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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难女芷仙 同门欢聚

  英琼疑是妖法,刚待拔剑上前,妙一夫人朝那跳舞出来的那一群赤身男女脸上一看,忙道:“英琼住手!”那十几个赤身男女竟好似不知有生人在旁,若无其事,如醉如痴的,在空中跳舞盘旋了一阵,成双作对地跳上石床上面,便要交合。

  妙一夫人陡地大喝一声,运用一口五行真气,朝那些赤身男女喷去。那些男女被妖法拐上山来,受了妖术邪法所迷,神智已昏,每日只知淫乐,供人采补,至死方休。妙一夫人一声当头大喝,立刻破了妖法,一个个恍如大梦初觉,蹲在地下,放声大哭。

  妙一夫人看见他们这般惨状,好生不忍,忙对他们说道:“你等想是好人家子女,被这洞中妖道用邪法拐上山来,供他采取真阴真阳,受他邪术所迷,如不是我等来此相救,尔等不久均遭惨死!现在妖人已被我等飞剑所诛,事已至此,你等啼哭无益。”

  妙一夫人把话说完,众男女一齐膝行过来,不住叩头,苦求搭救。妙一夫人只得用好言安慰,英琼看不惯这些赤身男女狼狈样儿,便把头偏在一旁,忽见朱梅在前,猩猩在后,捧着一大包男女衣服鞋袜,从后洞走了出来。各人见了衣履,抢上前去,分别认穿。那衣履竟不下百十套,众人穿耆完毕,还剩下一大堆。

  妙一夫人便向朱梅道:“朱道友,这剩的衣服如此之多,想是那些衣主人已被妖道折历而死。道友适才进洞,可曾发现甚么异样东西!”朱梅笑道:“我见道友有心有肠去救这些垂死枯骨,觉着没有甚么意味,我便带着这猩腥走到后洞,查看妖道可曾留下甚么后患。居然被我寻着一样东西,道友请看!”

  妙一夫人接过朱梅手中之物一看,原来是一个麻布小??,上面满布血迹,画着许多符??,大吃一惊道:“这是混元??!邪教中厉害妖法,看这上面的血迹,不知有多少阴魂戾魄附在上面!幸而我们不曾大意!如果不进洞来,被别的妖人得了去,那还了得?要破此物,非苦行大师不可,待我带到东海,交苦行大师消灭吧!”

  朱梅点了点头,说道:“道友之言不差,要将此??毁去,果然非苦行头陀不可。否则你我如用真火将它焚化,这??上的千百冤魂何辜?这妖道也真是万恶,适才在后洞中,还看见十来个奄奄垂毙的女子,我看她等俱已真阴尽丧,救她荀延残喘,反倒受罪,不忍看她们那种挣命神气,被我每人点了一下,叫她们毫无病苦的死去了!”

  妙一夫人看众男女时,只见其中有一个女子,生得非常美貌,正在哭泣,妙一夫人才一看她,她便跑向妙一夫人身前跪下,哭诉道:“难女裘芷仙,原是川中书香后裔,难女已然失身,何颜回见乡里兄嫂?除掉在此间寻死外,别无办法了!”

  妙一夫人细看裘芷仙,看出她为人贞烈,不由动了恻隐之心。正要开口说话,那裘芷仙已把话说完,叩了十几个头,站起身来,一头往石壁上猛撞上去。

  英琼身法何等敏捷,见芷仙楚楚可怜,早动了怜悯之心。立时身子一纵,抢上前去,将她抱了回来。妙一夫人便道:“你身子受污,原是中了妖法,我看你真阴虽亏,根基还厚,将你送往我一个道友那里随她修行,你可愿意?”

  裘芷仙一听此言,喜出望外,急忙跪下谢恩,叩头不止。

  当下妙一夫人用仙法送走了那干男女,英琼自觉有点肚饿,便将在莽苍山得来的那种朱红色果子取出来,矮叟朱梅一眼看见那数十枚朱果,大为惊异,便问妙一夫人道:“这不就是未果么?我学道这多年,也未见过,只从先师口中听说过此果形状,令徒从何处得来这许多,岂非异数。”

  妙一夫人道:“是,此果名为朱果,食之可以长生益气,轻身明目,生于深无人迹的石头上面,树身隐于石缝之中,不到开花结果时决不出现。所以深山采药、修道的高人隐士,也千百年难得遇见!”

  英琼听了,忙取了十枚献与朱梅。朱梅也不客气,吃了两个,把其馀的揣在身旁,说道:“此果我尚有用它的地方,既然令徒厚意,我就愧领了。不过我这个穷老头子,收了小辈的东西,无以为报,岂不羞煞?”

  说罢,从身上取出一个二寸长,类似一只冰钻,似金非金,似玉非玉的东西,交给英琼道:“这件东西,是我近日在青城山金鞭崖下掘土得来。发现之时,宝气上冲霄汉,等我取到手中,见上面篆文刻着『朱雀』两个字。放在黑暗之中,常有五彩霞光,无论甚么坚硬的金石,应手立碎!知是一个宝贝,只是不知它的用法。我率性就送与你,等你见过令师妙一真人,再问用法吧!”

  英琼闻言,拿眼望着妙一夫人,还不敢伸手去接。妙一夫人叫英琼跪下领谢。

  英琼连忙跪下,谢了朱梅,接过这根冰钻。她自从被赤城子带出,虽然辛苦颠沛了好多日,然而既得了许多异果奇珍,又得拜了剑侠中领袖为师,可算此行不虚,真是兴高采烈,心头说不出来的欢喜。

  这时已届天明时分,忽听洞外连声雕鸣,英琼不及再顾别的,纵身出去看时,果是神雕佛奴,同约它去的那只白雕回来。英琼这一喜非同小可,高兴得忘了形,将身一纵,纵起十馀丈高下,抓住神雕佛奴的钢爪。

  那神雕佛奴,原随它的同伴由峨眉回到白眉和尚那里,去炼骨洗心。『注:“炼骨洗心”,佛家的术语,佛门广大,无所不渡,禽兽一样可以皈依我佛,但禽兽要登正果,程序上比人困难得多,要经脱胎换骨,洗心伐髓等手续。『等到服完白眉和尚赐的丹药之后,白眉和尚对它说道:“你的同伴玉奴,已是脱离三劫,将归正果的了。惟有你三劫未完,杀心太重,我在十年之中,就要圆寂坐化,念你跟随我一场,特地命玉奴将你唤回,与你脱胎换骨,洗心伐髓,你的新主人仙缘甚厚,可仍回到她那里忠心相随,自然能助你完成三劫,得升正果,你此去就无须乎再来了!”

  神雕佛奴早已通赢,听了白眉和尚之言,已知前因后果,便长鸣了数十声,白眉和尚和它依恋不舍,又对它说道:“你不必再依恋我,你的新主人现时已不在峨眉。你此去由莽苍山顺路经过,便能在路上相遇。她正要用你回山,急速去吧!”

  神雕佛奴仍是依依不舍,几经白眉和尚催逼,才行上道。那白雕玉奴同伴情深,仍就送它飞回,这两头雕排云横翼,疾若流星,那消半个时辰,已飞到了莽苍山。

  英琼抓住佛奴的钢爪时,佛奴早已认清是它的主人李英琼,慢慢飞翔下来。英琼着地后,妙一夫人和矮叟朱梅,也走了出来。神雕佛奴又朝空中叫了两声,白雕玉奴也飞翔下来。两头神雕站在英琼身旁,竟比她人还高。

  朱梅认得这两头雕,是白眉和尚之物,非常厉害,寻常剑仙,俱奈何不了它们!居然会听英琼使唤,真是奇怪。笑对英琼道:“你竟有许多送上门来的奇缘,那白眉和尚脾气好不古怪!居然肯把座下两个灵禽赠你,岂非亘古未闻的奇事吗?”

  英琼心喜,望着那只大猩猩,向白雕道:“能不能相烦你带大猩猩回峨眉去?”

  话言未了,那白雕一个腾达,扑向猩猩身上,舒开两只钢爪,就地将猩猩抓起,冲霄而去。吓得那猩猩连声怪叫,眨眨眼冲入云霄,往峨眉方面而去。

  妙一夫人道:“我们众人眼前就要分手,英琼有神雕猩猩作伴,别的自可无忧,不过你从师才只一日,要将功诀一齐传你,短时间内自是不能办到,你可随我到前面坡下,先将炼剑的初步功夫口诀传你吧!”

  于是领了英琼走开,将许多要诀,一一指点,英琼天资颖异,自是牢记于心,一教便会。妙一夫人传完口诀,日光业已满山。英琼芷仙依依不舍地,拜送妙一夫人、朱梅走去之后,英琼笑对芷仙道:“姊姊休要害怕,请随妹子到峨眉去吧!”

  芷仙见英琼小小年纪,有如此惊人本领,心中非常羡慕佩赧。闻言笑道:“妹子命薄,惨遇妖人,迷却本性,失节辱身,恨不早死!多蒙仙师垂怜援手,准许妹子到姊姊洞府中随着姊姊修行,真是恩施格外,自坠魔劫后,已把生死二字置之度外,况有姊姊同乘,何惧之有?”

  英琼道:“如此甚好,我们走吧!”一面说,一面先扶芷仙坐了上去,叫她两手紧攀神雕翅恨,闭紧双目,不要害怕,自己随着也腾身而上。还怕芷仙坐不牢稳,一手紧抓神雕近身处铁羽,一手伸向芷仙胸前,将她拦腰抱住,才喊得一声『起』,那神雕长鸣一声,健羽展处,已自离地二、三十丈高下!

  英琼在雕背上喊道:“金眼师兄,飞得低些,一来沿途可以看见风景,二来省得裘姊姊害怕!”那神雕果然听话,不再高飞,就在离地二、三十丈高下,朝前飞去。

  芷仙起初还觉有一些头晕,后来觉着平稳非常,不禁低头往下偷看,眼中一座座大小峰峦,在脚底下飞一般滑向身后。春山如绣,风景绝佳,不禁在雕背上连喊有趣。

  英琼恐怕她得意忘形,失手跌了下去,刚要唤她留神,忽然那雕倏的加紧速度,飞越下面一个山凹处。英琼忙朝下面看时,只见山凹旁,跑出一个非尼非道的女子,手中执着一柄宝剑,正在念诵口诀。跟着将手中执的那剑柄朝长空掷去,脱手便是一阵黑烟,夹杂着一溜火光,朝着神雕身后飞来。

  神雕闻得身后风声,略将身子回旋,往后一看,风驰电掣一般,直往前面逃走。那雕飞得那般神速,又不似适才平平稳稳的朝前飞去,时而高举冲霄,时而弩箭脱弦一般往下泻落,慢说芷仙胆战心摇,就连英琼也觉着头晕眼花。

  两人都是迎着劈面的天风,连口都张不开。英琼深怕芷仙受不住这般剧烈震撼,遭受危险,急中生智,忙将头躲在芷仙身后,好容易迸出两句话道:“这般逃法,不大妥当,莫如降落下去,同来人拚个你死我活罢!”

  神雕本通灵性,恰好这时正朝前面一个低坡飞去,听了英琼呼唤,顺势降落。

  这时已飞出十来里地,离那飞剑已经很远,等到神雕落地,英琼扶着芷仙跳将下来,芷仙已是头昏脚软,支持不住,坐倒地下,英琼正要举目往天空看时,忽听神雕一声长鸣,倏地舍了英琼,往空便起。英琼连忙抬头看时,原来敌人飞剑已然赶到,被那神雕迎个正着,朝那黑烟火光飞去。

  英琼不知神雕本领,深怕有了差池,忙喊:“金眼师兄,快快下来!待我同她对敌!”

  话言未了,神雕已冲入烟火之中,一个回旋,已将敌人飞剑,抓人爪中,飞下地来。

  英琼看见神雕爪中抓着一把宝剑,烟火围绕,心中大喜。适才说话时节,已将身旁紫郢剑拔在手中,急忙迎上前去,那雕还未落地,便将宝剑掷将下来。英琼见那剑烟火围绕,不敢用手去接,又见剑稍微往下一沉,离地还有丈许,好似空中有甚么吸力,略一停顿,又要往空中飞起!

  英琼怕剑飞走,便不怠慢,忙将手中剑纵身往上一撩,撩个正着,十馀丈紫色寒光过处,『当』的一声,将敌人那口飞剑削为两截,火灭烟消,坠落地上。

  英琼见神雕如此灵异,越发珍爱,便上前去抚弄它的翎毛,看看并无伤损,越加高兴,又仗着自己有神雕宝剑,不觉心粗胆壮起来,便对芷仙说道:“此地离敌人巢穴不远,虽然是个险地,但是妹子有白眉师祖座下神雕,又有长眉真人的紫郢剑,料无妨碍,姊姊既然劳累,我们休息一会,吃点果子再走吧!”说罢,取了两个朱果,递与芷仙。

  二人正吃朱果,那神雕忽然叫唤两声,用嘴在包裹中衔了两个朱果,放在英琼身旁,睁着一双金眼,大有垂涎之态。英琼笑道:“你也想吃仙果吗?我起初还以为你尽吃荤的哩!”说罢,便举起一个朱果,往空中抛去。神雕将身微一扑腾,便纵上前去,衔在口中吞下。

  英琼觉着好玩,便取了六、七个未果,用家传连珠弹法,打向空中,那神雕也自狡猾,竟用了六、七种不同身法去接吃,惹得英琼哈哈大笑,还待向包裹中去取朱果时,一看只剩了几个了,才想起回山还要送人,便停止不打。她正待扶芷仙先上雕背,忽见从身后树林子内,走出一男三女来。男的看去年纪和自己相彷佛,那三个女的,大的一个也不过二十以内,真是男的长得像金童,女的长得像玉女一般!才出林来,那年长的一个,口中喊道:

  “两位姊姊,暂留贵步,我等有话相烦!”

  英琼起初疑是敌人跟踪寻来,连忙拔剑在手,及至定睛看清来人,一个个俱是神采英朗,自古惺惺惜惺惺,自然而然的起了一种好感,正要上前答言,忽然一阵狂风过处,飞沙走石,天昏地暗,耳旁又是鬼哭啾啾,竟和昨日遇见妖人光景相像,大吃一惊,忙舞动紫郢剑护着身体,用目寻着那妖人存身之所。

  正在四下观望间,耳旁又听数声娇叱道:“胆大妖孽,擅敢无礼!”语音未了,适才那四个青年男女站立的地方,忽然发出数十丈长,亩许方圆的五色火光,把天地照得通明。光到处,风息树静,雾散烟消,依旧是光明世界。接着便有三道红紫色,一道青色光华,和两道金光同时飞将出来。英琼这时也辨不出谁是敌,谁是友。只见那几道光华,向自已头顶上飞来,慌忙将剑朝上一撩,手中紫郢剑竟自脱手飞出,与两道红紫色的剑光迎个正着,立刻在空中绞成一团,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其馀那三个光华飞过英琼头上,并不下落,直投向英琼身后而去。英琼正觉着有些诧异,忽听对面那个年长的女子说道:“我们俱是相助姊姊,为何自己人反争斗起来?还不将剑快快收去!省得二宝相争,必有一伤!”

  英琼闻言,还不明白。芷仙虽在惊惶中,因她无有临敌本领,只有害怕心思,反较英琼清楚。早看出来人是一番好意,忙喊:“姊姊休要误会,来的几位姊姊,是帮你的!”

  英琼刚辨出来人的语意,耳旁又是一声女子的惨呼,顾不得收剑,忙回头看时,离自已身后十来丈远近,躺着适才在空中看见那个非尼非道,披头散发,奇形怪状的女子。还有一个奇形怪状的男子,业已望空逃去。再看那雕,业已望空中飞起,追赶那男的去了!

  从她头上飞过去的那几道光华,这时正往回飞去。英琼刚一回身,那年长的女子已走近身边说道:“姊姊还不收回尊剑,等待何时?”

  英琼再看空中自己的紫郢剑,和那两道红紫色的升华,如同蛟龙闹海一般,斗得正酣,使用妙一夫人所传收剑之法,将剑收了回来,然后上前与那四个青年男女相见。

  英琼还不曾开言,那年长的一个女子道:“这位姐姐可是李英琼,曾遇家母妙一夫人的么!”英琼闻言,忙问那四个青年男女姓名,才知这四个人,两个是妙一夫人的子女,自己的师姐师兄,齐灵云和齐金蝉。另一个是餐霞大师的弟子女神童朱文。

  另一个黑衣女郎,年约十六、七岁,生得猿背蜂腰,英姿勃勃,一个鸭蛋脸儿,鼻似琼瑶,耳如缀玉,齿若编贝,唇似涂朱,两道柳眉,斜飞入鬓,一双秀目,明若朗星,睫毛长有二分,分外显出一泓秋水,光采照人。乃是在峨眉、武当、昆仑、五台、华山正邪各派之外,异军突起的女剑仙墨凤凰申若兰。

  申若兰原是云南桂花山神仙潭红花姥姥生平唯一得意的弟子,红花姥姥自从得了一部道书后,悟彻天人,深参造化,算计自己不久坐化『注;』坐化『,佛家语,圆寂时趺坐如生,称坐化。在本书中,』坐化『是修道人道已修成,灵魂上升天阙,变成永生的代语』,想将申若兰荐往峨眉门下。

  那齐灵云学道多年,齐金蝉和女神童朱文,却是三生情侣,今生历劫重逢,与申若兰偶遇,谈得投机,便做了一路。

  他们四人,才遇见妙一夫人不久,妙一夫人见若兰根基甚厚,颇为嘉许。当时答应收归门下,若兰大喜,上前恭恭敬敬行丁拜师之礼。

  妙一夫人对灵云道:“我新收的一个弟子,叫李英琼。后山的白眉和尚业已他去,李宁父女所居的栖云洞,直通潭底的凝碧崖。那里四时长春,到处都是奇花异卉,四外常有飞瀑流泉,终年无雨,最宜于练剑修道。你们到了那里,可打通捷径,由灵云率领,朝夕用功,代传若兰英琼本门练功口诀。”

  齐灵云带头答应着,妙一夫人又道:“英琼虽然得了师祖的紫郢剑,但是有一个女子同行,恐怕路上难免出麻烦,你们急速去吧!”说罢,妙一夫人脚一顿,一道金光,凌空而起。灵云等四人,也驾起剑光,向峨眉一路追赶。

  正飞行之间,忽见前面有一柄异派中人放的飞剑,夹着黑烟火光,如飞前进。

  依了金蝉,便要动手。灵云却连忙止住:想看个究竟,于是也跟在那飞剑后面紧追。

  金蝉从烟火中看去,隐隐辨出飞剑前面有一只大鸟,上面坐定两个女子,猜是英琼芷仙二人,坐着神雕,被异派中人追赶,正要告诉灵云上前相助,忽见那只大鸟,倏地似弩箭脱弦一般,飞向下面山坡落下。离开烟火遮蔽,分外看得清楚,是一只大黑雕,背上背着两个年轻女子,更知是英琼无疑。

  可是说时迟,那时快,还未容灵云等上前相助,那雕已放下背上两个女子,倏地冲霄,飞入烟火之中。灵云知那异派飞剑颇为厉害,还恐那雕受伤,那雕已将那飞剑用钢爪抓住。

  再被下面女子剑上发出十来丈长的紫光一撩,立刻烟消火灭,变成顽铁,坠落地上。

  灵云见那女子小小年纪,竟是身轻如燕,发出来的剑光,尤为出色,非常忻喜。知道她的敌人,决不肯善罢干休。便招呼众人,远远按落剑光,隐身树林之内。一来想暗中助那两个女子一臂之力,二来看看她的本领。

  在林中待了一会,见那雕向那用剑女子要了许多红色果子吃。金蝉见那雕如此灵异,只喜欢得打跌。待了一会,见敌人无甚动静,急于要问那两个女子是否妙一夫人所说的英琼芷仙,又见那两个女子要走,再也忍耐不住,不问灵云同意,首先出了树林。

  灵云等也只得跟将出来,灵云才喊英琼芷仙留步时,忽然狂风大作,飞沙走石,鬼声啾啾,天昏地暗。

  金蝉有一双慧眼,早看见黑暗中一双奇形怪状的男女,披头散发,施展妖法而来!

  朱文见是妖法,早将她师父的法宝『天遁镜』放起,发出十馀丈的五色豪光,破了妖法。灵云等已看出妖人站的方向,各将剑光飞起,灵云剑快,首先将那女的当胸刺过。那男的妖人,见这些幼年男女,个个厉害,只一照面,也的同伴便被杀死,吓得心惊胆裂,忙藉妖法望空逃走。

  这里灵云等与英琼通问姓名之后,果然是妙一夫人所说的李英琼与裘芷仙,俱各心中大喜。英琼见是同门师姐师兄,喜从天降,双方施礼,神雕佛奴,也飞了回来。英琼便问:

  “妖人可曾抓死?”神雕摇了摇头。知道被妖人逃走,灵云等俱不知那妖人来历,只得罢休。

  金蝉若兰,见那神雕灵慧通神,善解人意,不住上前抚摸它的铁羽,那雕瞪着一双金光四射的眼,站在当地,一任二人摸抚,纹风不动,又神健,又驯善,爱得二人都恨不能骑上一回,才趁心愿。大家谈谈笑笑,非常投机,大有相见恨晚之感。

  英琼芷仙剑术未成,也不同众人客气,竟自骑上雕背。灵云等四人也都随后飞起,紧随那雕前后左右,一齐往峨眉飞去。

  那雕两翼飞程比剑光还快,只因身上背了两个凡人,禁受不住天风,只得慢慢飞腾。灵云等又愿意同英琼在一齐走,故尔两下速度如一,金蝉若兰,比较孩子气重,既爱这两个新同门,又爱那雕,时而飞在雕前,时而飞在雕后,不时同英琼芷仙二人说话。

  可是雕行迅速,扑面天风非常急劲,英琼将头藏在芷仙背后,还能勉强回答。

  芷仙两手紧攀神雕翅根,被对面天风逼得气都透不过来,哪里还回答得出?

  偏偏芷仙天性好高,自从遇救出险以后,觉得自己已非女儿之身,无端受尽妖人糟践,羞恨欲死。先后遇见英琼灵云这一班小辈剑侠,大半都是比她年纪还轻,一个个俱是本领高强,飞行绝迹,美若仙人,英姿飒爽,又是羡慕,又是佩服,越想越自惭形秽,抱定宗旨,到了峨眉,无论如何都要从他们学些本领,巴不得得他们一点欢心才好,见若兰金蝉飞近身旁问长问短,自已连口也张不开,又怕若兰金蟑说她大样,只好点头微笑,急得浑身俱是冷汗,无计可施。

  李英琼一旦遇见许多本领高强的同门伴侣,并且可以永久和他们在峨眉一处作伴,再不愁空山寂寡,只喜得心花怒放,洋洋得意。

  六人一雕直飞到天黑,才到了峨眉后山降下。这时候已是星月交辉,天有二更向尽,众人下了雕背,那大猩猩早在洞门口徘陋瞻望,看见主人同了几个枷客骑雕飞来,欢喜非凡,迎上前去,跑前跳后。

  英琼便问:“你早被玉奴抱回来了么?”那猩猩横骨已化,能学人言。便学着答来:

  “回来么!”英琼大喜。金蝉便道:“你说那猩猩是否就是它,怎么大得吓人?”英琼道:

  “你光说它大,它的心性却灵巧着哩!”说罢,黑雕陪着白雕,自在外头盘旋,英琼便自揖客进洞。

  芷仙在鸭背上坐了这一天,头量晕腿酸,周身如同散了一样,看见洞中有一张石床,再也支持不住。众人进洞观看,她便躺了下来,看见床侧石桌上有一封信。写着『琼姐亲拆』,知是英琼的信,便取来藏在身畔,不多一会,竟自睡着。

  众人回到主洞,齐灵云细看英琼,真是一身仙风道骨,神采清爽,目如寒星,光采照人,暗想她并未入门,却比那修炼多年的人看去功行还要深厚。与若兰一比,真是一时瑜亮,难定高下。母亲说她生具异禀,果然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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