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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冤头债主终现身

  阮莫叹一笑,道:

  “包老夫人,再好也还是没抖掉阮某一根毛,没得倒叫各位失望!”

  巴高峰骂道:

  “真他娘的好人不长命,祸害一千年。”

  阮莫叹正要回骂,祈沧浪道:

  “你把花氏姐妹怎样了?”

  双手一摊,阮莫叹道:

  “我又能把她们怎么样?二人携手走他乡,大概是去开创新生活了吧!”

  包松老奸巨猾的遥望向远处山坡,半晌,才高声道:

  “各位,既然有人要会一会包某夫妻二人,终归是要见上一面,彼此既属至交,还望一起做个见证,如何?”

  沙青峰道:

  “别说是见证,必要时大伙把力量扭结起来,娘的皮,只要有姓阮的,便有着化不完解不开的纠葛!”

  沙青岳已高声吩咐庄丁们,大伙抄家伙准备厮杀!

  阮莫叹竖起大拇指对包松道:

  “嗬,果然姜是老的辣,娘的皮,三言两语就把人给套牢,等着为你所用,哈,真有你的!”

  包松怒骂道:

  “如果老夫猜得不错,山坡那面准是早已残废的‘阎王舅’,夏楚松老儿,是吧?”

  包松老婆白凤也冷哼道:

  “如果有夏楚松,便一定会有丁玲玲,老年那段梁子他们是至死难忘了!”

  阮莫叹冷哼道:

  “二位,别在这里穷磨菇了,到了那面,自然明白,又何需在此饶舌费话?”

  大手一挥,沙青峰撩起他的长衫马褂,吼道:

  “走!过去瞧瞧这一对当年道上的恶魔,老子不信他们那等凄惨模样,还会再能翻上天去!”

  阮莫叹跟随夏楚松学艺,实在说,他根本不清楚当年所发生的一切,因为他七岁便由“雁山一樵”曹老六托付给夏楚松,为什么?夏楚松不说,他当然也不敢问,二十多年来,阮莫叹甚至连自己的身世也不清楚,但他哪里会知道,连夏楚松夫妻二人也只能告诉他,除了找上“母夜叉”白凤,这位当年道上的荡检逾闲而又风姿绰约的女人,明明即将嫁给师父,但却在一夜之间调头而去,她究竟为什么如此?

  还有,便是盘龙谷那一战,道上死伤最为惨烈的一次,夏师伯夫妻便是在这一战中成残!

  这一切的一切,似乎就要解开未了,因为,包松夫妻在躲了二十九年以后,仍然会被认出来,这种结果又岂非天意?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便躲不过”,早晚要解决,何需再掩藏?

  现在——

  双方放开了面对现实,上一代的恩怨,加上阮莫叹这一阵子的搅和,新仇旧帐,似是到了一清的时候!

  山坡边,“阎王舅”夏楚松已洗过澡,扬州师父正自替他按摩着脊背,四肢少了三肢,这个人如果没有坚强的生命力,只怕早已化为腐朽了!

  帐篷内尚坐着丁玲玲,她似是对阮莫叹去了这么久尚未回来,有些儿不耐烦的道:

  “姓包的架子真大,竟是如此难请!”

  夏楚松一笑,道:

  “听得庄子那面人声鼎沸,不定孩子在那面玩命呢!”

  丁玲玲沉声道:

  “石坚他们四个不是过去帮忙了嘛,怎的也不济事?”

  石坚是四聋子大汉之首,正自跟着阮莫叹往山坡这面走来……

  “独脚神医”水悠悠踮起单足望向两里远的人群,笑道:

  “好家伙,来的可真不少,双方合起来总有个六七十吧!”

  阮莫叹八人尚未及到山坡前,熊大开已厉吼一声腾身而起,半空中折腰下扑,扛着他的大板爷己拦阻在上山坡酌的小道上,挡住从“上柳庄”走过来的人群!

  阮莫叹快步走近帐篷,笑对夏楚松道:

  “大师伯,要说可也真的不巧,‘上柳庄’上正要办喜事拜花堂,经侄儿这么一搅和,全完了!哈……”

  冷冷的,夏楚松道: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好日子有的是,今日结不成改日再结,有什么好咤唬的!”

  丁玲玲道:

  “孩子,姓包的可在庄上?”

  阮莫叹伸手指向小道一端,笑道:

  “伯母,该来的全到齐了,姓包的自然也在其中!”

  夏楚松一挥手,道:

  “上轿!”

  话声刚落,四个哑巴已分别把两乘兜轿凑近帐篷,夏楚松单手触地一弹,人已坐在软兜内,丁玲玲由两名少女扶持着坐上轿!

  那面,米氏夫妻已把一套锅碗收拾在箱中,随着夏氏夫妇到了山坡前!

  沙青峰第一个吃惊,因为若论年纪,夏楚松至少已是六旬之人,怎的一头黑发?而丁玲玲除了一头华发之外,面貌竟与当年差不多!

  双方这一对上面,阮莫叹紧紧守在夏楚松轿前,道:

  “包师爷,你可以出来答话了!”

  包松沉声怒喝,道:

  “小子,你是什么东西,当着这么多前辈面前,这里那有你咤唬余地!滚一边去!”

  阮莫叹嘿嘿笑道:

  “姓包的,你别他嚷人五人六了,行吧?这节骨眼上你还要倚老卖老呀,我操!”

  厉叱出自沙青峰之口,有如凭空响起一声早雷:

  “阮莫叹,你他妈的耍什么嘴皮子!”

  兜轿上面,夏楚松已冷哼,道:

  “盘龙谷一战,胜负双方各自偃旗息鼓,跳梁小丑却又在这几年横行于道上,而你……”他戟指着沙青峰又道:“当年只是个三流角色,如今竟还大胆的在老夫面前张牙舞爪,道上的规矩何在?尊祟老人的义风何存?”

  仰天哈哈大笑,沙青峰道:

  “姓夏的,你只不过长我十年,竟要沙某向你称小,什么玩意!”

  夏楚松口角一牵,道:

  “你大概以为老夫身残,已无法制你,是吧?”

  “母夜叉”白凤灰发抖动,双肩一横,冷哼道:

  “夏楚松,你别在这里卖老大,老娘不吃你这一套,你应该明白,当年我白凤为何对你那风流过火的师弟下手以后绝裾而去的,老实说,曹老六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如果……”

  阮莫叹伸手一拦,道:

  “包夫人,你可否把话再说清楚些?”

  包松叱道:

  “滚一边去,由得你来插嘴打岔!”

  一笑,阮莫叹道:

  “娘的老皮,便说故事吧,总也得要听的人听得懂吧?我操!”

  “母夜叉”白凤冷兮兮的咬咬牙,道:

  “那年元月六,本来我是嫁定了曹老六,一切全都准备妥当,想不到曹老六骗了我,只一想起这段往事,我就心痛如绞,还亏得你们来追问!”

  兜轿上,丁玲玲冷声问:

  “是非曲直,我师弟一直不开口,我们当然想由你这里知道一切,即使你当年的名声不佳,‘江湖浪女’,又被称做‘母夜叉’,可我们还是希望由你口中说出当年那段梁子,你不会令我们失望吧!”

  “母夜叉”白凤的一对棱形大眼一厉,俏鼻子一紧,道:

  “说给你们听,也好叫你们惭愧而无地自容,当年的‘雁山一樵’曹老六,他可真该死,他欺骗了我,夺去了我的幸福,却花言巧语的要在六月六日迎我过门,不料就在六月初二日夜,我去赶办嫁衣,无意间发觉曹老六的一项秘密,因为曹老六已经有了女人,而这个女人又为他生了一男一女,男的当时已六岁多,女的不过两月!”她似是说得忘了身处何处,双目炯炯的又道:“我白凤岂是好欺的?就在当夜,我便以‘软筋缩肉散’放入他的酒中,却要他痛苦中慢慢的死,我恨他,当时我就在他的哀号中,尚自咬下他面上一块肉,我要叫天下负心汉知道,他们欺骗我的代价是昂贵的,是……”

  白凤的话未完,夏楚松已沉声叫道:

  “白凤,与我师弟一起的女子是谁?她人呢?你该不会对这个可怜的女人下重手吧?”

  仰天嘿嘿一阵狂笑……

  阮莫叹已是背脊沁汗,目瞪口呆!

  白凤收住笑,道:

  “那个女人?嘿……”

  了玲玲急问道:

  “那个女人呢?至少她带着我们师弟的骨肉呀!白凤,你快说,那个女人呢?”

  磔磔怪笑起来,“母夜叉”白凤道:

  “你们很想知道,是吧?”

  阮莫叹涎脸笑道:

  “如果包老夫人知道,何妨快说出来?也许因为你的坦白说出,我们来个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干戈变玉帛,皆大欢喜,你看如何?”

  冷笑笑,白凤道:

  “嗯,如果那晚上我早到一个时辰,姓曹的同那个女人生的儿子也休想逃出我手掌心,只可惜……”

  兜轿上面,“阎王舅”夏楚松沉声道:

  “只可惜你没有撞到那男孩子,但那个女娃儿呢?你把那个才生下几天的女娃儿弄死了?”

  白凤怒叱,道:

  “放屁,几天大的孩子我会杀她?用得着吗?”

  阮莫叹有些迷惘,迷惘中带着悲伤,自己的身世……

  白凤已厉喝道:

  “夏楚松,当年盘龙谷大战,道上龙头老大‘踏雪无痕’常谷青死了,‘无忧婆婆’申艳红被你一掌劈落断崖下脑浆迸流而亡,我们这些赶往盘龙谷助拳的人,如今在此的只不过五七人,二十年彼此埋名隐姓,难道你们在自己成残之后尚不放弃报仇的念头,还想再一次的搏杀不成?”

  夏楚松冷哼一声,道:

  “白凤,你应该心中比谁都明白,盘龙谷一战是个圈套,你们是去助姓常的老奸,而我们所接的血贴,却是约斗,换句话说是一次公平的比斗但结果你们却中途插手,我虽搏杀常谷青,但也中了他的‘摄魂牌’,被打得五脏离位,而你们却乘人之危的废了老夫双腿一臂,更将我妻丁玲玲废去双足,以为永除后患,这种行径,试问各位要不要向你们讨回公道?”

  包松怒道:

  “当时在场之人不下三十,真正向你们动手的又有几人?你们总也该有所区分吧?”

  丁玲玲冷叱道:

  “包老贼,双刀挑断老娘一双腿筋的就是你,你敢不承认?”

  包松怒道:

  “有什么证明是老夫动的手?”

  一声尖笑,丁玲玲道:

  “姓包的,你以为自己真的是‘巧诸葛’了?当时你们多人围杀我一人,就在我背上中了一锤的时候,故意摔倒在地,那时候你们以为我已将断气,九个魔头转而去攻杀我方人,你却狠下心的挥刀斩向我的双腿,口中尚且言道:‘即算不死也是个废人!’包大景,你的这句话我此生绝不会忘记,难道你真的不敢对一个残废之人承认有此说法?”

  包大景仰天一声笑,道:

  “贱婢,原来你当时是装死,怪不得后来没人发现你夫妻二人尸体!”

  嘿嘿一声笑,夏楚松道:

  “就因为我夫妻未死,才使你们这些跳梁小丑有一阵几乎在道上绝迹,哈……阎王舅的名号果然令人胆寒!”

  沙青峰沉声道:

  “娘的,当年的威风随水流,如今说起来不值一个皮钱,吓不哭三岁孩子,你有什么好提的?”

  一边,巴高峰也冷冷道:

  “了不起,他调教出个姓阮的泼皮来,奶奶的,还能不能经得起我们围杀!”

  巴高峰一直就想先收拾阮莫叹,那不仅是为五千两银子,而且也为协远镖局的那块招牌!

  冷冷一哼,夏楚松在兜轿上叱道:

  “一群无知之辈,也好,今日且在这山坡前面,算一算往日的一笔烂帐!”

  阮莫叹忙上前,道:

  “大师伯,包老太夫人尚未说及我师父的女人是谁,而且那一双儿女……”

  丁玲玲在兜轿上皱眉,道:

  “孩子,只怕够你苦的了!”

  那面沙青峰已沉声道:

  “姓夏的,放眼你所带的这些人物,大部份定是一身伤残,沙某以地主身份,主不压客的还是听你赐教,如何个了结往日梁子之事,全看你的了!”

  哈哈一笑,兜轿上的夏楚松道:

  “二十余年来在道上走动,也不知你们这些群妖又学了些什么了不不起的坑人绝艺,且由双方各选一人做为开端,姓沙的,你以为如何?”

  沙青峰冷笑道:

  “既然你能划下道,老子们这里便照单接受,等一等就看是谁喊天吧!”

  唇角一撇,夏楚松阴阴的一笑,道:

  “想起当年盘龙谷大战,我方虽尽出精锐,但人数上少了你们十倍之多,想起那种局面又不太光明的混战方式,起始我便看不起,当然,至今尚耿耿于怀,老夫此说,是不想历史重演,大家在比斗上,除非对方认输,否则任何人不得中途插手,各位以为如何?”

  巴峰高吼道:

  “老奸巨猾,自己的人少,敢情是怕了!”

  巴高峰深知对方有个阮莫叹,这小子是个熊,不容易对付,是以有了意见!

  不料沙青峰对包松道:

  “老哥哥,充其量姓夏的独靠姓阮的一人撑大局,其余的人实不足虑,便接受他的挑战,又有何妨?”

  悍然的,包大景吼道:

  “姓夏的,当年老子没在盘龙谷赶尽杀绝,不想一念之仁种下今日之祸,但姓包的一样不含糊,说吧,你他娘的敢上刀山,老子就敢下油锅,水里火里,老命一条豁上了!”

  夏楚松哼了一声,道:

  “我提的意见,十分单纯,一如当年盘龙谷交战前的意见是一样的,只能一对一的拼,其结果不外两种,鲜血与死亡,如今我们再度有缘碰上,不正是希望用这种手段来解决彼此之间的仇恨吗?不过在行动上稍加有条不紊的加以整理罢了!”

  沙青岳分握长短刀,横肩叱道:

  “别你娘的绕圈子打哑谜,姓夏的,你有什么花样不妨明摆出来,卖弄口舌何益?”

  狞厉的一笑,夏楚松道:

  “我提议的方法十分明显,双方无论派出何人,只能以此二人单挑独杀,当然,他们不是点到为止的完事,而是至死方休!如何?”他一顿,又道:“双方厮杀不论如何惨烈,任何一方绝不能中途插手横拦,老夫如此提议,是为了当年盘龙谷之战的延续,只有如此,也才能知道谁该是强者,谁才是狗熊!”

  沙青峰望向阮莫叹,见阮莫叹面色凝重,沉吟着问一旁的包氏老夫妻二人,道:

  “老哥哥,老嫂子,你们以为如何?”

  包松低声又问身后的巴高峰,道:

  “巴总镖头,固县瞒过你二十年,这次小女成亲又蒙你前来致贺,前嫌尽除,厚谊未报,反倒拖你下水,包大景心实不安!”

  一笑,巴高峰道:

  “自从得知师爷就是当年的包‘巧诸葛’,实在说,巴某甚感惶恐,只因盘龙谷一战,弟兄们来自各方,许多都不认识,是以固县二十年竟不识泰山,罪过,罪过!”

  包大景道:

  “今日一战,虽说不愿,却也是一劳永逸,解决问题的最佳时机,唯望总镖头大力鼎助!”

  这等于绕了弯套牢巴高峰了!

  然而,包松也未曾想到,即使他不用话套牢巴高峰,巴高峰也不会轻言退出,因为巴高峰也是个有心机的人,五千两银子他还未曾忘记呢!

  包松已心胸开放的笑对沙青峰道:

  “姓夏的提议也好,反正搞到最后免不了一场大混战,赢的笑,输的叫,谁倒霉谁就一败涂地尸

  沙青峰侧面的“流星刀”祈沧浪道:

  “庄主,再琢磨一下,其中会不会有诈?”

  吁口气,沙青峰低声道:

  “眼前局面显而易见,他们一行大部残废之人,而我们又是以逸待劳,再说,他们也只有个姓阮的难缠,小心应付,我方还是胜算在握,真要打乱了,他娘的,大家便来他娘的一个乱刀斩,如果一对一地,至死方休,他们人少,绝难取巧走脱,硬碰硬,单对单,打到最后,自然我们一个个的把这些王八蛋全摆平!”

  包松哈哈笑道:

  “我也是同样眼光,沙贤弟,我们迎接对方挑战!”

  一边,沙青岳笑道:

  “娘的老皮,凡事都有正反两面,便取巧吧,也得靠运气,想单挑,还不是有阴谋,怕我们以多吃少,以众凌寡,圈上来殴!”

  兜轿上面,夏楚松已沉声道:

  “你们接不接受夏某人的挑战,别他妈的尽私底下嘀嘀咕咕个没完没了的!”

  阮莫叹低声对夏楚松道:

  “大师伯,如果干到后来,对方不守信用的一拥而上,我们怎么个迎战,还望大师伯及早提示!”

  哼了一声,夏楚松道:

  “别忘了,我的目的就是要他们不守信,二十年沉痛仇恨,我才能痛施杀手的讨回帐!”

  点点头,阮莫叹道:

  “便真的到那时候,我们就也只好拥上相迎了,江湖恩怨,武林纷争,到头来又有几个是信守承诺的?能走到哪里便算哪里,反正,单打独拚全是拚,混战厮杀也是杀,没有什么大不同的地方,赢也好输也罢,反正是免不了一场杀!干了!”

  举头望向天,日头已斜西,至少今日沙长春的讨老婆这码子事是免谈了!

  对面,只见-人面上包着白布,艳红的鲜血透布,一手握着尺半长的牛角把手,大踏步走出来!

  这青面壮大汉子不是别人,正是在庄门口同阮莫叹拚斗过的高望,他在被阮莫叹的“索命笔”点破面颊,碎了几颗牙齿,回得庄上正碰见“妙华陀”尤大夫,经过尤大夫的包扎,他越想越气,这才又怒不可遏的扑奔过来!

  如今高望见山坡上阮莫叹自在的说着话,便立刻戟指阮莫叹破口大骂,道:

  “姓阮的王八操,你给老子出来!”

  一笑,阮莫叹搓着双手缓缓的走下山道,道:

  “小心溅上一身血,各位,让出场子来吧!”

  于是,两边人马开始往后退让,“上柳庄”的人物全向庄子方向退,夏楚松这面直往半坡上移,但从外观上看来,隐隐的似是上柳庄的六十多人正形成个半包围圈子,把山坡这面堵截住!

  高望已向沙青峰抱拳,道:

  “庄主,容属下收拾姓阮的混蛋!”

  关怀的,沙青峰道:

  “刚才庄前一战,高老弟台伤得不轻,正该多休息,这里还是……”

  高望已沉声道:

  “庄主,一点小伤只能算是拚杀的小过程,距离双方胜负,尚差得还远呢!”

  不料高望边说边已往场中逼近,阮莫叹正要近上去,-边,甘小猴呵呵笑道:

  “大哥,杀鸡怎用牛刀,由小弟侍候他上路便了!”

  阮莫叹在几次拚杀中,知道甘小猴一次比一次武功有进境,这时见他又要迎战,一笑,道:

  “成吗,猴崽子?这是头-阵,总得要讨个好彩头,别他娘的风头未出泄了气,没得倒打击士气!”

  尖嘴巴一笑,甘小猴道:

  “大哥,好坏也是你的教导,甘小猴自当全力一搏!”

  点点头,阮莫叹道:

  “娘的,有出息,那就看你的了!”他-顿,又道:“不过你可得留心,对方手上那玩意可透着古怪,硬砸硬挡伤的可是自己,千万记住两件事!”

  甘小猴凑近阮莫叹,道:

  “是哪两件事?”

  阮莫叹道:

  “如果杀不过便尽量躲,另外,你可别忘了固县还有个卓寡妇在等着你,哈……”

  甘小猴一声苦笑,道:

  “大哥,你怎的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时候提那娘们多么的扰乱军心呀!”

  对面,高望见下来的是甘小猴,不由沉声骂道:

  “去去去,你他妈的不是高爷对手,还是换姓阮的下来,奶奶的,你想当替死鬼呀?”

  甘小猴冷笑连连的三节棍力挽一个棍花,道:

  “便当替死鬼吧,娘的老皮,老子也要敲烂你半个肉头!”

  嘿嘿一笑,高望道:

  “既然你想死,老子也不客气的照单收,甘小猴,你出手吧,老子先让你三招!”

  双目忿怒一瞪,甘小猴骂道:

  “操,哪见你这等狂法的,让老子三招,你妈的也不怕自己闪了狗舌头——”

  就在他的吼骂中,三节棍已其快无比的砸向敌人面门!

  “好个猴崽子!”

  高望的软刀尚自卷在牛角把手上,猝不及防,猛然横身连连闪晃,怒叱中,软刀“哗啦”抖开来,但见一天极光成束,递上招,便见血光立现,甘小猴的双臂已是鲜血进流,面上一条细血印……

  三节棍乌光连闪,就在他的回身怒旋中,以狂风暴雨之势,悍不畏缩的反击敌人软刀纠缠,敌人的软刀,果然被他打得闪避不迭!

  观战的双方看得人人动容,兜轿上坐的夏楚松沉声对面前的阮莫叹道:

  “这小猴崽子是个可塑之材!”

  阮莫叹笑道:

  “大师伯,年头不对了,在道上混了十年,小侄也就受到他们三人爱戴,别看派头不足,可就是够义气,大师伯还没看出来,他有替侄儿一死的决心!”

  另一兜轿上,丁玲玲道:

  “真担心他应付不了敌人的软刀!”

  阮莫叹道:

  “看吧,甘小猴有得拚的!”一窒,又接道:“猴崽子是我好兄弟,娘的,你看他干得多有劲,怕只怕他打得晕了头,真被敌人扫落脑袋!”

  就在这时候,斗场中传来一声怒叱,只见原被甘小猴追打的高望,竟蓦的转变了一种怪异之极的身法,他猛转又旋,如银鞭的软刀,夹着“嘟嘟”震动声,奇妙的闪进三节棍影中,立刻形成一种狂飚,劲急的成串相连的绕缠向甘小猴!

  阮莫叹第一个沉声叫起来!

  “魔舞!”

  于是……

  就在甘小猴三节棍挡砸落空的一刹那间,高望的软刀以无可比拟的快速划过甘小猴的前胸,空中尚自一记侧踢,狠狠的直往甘小猴肚皮踢去!

  双方接触是迅速至极的,而变化更是迅速至极,甘小猴尖嘴紧闭,猴目精芒炯炯,他真的一些也不退让,甚至也看不见他有退避的迹象,左臂奋力上顶,右手的三节棍已巧妙的转握在左手,“冬”的猛往敌人头侧敲击过去,下面的敌人一脚,他似是也认了!

  甘小猴的轻换手法是旋异的,往往会欺骗过敌人耳目,以为他是在就近逃避!

  此刻……

  两声极为不同的声音,一是“噗”与“咯”,另-是脆响“叭”,合而为一所产生的是两股血雨的狂洒怒标,甘小猴挟着一片血雨,直往山坡这边飞跌过来,等到石逵半空中一把将他抱住,甘小猴露齿一笑,道:

  “水牛,哥们够种吧!”

  石逵双目一紧未落出泪,见甘小猴满身是血,宛似个快要断气的死猴子,胸前开了半尺长一道血口子,鲜血正汩汩往外流,双目无神,肚皮上挨的一脚可真够狠!

  那面,地上倒着高望,高望的软刀已被庄丁拾起,头侧有个血洞,人已昏死过去,沙青峰已大叫起来:

  “快把高老弟抬进庄,找尤大夫要善加医治!”

  山坡前,石逵正抱着甘小猴,后面“独脚神医”水悠悠已走上前来,伸手往甘小猴口中塞了个红丸,笑道:

  “老夫手下没死人,小子,你死不了的!”

  这时阮莫叹走上来,道:

  “猴崽子,你的应变能力更见成熟了,能同高望打个平手,你在道上的万儿算是立定了!”

  “大哥,你栽培!”

  石逵把甘小猴放在坡上草地,“独脚神医”水悠悠已开始为甘小猴包扎伤口,手法之高明,甘小猴心中明白,应是神医当之无愧!

  阮莫叹走近甘小猴身边,心疼的道:

  “水叔,甘兄弟的伤……”

  仰头一笑,水悠悠道:

  “死不了,大叔倒十分欣赏这小子有种,好样的!”

  两个对搏的分别被双方架走,山坡前面顿时再度呈现出紧张局面,这片山前似已化为修罗场的草坡上,业已形成了-片可怕的僵窒,空气宛似凝冻,光度似在霉暗,就连人们的呼吸,也已是带着那种腥膻的血沫子味儿了……

  低声“嗯”了一声,阮莫叹道:

  “大师伯,这么一来,我们下场可否由小侄出阵?”

  摇摇头,夏楚松道:

  “尚无必要,且看对面是什么人物再加以决定!”

  此刻……

  沙青峰突然冷森森的道:

  “这头一仗谁也没占谁的光,想要力拔头筹,博个好彩,只怕你们必得先付一定的代价,姓夏的,我们等你们的叫阵了!”

  阮莫叹哈哈一笑,道:

  “沙大庄主,你应该心里明白才对,刚才是我方下驷对你方之-上驷,所幸搏个平手,表面上看来各得一分,实则胜负彼此心中有数!”

  沙青峰知道阮莫叹话中含义,高望是“上柳庄”上高手,而且在道上有其一定地位,竟然与甘小猴打个平手,面子上多少还是有些挂不住,但沙青峰还是有话可说。

  冷冷一哼,沙青峰指着阮莫叹,道:

  “王八蛋,人嘴两张皮,说话有动移,你说我方以上驷对你们下驷,其实全属放屁,庄门外你小子已因高望打得十分惨烈,你虽受些轻伤,但高望伤在脸上,他敷了药又来挑战,其疲惫在所难免,你们算维持个平手,有他娘的什么好瞻仰的?”

  阮莫叹沉声道:

  “别再强词夺理的狡辩了,姓沙的,你们何人出战,尽早比划,尽早解决问题,谁耐烦听你的罗嗦!”

  沙青峰乾咳一声回头望,只见青面大汉手峙双于紧握狼牙棒应声走出来,他先朝沙青峰点头为礼,然后又冲着一群自己方面人物抱拳,然后猛的旋身,站在中央戟指阮莫叹,骂道:

  “滚出来,阮莫叹,老子专挑你这狗操的煞手!”

  阮莫叹嘿的一笑,那边,石逵已抗起大砍刀走出阵来,边大叫道:

  “他奶奶的,我二人接着打下去!在这么多人面前干,那才叫过瘾,小子,你出手吧!”

  于峙见石逵又来搅和,大怒,骂道:

  “混你妈的蛋,老子指名道姓找姓阮的,哪个要你这头狗熊多事,滚,快叫姓阮的出阵!”

  石逵也骂,道:

  “去你娘的老蛋,也不撒泡屎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性,他妈的,你配同我家大哥过招,操!”

  一咬牙,于峙吼道:

  “好、好,好得很,你既是活腻了,大爷要不成全你便叫对不起你早已上路的列祖列宗!”

  人影闪晃,石逵已站在敌人面前两丈地,他宏声道:

  “别穷咤唬了,姓于的,你的那点能耐我清楚,如果真要同我大哥比划,你是注定要栽,委屈点,由石大爷陪你玩几手吧!”

  双目已喷火,于峙厉叱中,有如早雷骤起,而随着这声叱喝,“呼”的一捧已掠向石逵顶门!

  偏肩,侧首,移步,三个动作化成一个,石逵的大砍刀便在一片“哗咻”声中猛斩敌人肩头!

  猝然凌空反弹,于峙一个倒栽,狼牙棒双手使力空中拱托狂撩,生生侧闪往人背上砸去,狼牙棒上面的三才尖锥便随着“嗖”声,激荡的猝闪而过!

  石逵“吭”的一声,左肩头上已被掠走一块皮肉,有一股黏叽叽的热辣感,令石逵浓眉一皱!

  落地,回弹,于峙已哈哈笑道:

  “‘大熊猫’,掉肉的滋味如何?”

  石逵不善言词,闻言骂道:

  “不怎么样,儿!”

  喝骂声起,石逵的大砍刀已搂头三十一刀从四面八方狂斩而上,每出一刀,必带起激荡的气旋,他一路刀光如雪的狂砍猛斩,凶悍的不管左肩上正自标血,一下子便把于峙的狼牙棒砍得坑坑凹凹的变了形!

  于是-一

  三十招已过两个对砍对砸的人仍然虎吼连连,彼此之间丝毫不作让步!

  袁小七低声对阮莫叹道:

  “大哥,石逵真的玩命了!”

  阮莫叹淡淡的道:

  “本来就是玩命,这光景就看是谁狠过谁,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便此其时也!”

  从外表上看,于峙仍挺着露出一副轻松,而石逵则越杀越厉烈,彷佛他有用不尽耗不完的精力般刀光一点也不见稍顿!

  双方的人没有谁面上露出乐观,因为大家都在等候着结局,那个十分凄惨的结局,血肉纷飞的结局!

  又是二十回合,“上柳庄”的人丛中似已开始有了浮躁,这种现象原是十分正常的,因为他们的人多,又为何同敌人一对一的在此打消耗战?

  暗中鼓噪的庄丁们,当然不知当前形势险恶,明眼人眼睛里,却是洞若观火,如果这时候真的不顾一切混战一场,其凄惨将是无法想像!

  至少,包松本人便如此想,因为凭他的观察,他忽然发觉夏楚松这次是来者不善,再看他带的这些人物,一个个双目神光炯然,两边太阳穴突出,显系高手人物,否则,夏楚松绝不会只凭阮莫叹一人敢找上门来!

  战场中,两般重兵器的冲击声震得人耳膜发疼,火星四溅,刀光辉映得人眼泛花,于峙双足力顿,身形左右闪晃,狼牙棒猛起又砸!

  石逵已定下心来,不再浮躁,但他双手握刀,仍然刀刀沉猛,刹时间,石逵忽的动了个脑筋,他抽刀回旋中,变得刀走偏锋,“呼”的一弹,看似欲闪又退,却乘敌人双手举起狼牙棒欲砸向自己头顶时候,大砍刀已自肋边反臂倒送,只见血光立喷,于峙狂嗥一声,狼牙棒“呼”的使力砸下最后一棒,然后在石逵的托刀上当中脱手落在地上!

  当于峙的狼牙棒落地声犹在,双手抚着肚皮猛退的同时,石逵一个大旋身“嗖”的一声怒斩击出,于峙的一颗脑袋已飞弹上半天空,他那粗壮的身体在失去重心又失了脑袋的情况下,一连旋了七个陀螺,“咚”的便栽在地上!

  一堆花花绿绿的肚肠便在他双手松开下蠕动着缓缓的往外流……

  一刹间,沙青峰面如死灰,周身在簌簌颤抖,他双目圆睁,握拳透掌,仅自牙缝中挤出两个字:

  “好狠!”

  包松双肩一耸,双目泛赤,吼叫道:

  “这个大狗熊,好可恶!”

  此刻……

  身上溅着敌人的血,也流着自己身上血的“水牛”石逵,反手抗起大砍刀,调头走向阮莫叹,道:

  “大哥,我没丢大哥的人吧!”

  不料阮莫叹正要开口,那面,“流星刀”祈沧浪已大步走到场中央,叱道:

  “狗熊,你过来,祈大爷要教训你!”

  石逵回头,正欲迎上去,阮莫叹已冷笑,道:

  “‘川南流星刀’祈大爷,你没得健忘症吧!一开始便说好了的,一对一的玩命,如今我方幸胜一场,你就想不遵守规矩了?我操,捡便宜也不是这么个捡法吧!”

  阮莫叹话刚说完,一边袁小七笑道:

  “他奶奶的,哥三个只有我未出场,既然有人叫阵,老子便陪你玩玩又何妨?”

  阮莫叹一怔,心中有些发急,因为“川南流星刀”祈沧浪是玩刀名家,他可不比一般镖师,若真做个比较,祈沧浪的刀上绝艺不比巴高峰稍差!

  伸手一拦未果,袁小七已握着链子锤走出场!

  阮莫叹忙把石逵推向“独脚神医”水悠悠替他敷药,自己匆匆的走近夏楚松,道:

  “大师伯,袁小七不知轻重的挑了个扎手货,这下子可准要糟!”

  冷沉的一笑,“阎王舅”夏楚松道:

  “链子锤对流星刀,关键在于各人的轻功如何,当年我也闹得姓祈的曾赶到盘龙谷中凑热闹,那时候他绝不会超过三十岁,多年不见,我倒要看看他‘流星刀’上的造诣到了何种惊人境界!”

  袁小七大步踏出,目注‘流星刀’祈沧浪,洪亮的道:

  “朋友,我来请教,如何?”

  “流星刀”祈沧浪道:

  “江湖泼皮,道上混混,谁同你称朋友道先生的,恬不知耻!”

  袁小七嘿嘿一笑,道:

  “老子是道上混混,但在这种场合却仍然保持一定的风度,朋友,你失态了!”

  “流星刀”祈沧浪叱道:

  “你敢教训老子?”

  袁小七道:

  “如有必要的话,便教训你又何妨?”

  祈沧浪灰髯抖动,牙齿“咯崩”响的怒喝道:

  “小辈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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