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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现眼报

  白素花费了大量唇舌来说两件古怪的匪徒自杀事件和报应有关,尽管她说得很详细,可是立论的根据还是很脆弱。

  她立论的唯一根据就是真有报应这回事。

  而是不是真有报应这回事,完全无法证实,所以她的立论实际上也不能成立。

  若是换了一个环境,我早已经出言反对了。而这时候我反正是在山顶吹风,就随便白素说下去,没有反驳。

  白素基于这样的信念,又知道乔安婶婶提到过果报之神,所以她感到和乔安婶婶的会面很重要。

  白素是在费南度的陪伴之下去见乔安婶婶的,她把这个过程也说得很详细,我不再重复,只指出她这样做的目的,是要说明这位乔安婶婶并不是我口中的“乡下女巫”那么简单,而是在巴拿马全国范围之内,很有影响力的一个掌握了一定神秘力量的人物。

  相信她有神秘力量的,不但有一般的民众,也有像费南度那样的高级官员。

  乔安婶婶住在一条长的一百公尺的巷子尽头,当费南度、白素和红绫去到的时候,狭窄的巷子中挤满了人,都是来自各地,甚至于有不远千里而来的人,带著各种各样的问题,来向乔安婶婶恳求指点迷津。

  白素所描述的这种情形我完全可以接受。因为这种情形虽然很碍眼,可是在各地都有存在。

  我就曾经在一个世界上第一流先进的大城市中,看到过类似的情景:在凌晨三点钟,就有看来衣冠楚楚的男女,在污秽的横街里排队等候,目的是求见一位盲者。据说这位盲者能知过去未来,具有异能。所以他会客的条件虽然很苛刻,例如不能预先约定时间,只采取先到先得的方法,而且每天限定会客的人数等等,于是想从他那里得到指点的人,就只好通宵排队。不过幽默的是,通过特殊途径,当然是付出更多的金钱,也就可以例外。

  在一个普遍来说知识平均程度很高的大城市中,尚且有这种现象,何况是在巴拿马这种所在。

  在这里要特别声明的是,我对于能知过去未来以及任何属于玄学范围内的奇才异能,都绝对不抱否定的态度。我只是不相信挂上异能的招牌谋生的走江湖者,真的会有他所声称的异能。

  这两者之间很有分别。

  为了使大家更明白我的立场,我再举一个具体的例子,例如“风水”。我绝对相信有风水这门学问存在,但是却不相信活动在江湖上以此谋生的众多所谓风水先生真懂得风水这门学问。

  以上几段,纯属题外话,和故事无关。之所以趁这个机会说一说的原因是,由于我记述的故事中,有大量涉及玄学范围,而且加以肯定,历三十余年。所以有些跑江湖者,在打起玄学的幌子的时候,有利用“卫斯理也肯定”的情形出现。

  所以必须讲清楚:卫斯理肯定的是玄学,卫斯理绝不肯定拿玄学来谋生的跑江湖者──说得好听一些是以此谋生,而实际上其实是招摇撞骗。

  却说当时在巷子中的人虽然多,可是费南度地位不同,就有特权,他摇摆著身子,把原来在巷子中的人,都挤得背贴住了墙。有他这个大胖子开路,白素和红绫跟在后面,就很容易走动。

  到了乔安婶婶的住所门口,屋子在外面看来很是简陋,推门进去,倒相当宽敞,而且现代化的家居设备,应有尽有。乔安婶婶正坐在一张宽敞的安乐椅上,伸手抚摸一个跪在她面前的妇女的头顶,口中在喃喃作声,也不知道她在说些甚么东西。

  在白素眼中看出来,这乔安婶婶是一个典型的年老成精的老江湖,白素不免有些失望。

  白素并不讳言她在见乔安婶婶之前,有一定的希望,希望这位女巫,至少通晓巫术,或者曾经和她口中的果报之神有过一定的接触。

  等到进屋子一看,就知道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她在失望之余,也就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不过白素也不是没有收获,和乔安婶婶谈话不多久,她就知道在银行抢案发生的时候,正有大雷雨。由于大雷雨在当地十分常见,几乎每天都有,太平常的事情就容易被忽略,所以费南度在提到银行抢案的时候,并没有说到有大雷雨。

  而乔安婶婶提到了大雷雨,是因为她有她的观点,而她的观点,来自果报之神执行报应的方式。

  谈话先从匪徒冲进银行开始,这乔安婶婶果然惯走江湖,能说会道,把事情的经过说得有声有色。

  白素看过整个经过的录影带,她很佩服乔安婶婶的叙述能力,既将事情说得很清楚,又没有夸大,这使得白素对她有一定的好感。

  等白素问到她对这件事情的看法时,乔安婶婶双手挥舞,语调高亢,说明她对自己的话充满了信心。

  她道:“当然是果报之神来到,执行了他的神圣职责!”

  见她说得如此肯定,白素问道:“何以见得呢?”

  乔安婶婶更提高了声音:“当时正在下大雷雨!电光闪闪、雷声隆隆,却不正是果报之神来到!”

  乔安婶婶在说的时候,双眼睁得老大,像是奇怪何以白素看来聪明伶俐,却连这样简单的事情都不知道!

  可是当时白素确然在一时之间,难以将“大雷雨”和“果报之神”联系起来。而且看到了乔安婶婶这种表情,她也不知道该如何问下去才好。

  白素说到这里,略顿了一顿。她是想我是不是可以有甚么联想,然而我也想不出来。

  这时候同时在听白素叙述的那两人,却发出了很明白乔安婶婶所说的话的声音。

  这两人的如此反应,使我想到乔安婶婶所说的大雷雨和果报之神等等,一定和当地的民间传说有关,一般民间传说都深入人心,当地人从小就接触,所以那两人一听就明白,而我们外来人,就莫名其妙。

  我问了一句:“大雷雨是果报之神的象徵?”

  白素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那两人抢著道:“果报之神就是雷神!很多情形下,果报之神执行神职,就用雷火烧死该死的人。”

  听了两人的解释,我更觉得不可思议并不是对雷神执行报应感到奇怪,而是雷神执行死刑,用雷火烧死罪人的这种说法,根本是中国民间的传说,怎么会远在巴拿马,也有这样的说法?

  当然就算相隔很远,有类似的传说也不足为奇,可是这时候我却感到真正的奇怪。

  在中国民间的传说中,雷神是正义之神,他主持正义,用雷火对付邪恶。人们在受到邪恶力量的迫害而无法反抗时,就会用“甚么时候看你遭到天打雷劈”来发泄,把对付邪恶力量的希望寄托在雷神的身上。

  难道在这里,情形也是如此?

  由于白素停顿了一会,我又没有出声,她当然可以知道我在这段时间内想到了甚么,所以她再开口,完全可以接上我的思路。她道:“情形确然十分类似中国的传说,而他们更相信,果报之神在出现时,必然伴随雷声和闪电。”

  我在这时候思绪比较紊乱,我想到在中国的传说中,雷神和果报之神之间似乎并不能画上等号。

  然而中国的神仙系统十分复杂,如果将之简单化,雷神既然执行一部份报应工作,将他就当作是果报之神,也无不可。

  而这种情形,很像是这里的传说,来源是中国。

  我把所想到的说出来,又加了一句:“中国的雷神造型很特别,不知道这里的雷神是甚么样子?”

  白素道:“你且听我说下去。”

  乔安婶婶在肯定了银行中发生的事情和果报之神有关之后,还发表了一大篇议论:“做害人的事情,终会害自己,那三个匪徒抢了钱还要杀人,本来也一定会为他们的恶行付出代价,逃不过果报之神的惩罚。而当时恰好果报之神出现,就立刻使他们把杀人的心变成杀自己,所以他们才会开枪打死了自己!”

  我在听到白素说这番话的时候,心中更是疑惑。因为这番话说得很有条理,对于害人终害己的观念有相当透彻的了解。我忍不住又问:“这番话完全是乔安婶婶说的,还是曾经经过你的加工?”

  白素立刻回答:“一字不改,完全是她说的。这位女巫,并不如你所想像的那样‘乡下’,在她自己的那一套领域中,有她自成系统的理论,说起来很有说服力,所以才能得到群众的拥护。”

  我也感到要对这个女巫刮目相看才是,我把我对她的感觉说了出来:“我总感到她的那一套,和中国的传说十分接近,难道中国和中美洲的民间文化如此相通?”

  白素笑了起来:“关于这一点,当时我和你一样,十分疑惑。可是接下来的行动,使我有了一个假设,可以说明这个奇怪的现象。”

  白素并没有立刻说出接下来的行动是甚么,她接著说的是:“刚才我转述的乔安婶婶的那一番话,用在探险队被匪徒袭击这件事上,也完全适合。”

  我又将那一番话想了一遍,感到确然如此:当探险队被匪徒袭击的时候,正有大雷雨(果报之神出现),而匪徒在探险队毫无防备的情形下突袭(那是绝对的恶行),于是在现场的果报之神就运用神力,把那帮穷凶极恶的匪徒杀人的心,转为他们自相残杀,实现了恶有恶报的结果。

  这是根据乔安婶婶那一套的说法。

  如果将它“卫斯理化”,就是这样:当匪徒在开始杀人的行动时,匪徒的脑部活动,是在想如何杀人。而当其时,有一种力量,改变了匪徒脑部活动,使匪徒想到的是自相残杀,脑部活动支配身体的行动,所以结果就出现了匪徒的自相残杀。

  还可以作很多补充:这种可以彻底改变脑部活动的力量,假设和闪电打雷的天文现象有一定的关联。

  也可以设想是外星人超特能力在起作用。

  总之这种力量能够使人原来的想法,起截然相反的转变──从杀人变成自杀。当原来的想法是一种恶行的时候,转变为相反,就变成了恶行的报应!

  我真想不到一个乡下女巫的一番话,会给我带来那么多的联想,而且似乎在某种程度上,解决了奇异的现象。

  我立刻又想到在录影带上看到银行中三个匪徒在自己打死自己时的情景,其中至少有一个匪徒在右手开枪的时候,左手有所动作。当时我们都不知道他左手想干甚么。

  现在有了这样的假设,就可以设想当时这个匪徒的脑部活动受了外来力量的影响,使他从杀人的意念转为自杀,而在这种转变还没有完全完成之前,有一个过程。已经知道脑部活动分为左、右两部份,控制右手活动的是脑的左半部,而控制左手活动的是脑的右半部。

  当时的情形就可能是那个匪徒的左半脑已经受到了外来力量的控制,而右半脑却还没有。于是就出现了右手举枪自杀而左手却想把右手推开去的情景。

  当然那只是极短时间的一个过程,紧接著他全部脑子都受到了外来力量的控制,所以自杀行为迅速完成。

  也可以根据这个假设来设想另一个匪徒为甚么曾往临死之前现出如此奇怪的神情。

  那当然是在他的脑部活动完全受到控制之前,还有刹那之间的清醒,使他不明白自己明明是想杀人,何以忽然之间变成了杀自己。然而他也仅仅只有这一点时间而已,紧接著他的脑部活动已经完全被控制,发出了杀死自己的命令,于是他的“自杀”行为也就完成。

  所以严格来说,这三个抢银行的匪徒确然是“自己杀死了自己”而不是“自杀”。

  因为当时他们杀死自己的行为,并不是他们自己的意念,而是受了外来力量影响脑部活动的结果。

  把那种可以截然改变原来意念的力量,当作是果报之神所发出,虽然需要一定的想像力才能接受,可是一想通了,就会觉得原来如此!

  而且这种想法,比中国传统关于报应的设想,要乾净俐落得多,全都是清脆玲珑的“现眼报”!就在当场立刻解决,不必把希望寄托在不知道甚么时候的“报应时辰”。

  现眼报的好处是行恶事的人,立刻得到报应:想痛打他人的会变成打自己;要用刀刺人的刀会插进他自己的身体;扔起斧头想把人的手砍下来的结果断下来的是他自己的手;开枪杀人的结果子弹射死了自己……

  种种残害他人身体的行为,都在刹那之间转变为伤害他自己,这何等令人痛快!想不出还有甚么事情比这个更大快人心的了。

  推而广之,不但是伤害他人身体的恶行会立刻得到报应,种种对他人不利的行为,也会立刻转变为对他自己不利。欺诈他人者自己受到损失;背后阴损者自食其果;偷盗者反而不见财物……

  由于人类的恶行实在太多,无法一一枚举,总之那种力量可以使任何行恶者都立刻得到报应!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然而然叫道:“有这样的果报之神,我愿意五体投地,向他膜拜,希望他在全世界范围内施展他的力量,那就会使人类的罪恶彻底消失,地球人才能开始成为高级生物!”

  白素听到了我的叫喊,她道:“当时我的想法和你一样,所以当乔安婶婶说到了有一座庙是专门供奉果报之神的,我立刻要求她带我们去参拜。”

  在白素口中说出了“参拜”这样的词语来,由此可知她的想法确然和我一样,感到这位果报之神有这样神奇的力量,来对付人类的恶行,实在值得崇拜。

  后来白素和我说起这件事,白素十分感叹,她说:“我很同意一种说法,说‘残忍是人类最大的罪恶’,当时我想到的是在任何对他人施展残忍行为的时候,所有的残忍行为都变成回施在恶人身上,真是天下第一快事,能拥有这种力量的神祗,除非本身是恶人,不然一定会对他崇拜。”

  在这方面,我和白素的意见完全一致。后来红绫和温宝裕更夸张,他们说:“只要这种力量能够在地球上广泛发挥,每天我可以向他叩上一百个头,比西藏人拜佛更虔诚!”

  想来他们所说的也很有道理,对任何神祗的崇拜,其实都很虚无飘渺,不能立刻看到有任何成果。而如果真有掌握这种力量的果报之神,每时每刻都可以看到行恶的人遭到现眼报,是何等的赏心乐事,为此多叩几个头,值得之至!

  这些都是后话,表过不提。

  却说当时乔安婶婶带著白素、红绫和费南度一起到那座专门供奉果报之神的庙宇去,车程大约两小时。

  白素心中一直在想,这果报之神的神通既然如此广大,他的庙宇一定十分宏伟,中美洲很有一些历史悠久、来历很神秘的庙宇,这果报之神的庙宇,恐怕也属于这一类。

  由于她一直在这样想,所以在乔安婶婶忽然伸手向前指,说道:“到了,就在那里。”的时候,白素睁大了眼睛向前看去,却甚么也看不见。

  当然不是在她的视线范围之内甚么也没有,而只不过是没有她想像中宏伟神秘的庙宇而已。

  她定了定神,才看到乔安婶婶所指的,是前面不远处一间很简陋的石屋。确然有不少人在石屋中进进出出,可是真的很难将它和神通广大、值得崇拜的果报之神联系起来。

  红绫在前来的时候,和白素一样想法,后来她说了当时对果报之神的神庙的想像:“那应该是一座伟大之极、神秘莫测的大建筑,有许多巨大的柱子,像埃及的神庙一样,我还期望在庙的中心部份发现外星人留下的许多设备,等等……谁知道会是这样的一间破房子,而进去一看,那神像更是笑死人!”

  当时白素和红绫进了那座所谓“果报之神庙”,看到了那个神像,虽然有不少人在对神像膜拜,可是一看之下,白素还忍得出,红绫却立刻哈哈大笑,惹得别人对她怒目而视。

  那所谓神像,真是滑稽之极,也根本不是甚么“神像”,只是在一块木板上,浅剌出来,再加上颜色的一个像,木板竖在那里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显得残旧无比,上面的像也就模糊不清,只能够依稀辨认而已。

  白素一看到这种情形,虽然觉得滑稽,可是立刻她就感到十分惊讶,因为她很快就看出木板上刻出的神像,其造型完全吻合中国传说中的“雷公”──尖嘴猴身,背后有翅膀,手中拿著锤和凿。

  而更令白素感到意外的是在木板上,神像之旁,竟然还刻著几个歪歪斜斜的中国汉字,赫然是“雷部正堂之神像”七个字!

  乍一看到这种情形,确然不容易一下子就了解是怎么一回事。可是白素略想了一想,就明白了。

  她本来就感到乔安婶婶关于果报之神的说法和中国传说十分类似,现在她更可以肯定果报之神传说的来源,是不知道多少年之前由中国人在这里传播开来的!

  中国人离乡别井飘洋过海的历史悠久,几乎去到世界上每一个角落,其中有的到了中美洲巴拿马,是必然的事情。

  可以猜想中国人到了异乡客地,少不免被当地人欺侮,在受了不公平的待遇之后,搬出传说中的雷公来,警告当地人不要做恶事,做了恶事,会有报应,会有天上的雷公来执行,把作恶的人打死。这种受了欺侮而希望有天神帮忙的行为,很合乎中国人的民族性。

  或许恰好有人在雷雨中触电死亡──这在每天都有雷雨的地方其实也是必然会发生的事情,于是这种说法就渐渐深入民心,而演变成为“果报之神”。

  如今在那庙中的那个所谓神像,毫无疑问是中国人的杰作,而且年代久远,足以证明白素的设想。

  白素这时候不禁哑然失笑,本来果报之神给她很多想像,却原来是这样一回事。

  她当然非常失望。

  当我听到她叙述到这里时,我也感到非常意外。虽然我本来就不怎么看好可以在所谓“果报之神”身上发掘出一些甚么来,可是也想不到会如此儿戏!

  如果是我,在这样情形下,一定完全在思绪上把果报之神和雷神之类的想法完全抛开,再也不加以理会。

  可是白素和我不同,当时她虽然失望,然而当她知道,在探险队遇袭、发生怪事的时候,也有大雷雨,她还是把不可思议的怪事和大雷雨联系起来。

  白素的叙述已经完毕,她最后道:“两件事情发生的时候,都有大雷雨,不能完全归于巧合,我始终觉得很有关键性的联系。”

  当时我听了颇不以为然,后来事情的发展,情形很特别。不能说白素的说法正确,也不能说她的说法不对。只可以说在可以接受的、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推断和假设的情形下,白素的这个假设可以成立。

  (这样的说法听起来很复杂,可是因为情况特别,所以必须如此说,在看到了以后事情发展的情形之后,大家都会了解。)

  白素在叙述这些经过的时候,期间经过了她们登上直升机,向我这里飞来,张泰丰和那两人也一面听白素的叙述,一面努力向山崖上攀来。

  结果白素虽然从老远赶来,还是她和红绫先到。直升机在山崖顶上勉强停了一停,红绫首先扑了出来,接著是白素。红绫一看到了我,就指手画脚,笑著向我再详细说那个果报之神庙的破烂情形,白素摇头:“庙不在大,有神则灵。”

  红绫做了一个鬼脸,我笑道:“难道银行里的怪事,和探险队死里逃生,都是那破庙中的雷公的保佑?”

  白素在这时候,想必也想起了那庙的滑稽情形,所以她也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我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我认为现在问题的关键是在失踪的探险队身上!”

  由于我要一直保持相张泰丰的联络,所以并没有切断通讯设备,因此白素在我对面所说的话,张泰丰也可以听得到。我还没有对白素的话有反应,张泰丰已经叫了起来:“对!探险队!只要把探险队找出来,事情就会真相大白!”

  我体谅到了张泰丰急于想找到典希微的心情,所以对他的话并没有反驳,而只是在心中想:探险队的失踪,恰好在遇到袭击之后,可以假设失踪和怪事有关,但是绝不能说是找到探险队,事情就会水落石出。

  并不是我太悲观,而是事情发展到现在,我们除了“现眼报”的假设之外,根本完全茫无头绪。而所谓现眼报的假设,根据也薄弱到了极点,我之所以感到这个假设能够勉强成立,基于客观因素少,而基于主观因素多──我是希望世界上真能够有“现眼报”这种现象存在,通过这种现象遏止和消弭地球上一切由人类行为所造成的罪恶。

  由于有这样的希望,所以才进一步希望这个假设符合事实,其实这是一种典型的一厢情愿。人在幻想的时候,总会倾向于自己希望出现的局面,我也未能免俗。

  张泰丰在说完之后,又道:“探险队他们究竟到哪里去了,卫夫人有没有线索?”

  白素的回答很实在:“唯一的线索就是他们上了天。”

  这样的回答当然令张泰丰失望,他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我望向白素,神情很疑惑。

  白素所说探险队的去向是上了天,根据的线索自然是那些箭嘴符号。

  然而箭嘴符号虽然指向天,说“探险队上了天”还是非常含糊的一种说法,有许多许多疑问。偏偏白素却说得十分肯定,这就使人疑惑。

  白素在我的脸上看出了我心中的疑问,她摊了摊手,反问我:“除此之外,还能够有甚么其他的设想?”

  我只好苦笑,无话可答。

  这时候直升机离开了山崖顶,我要直升机继续在山崖附近兜圈,虽然明知道不会有多大用处,然而也没有别的事情可做。

  在完全没有作为的情形下,红绫忽然仰天长啸,白素和我在她惊天动地的啸声之中,面面相觑,啼笑皆非。

  看红绫的情形,她是异想天开地想把自己的啸声传上天去,好让上了天的探险队听见──这自然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天上除了一些云彩之外,根本甚么也没有。

  在红绫的一阵又一阵的啸声之中,通讯设备的耳机之中突然传来了费南度的声音,他显得很吃惊:“甚么声音?是直升机出了事?”

  从一个人口中发出的声音,竟然会被误会成飞机失事,其声音之惊人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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