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之间,年轻人的心中,极其混乱,臭丽卡公主!他应该想到奥丽卡公主的,他最后一次见到公主,是在什么时候?然而,那好象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些日子来,他显然没有成功,几个月来以为已被理智克服了的事,其实是再脆弱不过的,就像是纸包不住火一样,理智包不住感情,这时他一想起奥丽卡公主,他的身子便不由自主地发颤,他的脸色煞白,而他的神线,也变得模糊。
是的,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在他眼中看来,站在面前的古董店经理的脸,只是朦胧的一团,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可以看到经理张得很大的口。经理一度是感到了极度的讶异,然而,他的口不会张得如此之大的。
是的,经理是感到了极度的讶异,因为在他面前的“王子殿下”.在刹那之间脸色苍白,双褪无神,身子发抖而且摇摆不定,看来像是立刻要倒下去一样。
经理扶住了年轻人,口吃地道:“你……你觉得怎么样,要不要我叫医生来?”
经理的话,在年轻人的身边,引起“嗡嗡”的回声,年轻人勉力定了定神,推开了经理发颤的手,拿过酒瓶来,对住了嘴,大口大口地喝着酒,任由美酒自他的口角淌下来,经理抹着汗,手足无措,年轻人在坐下来之后,看来已经镇定得多。
年轻人用手背抹了抹口角,抬头望向经理,经理一脸懊悔的神色,频频道:“对不起,就算我知道了你的身份,我也不应该那样称呼你的。”
年轻人无法向经理解释他震惊的真正原因,他只好挥了挥手,先打断了经理的话头,然后,吸了一口气,这时候,他看来已然完全复正常了,连他的声音也听不出有任何的异样,他道:“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经理怔了一怔,一时之间弄有明白年轻人这样问,是什么意思,只是直着眼望着那年轻人,年轻人又问道:“你见到那位公主,是什么时候?”
经理急忙道:“上次你买了那柄宝刀,才走出店铺不久,她就进来告诉我,你的身份,而且她还断言说,你在极短的时间内,一定会再来的。”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奥丽卡公主的预言,当然会实现。因为他在发现了那柄宝刀是假的后,一定会怀疑是古董店的经理,做了手脚,当然会再来的。
现在,事情已经很明显了,上次,他在离开了古董店之后,突然间昏睡了4小时,绝不是古董店经理做的手脚,而是臭丽卡公主!
他在一时之间,无法想出公主是用什么方法令他昏睡了4小时的,但那是公主的所为;这一点,却是再没有疑问的事。
在这4小时之中,公主先用一柄假的宝刀——一想到这里,年轻人的身子,又不禁陡地震动了一下:公主是怎么知道他一定会来这家古董店,购买这柄宝刀的?
奥丽卡公主没有理由会知道他的叔叔生日,就算知道了,也不会知道他要买生日礼物送给叔叔,再退一步说,即使她知道要买生日礼物送给叔叔,他无法知道他会去买那柄达理阿玉的佩刀,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
再退一步说,就算奥丽卡公主什么都知道了,他上次到伦敦,不过三天时间,在三天时间之中,在他踏进古董店之后,连他自己也无法知道要买什么,而那柄假的宝刀,制作得如此精美,即使是第一流的伪制专家,只怕至少也要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得出来。
年轻人的脑中越来越乱,他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公主,她……她可曾说,如果我要见她,她会在什么地方?”
经理道:“不知道,王子殿下,看来你和公主正是天生的一对,要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的话——”
年轻人不等经理讲完,就挥手打断他的话头,站了起来。
这时,他的心中,虽然还充满了疑团,但至少已有足够的镇定,可以肯定他上次到伦敦时,奥丽卡公主已经在秘密跟踪他,而他一点也没有发现。而这次,公主既然早已断定他会再来,自然也在跟踪着他了。
那也就是说,公主一定会现身和他相见的。
年轻人站了起来之后不久,神态已经完全恢复和平时一样了,只是心中还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苦涩之感,而那时,副经理也在银行办完手续回来了,经理双手捧着那顶印度皇冠,望年轻人。
年轻人摆着手说道;“我想麻烦你。暂时将这顶皇冠,寄存在你们的保险箱中,是不是可以呢?”
经理忙道:“可以,当然可以,而且,对我们的熟主顾来说,我们乐于服务,是不收取费用的!”
年轻人笑着,走出了经理室,经理忙于收藏皇冠,副经理恭送了出来。
出了古董店,寒风扑面吹来,年轻人一面走向车子,一面仔细留意是不是有人跟踪着自己,可是他随即放弃了这种留意,因为他的车子停在街角,他从古董店出来,必然走回他的车子,就算有人跟踪他,何必在他一出古董店时就开始跟踪?
而他一想到这一点,脚步却已慢了下来,因为他同时也想到:跟踪者以为他一定会走回车子去,如果他不走向车子呢?
这件事,自开始到现在,他一直处在极其不利的被动地位,这时候,稍微改变一下这种被动的地位,说不定是对他有利的。
他转了转身,看来极其自然地走进了一家百货公司,然后,穿过了百货公司的店堂,经过了店后的一条走廊,从厕所旁的后门,走了出来。
后门外是一条横街,他截住了一辆的士,上了车,将两张10镑的钞票,交给的士司机,道:“随便兜圈子,到20镑用完!”
司机用极其诧异的眼光,望了他一眼,立时驾着车,向前驶了出去。
虽然在车中,市里声一样很吵闹,但是他至少可以静下来好好想一想了。想什么呢?当然是想自己不要去想的奥丽卡公主——那美丽动人。可爱,但是又叫人不该去想的美人儿!
奥丽卡公主上次和他分手,是在什么时候呢?是他送她上飞机,将她交到玲珑手的手里,让玲珑手替她安排一个地方,让她躲起来,躲开印度老虎和金刚。
印度老虎和金刚之间的争斗,在过去的半年中,成为全世界黑社会犯罪份子之间的大新闻,到现在,拼杀还没有结束,但是也已到了两败俱伤的地步了。
在如今这样的情形下,臭丽卡公主就算再公开露面,印度老虎和金刚,在手下的精锐部队损失殆尽,还要不断预防对方的情形下,自然不会再去顾及她,她倒是相当安全的了。
年轻人也知道,玲珑手将奥丽卡公主安排在一个要用吊蓝才上得去,建在高崖之巅的修道院之中,问题是:她是什么时候离开那修道院的?何以她在与世隔绝的修道院中,会知道她已经安全,可以离开了?
这一点,年轻人也不明白。
而且,从已经发生的事情看来,臭丽卡公主一定是准备对付他,那绝不是换走一柄宝刀就算数的,她的下一步行动是什么呢?
的士在伦敦的街道上,兜着圈子,年轻人的思绪,也在不住地兜着圈子。
他又想到,在将奥丽卡公主,送进了修道院之后,他和他的叔叔,在约翰尼斯堡,利用了下水道,弄走了印度老虎的那一批黄金,这一大批黄金,在经历过了改容之后,已经不断在国际市场上推出,这件事,奥丽卡公主是不是已经知道了?
要是知道了,奥丽卡公主又会采取什么行动?
年轻用手抚着脸,他有疲倦的感觉,这种疲倦的感觉,当然不是上次逼得他非昏睡不可的那一种,但是也足以令他想起,上次昏睡的情形,他的身子,又不由自主,震动了一下!
上次,他昏睡了4小时之久。
掉换一柄假刀,绝不需要4小时之久!而他的的确确,是昏睡了4小时,那么,在这4小时之中还发生了一点什么事?
足足4小时,是可以发生很多事情的了,可是麻烦的是,他一点也想不起来。而且,根本上来说,要不是奥丽卡公主自己向古董店的经理透露,有意让他知道,他根本不会将事情和公主拉在一起。
年轻人苦涩地笑了起来,他感到自己的失败,他从来也没有那样任人摆布过。
的士终于停了下来,司机回头望向年轻人,年轻人吩咐司机,驶向他停车的街角,他在那里下了车,天色已经开始黑下来,而当他回到酒店门口的时候,街道上的灯光在寒冷的雾中,已经发出迷人的光芒了。
年轻人走进酒店大堂,一直走向电梯,他心中在想,现在他没有什么好做的了,奥丽卡公主已经让他知道,事情是和她有关的,那么,她就一定会和他见面,现在,保是等她什么时候露面。
年轻人进了电梯,来到了他所住的那一层,他才一跨出电梯,就听到电梯旁传来一个甜媚的声音,说道:“你在逃避什么?”
年轻人停了下来,可是他却并没有回头,因为他根本不必回头,也可以知道那是什么人了。他也没有回答,只是发出了一下苦笑声。
接着,一条丰腴滑柔的手臂,已经插进了他的臂弯之中,一股香,沁人了他的鼻端,年轻人感到一阵昏眩,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本来他不想转头看的,但是他只不过走出了一步就忍不住转过头去。
奥丽卡公主并不着他,只是宜视着前面微昂着头,她侧面的线条,极其优美,比任何的希腊像更美。年轻人不禁在心中暗叹了一口气。
来到了房间门口,年轻人打开了房门。他想说一句轻松佻皮一点的话,例如“是不是要我抱你进去”之类,可是他却只是嘴唇动了一动,未曾发出任何的声音来。
有很多男人是那样的,要是面对着一个自己毫无兴趣的女人,可能妙语如珠,但如果面对着一个已经在心底深处,起了微妙感情的女人,他可能一句话也讲不出来,看起来木讪笨拙到了极点。而现在,年轻人对于奥丽卡公主的感情、关系,还是如此之微妙,那实在使他讲不出任何风趣的话来。
关上了门,奥丽卡公主才转过身来,她澄澈的双眼,直视着年轻人。年轻人作了一个无可奈何的手势,道:“好了,直说吧,你要什么?”
公主甜甜地一笑,凑过身来,在年轻人的颊边,轻轻吻了一下,说道:“你说错了,你骗我,应该问:我应该怎么补偿!”
年轻人有点恼怒,道:“我不曾欺骗过你!”
公主的口角向上微翘着,看来很动人,她翩然转过身去,道:“你骗我说,金刚和印度老虎会对付我,可是事实上,他们在你的安排下,互相残杀。”
年轻人冷笑了一声,道;“如果你以为他们不会对付你,那你就错!”
公主来到窗前,将窗拉开了些,向外看看,道:“你不必再吓我了,就算他们真的要对付我,我也不会再回到那坟墓一样的修道院去,那是一座大坟墓,埋葬活人的大坟墓,比埋葬人的更可怕。”
年轻人叹了一声,他可以想象得到,像奥丽卡公主这样的人,住在那样与世隔绝的修道院之中,是如何痛苦的一件事。
他缓缓地道:“安排你躲到那样的地方去,并不是我的主意。是玲珑手的——”
年轻人才讲到这里,奥丽卡公主陡地转过身来,用她的目光打断了年轻人的话头,她的目光,在那一刹之间,是令人震惊地充满了怨毒,但随即又变得凌厉,而且在极短时间之内,就恢复了常态。
她冷冷他说道:“过了多久,你才知道?”
年轻人据实道:“一个月后!”
公主的声音变得更严厉,道:“那么,你为什么不来找我,甚至于不派人来通知我?”
年轻人摊了摊手,他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心中极其矛盾,他喜欢和公主在一起,因为公主是一个如此动人的美女。但是他又怕和公主在一起,因为他无法知道,在美丽的外表之上,她在动一些什么古怪的脑筋。
公主戏剧化地挥了挥手,道:“算了,印度老虎的那批黄金呢?”
年轻人立时道:“如果你以为我能将那282个金球运出来,你未免将我看得本事太大了。”
公主盯着年轻人,年轻人竭力装出若无其事的神态来,公主发出了“哼”地一声冷笑,年轻人也无法明白她的冷笑,是什么意思。
公主坐了下来,昂着头道:“我跟踪你已经很久了!你可知道?”
年轻人也坐了下来,说道:“现在知道了——还是那句话,你想怎样,说出来吧!”
公主“格格”地轻笑起来,露出沽白动人的牙齿,说道:“事情真巧,你可知道是谁来通知我,使我知道可以离开修道院的?”
年轻人没有反应。
公主望着墙上所悬的一幅油画,道:“哥耶四世!”
年轻人陡地震动一下,他陡地明白了很多事!
哥耶四世,那出色的,但是以犯罪为业的艺术家,他的看家本领是制造假古董,假得可以乱真!年轻人立时将他和那柄达理阿王的佩刀,联系在一起!他的心中在叫着!原来是那样!
虽然他仍然一声也没有出,但是公主显然已自他的神情上,看出他心里在想点什么。她凑过来,低声道:“太巧了,是不是?”
年轻人苦笑了一下,哺呐地道;“是的,太巧了!”
是的,真的太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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