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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骨肉重逢

  有风了,有风的时候凉快点儿,但是楚云秋并没有感到凉快。

  他坐在这个酒棚子里,背着门,面向后窗,手里握着一杯酒呆呆地望着窗外。他很少喝酒,但是他现在需要喝酒,最好喝个酯配大醉,人事不省。

  他心里躁,他心里烦,他满脑子都是事,但却又像片空白。

  脑海中出现一个一个的人影,都是他熟悉的。

  很近,就在他的眼前,但又像离他很还口他已经有了酒意,这酒意使他身上很舒服,但却使他心里更烦更乱。

  他想多喝,却又不敢多喝,身处险恶江湖,随时随地都有丧命的可能,他怕死,他怕死在别人手里,这条命,他要交给悔恨天,也该交给悔恨天。

  他不敢多喝,但,却觉得酒意越来越浓。

  人心里烦的时候每每想藉酒浇愁,但人心里烦的时候最好是别喝酒,因为那时候酒最容易醉人。

  楚云秋不敢再喝下去了,推杯而起,丢下酒钱,转身要走,他看见了三对眼睛,两对显出得意,一对带着不安!

  充满得意的那两对眼睛属于南宫海天跟冷铁生,带着不安的那对眼睛属于那卖酒的老头儿。怪不得,他不敢多喝,酒意越来越重。

  南宫海天和冷铁生是什么时候来的?看来在江湖上走动的人,无论在任何情形下都不能疏神。

  楚云秋走了定神,道:“你们可真是阴魂不敬啊!”

  南宫海天嘿嘿地笑道:“我们俩从这儿过,没想到一眼就看见了你,看来咱们可真是有缘。”

  楚云秋双眉微扬,冷声道:“南宫海天……”

  南宫海天胖手一摇道:“姓江的,少说废话,我原有这个自信,论武功,我不是你的对手,可是总有一天我能制住你。江湖上单靠武功是不够的,现在,你得乖乖把那一页三式的“轩辕刀法”交给我,把你的命交给冷铁生……”

  楚云秋霍地转望冷铁生,道:“冷铁生,我跟你有什么深仇大恨?”

  冷铁生没有说话。南宫海天嘿嘿她笑道:“谈不上仇恨,可是他认为有你在一天,我妹妹就不会正眼看他一下。”

  楚云秋征了忙,突然笑了:“原来如此,冷铁生,你以为没有我就能获得萧姑娘的青睐!”

  南宫海天道:“那是当然,要不然他怎么会坚持要你的命不可。”

  楚云秋道:“你错了,冷铁生,这种事无法勉强,更无法用卑鄙手法获得南宫海天摆摆手,说道:“姓江的,我们不是来听你说教的!我看,你还是免去这一着吧!”

  楚云秋突然移过目光,冷然道:“南宫海天,我三番两次容你,并不是我不能对你怎么,我是看令妹的面子……”

  南宫海天笑道:“姓江的,这时候不是你说这话的时候,你怎么连宾主都分不清楚了呢?”

  楚云秋是想多说两句,但是他不敢再多说了,他也想以手代口,但他也不敢出手,是因为他觉得酒意越来越浓,不但头开始有点晕了,而且身子也开始有些酸软的感觉,多说也好,以手代口也好,对他百害而无一利,他不能把命交给冷铁生,因为悔恨天还在等着他,他也不能把这一页三式的“左手刀法”交给南宫海天,因为他毕竟是萧凄悟的胞兄。

  他这里脑中闪电盘旋思忖着,南宫海天跟冷铁生那里却双双站了起来。

  他咬一咬牙,身躯疾旋到了桌子后头,双手一掀桌于,桌于上还有杯盘壶着一起飞向南宫海天和冷铁生,然后,他转身穿窗而出,落地又起,不辨方向,放步疾奔。

  他听得见,身后传来了叱喝声跟笑声:“姓江的,我不信你是铁打铜浇的,我倒要看看你能支持多久,跑出多远去。”

  他不管,他只咬牙疾奔。

  身后的吐喝声和笑声越来越远,但是它的头却越来越昏。

  渐渐的,身后的吐喝跟笑声都听不见了,他也支持不住了,他没有看清眼前是什么地方,只觉眼前一黑,身子一软掉了下去,按着就人事不省了。

  不知过了多久,楚云秋有了知觉,他觉得脸上凉凉的,似乎是水,难不成是下雨了?

  有知觉是表示还活着。还活着就表示南宫海天和冷铁生没追上他!

  他心头燕地一跳睁开了眼。

  艳阳高悬,光芒刺眼,那里有半斤云,那里有半点雨意?

  抬手摸摸脸,的确是水,这水是那儿来的?

  他翻身坐起,刚坐起,一个冰冷话声起自身后:“你醒了?”

  他吓了一跳,猛提气平射着前窜近丈,人未落地便转过身躯,他看见了,有个人盘坐在丈余外。

  赫然是悔恨天日

  他一征,脱口叫道:“怎么是你?”

  悔恨天脸煞白,眼赤红,听若无闻,冰冷说道:“你现在觉得怎么样?”

  楚云秋暗一运气,道:“很好。”

  悔恨天道:“那就好了。”

  他挺身站了起来,按着说道:“你保了我的左手,我也救了你,咱们可以扯平了!”

  楚云秋道:“你救了我?”

  悔恨天道:“你昏倒在这儿,我赶走了追你的人,这不算救你了吗?”

  楚云秋道:“我没说不算。”

  悔恨天道:“那就好,我不火你什么了。”

  眉宇间突现凛人杀机,接道:“告诉我,你找到了你父亲没有?”

  楚云秋沉默了一下,微一点头道:“找到了。”

  悔恨天两眼寒芒暴闪,道:“他怎么说?”

  楚云秋道:“你不用管他怎么说,我还你一个公道就是了:”悔恨天两眼的红意增添了三分,道:“这么说他承认杀我梅家满门的是他了,你再告诉我,他现在在那儿?”

  楚云秋道:“这个你也不必问了,我刚说过,我还你个公道……”

  悔恨天道:“不,冤有头,债有主,谁杀我悔家满门我找谁:”楚云秋道:“欠债子还,你找我就衍了。”

  悔恨天两眼一睁,厉声道:“告诉我,你父亲现在在哪儿?”

  楚云秋道:“你一定要问?”

  悔恨天道:“你多此一问。”

  楚云秋沉默了一下,吸了一口气,道:“好吧:我告诉你,我父亲已经入了土了,我亲手埋葬了他老人家。”

  悔恨天目光一凝,问道:“你父亲死了?”

  楚云秋点点头。悔恨天道:“什么时候死的?”

  楚云秋道:“三天前。”

  悔恨天道:“怎么死的?”

  楚云秋毫不隐瞒地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悔恨天冷冷她笑道:“楚云秋,你把悔恨天当成了二岁孩童:”楚云秋正色地说道:“悔恨天,别人不知道我,你该知道我,我什么时候说过虚言假话?”

  悔恨天怒笑道:“你父亲死在三天前,我父亲却在一个多时辰之前死在你父亲之手,这怎么说?”

  楚云秋猛然一忙:他惊声讯然道:“怎么说,你父亲……”

  悔恨天按着也把经过情形说了一遍。

  楚云秋听得心神震动,道:“不可能,梅恨天,我父亲死在三天前……”

  梅恨天厉声道:“你父亲确在三天前死了,那么我父亲用血写的那个“楚”字指的叉是谁?”

  楚云秋道:“悔恨天,世上姓楚的不只一家。”

  梅恨天咬牙道:“你还狡辩,不错,世上姓楚的不只你一定,可是跟这些事有牵连的却只有你父亲这个姓楚的,假若你我易地而处,你怎么想?”

  楚云秋道:“可是,梅恨天,我可以发誓,我父亲确在三天前……”

  梅恨天道:“你还说你父亲在三天前死了,难道你父亲的阴魂会杀人?”

  楚云秋扬了眉,通:“梅恨天……”忽地一征,忙道:“你说你父亲用血在地上写了个“楚”字?”

  梅恨天道:“不错。”

  楚云秋道:“你父亲能写字?”

  梅恨天道:“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带你去看。”

  楚云秋道:“我还真要看看,你带路。”

  梅恨天一句话也没再说,转身腾掠而去,楚云秋纵身跟了上去。

  经过顿饭工夫的疾驰,两个人到了那座已倒塌的小亭所在地。

  梅恨天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居然没跑!”

  楚云秋道:“你居然不怕我从背后袭击你!”

  两人互望一眼,脸上各浮现一片难以言喻的异样表情。

  梅恨天往那堆废物走了过去,伸手一扬,冰冷说道:“你进来看。”

  楚云秋举步跟了过去,他一眼就看见了,废堆中一片空地上,确有一个碗口大的紫黑“楚”字,笔划粗细不一,很不规矩。

  他抬眼望向梅恨天:“这就是你父亲沾血留下的“楚”字?”

  梅恨天冰冷道:“不错。”

  楚云秋冷笑一声道:“梅恨天,你好糊涂。”

  他卷起了左衣袖,探手人怀摸出那把小玉刀,往左臂上一划,鲜血泉涌而出,他冷然抬眼道:“用你那没有手的右胳膊沾我的血也写个楚字,看看它跟你父亲写的这个楚字有什么不同。”

  悔恨天一征,道:“我明白了,用断腕处沾血写的字,绝不可能这么小。”

  楚云秋冷然一声道:“总算你还不太糊涂。”

  他闭穴止血,撕下一块衣衫,包住了伤口。

  悔恨天茫然地道:“若是非破断腕处,悬空滴血,字迦则有可能只这么大。”

  楚云秋陡扬双眉道:“你父亲可是你亲手埋葬的?”

  悔恨天道:“不错。”

  楚云秋道:“那么你应该知道,你父亲两只断腕有没有被处。”

  悔恨天沉默了一下,摇头道:“我想过,没有。”

  楚云秋冷声道:“你不会再有疑问了吧:”

  悔恨天道:“这么说,杀我父亲的不是件父亲。”

  楚云秋道:“就像你说的,阴魂不会杀人。”

  悔恨天道:“我明白了,。我曾经离开这儿去追一个人,这段工夫在地上写个“楚”字是绰绰有余,只是这是谁,他为什么在我父亲身旁写这么一个楚字?”

  楚云秋道:“我不敢说杀你父亲的是谁,不过这世上只有两人一直想杀你父亲,一个是我父亲,一个是“残缺门主”,而我父亲已在三天前去世了……”

  悔恨天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残缺门主”……”

  楚云秋道:“留这个“楚”字的用意至为明显,他是想栽赃嫁祸,可惜他不知道我父亲早在三天前就不在人世了,而且他也百密一疏,忘记把字写大了一些。”

  悔恨天眉宇间又现杀机,道:““残缺门主”索还了我父亲欠他的债,两地欠我的却更多了,他现在离我还,你现在离我近”他猛吸一口气道:“楚云秋,大丈夫恩怨分明,我一直坚持冤有头,债有主,而且一直认为上一代造的罪过让下一代来承担是不公平的,可是现在你父亲已经死了……”

  楚云秋平静地说道:“我懂你的意思,你是个英雄人物,我一直对你有惺惺相惜之感,死在你手里,我不但没有抱怨,反而很高兴,父债子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我原就要代我父亲还你个公道,好了,我话就说到这儿了,你动手吧:”两眼一闭,不再言语。

  只听悔恨天道:“你这是干什么?”

  楚云秋睁开了眼,道:“代父还债,有什么不对吗?”

  悔恨天摇头道:“你错了,我不要这么杀你。”

  楚云秋微愕道:“你不要这么杀我,那你是要…”

  悔恨天道:“长这么大,我只见过你这么一个英雄人物,除了惺惺相惜之外,我对你还有一份敬佩,所以我要给你个放手一搏的机会。”

  楚云秋连忙说道:“不,不,我这是还债……”

  悔恨天两眼寒芒直逼楚云秋,道:“你一定得动手。”

  楚云秋道:“你知道不知道,你不是我的对手。”

  悔恨天道:“我知道,不过我愿意全力一搏,我把你看成你父亲,我心里充满了仇恨,我可能会胜过你。”

  楚云秋道:“万一件仍不是我的对手呢?”

  悔恨天道:“那我虽死无憾。”

  楚云秋摇头道:“不行,我是代父还债,怎么能伤你,我要是伤了你,梅、楚两家的仇恨岂不更深了。”

  悔恨天道:“不会的,你我都还没有娶妻生子。”

  楚云秋道:“不管你怎么说,我不会跟你动手。”

  悔恨天道:“你会的。”扬手一掌挥了过去。

  楚云秋不防有此,脸上被悔恨天捆个正着,“叭”地一声脆响,半边脸多了五道红红的掌痕,鲜血顺嘴角流下。他后退一步,也为之一征!

  但他笑了:“悔恨天,你要是想用这种办法逼我出手,那你就错了……”

  悔恨天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说话,一步欺到,抖手又是一掌。

  这一掌比头一掌更重,楚云秋躲得开,但是他没有躲,脸上更红了,血流得也更多了,顺着下巴落在了胸前。

  他仍然满脸笑容:“好,咱们就试试,你打吧!”话落,索性闭上两眼。

  悔恨天一连又是三掌,楚云秋站得很稳,一动也都没有动,但是,他鼻子里也见了血水。

  悔恨天险上仍没表情,右臂断腕处猛力击在楚云秋的肚子上,楚云秋身子往前一顿,他左掌落在了楚云秋颈后。楚云秋连功都没有运,他趴下了。

  悔恨天一脚把他踢翻转过来,冰冷道:“你还不动手吗?”

  楚云秋冷冷一笑,说道:“悔恨天:你错了……”

  悔恨天一口唾沫吐在楚云秋的脸上,道:“你是个儒夫,你父亲够贪生怕死的了,你还不如他。”

  楚云秋道:“不要激我……”

  梅恨天抬脚踩在他的脸上,冷声道:“怎么样,这滋味儿好受吗?想不到有这么一天,我会把你踩在脚下,而且是踩你的脸。”

  楚云秋开了眼。悔恨天忽然抬离了脚,冷冷笑道:“我明白你为什么不动手了,你是明知我不杀不还手的人,你嘴上说要代你父亲还我悔家这笔血债,其实你是不想代你父亲还我家这笔血债,你跟你父亲一样的贪生怕死……”

  楚云秋突然睁开了眼道:“梅恨天,不要辱及我的父亲。”

  梅恨天两眼寒芒一闪,道:“怎么?你怕听,我就要说,你父亲何止贪生怕死,他还卑鄙下流无耻……”

  楚云秋突然挺身站起,道:“悔恨天,住嘴,我跟你放手一搏就是,亮出你的兵刃来吧!”

  梅恨天道:“我没有兵刃,就用这只肉拳。”

  楚云秋道:“那么,你吃亏了,我有一双手。”探掌抓向悔恨天。

  梅恨天吸气飘退半尺,躲过楚云秋这一抓,扬手劈了出去。

  楚云秋抬掌迎去。

  “碎”地一声震动,楚云秋身躯纹风末动,梅恨天却又为之退了一步。

  楚云秋冷冷地笑道:“梅恨天,凭你这身手想报仇?”

  梅恨天脸色一变,一语不发,左掌一晃向楚云秋抓了过去。

  他这一抓很奇妙,疾快如电,而且满天的掌影,让人难辨虚实。

  楚云秋吸气往后退去,梅恨天跨步欺上,抓势不变。

  楚云秋心头不由暗生震动,就这微一征神问,梅恨天左掌已到,“嘶”地一声,他胸前衣衫被抓破一大块,指尖插中了肌肤,皮破肉绽,鲜血泉涌而出,胸前马上红了一片,再差分毫便能开膛。

  楚云秋只觉一阵疼痛袭上了身,梅恨天招式忽变,五指一拂,疾袭心窝。

  楚云秋现在可以躲,也可以出手还击,但是他既末躲闪,也没还击,反而一挺胸把心窝要害迎向梅恨天约五指。

  梅恨天马上就发觉不对了,一征喝道:“楚云秋,你……”

  楚云秋唇边泛起一丝笑容,没说话。

  梅恨天知道楚云秋是有意往他手上台,他本可以撤招收手的,但是现在却来不及。因为他那一招变得快,楚云秋迎得也快,加以双方距离又近,他一声“你”牢出口,指尖已经碰上了楚云秋心窝的肌肤上。

  眼看楚云秋的心脉就要断在梅恨天这疾拂而来约五指之下。

  蒸地一声惊急嘶喝传了过来:“慕民,住手!”

  一点银光跟着喝声来到,像突然闭起一道电光,正中悔恨天小臂。

  梅恨天一个身躯忽然向左偏去,右肩正迎着楚云秋胸膛,碎然一声撞在一起。楚云秋身躯微晃,梅恨天却立足不稳向左倒去,结结实实地摔在地上了。

  梅恨天左小臂上,缠着一条极细的银线。

  一条娇小的人影腾掠而至,落到了两个人面前,赫然是黄婉君!

  她脸都吓白了,楚云秋的模样儿她尽收眼底,她急急地道:“慕民!他是你同父异母的哥哥,你怎么能下这种毒手?”

  楚云秋为之一征,刚要说话。

  梅恨天已翻身跃起,叫道:“小君!你说什么?”

  车声镳醣,蹄声震天,尘头大起,十几辆马车如飞驰来。

  黄婉君含着泪儿抬手一扬,说道:“你们两个的生身母亲都来了,你们去问问她们两位老人家吧!”

  楚云秋讶然道:“我们俩的生身母……”

  “双凤门”的人停在丈余外,最前面一辆车上四条人影掠起,比马车还快地腾跃而至,是莫言、时逸、左北斗,还有姑娘萧凄悟。

  这四位一起落在楚云秋身边,几乎同时惊叫:“楚老弟你……”

  楚云秋含笑抱拳,道:“谢谢四位,我不碍事,一点皮肉之伤。”

  就这两句话工夫,马车驰到,“逍遥宫主”跃下马车,“双凤门主”急道:“姐姐小心。”

  逍遥宫主闻若无闻,颤声说道:“小秋,你在哪儿,伤得重吗?”

  楚云秋一步跨到,道:“干妈,我在这儿,不碍事……”

  双凤门主就在逍遥宫主的身后,她道:“云秋!她是你的亲娘生身母,还叫什么干妈呢?”

  楚云秋一征,说道:“你……”

  只听莫言道:“楚老弟,老时跟老左见过你跟梅少侠,他们俩碰见宫主提到了这件事,宫主这才知道你就是它的亲生孩子。”

  楚云秋瞪大了两眼,道:“宫主,你没有弄错吗,楚云秋自小就没有了娘,听我父亲说,我娘生下我之后就过世了……”

  逍遥宫主颤声说道:“小秋,楚陵霄不是你的生身之父,他只是你的养父,梅凌烟才是你的生身之父,我并没有死,我是被楚陵霄打下了家后的断崖,他以为我已经不在这世上了。”

  楚云秋道:“你说什么?梅凌烟才是我的生身之父,我爹他只是我的养父,这……这是怎么回事?”

  双凤门主道:“云秋……”

  逍遥宫主道:“还是让我来说吧:妹妹。”

  一顿按着又道:“小秋,你知道这梅凌烟夫妇感情不好,并不和睦,是吗?”

  楚云秋道:“不错,我是知道。”

  逍遥宫主道:“你可知他夫妇为什么感情不好,一直不和睦吗?”

  楚云秋道:“听说是因为梅凌烟别有所欢。”

  逍遥宫主道:“你错了,他不是另有所欢,而是他早在跟他妻于秦氐结婚之前有位红粉知己,他那位红粉知己已怀有他的骨肉,他却奉了父母之命娶了秦氐含烟,他思念他那位红粉知己因而冷落了它的妻子。”

  “而他那位红粉知己在伤心断肠之余也嫁了“神手书生口楚陵霄,十月瓜熟蒂落生下了你,你母亲几经思考认为不该瞒楚陵霄,所以把真相全告诉了楚陵霄,谁知楚陵霄知道你不是他的亲骨肉之后大为嫉恨震怒,他毁了你母亲的脸,弄瞎了你母亲的眼,最后把你母亲击落家后断崖。”

  “你母亲命大没有死,忍痛逃走,误打误撞跑进了现在“逍遥宫”所在,而楚陵霄却留下了你,把你抚养长大,他所以杀害悔家满门,主要也是为这件事,小秋,现在你明白了吗?”

  楚云秋听得心神狂震,脸色连变,一点头道:“我明白了,只是为什么他老人家一直没告诉我?”

  逍遥宫主道:“许是他不敢让你知道你不是怕的亲骨肉,我曾经愉愉回去探望过你几次,我虽然看不见,但是我听得见,他视你如己出,既是这样,他焉有不怕你离他而去的道理?”

  双凤门主突然说道:“他既有杀害梅家满门之心,又怎么能让你知道你是梅凌烟的亲骨肉。”

  逍遥宫主道:“恐怕这也是原因之一。”

  楚云秋突然跪了下去,道:“云秋不考,让你在外受苦这么多年。”

  逍遥宫主身躯暴颤,两串晶莹之泪从覆面纱后坠下,落在襟前,她伸手颤抖的手扶起了楚云秋,便咽道:“孩于,快起来:这不怪你,造物弄人,我也没有尽到做母亲的责任……”她悲喜交集,难以自持,这是做母亲的天性。

  而楚云秋却没有太大的激动,这也难怪,他在袜裸中就没了母亲,这么多年来也一直没有亲身感受到母爱,如今它的母亲突如其来,这份亲情究竟不够浓厚。尽管如此,却已赚得旁观众人不少眼泪。

  姑娘家心软,哭得像泪人儿,连莫言几个都频频举手抹鼻擦泪。

  只听双凤门主道:“云秋,听说你找你养父去了,找到了没有?”

  楚云秋道:“找到了……”

  逍遥宫主道:“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楚云秋道:“家里,他老人家后来回家去了,一直在家里待着没出去。”

  逍遥宫主道:“当初他为什么让你齐伯伯代他赴约,你问过了吗?”

  楚云秋道:“问了,他老人家是不得已,他老人家要去搏杀“残缺门”那帮人,让齐伯伯代他老人家赴约,暂时拖一下,哪知等他老人家挑了“残缺门”赶去之后,却已迟了一步了。”

  逍遥宫主道:“原来如此,我原说这里头一定别有原因,要不然他不会议你齐伯伯代他赴约,他这么对我倒还情有可原,他杀了梅家满门就嫌太过了,过错并不在梅家人,而且他已经毁了梅凌烟的家了,我不知道眼前这些事他怎么应付。”

  楚云秋道:“他老人家早在事后就知道错了,所以迟迟没了结只是为兄我一面,他老人家料定我迟早会回家去的。”

  逍遥宫主身躯一震急迫:“这么说,他如今已经……”住口不言。

  楚云秋点点头,也没说话。

  逍遥宫主一袭衣衫无风自动,道:“想不到他竟然这么……这,这是何苦,这又该怪谁?怪他?怪我?还是怪梅凌烟?”

  双凤门主道:“姐姐,我说旬公平话,这要怪该怪梅凌烟的父母,当初他一一位要是答应了那门亲事,让姐姐进他悔家的门,不就什么也没有了么?”

  逍遥宫主沉默了一下,说道:“或许妹妹说对了,也好,就让他这么去吧!他也只有这一条路好走,要不然眼前这种局面他无法应付,云秋!你把他埋葬在家里了?”

  楚云秋点点头道:“不管怎么说,他老人家对我有这么多年养育之恩,而且我事先并未知道内情。”

  逍遥宫主道:“不,云秋,你做得对,等一会儿此间事了,我也要看看他去,我总算跟他夫妻一场,而且他对我这样也不能怪他。”

  双凤门主叹道:“姐姐真是宽怀大度,自己身受这样,居然这么多年由始至终没有一句怨一言,楚陵霄若是知道,他应该愧煞,人死,一了百了,而且姐姐都能这样,我还有什么说的,恩怨俱消事已了,我……”

  逍遥宫主道:“妹妹:既是恩怨已消事已了,而且当年离别重相逢,尤其当年事并不能全怪你,你又何思?”

  双凤门主身躯猛然一震,道:“姐姐你……”

  逍遥宫主淡然地说道:“妹妹你原谅,我认为骨肉相逢不相认,那真是个天地间最为悲痛的事:”双凤门主身躯泛起了颤抖,她没有说话。

  逍遥宫主道:“恨天:当年事你都一清二楚了,你不该高怪你的父亲了,也不该再怪你的母亲了,那是造物弄人,如今你的母亲就在你眼前,还不上前跪认。”

  悔恨天听若无闻,征忙地望着双凤门主,他没动,也没说话。

  逍遥宫主道:“妹妹,把你的面纱取下来吧,从今以后周不着它了。”

  双凤门主迟疑了一下,默默抬手取下了覆面纱。

  黛眉凤目,胆鼻檀口,虽然已届中年,但依然国色天香,风华绝代,不愧为当世第一美人悔恨天猛然一阵地激动,突然,他叫了声:“娘!”扑过来跪倒在地。

  双凤门主悲喜热泪夺眶,两串晶莹珠泪,扑窍签而落。

  她便咽着伸手扶起了悔恨天,道:“孩子,让你受苦了!千不是,万不是,是娘的不是,你只有一宗不是,看看你把云秋打成什么样儿了,还不快过去赔罪去。”

  悔恨天转身又要跪倒,楚云秋一步跨到,伸手架住了他,道:“别这样,恨天!这件事咱们事先都不知道。而且咱们是兄弟,弟弟打哥哥两下算什么!”

  莫言叫道:“对啊!做哥哥的怎么说也得让着弟弟点儿,挨还不是白挨了!”

  这种事是悲喜交集的,经莫言这么一说,悲的气氛也就没有了,喜的气氛却更浓了,大伙儿都笑了。

  悔恨天一只手抓着楚云秋,道:“大哥,真没想到咱们俩会是兄弟,难怪我们俩一见面就投缘!”

  黄婉君道:“恨天!大哥刚才是不是一直都没有还手?”

  悔恨天当即把刚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静静听毕,黄婉君道:“我说嘛,要不然,凭你那几下子能伤得了大哥。”

  楚云秋道:“不错,总算有人知道我,这顿打没白挨。”

  大伙儿又笑了。笑声中,萧凄悟悄悄地走到楚云秋身旁,低低地说道:“楚相公,我身边带著有伤药……”

  莫言轻咳一声,道:“姑娘,可以把那“楚”字省去了。”

  一句话红了两张脸,楚云秋心神震颤,萧栖悟羞得蚁首低垂。

  时逸抚掌笑道:“老莫什么时候学会这么会说话了,看来到时候这两位非好好跟你喝两杯不可。”

  莫言嘿嘿笑道:“我姓莫的别的不会,这一样最拿手,看来还是我来做个现成的媒人吧,宫主……”

  楚云秋忙道:“莫老……”

  莫言道:“老弟台,你别急了,宫主跟萧姑娘都说好了,要不然人家萧姑娘干什么这样关心你,要不是我这个莫媒婆也不敢轻易抓起这差事了!”

  楚云秋忙转望逍遥宫主,只听逍遥宫主道:“云秋,莫老说得不错,我已经代你做主求得萧姑娘首肯了,你不会怪娘多事吧!”

  楚云秋心里为之震颤,他红着脸笑道:“怪您?您让我省了事儿了,我感激都怕来不及。”

  逍遥宫主为之一征!萧凄悟猛抬蚝首望向楚云秋,娇留上带着惊羞喜,也带着激动,一双美目里所包含尤多,多得令人难以言喻。

  莫言一扬拇指,道:“老弟真行,对,这才是须眉男儿本色,大丈夫,大丈夫周不着忸忸恨妮的!”

  逍遥宫主道:“以找看这叫皮厚不害躁。”

  大伙儿哄然一声又都笑了。

  忽听“逍遥宫”的一名姑娘道:“宫主,有人来了。”

  大伙儿忙住笑望去,只见远处驰来十几条人影,疾快若飞,身法俱皆一流。

  双凤门主诧声道:“这是谁?”

  楚云秋目力超人,他已看出来人的几个是谁了。

  当即说道:“金陵传家的传天翔跟它的爱女傅飘红,安柳汞的柳不凡,洛阳白璞,衡阳桂天平,杭州郭绍青。”

  莫言点头说道:“没错,全是人大家的人,老的带着小的,还有大大世家的高手。”

  时逸道:“他们这是干什么?”说话间,六人世家的人已然来近。

  楚云秋很自然的目光只落在姑娘傅飘红的脸上,不知道为什么,才几天不见,姑娘傅飘红消瘦了不少,也樵悻了不少,而且满面都是悲怨神色。

  他心里不由泛起一种异样感受,这感受很清晰,但他却说不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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