!”高凌宇道:“梅心,这不是外人,他是‘渔鹰’江振禄老哥哥的师弟李乾,心直口快,不尚虚伪,这只是一次误会。

  铁梅心怒道:“管他是谁的师弟,这家伙粗卑下流,满口喷粪,大概是他的爹娘死得早,没有人教训他,我是他的姑妈,我不教训他谁教训他……”“啪”的一掌,李乾挨了个耳光,正要再跺他一脚让他躺下,高凌宇当中一站,把她的腿拨开了。道:“梅心,算了!你胡乱泼水弄了人家一身,其错在先,也不能苛责人家口出不逊,要是说声‘对不起’,不就没事了?”好歹摆平,高凌宇道:“李兄,振禄兄现在何处?没有和你在一起吗?”摸模面颊,李乾道:“高兄,家师兄叫俺来找你,有事相告,在下住在西偏院中,高兄有空请过来一下,再谈如何……”这工夫铁梅心已入屋,李乾向他作了个手势,高凌宇道:“小弟现在无事,这就过去一趟。”铁梅心在屋中道:“你和那个下流胚子磨菇什么?忘了我们还没有吃饭吗?你是怎么回事儿,连好人和坏人都分不清?”高凌宇道:“我这就叫小二把饭菜送来,我去去就来。”他和李乾先到前厅叫了饭菜,正要回屋,李乾示意,二人上了街,顺着大街向镇外走去。

  李乾道:“高兄,家师兄说,有些事很邪门,他说你身边的女人要提防些,她的来历很难说,师兄还没有弄清楚。”淡然一笑,道:“江大哥既然还没有弄清楚,怎么说她的来历……”李乾搔搔头皮,道:“俺师兄可不像俺有什么说什么,他说这女人好像有两个,他奶奶的!俺问他怎么会有两个,他也说不出来。”拍拍李乾的肩胛,道:“李兄,江兄这份善意我会放在心上,李兄是否还有别的事见告?”李乾道:“当然有……”四下看看,这工夫已到了镇郊,续道:“高兄,家师兄说,四大门派掌门人在‘渔帮’手中限期到十月底,过此时期他们就会自绝,一切都迟了。”陡然一惊,高凌宇道:“‘渔帮’不是个邪恶帮派吧?所谓自绝,想必是该帮杀人的借口,我不信四大门派掌门人会自绝。”李乾正色道:“俺也不清楚,可是师兄说,那是因为四大门派掌门人当初到‘渔帮’赴会,而被留下软禁,据说有人会去救他们,如救不出来,时限一到即自行了断。”四大掌门人和高牧群都有深交,高凌宇以为,救这四位长辈义不容辞。但是,对昔年那件事却又不以为然。也就是说,“渔帮”下一代之报复行为也无可厚非。

  高凌宇道:“十月底时限距今只有一个月左右,‘渔帮’的总巢穴在何处,还不知道。再说我的武功还没有到达自以为有把握的境界。”李乾道:“师兄说‘渔帮’的老巢在普陀山,也就是在浙东海外。但师兄说高大哥的武功未圆熟之前,切勿前去涉险,以免误了大事,因为目前有能力也肯为四大门派掌门人效力的人,也只有高大哥你一个人了。我们师兄弟当然也算一份,可惜他奶奶的我们师兄弟两个不大中用。”高凌宇心事重重地道:“李兄客气了!以二位的高超水性来说,武林中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三位了。难能可贵的是这份不畏强权的勇气和义气。”李乾搔搔头皮,道:“高大哥,师兄说:‘功名一时,气节……气节………’。”一时竞想不出下文来,急得脸红脖子粗,看来十分有趣。

  高凌宇道:“是不是‘功名一时,气节千秋’?”大力拍着后颈,李乾道:“他奶奶的,俺这个鸟头里装了些什么东西!对对。就是这两句话,师兄说,作人一定要有气节,没有气节的人,就像没有舵的船一样,随时都会翻哩!至少是不能到达目的地的。”激赏地点点头,高凌宇道:“李兄,这话真是至理名言,为人处世若无气节作支柱,什么都谈不上了。也就是所谓:

  ‘不能养德,终归未节’。”李乾道:“高兄,你研究的武功如何?”长长的吁口气,高凌宇道:“本来大有进境,获益不浅,可惜有她在一边干扰,这几天来简直就谈不上进境,浪掷了光阴。”小眼怒睁,八字眉又挑了起来,李乾道:“高兄,既然你对这个女人也摸不透底细,何不把她甩了!找个清静的地方苦研一个月,还来得及呀!”自嘲地苦笑着,高凌宇道:“李兄,世上有些事真叫人无可奈何……”茫然不解地,李乾道:“高兄,俺就不信凭你‘白骨断肠刀’会在乎一个女人?他奶奶个熊,’那可就是邪门哩2”高凌字道:“回告江大哥,我有苦哀,他必会谅解,在这一个月当中,我会尽一切努力,使我的武功造诣更上层楼。”二人分手后高凌宇返回客栈,发现铁梅心都快吃完了。

  就算她很饿了吧,也该等他一会,这是作人的礼貌。她似乎连这点起码的礼貌也不顾了,甚至还冷冷地道:

  “你到哪里去了?”高凌宇本想另叫个简单的面食吃一下算了,他实在不屑吃别人剩下的“接罗”。但为了节俭也只好迁就了,道:

  “我到哪里去,还要向你告假报备不成?”筷子一摔,杯盘乱响,她大声道:“怎么?看你这副神气,我真像是你花钱叫来的半掩门似的,高兴怎么摆弄就怎么摆弄,是不是?”冷冷一笑,高凌宇道:“你的作风如何,该有自知之明,依我看,你有病是假的,只是不惯山居的清苦生活,想到镇上来好好吃几顿,舒坦一下罢了!”她大声道:“就算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对吧?”冷静严肃地,高凌字道:“在你来说,的确不必在山野中过野人生活,你可以回家,或者住在这客栈中,待我事毕再来接你。”她望着他,道:“不是想甩我?”“要甩你早就甩了,用不着拖到如今。”她大声道:“别作梦哩!要甩我可没有那么容易。如果不信这份邪,我就到处宣扬说你是色中饿鬼,始乱终弃。使你在武林中,永远抬不起头来。”暗暗咬牙,高凌宇却没有说什么,自作孽不可活,自己的眼睛没有开光,当初居然没有仔细看清她。

  这又能怪谁呢?铁梅心淡然道:“好吧!我在这儿等你,要多久才能来找?”不假思索地道:“一月左右。”于是他一个人又回到山野中,无人干扰,无牵无挂,很快地就定下心来。但是,才不过五六天之后的深夜,高凌宇豁然开朗,正在研练新招,忽闻溪的下游隐隐传来了谈话声。

  他以为必是错觉,或者夜枭悲或狐鼬的声音,停下来听了一下,的确是人声,不禁大奇。

  原来是个女人在溪中洗澡,黑暗的莽林,孱孱溪流中,有个红中透白,白里泛红的服体,她对岸上的人道:“凌宇,我就知道你会来窥浴的,也罢!这也不能全怪你,男女之间就是这么回事儿……”哪知溪边的人影冷蔑地道:“你把自己估高了!你的狐媚下流手段没有什么用处,人家是君子,不是饥不择食的色狼,你枉费心机了。”溪中的女人切齿道:“你才是个色狼,你………你是什么人?”岸上的男人道:“我是‘渔竿’,你连我的口音都听不出来了!可见你是个花心女人,贞操荡然,只可惜送上门的猪头,人家都没有胃口。”溪中的女人,当然又是铁梅心,道:“‘渔竿’……你别误会,我只是想为本帮作点事,消洱未来的危机,不是你想像中,那么脏的女人。”“呸”地一声吐了一口唾沫,道:“人心隔肚皮,谁知道你在想什么?”铁梅心道:“我是真的在为本帮做事,却又出力不讨好。”“渔竿”冷笑道:“你就算真有此意,也大错特错了!

  ‘渔翁’许下诺言,在十月底以前,给他机会让他苦练钻研,然后再予他自卫的机会,而你却剥夺了他将近一半的大好时光,你以为‘渔翁’会感激你?”铁梅心讷讷的道:“‘渔竿’,不管怎么样,我是一番好意。这么说来,‘渔翁’是有恃无恐,不在乎他苦研武学下”“渔竿”冷哼一声,道:“如果我不是顾虑‘渔翁’的禁令,早就找他决一死战了,还会让他在此过清闲日子?”说完,身影向林中疾射而去。

  铁梅心叫着:“‘渔竿’……等等我……等等我嘛……”她匆匆出溪穿上衣衫,跟踪而去。

  这一阵对白,高凌宇听到了十之八九。

  女的,当然听出是铁梅心的口音,她明明说要在镇上客栈内等他,却偷偷来此洗澡,谅必要施展蛊惑手段,干扰他的苦研,或者偷窥他的新研武功。

  至于那个被称为“渔竿”的人,由于相距太远,闻声而不见其人,但那声音很熟,他觉得很像韦天爵的口音。

  铁梅心洗澡之处在下游很远处,加之又是逆风,她以为高凌宇正在苦练,绝不会出洞更不会听到或看到,事实上她不但要来干扰他,使他无法专心研练,也想窥伺他研成的奇学。但她绝未想到“渔翁”特准高凌宇苦练苦研,而“渔竿”也会谨遵此一令渝,不可有所擅越。

  韦天爵明明是阉党中负责灭口的人,又怎么会是“渔帮”中仅次于“渔翁’的人物“渔竿”呢?可是这个世界本就有太多难以逆料的事。在伤心渡那一场混战,事前也没有几个人知道会有那种结局吧!最使高凌宇想不通的,铁梅心已和他有肌肤之亲,一个女人真能为了上面交待的任务而付出一切,或者,像江振禄所怀疑的,有两个铁梅心吗?世上哪有这么酷肖的人?除非是孪生姊妹。

  那么,和高凌宇一度春风的是这个“渔帮”中的,抑是阉党头头铁冠英的女儿?依他猜测,是铁冠英的之女那个成份大些。

  莫非阉党和“渔帮”暗通声气?或者阉党的人在“渔帮”中卧底插旗?一月时间不能全消磨在此,还要留出六七天时间,以便前往“渔帮”浙东海外普陀山所在地。据普陀山志记载:

  五代朱桑时,有慧锷大师,由五台携铜观音像欲归东京,至此舟胶不发,始行开山。

  在这二十余天内,他的成就非凡,要不是铁梅心干扰,成就更大。他是和“渔鹰”师兄弟一道来的。

  普陀山全山有三百八十寺,以观音大士灵迹最为僧众所乐道。这儿怪石灵岩多不胜计,而古洞最著名者有四,那就是梵音洞、古佛洞、潮音洞及观音洞。

  午时正,高、江等到达法雨寺附近,在一片紫竹林旁的平坦地处,已有数十人在等候。

  这等于是一次论剑大会,只不过来者几乎全是四大门派中人,其他武林人物极少,即使有也是在道义上来此声援四大门派的。

  不像论剑大会,凡是武林中人,不计身份,不论武功高低强弱,都趋之若鸷,以偿平生之愿。

  在这块平坦之地的两边都是大海,惊涛拍岸,如万马奔腾。其中有一面是绝崖,不下三五十丈。只有一边有小径相通,地势险峻。

  靠近海边那边有些粗陋的坐位及桌子,置有茶点,在坐者有华山派掌门人青萍居士、点苍派掌门人“大力神”雍和、昆仑派掌门“千手华陀”罗光及终南派掌门“不归先生”刘吱。

  看样子人是好端端地,未受到暗算或虐待,有些“渔帮”的人在照料着,其余的人大多为四大门派的门人。

  另外有两个人十分惹眼,一是“大漠之狐”毛炎山和四川唐门唐继耀,高凌宇上前和四大门派门人见礼。“渔鹰”江振禄也算是一号人物,和四大门派都有来往,尤其是点苍派的“大力神”雍和,他上前低声说了高凌宇的一切。

  四位掌门人当然很感激,也不免耽心,这位故友的后人,身手到底如何。他们深知“渔翁”的身手,如果不成,今天就是他们自绝之期了。

  此刻高凌宇坐在终南“不归先生”身边,因为在高牧群生前,此人与高牧群交情最厚,高凌宇也见过好多次。

  放低了声音,高凌宇道:“刘前辈,昔年几位前辈到底和‘渔帮’有什么过节?这‘渔帮’又怎能使武技凌驾数大门派之上?”长长地吁了口气,不归先生无限感慨道:“人的一生中,往往在逆境中反而能平安渡过,却在顺境中出了纰漏。人在有权势时,时时想以武力去制服别人,却很少有人会想到自己也有时乖运的时候,而且贪婪之念与日俱增,正是猛兽易伏,人心难降;溪壑易填,人心难满……”凄然长叹,续道:“昔年有个黑道人物宫奇,因在洛阳青楼中被一妓女所骗,损失黄金数十两,他带走该妓女作为补偿,正好被我们五大门派掌门人碰上了……”高凌宇暗暗一叹,有时人的行为是会夸大而失去理性的,因而就会掩过自己的缺点,夸大别人的缺点。而愈是强调别人的缺点,似乎就愈能提高自己的身份,或减少自己的缺点了。

  世上的人,谁敢说不犯这种毛病呢?“不归先生”道:“当时不知道是谁问那妓女,她哭哭啼啼地说是宫奇劫持了她,至于金子,只是嫖客和妓女之间的交易,不能算是诈欺。于是有人提议除去那个武林败类,在那情况下,很少会有人反对的。就在要动手时,宫奇为了保命,拿出了他刚得自南海岛的一部奇书。愿以该秘籍换取残生,就这样他才得以苟活。哪知他拿出的秘籍只是一套书的八本之五,他本人比五大门派多了三本。加之他研习了奇学之后,又派出门人到各派去卧底偷艺,武功在五年之内突飞猛进,已是无人能敌,他的后代不忘先人的奇耻大辱,劫持了四大门派掌门人,限时三月,派一高手来此较技,如有人能胜‘渔翁’一招半式,我等四人即可离去。反之,即要当众自绝谢罪,以多欺少的罪。”高凌宇知道自己的责任重大,当然也想到,当年宫奇偷留下了三本秘籍,他所学的多出五大门派很多;加之又到各派去偷其原有武学精英,等于摸清了五大门派的底细,所以才敢大方地限时三月,让五大门派的人来此较技救人。对方若无百分之百的把握,哪会这么仁慈爽利?就在这时,小径那边林中传来丝竹之声,十余乐师引导两乘轿子及十来个汉子向这边走来。

  “不归先生”道:“那轿中想必是‘渔帮’主人‘渔翁’了,此人叫宫不屈,武功高绝,当初制住我等就是他亲自动手的。”轿子在四大门派座位对面场边停下,乐声一停,主轿中的人道:“参与今日盛会的主客到了没有?”“不归先生”使个眼色,高凌宇道:“高凌宇在此.这位可是‘渔帮’帮主吗?”主轿中的人道:“正是,弟兄们,为主客献上茶点!”不久,高凌宇被请上另外特设座位上,还上了茶点。

  这工失“渔帮”帮主又道:“大会开始,‘渔竿’二号何在?”“属下在。”轿后闪出一人,三十左右,手持雁翅刀。来到现场向四大门派这边抱拳道:“哪位掌门人赐教?”高凌宇心想:也未免太狂了吧!“渔竿”二号就能对付四大门派掌门人吗?但想想另一“渔竿”可能是韦天爵这件事,又不能轻视这“渔竿”二号了。

  青萍居士应声而出,道:“在下接你几招……”长剑才出鞘,这“渔竿”二号闪电砍出十来刀,看来平实无奇,但十分管用,青萍居士似有点措手不及,守多于攻的态势。才不过三四十招,高凌宇已经有数,人家派出这“渔竿”二号,已有把握打赢这一场了。

  果然,未出一百招,青萍居士的长衫前面下罢被削断五寸多长,腿上还受了伤,不得不认输退下。

  第二个出场是点苍派的掌门“大力神”雍和,他的铵铁杆重六十余斤,施展开虎虎生风,哪知“渔帮”却派出了“浮标”一号出场,似乎反而降了一级。

  其实倒不一定是降级,而是人家派人出场,知人善任,这”浮标”一号也是力大无穷,使用独脚铜人,重八十三斤。

  两人的兵刃一接,“当”地一声,雍和的杆被砸齐,虎口发热,知道人家早已摸清了他们四个的底细,也早已安排好了出场的人选,十拿九稳。

  雍和已是五旬的人,和一个三十岁的壮年人比臂力,兵刃本身又轻了二十斤,自然吃亏。于是他不再硬接,想以数十年的实战经验取胜,哪知技高一着压死人,“渔帮”的技击几乎是四大门派武技精华总和,有些奇妙招式,见所未见,加之臂力不足,还要处处回避对方的独脚铜人,苦撑了七十多招,被独脚铜人乘机震飞了镔铁杵。

  兵刃出手,败得更无话可说。今夜之战,看来全看这最后两边主脑人物的对决了。而四位掌门人的大限,就在他们的两人的对决中判定。

  第三个出场的是昆仑派的“千手华陀”罗光,用剑,而“渔帮”这边出手的又是“渔竿”二号,可以看出,昆仑派的剑法有其佳妙处及韧性,“渔竿”的奇招怪式层出不穷,也未能在百招内取胜。

  原因是罗光深谙“知退一步之法,加让三分之功”的道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今日之战,凶多吉少,以“渔翁”的渊博,高凌宇似乎和他的差距不仅是一点点,人在这种情况之下,反倒能平心静气地面对一切了。

  但在一百二十余招时,雁翅刀晶芒进射,金铁交鸣,罗光的剑势稍缓,刀焰如水银泻地,无所不在,罗光本有“干手华陀”的美誉,也未能搪过一百五十招,“唰唰”声中,胸衣裂开,已伤及皮肉。

  “渔竿”二号胜了即不再进击,反正这四大掌门人的命运不一会就见分晓,实在不必假他们“渔帮”之手来杀死这四个人。

  罗光神色木然地退下,“不归先生”刘歧来到场中。

  “渔翁”道:“‘渔竿’二号退下休息,左护法何在?”有人应声而出,道:“卑职接下终南派掌门人……”哪知此刻另一人挺身而出,道:“请‘渔翁’收回成命,收拾终南掌门人,实不必越级劳动左护法,有卑职‘渔竿’一号足可应付了……”渔翁”沉默考虑了一下,道:“这样也好,左护法先退下,不过本座有言在先,此番较技点到为止,不得侍技伤人或杀人……”“渔竿”一号道:“卑职谨遵帮主令渝……”此人正是韦天爵,竟在“渔帮”中干了一名“渔竿”一号,如以帮主、护法、“渔竿”一、二号排列下去,他只是第三流人物。由此可见“渔帮”实力之强,人才济济了。

  刘岐用笔,面对手持巨剑的韦天爵,毫无惧色,这两个刚接上手实力相当,剑不避笔,笔也不怕剑,硬砸硬接,互不相让。

  巨剑长四尺余,光环绵密,造成“猎猎”的罡风,整个光体直径约一丈,上下浮沉升降,混猛无涛。魁星笔虽仅长三尺半,却重逾三十余斤,也算是重兵刃,“嗡嗡”呼啸,幻起一团团、一卷卷的乌金线球,与剑浪争抢一席之地,互较短长。

  四大门派掌门,的确不是等闲,尤其是“不归先生”刘吱和“干手华陀”罗光二人较为出色。但是,正如“渔翁”所预料的,这都无法改变一个事实,刘岐支持了一百六十拍,发髻被挑散,左臂被砍伤,退出场外。

  四大掌门之战已告结束,所以要他们出手而不由“渔翁”和高凌宇二人提早对决,无非是想让四大门派中人看看自己的掌门和“渔帮”比起来,到底有多大差距?也好让他们心服口服,自然也有折辱之意。报仇的方式很多,在让他们自绝之前先折辱一番,等于利上加利。

  高凌宇出而搀扶,刘岐没有让他搀扶,道:“高贤侄,老夫不碍事,主要是看你的放手一博了!唉!老夫活了六十多岁,没想到有一天会由别人的决斗胜负来决定自己的命运!哈哈……”这阵自嘲或悲忿的敞笑,使这场面上增添了不少的壮烈和绝望气氛。

  高凌宇肃然道:“刘前辈,不知是哪位推荐晚辈当此重任?晚辈固然义不容辞,却自知技微艺薄,诚惶诚恐,胜了固好,万一……”这工夫罗光道:“这是我等四人会议后公推贤侄你出手的,事实上放眼当今武林,技艺与品德都堪担当此任者,非你莫属。昔年吾等五人未能以德衔才,因一时暖昧而侍才伤德,如今思之,咎由自取,悔之已晚。贤侄明知此事出力而不讨好,且万一力有未逮而可能造成终身遗憾,却仍然不顾一切前来,这种德在人先,利居人后的君子作风,老朽们感佩莫名,为了使贤侄自管放手而战,不必患得患失,老朽们鸣琴助之,以示心平气和,置生死于度外……”这工夫刘岐鼓掌三声,“渔帮”小斯取来古筝二架及古琴二架放在四人桌上,还各焚了一炉伽楠香。

  “阳春白雪”奏起“渔翁”已自轿中走出。三十左右,比高凌宇略长二三岁,身材适中,浓眉大眼,神色肃穆冷漠,自护法手中接过了一柄古刀。

  而后面那乘轿子里的人,仅撩开轿帘一角向外看了一下。高凌宇此刻已无暇多看多想,不知轿中何人,江振禄和李乾却相顾一震,神色冷漠。李乾甚至差点骂出口,被江振禄止住。

  “渔翁”宫不屈道:“高凌宇,你决定要一肩承担他们四人的生死,也豁上你自己的一命了?”漠然一笑,高凌字道:“宫帮主,在下和四位掌门人之间的默契,刚才已由刘、罗二位前辈当众交待过,宫帮主不必赘述。”宫不屈淡然道:“高大侠既然决心为朋友两肋插刀,在下除了敬佩之外,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不过一件事在发生在前与发生之后,对自己与别人的影响是截然不同的。”吁了口气,喟然地,高凌宇道:“宫帮主说的也是,设若易地而处,帮主又该如何?”一阵爽朗的敞笑,面色一肃,道:“高大侠,就凭这几句话,今日之战如在下侥幸承让,本帮对高大侠也必将以贵宾相待,请赐招。”到此已不必再客套,白骨断肠刀涛天巨浪般地推出,在对方的古刀绞缠下,二十三刀一气呵成的刀海,立刻由惊涛骇浪而变为风平浪静。

  这固然不是高凌宇的拿手绝活,而且尚未密切配合“盘古旋”绝学施出。然而,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旁观者心弦一紧,像是连呼吸都停止了。

  高凌宇以背水一战的心情,也心照不宣,如果四位掌门人非自绝不可,他也不能独活。古刀如天外飞来的精灵,似能无中生有,看似在前,候忽在后,观之在上,忽然自上盘攻到。翻身、转折、移位、变招,都是那么怪异而不可思议。白骨断肠刀如狂飚中的雪雾飞溅,冰屑狂进激射,“盘古旋”尽量搭配之下,也有七刀在他的耳边、腋下及肩头扫过,两片衣屑,在不到六十招时已随古刀劲浪飞出。

  场内场外不下五七十人似已停止了呼吸,即使在“渔帮”这边,对帮主信心十足,此时此刻,也忘了这份信心。

  三个转折加上七次移位变招,宫不屈仍未能绝对化解这三七二十一刀的危机,左腿裤管上一片布屑在刀芒中如败叶飞出。几乎同时,白骨断肠刀不按常理收招,变向及转弯,诡异地斜切狂扫宫不屈的左肋。

  四大掌门除了五内悬吊,心弦紧崩之外,也不能不心服口服,一代掌门,哪一样堪与这些年轻人相提并论?宫不屈刚才多少有点轻敌,在这干钧一发,快如电光石火之下,一个“张飞骗马”加上奇特的“铁板桥”,硬是逃过这鬼门关口的一刀,但宫不屈也不免捏了一把冷汗。

  这工夫“渔帮”中人才像是死而复活开始呼吸,四大掌门人互视一眼,擦着手心及鼻尖上的冷汗。场中才刚过了百招,但由刚才这惊险万分的一幕看来,也许在两百招之内会有决定性的变化。这决定能立判四大掌门人的生死,到时候没有一个会贪生怕死,犹豫而不决。

  生死之搏在眨眼间就能立见生死的速度下进行,一百五十招之后,谁也看不出胜败的端倪,一个是招式博杂诡奇,一个是时出新招,搭配古怪的飘旋身法,往往能在颓势化险为夷,或进而威胁对方。

  但在第两百招时,高凌宇的发髻也被挑开,衣袖破碎,连右腕上也被挑了一道血槽。宫不屈除了发髻及衣上被斩掉几片布屑外,并未再失手。

  似乎胜负之联兆已隐隐可见,四位掌门人虽不怕死,在这大限辰光逐渐逼近之下,又怎能要求他们置之泰然?三百招将近时,高凌宇感到对方加重了压力,他内心很难过,自己一败,即将断送四条人命,从此武林将会永久传说这件大事,千百年而不掇。

  就在这时,宫不屈的刀罡凌厉无匹,狮子吼声中,大翻身小挪位,刃雾中洒出寒星万点,夹杂着“嗤嗤”声不断。高凌宇也在“盘古旋”的拯救下施出在莽林古洞中苦研的精粹一招。

  两人由分而合,再一合即分,各自跃退五步。

  场内外除了潮声,真正是万筋无声,落针可闻。端息声显示他们的喉管不够宽敞,汗水流溅满面,于是场外传来了惊呼。

  宫不屈的左颊上有一道血痕,前胸上被挑破两处,已见血渍。但高凌宇的颈部接近咽喉处有一道血痕,前胸重要部位被挑破了七个洞,长衫上碎片在夜风中“噗噗”飘展。

  凄然地一笑,高凌宇向宫不屈及四大掌门人抱拳道:

  “在下郑重声明,技逊一筹,败得心服……”这几句话无异宣布了四大掌门人的死刑,老实说,不论英雄豪杰,能勘破生死者能有几人?在这刹那,死亡的阴影闪过四位掌门人的脸上,刘岐已领先站了起来,肃然道:“高少侠今日一战,虽略逊半筹,可谓虽败犹荣,老朽等万分折服,昔年的事,曲直是非,也不必再作解释,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生死不足畏,只想在临去时说几句话:处世让一步为高,退一步海阔天空;待人宽一分是福,利人实利己之根。尖酸苛薄,得理不让,必为后世留下恶果。我四人与‘渔帮’帮主约定如此,生其何欢,死其何惧,刘某这就先走一步,以了结这段怨嫌……”说毕挥笔向天灵上猛砸,在这四人中,因而可见此人言行如一,说了就作,绝不拖泥带水。

  此时此刻乃是无可奈何之际,眼睁睁地要看着四位掌门人自绝于当场,而最最难过的,应属高凌宇了。但是在这时,突然有人大喝一声:“且慢!”声音来得陡然,而刘岐死意已坚,这一砸自然不会事先留有余力,闻言急忙全力撤劲收笔,却仍然不能全部收回,“叭”地一声,皮破血出,流溅满面,门下中人急忙上前扶持。

  有此意外变化,所有的人都目注大喝的人,原来“渔鹰”江振禄站起抱拳作了个罗圈揖,道:“宫帮主,有件事江某心有不平,必须弄清,试问帮主轿后那乘小轿之中是什么人?可以当众见告吗?”宫不屈回头望去,冷冷一笑,道:“那是本帮中的一位女眷,你是何人敢在紧要关头搅局?”夷然不惧,江振禄道:“今日之局面,谁也不敢搅局,如果没有什么不方便,区区‘渔鹰’江振禄敢请这位女眷出轿一见?”这一手震住了所有的人,连高凌字也莫名其妙,以为他不过是想拖延时间而已。

  十分不悦而冷漠地一笑,宫不屈道:“有什么特殊理由吗?”哪知“飞鱼”李乾扯着嗓门道:“理由当然有。如果俺没有看走眼,不久前见过这位娘们,她还作过有损‘渔帮’帮誉之事,只不过贵帮现在已经胜了,说起话来嗓大气粗,他奶奶个熊!帮主是否肯把她出来亮亮相,可就拿不准哩!”宫不屈当然瞧不起这师兄弟二人,加之李乾口出不逊,满口脏字儿,但要不叫轿中人亮亮相,还真不能使在场中人释疑,大昭于天下,立即向那小轿道:“莲花,出来!”哪知轿中有女声道:“大哥,你是一帮帮主,何必受人威胁,而且这和他们自绝根本无关,为了不至弱了大哥的名头,小妹绝不出轿。”宫不屈大喝一声道:“给我出来!”少停,轿帘轻撩,有个如花似玉的姑娘走了出来,高凌宇脸色骤变,江振禄师兄弟立刻得理不让人吼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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