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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雪岭荒山追寻火羽箭

  对方是谁,尚未知情,吕麟一声也不敢出,仍然悄悄地向前走去。他行动之间,一点声息也没有,不一会,又向前走了六七丈。

  只听得一个人的声音,忽然道:“唉!我说咱们还是远远地逃到海外,了此残生的好,偏偏你一定想要报仇,如今在这为大雪所困,若是下上半个月,你我饿也饿死了!”讲那话的,乃是一个女子的声音。

  那声音,吕麟听来,觉得甚熟,但是一时之间,却又想不起是什麽人来,正在踌躇间,只听得一个男人哑声道:“大姐,那六指贼如今纵横武林,何等威风,我们无论避向何处,只怕他总是不肯放过我们,当年,我们六人一起发现八龙天音,如今,只有我们两人还知道克制八龙天音的唯一办法,他焉肯放过我们。”那女子道:“错是不错,但我们来时,已听得那六指贼居然已经认回了他的儿子,而那张火弦弓,也在他儿子手中!”

  那男的“嘿嘿”冷笑道:“在他儿子手中夺火弦弓,是轻而易举之事,只要寻到了火羽箭,将六指贼遥遥射死,我们两人,便可纵横天下了,虽然吃些苦,也还是值得的!”

  吕麟听到此处,心中一面吃惊,一面已然想起那两个是什麽人来,那正是当他到峨萆来的时侯,半途上所遇到的丑无盐陈桂桂,和丑金刚王原两个人。吕麟此际,已然知道六指琴魔,原是他们的一夥,乃是丑灵官黄冬,因此听了他们两人的对答,心中不禁大喜。

  因为当年,他们既然是一齐发现八龙天音的人,当然也可以知道那八龙天音,是在哪一个山峰上所发现的,自己只要悄悄地跟着他们,岂不是可以避免漫无目的地寻找?

  他一面想,一面又悄悄地向前,走了过去,转了一个弯,只见眼前略有光亮,也是一个山洞目,就着光亮,可以看到一个独腿汉子和一个胖大丑妇,正坐在洞囗,在向外张。

  吕麟将身子紧紧地贴着石壁而立,他行动之间,无声无息,那两人也不知山洞之中,已经多了一人。只听得陈桂桂道:“你说得固然不错,但我们当年,百般寻找,终於未曾发现那火羽箭,此番再去,或者也是徒劳,那又当如何?”

  王原叹道:“若我们仍是徒劳,算是六指贼命大,有何话可说?”讲到此处,顿了一顿,又道:“照那石上留字看来,当年,那七枝火羽箭,确已然一齐射到那个山峰之上,或是已经深没石中,也未可定,我们费上三年五载光阴,总可以有所发现!”

  陈桂桂击掌道:“对“即使不能发现七枝,有上一两枝,也是好的!”两人又讲了一会,便都睡了下来。吕麟心知大雪不止,已然两人,绝不会离去,因此便悄悄後退,来到了山洞的转角处,也睡了下来,不一会,便也沈沈睡着。

  一觉睡醒,也不知道是什麽时候了,只觉静得出奇。吕麟连忙一翻身,跃了起来,向前看时,只见风雪已停,山洞囗上,却已无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吕麟心中,不禁暗叫稽糕,身形瓢动,来到了洞囗一看,只见那个山洞囗子外的山面势,甚是平坦,风雪虽止,积雪却厚达尺许。

  在雪地上,有着不少脚印。吕麟心中一喜,暗忖两人必是离去不久,循着足印,一定可以找到他们的,便向前一直跟了下去,不一会,已然下了那个山峰,脚印仍然还在,可是,吕麟看了,却不禁一呆。在山峰上,脚印只有两种。

  一个是又大又阔的足印,那正是丑无盐陈桂桂所留下的。另一个,则是独脚,还配上一个一个的小圆洞,当然是拐杖留下的,也就是说,是丑金刚王原所留的足印。可是,一下了山峰之後,没有多久,却多出了一个人的脚印。

  那个人的脚印,恢到了极点,若不是吕麟专心辨别王原和陈桂桂两人的去向,留心观看的话,也根本不会发现。那个人的脚印不但淡,而且,相隔几达两丈,方始出现一次,可见那人的轻功,实是极隹,远在陈桂桂和王原两人之上。

  吕麟怔了一怔,心中暗道好哇,原来跟踪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不止是自己一个人!那人不知道是谁?自己的行藏,不知有否被他发现?

  吕麟加倍小心,向前面疾掠而出,不一会,已然可以听到前面陈桂桂和王原两人讲话的声音。吕麟心中,对於这两人,根本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可是对於另一个人,却不免有所忌惮。

  因此,他一听到两人的语声,便立即停了下来,只听得两人的声音,反倒越来越近,吕麟忙将身隐在一块大石之後,只见两人,驰到了近前停住,面上现出了惊惑之色。陈桂桂嘶着喉咙,叫道:“什麽人鬼鬼祟祟,跟在咱们的後面?”

  吕麟一听,心中暗忖自己所料,果然不差,当真另有人跟上了他们。因为自己离得他们甚远,以他们的武功而论,绝不可能发现。如今他们在责问的,一定是那另一个人。

  只听得丑金刚王原道:“大姐,在这种地方,哪会有人跟踪我们,不要庸人自扰了!”

  丑无盐陈桂桂“哼”地一声,道:“武林中事,谁料得定?我们一下山峰,我便老觉得像有人跟着我w”王原道:“那我们屡次立即回头,为何总是看不到有人?”

  陈桂隹肥头略侧,像是也想不出话来回答,只得道:“咱们再向前走走看。”一面说,一面便转过身子,向前驰去。吕麟虽然看着他们走远了,但是却还不敢现身,他当然不是怕被两人发现,而且想要看一看,那另一个,究竟是什麽人?

  可是,等了好久,却又一点动静也没有。吕麟又怕时间隔得太久,失去了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踪迹的话,自己在唐古刺山之中,又不知要蹉跎多少岁月,因此只得跟了上去。

  这一天,直跟到傍晚时分,才远远地见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在一个山峰面前,停了下来。吕麟一路上在不断留心那另一个人的足印,只见那人的足印,越来越淡,相隔得也越来越远。

  可知那人,也已然知道陈桂桂和王原两人,觉察到有人跟踪,因此行动也分外小心。吕麟抬头看那个山峰时,心中不禁大是激动。原来那个山峰,并不太高。在吕麟以前所攀登过的山峰说来,简直连一半高下也不到。

  但是,在那个山峰的对面,相隔约三四里处,另有一个,高下差不许多的山峰,与之遥遥相对。那两个山峰,形势也不十分险峻,虽然双峰相对,但如果吕麟自己寻找的话,可能根本不放在心上,就此忽略了过去。

  只见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在山峰之下,略停了一停,便向上攀登了上去,片刻之间,便已然见他们来到了半山腰上。而就在此际,吕麟只见一条人影,由山脚之下,向上激射而出。那条人影身法快绝无伦,一幌眼间,便已然隐入一块大石之後。

  也在大石後面,并没有隐藏了多久,便又向上掠出,可是掠出只不过三五丈,又已将身子隐起。吕麟一则,和那山峰相隔远甚远,二则,那人的身法,也着实快得可以,虽然他一连出现两次,但是那究竟是什麽人,却未曾看得清。

  吕麟见那人终於已经现身,也就不忙於登山,只见那人掠到了半山腰时,身小如豆,但是还纵跃如飞,竟由山侧,越过了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先到了那个山峰的顶上!吕麟这才向前掠去,也向那山峰攀去,不一会工夫,他也上了山顶,隐在石後,探头看去,只见那人,又已不见了踪影。

  只有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站在山峰之上,略喘了一囗气,王原道:“大姐,就是这个山峰,当年我们合力铲去字迹的刀痕还在,细心地找上一找吧,是称霸武林,还是死在六指贼之手,就看我们能不能找到那七枝火羽箭了!”

  陈桂桂在那两亩来大小的山顶之上,来回踱了一遭,突然“咦”地一声,叫道:“不对,像是又有什麽人,到过这似的!”王原面上神色,为之一变,道:“何以见得?”

  陈桂桂向一枝断树一指,道:“这一株大树,我记得本来是好端端的,如今为何断了?”

  吕麟在一旁听了,也不禁暗中佩服,心想别看陈桂桂生得蠢猪也似,心地却细。他们当年在这发现八龙天音,距今至少也有二十年了,但是她对山峰上的景物,却还记得。

  看王原时,只见他面色茫然,显是他心中已然完全不记得,那株大树原来的情形了,便道:“或许是被雷火打折了,也说不定。”陈桂桂道:“若是雷,为何不见焦痕?我看,不知多少年来,六指贼怕也来找过火羽箭?”王原道:“那怕什麽,他反正未曾发现。”

  两人讲了一会,王原便折下了一大叠树枝在手,权充扫帚,将山峰之上的积雪,尽皆扫去。此际,吕麟对他们两人,仍然是毫不在意,他只奇怪,那另一个人,上了山峰之後,如今是藏身在什麽地方。

  只见王原扫着积雪,渐渐地已走到了自己的附近,吕麟心想,反正自己已然来到了这个山峰上,目的已达,就算现身,也已不怕。虽然,在那个人尚未现身之前,自己先露出了行藏,不免吃亏。

  但是,只等制服了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再去寻找那人,这个山峰,能有多大,还怕找不到麽?主意打定,五指如钩,已然蓄定了势子,一等到王原挥着树枝,扫到了他隐身处的附近时,陡地一声大喝,手探处,已然将树枝握住。

  紧接着,他猛地手臂一缩,向怀中一带,丑金刚王原,只听得耳际响起了霹雳也似的一声大喝,连发生了什麽事情,都未曾弄清楚,一股大力牵来,一个箧,已然向前跌出。

  吕麟也不以金刚神指伤他,只是左臂一圈,使了一招擒拿法中的“推云拿月”,早已牢牢地扣住了王原的脉门。

  吕麟连使两招,疾逾闪电,王原觉出脉门一麻,已受人制,才来得及“”地一声,叫了出来,那一旁陈桂桂怪叫一声,道:“果然有人?”“嗤嗤”两声,两枚毒,向吕麟激射而至。

  吕麟左手指处,一式“双峰云”,飕飕两股指风到处,两枚毒,立时被击荡向一边,落下了山峰。吕麟身形一幌,带着王原,向外掠出了丈许,直向陈桂桂迎了上去。陈桂桂气得脸色紫涨,怪叫连声,双掌如山,压了过来。

  吕麟却并不还掌,又带着王原,向外一侧身,避了开去,叱道:“丑无盐,你不是我的敌手,若再不识趣时,莫怪我心狠!”陈桂桂“呸”地一声,骂道:“小贼,你只不过偷袭得手,逞什麽能?”吕麟一声长笑,左手中指,使一式“一柱擎天”,向地上一块石头点去。

  这一指,他存心立威,足运了八成功力,指风破空,竟带起了轰轰发发,雄浑已极之声,电光石火之间,只听得“叭”地一声巨响,那块石头,已然裂成了四五块,向外激射而出!吕麟抬头来,只见陈桂桂面上变色。便道:“丑无盐,你道如何?”

  丑无盐陈桂桂呆了半晌,无话可答。吕麟手一松,将王原推出了丈许,道:“我并不是有意与你们两人为难,但六指琴魔,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六指琴魔不死,我寝食难安,既然你们一样恨他,我们三人,何不合作?”陈桂桂冷冷地道:“合作什麽?”

  吕麟一笑,道:“大家合力,寻到火羽箭,再合力去夺火弦弓!”陈桂桂和王原两人一听,面色不由得大变丁他们一直以为这个秘密,只有他们和六指琴魔才知道,却万万料不到吕麟也会知悉。他们呆了一呆,道:“你……怎麽知道的?”

  吕麟正色道:“如今且莫提它,跟你们来此的,不止是我一人哩!”讲到此处,便自朗声道:“朋友,你也可以现身了,咱们既然同仇敌忾,不妨一起行事,也可以合众人之力,以求速成!”

  可是吕麟连说了几遍,却是并没有人回答。吕麟心中不禁有气,“哼”地一声,道:

  “朋友,我亲眠见你上山来的,不知你还想如何?若被我逼了出来,岂不是大家不好看?”

  需知那个山峰,总共才不过两三亩大小,想要隐藏着不被人发现,几是没有可能的奇事。是以吕麟才如此说法。可是吕麟讲完之後好一会,仍是未闻有人回答的声音。此际,陈桂桂和王原两人,面上已然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来。

  吕麟的心中,也不禁大是有气,“哼”地一声,身形疾展,片刻之间,便已绕着那个山峰,疾转了一个圈儿。

  可是说也奇怪,他刚才分明曾见到人上山来的,此际,他搜寻了一遍,却是连人影儿也不见!目麟呆了一呆,道:“两位,我亲见一个黑衣人上了山来,他不现身,也不打紧,我们自己找吧!”

  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对了一眼,他们俱都知道,自已打不过吕麟。但是,他们却又都不愿意那火羽箭落在吕麟的手中。因此,便冷冷地道:“吕小侠,我们在多年之前,已然满山头寻过,并无结果,如今只不过是来碰碰运气而已,你一人找吧!”

  吕麟听了,心中不禁大怒,可是他究竟不是随使出手伤人的人,只不过“哼”地一声说道:“你们既不愿动手,也由得你们?”说着,略停了一停,便仔细寻找起来。不一会,便已天黑。

  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在山顶的一面,生起了火堆,烤吃野味,吕麟自己也生着了火堆,呆呆地站在火堆之旁,着对面的那个山峰,根据六指琴魔所言,想像着当年的情形。

  那七枝火羽箭,既然是从对面山峰上射来,而且,射到这,劲力不减,居然还可以伤了弹奏八龙天音之人,可见其劲之强。那麽,那七枝火羽箭,会不会落到了山峰之後呢?

  这个可能,显然不大,因为若是如此,除非是火羽箭在那个弹奏八龙天音的人身上,穿身而过,而若是如此的话,那也也必定伤重之极,再难与敌人相搏,而致同归於尽。

  当时那两个人,在临死之前,既然还能够留下他们当时所发生的情形的经过,可知他们也必然有一段长时间,神智十分清醒。而那七枝火羽箭,也一定是在那个时候,被他们妥善地藏了起来。

  藏在什麽地方呢?他们既然未曾离开这,死在这个山峰上,当然也在这裹了。然而在一个两三亩大小的山峰之上,多次被人寻找,居然未曾发现,这又是难以解释的事情。

  吕麟一个人,正在呆呆地思索之际,突然间,只听得背後,传来了极是轻微的“嗤”地一声。吕麟正在发呆,绝想不到在这样的时侯,会有人来向自己偷袭,因此,等到听出那一下暗器嘶空之声的时候,那枚暗器,已然离他极近。

  吕麟连忙一个侧身,避了开去时,紧接着,又是“嗤”地一声响。那一声响,来得更是突,吕麟避开了第一下,仓惶之间,连脚步都未站稳,那第二下却再也避不过去,只觉得左肩一麻,已然被那暗器射中。从被暗器射中的感觉来看,那暗器像是一枚极细的细针。

  而且一被射中,伤处并不觉得疼痛,只觉得一阵发麻,分明是那暗器之上,喂有剧毒,是以才会有这样的情形。吕麟的心中,不由得勃然一怒,一个转身,向着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喝道:“好贼子,我不害你,你们倒来害我了!”

  一面运本身真气,将毒气逼住,一面一个箭步,跃到了两人的身边。他本来准备出手,给两人一些苦头吃,好令得他们,不要再暗算於人。

  可是当他一来到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身边时,不由得陡然呆了一呆!只见火堆的火光照映处,两人的面上,各自带着一个诡异绝伦,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面色铁青,七窍带血,分明已然死去。本来,吕麟还当发暗器偷袭自己的,乃是王原陈桂桂两人。

  如今他一见两人,已然死去,才知道自己所料,完全错误。那发暗器的,并不是他们两人,而是那隐藏着不露面的敌人。

  看他们两人的情形,乃是毒发而死,自己肩上,也已然越来越麻,可不要等毒发,救治不及!他一想及此,心中不禁怵然而惊,连忙取出雪魂珠来,在伤处滚了几遍,只觉触体清凉,片刻之间,麻痒之感,已然尽去,提起雪魂珠来一看,只见雪魂珠上,有一缕黑丝,瞬即消灭不见。吕麟冷笑一声,道:“朋友,你发的好暗器!何不现身一见?”这时候,已然深夜,山中静到了极点,简直一点声音也没有。吕麟心知自己的问话,一定得不到回答,他只是潜心细听,听一下看有没有另一人的声息。可是在那极静之地,却一点声音也没有。

  吕麟此际,已然知道,那隐身不露面的敌人,不特武功甚高,而且还又十分狡!他在暗,自己在明,已然吃了亏。陈桂桂和王原两人已死,自己若不小心提防,只怕也要中了他的暗算。这一夜,吕麟便不敢再睡,只是小心提防。

  可是,一夜将过,却又是一点动静也没有,到了天色将明时分,只听得天上传来了两下极是难听的呜声,抬头看去,只见几头秃鹰,正在上空盘旋,显是已然闻到了死尸的味道。

  吕麟着那几头秃鹰,只见在上空盘旋了一会,便向下俯冲而至,将陈桂桂和王原的尸体,直抓了上去,向上疾飞而出。吕麟随着那几头秃鹰的去处看去,只见那秃鹰,飞到了不远处的一个峭壁上,又有几头秃鹰,自峭壁之内,迎了出来。

  不一会,七八头秃鹰,便都隐没在峭壁之内,看不见了。吕麟呆了一呆,心中略有所思,抬头向那峭壁看去,只见那一幅天而立的峭壁,唆峭已极,直上直下,高不可及。

  没有多久,天色已然大明,吕麟又见峭壁之中,飞出一头秃鹰来,来到了自己存身的山峰之上,突然向下,扑了下来。

  那头秃鹰,双翅横展,足有两丈来长,扑下来的时候,卷起了一阵劲风,吕麟吓了一大跳,连忙闪避开去,只见那头秃鹰,猛地扑了下来,抓起了一大株树枝,重又腾空而上。

  敢情那头秃肛,并不是冲着吕麟扑来,而是衔枝去筑巢的。吕麟一见这等情形,心中又是猛地一动。

  他立即想到,那“火羽箭”,究竟是什麽样子的,连六指琴魔他们,也未曾见过。但是只怕人人心中,都以为那火羽箭是细小。因为那张火弦弓,只是一张小弓,弓箭自然应该配合的。

  但是,却又怎见得那火羽箭,不是极大的呢?如果那火羽箭是极为长大的话,那就极有可能,已被秃鹰衔去筑巢了。

  吕麟一想及此,心中不禁大是高兴,当下烤熟了一头野兔充饥,便又满山头寻找起来。

  到了当天傍晚,几是每一块石头,都已被翻起来看过,每一个树洞上,也都找过。但是却一点结果也没有。吕麟几已可肯定,若是那七枝火羽箭在世上的话,一定不在这个山峰上了。

  他又向那个有大群秃鹰出没的峭壁之上,看了一会,那峭壁固然难以攀登,但如果当真如自己所料,那火羽箭已被秃鹰衔去的话,则还是值得攀上去看个究竟,主意打定後,他便疾驰下山而去。吕麟一面向下驰去,一面留心,背後是否有人跟踪,但是却又了无迹象。

  那个曾经暗算过他的人,似片刻之间,已然完全消失了一样。吕麟只是小心提防,认定了那个峭壁,一直向前,驰了开去,在山峰之上,看着甚近,走起来,也有四五十里路程。

  等到赶到,天色早已浓黑。

  吕麟便在山脚之下,过了一夜,那一夜,又是小心提防,但却未见有何动静。第二天天一亮,他便向峭壁之上攀去。

  那一座峭壁,由下而上看去,更是显得雄伟之极,从老远看来,还只觉得它直上直下,可是由近处来看,却像是要倒了下来,压在人身上一样,简直是险峻到了极点。

  吕麟略打量了一下,便向前窜了下去,爬上了三四十丈,几没有地方,可供攀登,往往只藉着凸出寸许的石角,将身子硬吊了上去。而几大部份时间,双足全是悬空的,找不到踏足的所在。吕麟的指力极好,虽然困难到了极点,但总算咬紧牙关,向上爬着。

  一直到了中午时分,吕麟才找到了一块凸出峭壁,约有尺许的石头,身子紧靠着峭壁而立,喘了一囗气,向上看去,没有多久,便可以来到那个大裂缝的鹰巢附近了。吕麟向下看去,饶是他一身武功,也自觉头昏目眩。

  吕麟心中暗忖,那在山峰顶上,暗算自己的敌人,如果此时,再来向自己暗算,自己纵使有一身本领,也是无法施展。吕麟刚在想着,突然只听得头顶两三丈高下处,传来了阴恻恻地一声冷笑!吕麟一听,心中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

  他刚才这样想法,原来厌幸那敌人不会在此处突然出现。可是如今,那一下冷笑声,如此阴森可怖,那敌人却分明已然来到了自己的上面,他居高临下,若是要向自己攻击的话,自己实是难以预防。他竭力镇定心神,抬头向上看时,只见耸天也似的峭壁,一直向上伸展。

  向下,固然令得人头昏目眩,可是向上去,却也一样叫人心惊肉跳。吕麟只看到在自己头顶,约莫三文处,也有一块大石凸出。那块大石,恰好在他的头顶上,以致石上是否有人,他并看不清楚。但是根据刚才那下笑声推测起来,那人一定是在这块石上。

  吕麟急切之间,别无对策,只有静以待变,过了没有多久,只听得“轰”地一声,一块百馀斤重的大石,已然当头压了下来。那块大石的来势,极是急骤,分明不是自然掉下,而是有人抛下来的。

  吕麟早已掣了紫金刀在手,一见大石向下掉来,左手牢牢地勾住了一个石角,举起了紫金刀,刀背向石,一招“虎啸生风”,迎了上去。只见紫虹到处,“叭”地一声巨响,那块大石头,已然被刀背砸飞,带起了“呼呼”风声,向峭壁之下,直跌了下去。

  可是吕麟被石上的那股大力一冲,紫金刀也不禁向下一沈,右臂一阵酸麻,身子幌了一下,差一点儿没有掉了下去。吕麟心中猛吃一惊,本来,他见那人轻功如此之好,自己虽然一直知他就在附近,但是却发现不了他的身形,则那人可能就是鬼奴黄心直。

  可是此际,从那块石头上所蕴的大力来看,鬼奴焉有这等功力?那人的内力,既已到了这样的程度,当然是武林中一流高手。

  吕麟怔了一怔,大声道:“阁下武功造诣,如此之高,何以行事却又如此卑鄙?”上面那人,并不回答,吕麟话刚讲完,只听得他又是阴恻恻地一声冷笑,“轰”,“轰”两声,又抛下了两块大石来,那块大石的来势,极是奇特,才一落下来,看来是向外飞出的,但是向外飞到了一半,却又突然折了回来,竟成了一个弧形,直撞吕麟。

  吕麟见那人运内家巧劲,竟然已到这样的地步,心中不禁更是吃惊,当下身子紧紧地靠着峭壁而立,等那两块大石,荡了过来之际,左手仍牢牢地抓住了石角,一刀背砍出,击下一块大石,“砰”地一声,将那块大石击得向外,荡出了尺许,正好“轰”地一下巨响,与另一块大石相撞。

  两块巨石凌空一撞,便一齐落了下去,可是那一撞的力道极大,石角处撞碎了不少,好几块指甲大小的碎石,带起“嗤嗤”之声,向吕麟的面上,射了过来,吕麟无处可避,想刀来砸,又是势所不及,百忙之中,只得左手一松,反手一掌拍出,才将那几块碎石,以掌风扫出。

  可是正在此际,只觉得一股异样的劲风,又自头顶压下。吕麟刚来得及抬头一看,便已然看到一块,足有四五百斤重的大石,当头黑压压地,带起山崩地裂也似的势子,疾落而下。

  吕麟运气都未松,连忙双手一齐握刀,仍是一招“虎啸生风”,用尽全身之力,一扫刀背,向那块大石,迎了上去!

  那一块大石,本身已有四五百斤,再加上压下来的大力,怕不有一二千斤的份量,吕麟用力一刀迎了上去,那一下巨响,震耳欲聋,双臂酥麻,虎囗生疼,几把捏不稳。同时,胸囗处也自觉得好生疼痛,脚步一个箧处,右足已然踏空。

  他存身之处,本来只不过是尺许见方,凸出在峭壁上的一块花冈石,右足踏空,整个身子,便向右烦了下去。吕麟心知这向下一跌,若是站不稳身子时,千百丈高,跌了下去,怎还能有命?连忙左足用力踏在地上,想要将身形稳住。

  本来,以他的功力而论,一面真气上提,身轻如燕,一面左足用尽力道,踏在石上,虽然右足已然踏空,也一样可以将身形稳住。可是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块四五百斤重的大石,被吕麟一刀背砸开了两尺,却刚好在他身旁两尺处掠过,向下掉去。

  那块巨石的下落之势,何等猛烈,所卷起的狂,力道之大,更是大得出奇,吕麟正尽全力,稳住身形之际,却被那股大力,向下一抛,所尽的力道,全成了白费,身子已然向下跌去。

  这时候,吕麟的心中,着急已极,连忙左手一探,想抓住那块大石之际,却左了寸许,未曾抓到,而电光石火间,他已然沈下了两尺。

  吕麟不自由主,向下一看,猛地看到那块向下落去的大石,就在自己脚下,刹那之间,已感到有了生机,双足在那大石之上,用力一蹬,就着那一蹬之势,人已然向上,拔起了三尺。那三尺,虽然不足以令他回到那块岩石之上,但是却救了他的性命。

  他左手探处,五指已牢牢地抓住了那块岩石的边缘。再向下看去,那块大石,被他凌空用力一蹬,下坠的势子更急,带起轰轰发发之声,向下疾跌了去,转眼之际,便已不见。

  吕麟看在眼中,想起刚才的情形,不禁心有馀悸,抬头向上看去,祗见一条黑色人影,向着上面,疾登而上,行动极是快疾。吕麟怪叫一声,道:“朋友,暗害技俩,已然用尽了麽?”

  要知道,在这样的峭壁之上,要将大石,一块一块地硬扳了下来,并非易事,那人停身的这块岩石,也是小得可怜,他已一连抛下了四块大石,必是已经没有了取石的馀地,是以才逸了开去。

  也幸而是如此,否则,他在吕麟只凭左手数指之力,将身子吊住的时候,再抛下一块大石来,只怕吕麟也是难以幸免了。

  吕麟一声大喝之下,只见那人,既不回头,也不止步,只是又发出了一声冷笑,一直向上攀去,不一会,便见他隐入了那岩缝之中,那正是秃鹰出没的地方,也是吕麟认为可能是那七枝火羽箭所在之处。吕麟一见到他进了秃鹰出没之地,心中不由得大是着急。

  连忙一透指力,身子拔了起来,又站在那块岩石之上,略喘了一囗气,向上攀登而去,片刻之间,已到了刚才黑衣人存身之所。那地方离鹰巢,只有五六丈的距离,那五六丈空隙,光滑异常,吕麟看了一看,可供攀手踏足的,只不过是六七处凸出寸许的石角。

  如果上面不是有敌人在虎视,吕麟向上攀去,当然不难。但是此际,那人却居高临下,在地形上占着绝对的优势。也加果要发动攻击的话,吕麟站在石上,还可以应付,而若是在攀登途中,任何攻击,吕麟都是一点也无法抵抗。因此吕麟踌躇了一下,不敢贸然地向上攀去。

  他只听得头顶,“吱吱”之声大作,不一会,忽然“呼呼”两声,飞下两团物事来,来势却不是大急,吕麟紫金刀挥处,一招“怒虎腾跃”,已然将那两团物事,齐中削开。

  只觉得紫光过处,竟然酒了一头一脸的血,那两团物事,落在脚旁,吕麟低头一看,却原来是两头雏鹰,已为自己所杀。吕麟的心中,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也想那人实是无聊之极,竟以雏鹰来向自己抛去,刚才大石尚且无奈我何,这又怕什麽?

  吕麟正想高声嘲笑那人几句,可是陡然之间,想起一件事来,心中不由得大惊失色!原来,他已然想到了那人的歹毒用意!他连忙紧靠峭壁而立,刀交左手,右手蓄定了金刚神指之力。他刚一准备好,便突然看到,从那裂缝之内,飞出了两团鸟云。

  两头硕大无朋的巨鹰,双翅横展,足有两丈来长,已然冲出来之後,在空中一个盘旋,不约而同,便向吕麟,仆了过来!两翼所起的巨风,惊人之极!而且来势之快,实是无与伦比,迅刹之间,已然看到金光闪闪的鹰眼,和钢钩也似的鹰喙。

  若不是吕麟在刚才那一瞬间,想到了那人的毒计,已然有了准备,此际巨鹰疾朴而至的话,只怕仓之间,非罹难不可。

  饶是有了准备,吕麟也是丝毫也不敢怠慢,一见一头巨鹰,离自己已不过丈许,劲风扑面,几连气也闭了过去,便连忙右手中指一竖,足运了九成功力,一招“一柱擎天”,已然发出。一股指风,疾袭而出。

  那“金刚神指”,乃是武学之中,至刚至猛的武功,这一招,即使是一个武林高手,也难抵挡,那种巨鹰,虽然力大无比,可是却也难以抵挡,指风到处,凌空一个斛斗,便向外翻去。

  可是另一头巨鹰,却已然斜刺直窜了过来,吕麟紫金刀一连三招“怒虎腾跃”,“饿虎扑羊”,“卧虎势威”。

  那三刀,正是他父亲所授,“飞虎三式”,兼玟兼守,刹那时间,祗见刀影如山,紫光缭绕,那斜刺襄仆来的一头巨鹰,一只右翅,已被紫金刀齐胁削落,单翅腾扑不已,一直向下落去。而另一头被吕麟一指拒出的巨鹰,在向下疾落了百十丈之後,却又勉力腾空而上。

  吕麟见自己足运了八成功力的一指,却也不能令巨鹰受创,不禁暗自吃惊。只见那头巨鹰,飞高之後,便隐没在裂缝之中,回到了鹰巢。吕麟暂时,松了一囗气,心知事情绝未完毕。那人将两只鹰雏,向自己抛来,当然是为了引得巨鹰,倾巢而出,来向自己报复。

  这条计策,固然毒辣之极,但是却也令人不能不佩服他的机智。如今,自己又伤了两头大鹰,那头大鹰,回巢之後,自然会通知同伴,再来攻击自己。果然,转眼之间,只见那裂缝之後,风声呼呼,一群同样大小的巨鹰,已然展翅飞出。

  吕麟趁它们尚在半空之中,盘旋之际,数了一数,竟有七头之多。此际,吕麟的心情,实是紧张已极!甚至当日,他匿在树中,准备行刺六指琴魔时,也没有如此的紧张!因为此际,若是一个不好的话,不但前功尽弃,不能再行报仇,而且粉身碎骨,也是意料中的事。

  他双眼紧紧地住了那七头巨鹰,只见那七头巨鹰,突然之间,分了开来,正中一头,两旁各有三头,向下一沈间,各以雷霆万钧之势,已然向他朴到。吕麟见巨鹰居然分三面对付自己,心中更是骇然,在正中那头巨鹰,扑到离自己当有两丈许处,便已然一式“十里埋伏”,使了出来。

  十缕指风,嘘啸而出,将七头巨鹰,击得在半空之中,翻翻滚滚,跌了开去,可是片刻之间,却又已散而复聚,重新扑到。

  吕麟估量自己的功力,若是接连使那一招“十面埋伏”,三十招之後,内力便要大受耗。而看那七头巨鹰,向外一跌翻了出去,立即又聚拢扑来的情形,三十招内,只怕不能令它们尽受重创。而就算歼灭了这七头巨鹰,又焉知鹰巢之中,再无鹰出?

  就算已然没有了巨鹰,自己内力损耗,如此之多,还怎能与敌人动手?因比,雷光石火之间,吕麟已然改变了主意,横刀当胸,凝气而立。

  那七头巨鹰,一齐向前扑到,势子快绝,可是畜牲,分三面来攻,固然是一个好办法,但是在玟到近前之後,双翅互相相碰,来势便慢了许多!吕麟看出有便宜好占,紫金刀向上一撩,刀光过处,已然在最近的一头巨鹰喉间掠过。

  那巨鹰喉间受了巨创,猛地向下压来,吕麟本待一掌将之击开,可是倏忽之间,已然有了妙计,紫金刀再挥,将巨鹰的双爪,一齐削去,任由巨鹰,压到了自己的身上。那头臣鹰,一压到吕麟的身上,便已然将吕麟的身子,尽皆盖没。

  另外六头,在骤然之间,失去了玟击的目标,向外飞翔了开去,而正在此际,吕麟奋起神力,左手抓住了那头死鹰,用力向外一挥,“呼”地一股劲风过处,死鹰正击在一头巨鹰的身上。

  只听得“喀”地一声,显是另一头巨鹰的一只翅膀,已被撞折,两头大鹰,一齐向下,掉了下去!吕麟见总算杀了两头,精神又不禁为之一振。只见尚剩那五头,在半空之中,飞翔不已,一连在他的头顶,打了七八个圈儿,才有两头,由上而下,猛扑了过来。

  刚才七鹰齐朴,吕麟尚且不惧,此际只有两头,吕麟更是神定气闲。一等双鹰扑到,紫刀横亘,一招“山虎尾”,天河也似一道紫虹,横挥而出,那两头巨鹰,钢纷落,向地上跌去。

  吕麟连毙四鹰,精神更增,只见尚有三头中的两头,也疾扑了下来,被吕麟如法泡制,一齐了帐,经过了一场剧斗七巨鹰只剩下了一头。而那一头巨鹰,吕麟认得出,正是刚才七鹰齐出之际,居中扑来的那一头,铁也似黑的钢栩之中夹有七八根银羽。

  映着日光闪闪,分外显得神骏凶猛。那几根银栩,当然是表示此鹰已然年代久远,而且看情形,这头巨鹰,正是群鹰之首。吕麟心中,绝不敢大意,双眼注定了那一头巨鹰,只见它在空中,盘旋不已,但是,旋转的势子,却越来越快。

  吕麟因为一点也不敢松懈地着它,它势子一快,吕麟更是要加倍注意。片刻之间,只觉得那鹰,宛若是流星一样,倏东倏西,忽南忽北,简直看得令人眼花缭乱,吕麟心中,突然一动,暗叫不妙,可是就在此际,那鹰已然如陨星之落,卷起一阵劲风,向吕麟疾扑而下。

  吕麟正在目为之眩的时候,急切之间,连忙撩起紫金刀时,可是那鹰的来势,实是快到了极点,左爪伸处,吕麟只觉得右肩一阵剧痛,已然被鹰爪抓住。他右肩一被鹰爪抓住,那一刀挥出,便已然失去了准头。只听得“刷”地一声,刀锋过处,只是削下了七八根长羽来。

  吕麟一刀不中,还想再削第二刀时,可是那巨鹰,却已然腾空而上,将吕麟提离了那块岩石,吕麟心中陡地一呆,那一刀便再也削不出去。当然,他此际若是再削出一刀之话,那巨鹰,非死不可。

  但是此际,吕麟和那头巨鹰,实在已然是生死与共!巨鹰一死,向下掉去,吕麟也难免被跌死“因此,他那一刀,削出了一半,便收住了势子。他身子被鹰爪吊了起来,右肩更是痛到了极点,挣扎着左手抓住鹰足,手反一刀,将鹰爪削了下来,肩头连抖两抖,方始将鹰爪抖了开去。

  而肩头之上,五个鸟溜溜的大洞,却是鲜血汨汨而流。此际,吕麟那顾得上去止血,定了定神,只见那巨鹰,才被自己将鹰足削落之际,向下沈了数十尺,但是一沈之後,又展翅上升。吕麟心想,此际的情形,虽然是危险之极,但是却此刚才好得多。

  那鹰在受创之後,当然要飞回鹰巢去的,只要一到鹰巢,自己便可安全了。只见那巨鹰向上升起,不一会,便来到了那个裂缝附近,双翅一收,便向那两三丈宽的裂缝之中,直投了进去。

  吕麟见事情果然不出自己所料,心中不禁好生欢喜,可是,就在那头巨鹰,将要投进岩石的裂缝中的时候,突然听得“刷刷”两声,从裂缝之中,射出了两根木棒来。那两根木俸,各有两尺来长,手臂粗细,尖端巳然被削得锐利无比,看那来势,分明是武林高手,以内家功力所发。

  此际,吕麟在鹰腹之下,那两根木棒,向巨鹰射到,吕麟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而若是鹰被射中,自己也必死无异。刹那之间,吕麟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尚幸那头巨鹰,已逾百年以上,通灵之极,要不然,吕麟如此身手,也不会给它抓中。

  就在那两根木棒,将要射中巨鹰之际,它突然双翅一展,向上腾起!那两根木棒,就在吕麟的身边,飞了过去,当真是险到了极点。吕麟趁着那鹰,向上升起之际,定睛向那裂缝之中看去。

  只见那裂缝,约有两丈来宽,自上至下,绝无间隔,悬空架着不少巨木树枝,成了一个甚大的鹰巢,此际,只见一人,正在鹰巢之中,来回飞跃,除了可以看到他手中,握了一把同样大小的棒以外,依然看不清他是何人!吕麟此际,心中已然将那人恨之切骨!

  本来,他虽然也已知道,那人之所以跟踪王原和陈桂隹两人,也一定是听到了陈桂桂和王原两人所讲,火羽箭的秘密。那人要得到火羽箭,当然是为了去对付六指琴魔,可以说与他敌忾同仇。

  可是此际,吕麟从他的行径上来判断,已然可以肯定,即使他得了火羽箭,是为了对付六指琴魔的,也必然不是为了与世除害,而是想取六指琴魔的地位而代之,继续荼毒武林。

  这样的人,心思之歹毒,实是杀不可赦。因此吕麟大喝道:“好贼子,看是你厉害,还是我厉害!”

  那人仍然是不出声,只不过接连发出了阴恻恻的三下冷笑声。此际,那巨鹰退开之後,又已然向鹰巢之中,扑了过去,可是接连几次,皆被那人以木棒射退!那人腕力极强,最後一次,一根尖锐已极的木棒,竟然射中了巨鹰的左翅膀。那巨鹰左翅负创,便一直向下降去。

  吕麟连忙一探右臂,替它将木棒,拔了出来,巨鹰才又缓缓上升。此际,吕麟已然知道,当自己想到,那七枚火羽箭,可能已被附近的巨鹰,衔去筑巢之际,那黑衣人,也已然想到。所以,他才先自己一步,登上了那座峭壁,以致自己,处处受制。

  由此可见,那黑衣人不但武功甚高,兼且狡之极。那黑衣人狡已极这一点,更可以从吕麟好几次,想要看清楚他是何等样人,但是却究竟未能如愿一事上,得到证实。那时侯,吕麟的性命,完全在那头巨鹰身上,实是处於下风。

  那巨鹰向上升起,这一次,来到了鹰巢附近,却不再向内扑去,而扶摇直上!吕麟的心中不禁大惊,暗忖那巨鹰多次扑到,劳而无功,一定是想要舍巢离去了!它这一去,何难飞出十万八千里去?可是此际,吕麟如果想要脱离这头巨鹰,就只有摔死的份儿。

  片刻之间,那头巨鹰,已然飞高了四五十丈,来到了那峭壁的顶上。吕麟向下一看,心中不禁大喜过!原来,在那峭壁顶上,竟是个老大的天池,池水澄绿,看来极深。

  此际,那巨鹰仍然在不断升高,吕麟绝不多虑,手一松身子便向下疾落而下,身在半空之际,提了一囗真气,片刻之间,便“扑通”一声,跌进了那个天池中,在水中沈下了三四丈,才浮了起来。浮出了水面之後,吕麟喘了一囗气,心中不禁大是高兴。

  他划了几划,上了池岸,先除下一件外衣来,将右肩上的伤囗裹好,又自闭目养了一会神。他料到那黑衣人,万不知道,山顶之上会有一个天池,可以供自己脱离那头巨鹰。那黑衣人见巨鹰越飞越高,一定当作自己,也已然随之而去。

  却料不到,自己落了下来,正在他的头顶!两三天来,一直是自己在明,他在暗,这一下子,形势却刚好相反了。

  吕麟休息了片刻,精神已经完全恢复,来到那裂缝处,俯身向下看时,只见峰顶离那鹰巢,约有三四十丈的距离,了下去,光线并不十分明亮,只见那黑衣人在鹰巢内,跳来跃去,看情形,也正是在寻找着什麽东西的样子。

  吕麟只听得他不时发出笑声来,看了一会,便起身离去,来到了刚才自己攀身而上的那一面峭壁,轻轻地向下落去。不一会,已然可见鹰巢的巨木,横亘在外,吕麟心知已离敌人甚近,更加小心,举足向那巨木之上,轻轻踏了上去。

  那些巨鹰,用来架巢的巨木,俱都径可半尺,乃是山中的杉木,想来当时巨鹰在取木之际,一定是四五头合力,方能成事。那些巨木,横七竖八,毫无规则地架在那个裂缝之中,像是悬空的一个木架一样,一失足跌了下去,一样地没有命。

  而在那木架之上,另有两个大约有四五丈见方,大碗也似,以树枝架成的鹰巢。刚才吕麟居高临下看时,那黑衣人正在外面的一个鹰巢之中。当下吕麟在木架之上,向另一个鹰巢走去,那黑衣人却是看不到他的行动。

  吕麟来到了另一个鹰巢之旁,又息了一会,执住了树枝,便向那鹰巢攀去,不一会,便已然身在那个鹰巢之中,只闻得一股腐臭之味,朴鼻而至,难闻之极,几令人连五脏都要呕了出来。吕麟连忙闭住了真气,定睛一看,只见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尸体还在。

  吕麟心知那黑衣人,一定会到自己存身的那个鹰巢来。在未曾将他除去之前,自己寻找火羽箭,也是徒劳,他向陈桂桂和王原两人的尸体,看了一眼,心中暗忖,那黑衣人的武功,像是极高,自己与他明敌,吃亏在右肩已伤,不知是否敌手?

  他究竟年纪还轻,虽然自从飞虎吕腾空,和西门一娘两人,出事之後,再又加上,在爱情上,经过了如许的波折,令得他心情变得极是老成,但此际想到自己的妙法,他也不禁大是高兴。

  只见他向前轻轻地掠动,来到了陈桂桂的尸体旁边,将陈桂桂的尸体,拖向巢壁,摆成了一个半倚半坐的姿势。而他却身形一矮,钻进了陈桂桂的尸身下面的那一个空隙!陈桂桂本就生得又肥又大,吕麟藏在他的身後,一点也看不出来。

  吕麟心中暗想着,当那黑衣人来到了那个鹰巢之中,忽然发现已死的陈桂桂,竟然会向他疾扑而出之际,该是如何的害怕,心中更是泛过了一阵快意。他一声不出地等着。过了没有多久,只听得自己存身的那个鹰巢之外,响起了“悉悉索索”的声音。

  吕麟心知那黑衣人,果然已向这个鹰巢而来,便立即屏住了气息。只听得那黑衣人自言自语地道:“若是此处,再找不到,只怕那火羽箭,已根本散失,再也不会在世上出现了!”吕麟心中暗暗好笑,心想你还要找火羽箭哩,等一会就有好的给你瞧了。

  过了片刻,又听得那黑衣人突然一声长笑,道:“王兄,陈桂桂,原来你们两人,也在此处,你们虽然中了我的暗器,毒发身死,但能够葬身此处,千古能有几人?还应该感谢我才是!”吕麟听出,那黑衣人一面说,一面已然落到了鹰巢之中。

  此际,他的视线,全被陈桂桂的尸体遮住,仍看不到那黑衣人是谁。可是他却已听出,那人的囗音,极是熟悉,决不会是生人。

  他一等那黑衣人说完,便伸手一疙陈桂桂的右肘,将陈桂桂的尸体右臂,托得向上抬了起来,再向前伸出,然後,学出陈桂桂鸭叫也似地声音道:“还有你!”只听得那黑衣人陡地喝道:“谁?”

  同时,“刷”地一声,想是已转过了身来。吕麟心知他一等转过身来,看到陈桂桂的右手,向他伸出,刹时之间,他一定会呆上一呆,此机万不可失,因此左掌在陈桂桂的背上,猛地一托,陈桂桂胖大已极的尸身,已然向前疾压了出去。

  同时,吕麟又怪声怪气地叫了一声,道:“是我!”左手就着托出陈桂桂尸身之势,一招“一柱擎天”,已然疾发而出。

  那一下变化,无论在任何人看来,都会觉得突无此,那黑衣人应变虽快,本来也不免为吕麟所伤,可是就在那电光石火之际,只见他身形,猛地向後退出,一扬手,打出了三枚梭形暗器。那三枚梭形的暗器,来势之迅疾,直是难以想像,所带起的破空之声,也是凌厉之极。

  吕麟一见那黑衣人出手,便是三枚这样的梭形暗器,心中不禁为之一动。可是此际,也正用心应敌,急切之间,却又想不起那梭形暗器的来历。只听得锐利已极的嘶空之声过後,三枚暗器,已然一齐钉入陈桂桂胖大身躯之中。

  吕麟在将陈桂隹的尸体,向那黑衣人飞出之际,本来就用着极大的力道。可是,那三枚暗器上,所缢藏的力道,也是大得出奇,一击中陈桂隹的尸体,便令得陈桂桂那胖大的尸体,跌了下来,落在鹰巢之中。

  那黑衣人虽然应变快到了极点,可是吕麟,也早已看出对方,不但武功甚高,而且行事极其狡猾,因此在将陈桂桂的尸体抛出的同时,远以金刚神指,发出了一招“一柱擎天六一缕指风,夹在将陈桂桂尸体抛出的劲风之中,那黑衣人却并未觉察。

  就在陈桂桂尸体榕地之际,指风也已然向他当胸袭到。黑衣人在陡然之间,又觉出一股锐利之极的指风,劈胸袭到,心中已知不妙,但是急切之间,哪还避得开去?

  连忙向旁一侧身时,肩头之上,已受了重重的一击,身子一个摇幌,几站立不稳,连忙向後退出时,吕麟一声长啸,道:“好贼子,想不到吧!”声随人到,手指指处,一招“三环套月”,又已发出。

  那黑衣人的身手,也当真灵活之极,足尖一点,竟然就在这刹那间,凌空拔起了两丈高下,身在半空,猛地一扭,已然出了鹰巢。巳麟金刚指刀到处,“轰”然有声,木枝纷飞,在鹰巢之上,穿了三个大洞!

  吕麟见敌人身手,如此矫捷,闹了半晌,偷袭之举,仍然不算是十分成功,而且,那黑衣人究竟是什麽人,也还未曾看清楚。当下他又是一声长啸,身形紧跟着向上,疾拔而起,也出了鹰巢。出了鹰巢一看,他不觉一怔。

  只见那黑衣人身形如飞,正在横架在那山缝之中,为巨鹰衔来,作为鹰巢的枝架的巨木之上,迅速地向前,掠了出去。那些巨木,全是乱七八糟地架在山缝之中的,有的踏上去,还会来回摇动,一不小心,便会连人带木,直跌了下去。

  而那道山缝,自上而下,不知有多麽高,向下去,黑雾墨云,冉冉而上,真要是跌了下去,只怕连尸骨也难以寻找。可是吕麟心中,对那屡次暗算自己的黑衣人,却是恨到了极点。

  虽然他已看出危险,但仍然不肯轻易放过敌人,略顿了一顿,便一提真气,向前追了出去。追出了两丈许,那黑衣人便突然停住。

  此际,吕麟离那黑衣人,只不过一丈五六尺的距离,那黑衣人才一停步间,吕麟一个起伏,已向前赶出了七八尺,和那黑衣人相隔更近,正待趁机发招间,只见那黑衣人已转过身来!

  这麽多日子来,吕麟受尽了那黑衣人的暗算,直到此际,他才始有机会和那黑衣人正面相对,因此他暂时收招不发,横掌当胸,蓄足了势子,定睛看时,只见那人,瘦骨的一张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诡异恐怖之际,双限异光四射,吕麟一跟便已认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邪派中数一数二人物,曾经在峨萆见过,泰山万谷黑神君。吕麟一见自己隐蔽的敌人,原来是泰山万谷羔神君时,心中也不禁骇然,一时之间,更加不敢贸然进招!

  他自然知道,在方今武林之中,泰山万谷黑神君,也已然算是一流高手,固然,他不能和东方白、谭升等一干高手相比,但是和其他各门各派的掌门人相比,却是绝不逊色。

  吕麟已听人说起,黑神君和金骷髅两人,乃是七煞神君谭升的妻舅,也就是说,他们两人,本是魔龙赫熹的儿子,毒手罗刹赫青花的兄弟。吕麟虽然胆大,而且本身武功,极有火候,但陡然之间,知道了对方竟是这样的一个强敌,自然也不免怔了一怔。

  一怔之後,他立时收起了骄傲之心,也就在这刻,他发现自己和黑神君两人,都站在一根长约三丈的巨木之上。那根巨木,两头皆搭在另外的木头上,中间全部是悬空的。两人各自目光灼灼,对了半晌,黑神君突然发出了阴恻恻地一下冷笑,道:“小娃子居然未死麽?”吕麟想起一路上,他不断以卑鄙手段,暗算自己,心中又不禁怒火陡升。

  尚未开囗,便向前踏出了一步。他那一步,盛怒之下,用得力道大了些,那根臣木,突然滚动了尺许,黑神君和吕麟两人,身形同时一幌,几就因此,一起跌了下去。

  尚幸两人功力,均是甚高,一觉出不妙,立时真气下沈,稳住了身形。吕麟冷笑一声,道:“暗箭伤人,当真便那麽有用麽?”

  黑神君又是“桀”地一声怪笑,道:“小娃子,如今面对面了,你发招吧!”他一面说,一面把手掌,已然缓缓扬起。究竟吕麟和黑神君如何拼斗?火羽箭能否寻找得到?续集自有分解。

  “请看六指琴魔续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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